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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御刑(古代架空)——张听劝

时间:2025-01-27 11:16:57  作者:张听劝
  刚安顿下来,思南和季立春便又在那鞍前马后的伺候赵珩煮药。
  颜知独自在暖棚里坐着发呆,忽然,在他背后一左一右地探出了两颗小脑袋。
  两个扎着小髻的女孩好奇的看着这个不寻常的客人,大一些的六七岁,小一些的只有三四岁,两人都不大,却看出颜知身上的衣衫素净却好看,与寻常客人不同。
  年纪较小的那个女孩还在吃着手指,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出黏糊糊的手摸了摸颜知衣袖上绣的流水曲纹。
  “厚厚看。”
  她年纪小,说话还有些含糊,另一侧年长些的小姑娘却已经懂事许多,托腮笑眯眯的,声音清脆:“嗯,真好看!”
  颜知垂眼看着两个小姑娘亮亮的眼睛,心生怜爱,拿出袖中的手帕,确认了上面绣着同样的流水曲纹,才递给女孩们:“送给你们,拿去吧。”
  姐姐露怯不敢接,颜知便给了一旁的妹妹。
  妹妹捏在手里看不够,还要盖在自己脸上,姐妹俩正笑得开心,一个农妇从后院端了两盆菜过来:“阿云,阿雪,别烦着客人。”
  农妇走近,将两盆菜摆在颜知面前的桌上,拿了妹妹手里的帕子放在颜知面前,然后不好意思的在围裙上搓着手:“客人,实在不好意思,孩子小,不懂事。”
  “无妨,这是我送给她们的。”颜知温声道,重新将帕子给了年幼的女孩。
  说话间,他留意到农妇的围裙下小腹隆起,看上去已快要临盆。
  农妇推辞不过,只能道:“阿雪,还不谢谢客人。”
  失而复得,名叫阿雪的女孩非常高兴:“谢谢。”她身后的姐姐阿云也跟着道了谢。
  远处药炉子前的赵珩在人堆里伸长了脖子。
  颜知全身上上下下的行头都是他命人置办的,这衣衫这帕子都不例外是属于他的东西,可见颜知拿去送人,他竟然有些嫉妒。
  “老爷,该加火了。”季立春提醒道。
  赵珩这才重新将视线移回眼前的药炉子。
  颜知看着两个姑娘嬉闹,她们的父母,那对农家夫妇又进出了几回后院,给隔壁那桌也上了几个菜和一壶暖身酒。
  两个商贩的其中一个问:“荣嫂,肚子里的,找人看过了吧?”
  “看过了。”农妇道,“稳婆说肚子尖,一定是男孩。”
  “那就好,可别生出个镇塔明珠来啊。哈哈哈。”
  农妇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沉默地走进后院去了,她的丈夫也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脚步匆忙地追了过去。
  在旁听见这番对话的思南面露不悦神色,抬高声音道:“男孩,女孩,有什么分别?”他自身便只有一个独女,当掌上明珠般宠着,自是看不惯这些乡野不入流的想法。
  两个商贩见说话的人身材挺拔高大,一看就不好惹,当即噤若寒蝉,闭了嘴。
  季立春还从没见过这位侍卫生气,急忙小声劝着:“消消气。此地偏僻,想来民风如此……”
  赵珩却好奇问:“什么是镇塔明珠?”
  季立春与思南对视了一眼,谁也没听过这个说法,答不上来。
  这时,在旁沉默的颜知也出言问道:“敢问两位,镇塔明珠是什么说法?”
  其中一个商贩见颜知目光柔和,不露凶相,这才开口:“你们几位是外来的吧,不知此地传统。”他指了指背后山坡顶上一座小小的沙塔,“看见那座塔没有?那是这个村子的转生塔,不止村里,附近十里八乡的都有跑来把初生女婴弃在那塔里的,叫她们重新投生好人家。”
  “……”这下,四人都沉默了。
  初生的婴儿,最是脆弱需要悉心喂养照料的,这样扔在山上,便是不让野狼叼去,也难免死于饥寒。
  什么转生塔,分明是杀人塔。
  “但是想来,毕竟是死了好多婴孩,这村里总闹鬼,闹荒,蹊跷的事频发,实在瘆得慌。后来,村里的人找了大仙看,才知道要找镇塔明珠,镇住这些女婴魂。”
  “大仙说。既然是为了镇女婴,镇塔明珠便需得是极阴之身,大仙说,若有人家中连生三胎女婴的,第三胎女婴便是那极阴之身。要将那女婴封死在棺木里,放在塔顶镇塔十年,十年后,再将棺木从塔上抬下来,找群道士来做法,焚烧干净,便可消灾除秽了。”
  都得了报应还不思悔过,只想着镇住那些亡魂,却想不到那些亡魂为何有这样大的怨气?实在荒唐。
  季立春绷不住了:“这大仙法力这样厉害,我看该把他拿去镇塔。”
  而他身边的杨思南甚至已经需要靠深呼吸来稳定心神了。
  他这才明白方才荣嫂为何是那种反应了。
  家中已有两个女儿,她又有了身孕,若是再生一个女婴,便要被村里的人拿去活活封死在棺木里了。
  这户人家将两个女孩生养的如此可爱,并未弃在塔里自生自灭,应当是不在意生男生女的,但村中这个愚昧无知的“传统”,却让她除了期盼男孩之外便再无他法。
  颜知垂眸,问道:“这大仙叫什么?师出何门?是哪里人?”
