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咱大宋几代君王也在地府,见着了就规规矩矩行个礼见不着就算,皇家天天热闹的很,应该没空注意咱们。”
范仲淹嘴角微抽,越发感觉这个地府不正经。
把正经的活人都变不正经的死鬼了,可见不是个好地方。
滕宗谅:……
尹洙:……
有滕宗谅和尹洙自荐接引好友,半个月的时间足以让范仲淹接受现在的情况。
他到了阴曹地府,因为生前有功,到地府後也可以谋个一官半职,但是最近主管相关事情的冥官在闹罢工,所以他会被安排什麽差事还得等些日子才能知道。
至于地府的冥官老在闹罢工,他问了,俩人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不和他讲。
不,不是讳莫如深,是挤眉弄眼看笑话一样。
奇奇怪怪。
这天一大早,滕宗谅和尹洙再次结伴过来寻人。
都说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地府的时间和天上差不多,范仲淹刚到没几天晏殊也来了。
还是滕宗谅和尹洙自告奋勇去接的人。
范仲淹:……
晏殊:……
你俩直接专职当黑白无常得了。
酆都为鬼神治事之所,平日神来鬼往很是热闹。
就是不知道为什麽官员闹着罢工城里还能安安稳稳的热闹。
“别瞎捉摸了,你不是一直问为什麽那麽多冥官罢工吗,待会儿就知道了。”滕宗谅神神秘秘的说道,“你不是一直放心不下大宋吗,待会儿应该也能看到大宋的近况。”
范仲淹:???
他已经不是刚到地府的他,不用胡说八道糊弄他。
晏相公刚到的时候他已经问过了,大宋朝堂是每况愈下,也不知道这下坡路什麽时候才是个头。
酆都瞧着也不太正经,估计只是内忧外患尚未爆发,等爆发了未必能比大宋好哪儿去。
唉。
滕宗谅不知道好友心里在想什麽,他只知道这次一桌终于能凑够四个人。
首先,不是他人缘不好;其次,不是他人缘不好;最後,不是他人缘不好。
有资格留在酆都为官的人并不算多,大部分亡魂都得转世投胎,能留下的要麽爱独处要麽有别的至交好友,他和尹洙同年病逝同时到地府已经很幸运,不能再奢求一桌凑足四个人。
走着。
有滕宗谅和尹洙带路,好像一眨眼就换了地方。
范仲淹看看面前和樊楼差不多的酒楼,再回头看看一眼望不到头的大街,然後目光落到几年不见就有了大神通的好友身上。
滕宗谅大大咧咧,不出意料的又冒出来几句“习惯就好”。
范仲淹:……
“习惯”两个字他已经听累了。
不过这俩人说的不错,这城里的的确随处可见都是熟人。
不远处,吕夷简淡定的朝新来的范仲淹和晏殊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後慢悠悠的去二楼找位置坐下。
此处最开始是个酒楼,自从异象出现就变成了戏园子,还是仅限冥官出入的戏园子。
其实历代君王更希望只有皇帝能看,或者说,只有他们自己能看,但是规矩不知道是谁定的,那些皇帝也无计可施,只能憋闷的任由大家一起看笑话。
人人都在看笑话,人人都是笑话。
谁都没比谁好哪儿去。
吕夷简死的比尹洙滕宗谅还早,他出身仕宦之家,死後见到的亲眷比其他人多的多,不过地府的官制和凡间不太一样,家族人多和势力大完全不沾边,顶多就是平时说话的人多了点儿。
范仲淹深吸一口气,“你们……”
“不是天天都泡在勾栏瓦舍,只是偶尔来看看。”范仲淹话还没问出口,滕宗谅已经知道他要说什麽,“信我,我们真的没有不务正业。”
尹洙一本正经的点头,“是的,没有不务正业。”
站在门口说没什麽意思,有什麽不明白的进去再问。
进去後应该就分不出精力来问了。
或许是仙家手段,酒楼内部比外面看上去还大,滕宗谅在前面带路,范仲淹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往前走,走到二楼看到桌椅放在宽宽的阶梯上颇有些诧异。
这般摆设还是第一次见。
桌椅在台阶上松松散散摆着,和勾栏瓦舍里的戏班子很像,