  “这就不得而知了,只知不是本地的,是一个云游四海的神仙,况且这已经是近百年前的事了。”
  也就是说,这老匹夫自己可能都已经入土了。可他留下的话,却要为祸苍生千百年,一代又一代的谋害无辜婴儿的性命。
  颜知将目光移向赵珩,心想:他会做什么呢?
  赵珩低着头专心致志看着药炉子,确认火熄了,便将瓦罐里面的汤药倒进碗里,端着走到他的身边,道:“看,我把药煎好了,快,趁热喝了吧。”
  “……”
  颜知闷闷移开视线,赵珩的目的从来只是杀人,并不是救人。
  自己也真是昏了头了,才竟在一瞬对他产生一丝期待。
 
 
第108章 何谓共情
  那一夜,颜知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沉稳。
  赵珩坐在一旁干着急,又从怀里取出香袋:“你再闻闻这个吧。”
  他几次想往颜知手里塞,颜知却不接,固执将它推出被子外。
  赵珩又问:“是这床不舒服吗?”
  颜知不是富贵人家出身,更硬的床也睡过,和床有什么关系?只是被这样一个人在旁盯着,睡得着才有古怪。
  他反问赵珩:“你就没有其他事要做?”
  “没有。”
  颜知无言片刻,问:“那你整夜也不用睡觉?”
  “不妨事,我一向睡得少,坐着眯一下就好。”赵珩道,“难道你让我上床……”
  颜知撑起上半身,一把拉上了床边的帘子,阻隔了那道灼热的视线,也打断了对方的胡言乱语。
  外头的赵珩总算闭了嘴,他沉默了很久,才再度开口:“颜知,你想让我做什么?”
  “……”
  颜知翻来覆去,无非也是在想这件事。
  能做什么?
  衡朝在七年前便已有律法,致十四岁以下儿女夭亡者,按杀人论处,可有的是像白塔村这样官府顾及不到的小山村。
  就算赵珩下旨,立刻叫停这里的事。拆了转生塔,废除镇塔习俗。没有转生塔,也会有其他地方可以弃女婴。
  丢进水中溺,丢进火盆烧,心狠的人……无恶不作。
  杀人的地方,并不是一座塔,一个村落,而在人心。
  人,真该死啊。
  越识人心,越畏人世,颜知攥紧了枕巾,他的心脏仿佛也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攥紧了。
  许久,他终于开口:“我七岁的时候,伯父家添了个女孩,爹娘带我去看新出生的堂妹。那时,我娘告诉我,婴孩出生时,只会啼哭,要长至两三个月,才会知道快乐,露出笑容来。”
  “那些女婴,来人世一遭,还未学会笑,没有一刻的欢欣,便要遭受这些……早知如此,这人世……有什么可来的呢?”
  赵珩静静听着,只觉得一种奇怪的感觉将他围绕了起来,他整个人好像置身水中,全身微微发麻。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好像心里面有个裂口,有什么在流淌出来,让他从来与这个世界没有关联的人格,渐渐的与身边的一切融合到了一块。
  或许是因为,[不快乐]的感觉他太清楚了,他太了解那种茫然和虚无的感觉,以至于颜知那番话,令他轻而易举的代入了那些在塔下只知啼哭的女婴身上。
  赵珩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指尖,他的身体明明什么变化都没有,可他的灵魂似乎跑到了其他人的身上。仿佛自己就是那些什么也不知道,只知啼哭,直至声嘶力竭,最终在饥寒中离世的女婴。
  这可真是一种新奇的感受。
  体验到的感觉明明应该是痛苦的,可他却因为这种新鲜感而感到出奇的兴奋:“颜知,你再多说一些,我喜欢听你说话。”
  “……”
  隔着床帘也能听出对方语气的亢奋,颜知对自己屡次三番的对牛弹琴懊恼不已,再次用被子蒙住了脸,不再说话了。
  赵珩满脸失望坐在那道帘子后头,感觉自己眼前紧闭的大门才打开一条缝,他才刚看到一丝天光,那道门便又无情的对他关上了。
  于是他重新回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而那点微弱的感受,就像几片白茫茫的雪落在漆黑的夜里,跌入尘埃,融入黑暗。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离开白塔村时,各自都有些沉默。
  季立春像是打散沉重的气氛,又像是为了宽慰自己而自言自语道:“稳婆阅人无数,都是有经验的。她们说是男孩,那十有八九就是男孩。”
  他自己是大夫,又如何不知,民间那些依靠脉象,肚子形状,吃酸吃辣断定男婴女婴的,都是根本不可信的。
  可他就像世上的寻常人一样,总是寄希望于老天不要做出这么残酷的事来。
  “这个鬼地方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赶车的思南一边骂一边扬着马鞭。
  所有人都试图回避这个地方,颜知却掀着帘子长久地看着山上的转生塔,直至树林遮挡了他的视线。
  马车在林间新雪上拉出两道长长的车辙,绝尘而去。
  远离之后,这个小村子,这个五重塔,便仿佛不再存在于世上了。若真是如此,多好?
  昨日耽搁的行程今日补上,思南多赶了两个时辰的马车,终于在深夜抵达了泾阳县。
  在颜知的引路下,马车停在山脚下的一个小院子前。
  颜知走下马车,推了下院门,那门便“吱呀”一声打开来,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月光下依稀可见,院子里积了薄薄一层细雪,一片荒芜。
  野草从砖缝中顽强地生长出来,藤蔓攀附在墙壁上,木质的廊柱上早已腐朽,斑驳的墙面上留下了岁月的痕迹,连院子里那口井旁边的石头也破裂了几分。
  院子的角落里,母亲种的花草早已凋零,竹子却茂密的长了一大捧,颜知见晾晒衣物的绳子从中间断成了两节,上前拾起,却也接不回去,只能重新放下。
  季立春看了一会儿颜知的表情,往思南身边凑了凑,轻声道:“我觉得这趟回来对颜大人很有帮助。”
  思南没说话,只是将准备好的灯笼点亮,递到皇帝手里,朝着颜知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赵珩会意,将灯笼送了过去。
  颜知从他手中接过灯笼,转身推开自己的家门,这门太久没开过,里面的暗尘激得他咳嗽了起来,他却用袖子挡住了口鼻,继续往里面进。
  不多久,他便从里边将屋子的几扇窗都打开了。又找出了油灯,从灯笼里渡了一些灯油过去,亮了灯后,屋子里便透出暖暖的光来。
  见颜知又去院子里的水井里打了半桶冰冷的井水拎进屋子,俨然要连夜开始打扫。
  故地重游倒是没什么,可这屋子太冷了,难以过夜啊。
  季立春站在院子里吹着冷风,没多久,见皇帝也跟进了屋子,才讪讪地问:“颜大人,不然,今夜还是暂住客栈吧?”
  “你们去吧。”颜知回道,“我到家了。”
 
 
第109章 带我走
  屋子本就不大,赵珩便让思南和季立春去县里找地方投宿,自己留下来陪颜知。
  他平时也自己打扫内殿书房,扫除还算会一些,两人忙活了半个时辰,屋子里也总算能落个脚了。
  颜知将黑布包裹着的四方盒子放在母亲的床上,背对着赵珩道:“我的床在另一边,你累了可以上去睡一会儿。”
  “我不累。”赵珩说完,仍固执的站在他身后。
  颜知回头看他,平心静气道:“赵珩,我已到家了。你明日带着季太医他们,回雍京去吧。”
  “我会让他们回去,但我不走。”赵珩道,“我已经说过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颜知看着他:“哪怕我要去死么?”
  赵珩一震:“你……”他不知所措,忽然开始四下找东西,“你家有药炉子么?我去给你煎药。”
  “别找了。”颜知施施然起身,“这不是药的事。”
  他走到行囊前,将剩下的药包都抖落了出来,数了数,也只剩下三帖:“看,季太医的方子,我已经服很久了。确实是有效的,我近来夜里睡得安稳许多,心情也平静了不少。”
  “那……”
  “但是……这不是药的事。”颜知轻声道,“赵珩,我们造了太多杀孽。你没有感觉,可我有……我没办法这样活下去。”
  赵珩不懂颜知说的没办法是什么意思。
  季立春不是说,颜知是因为病了,才想要寻死的么?那为什么病有好转,颜知还说他没有办法活下去?
  倘若他了解颜知的性格,便应该知道,从他让颜知为自己择选名单的那一刻起,颜知的眼前便只有以死谢罪这一条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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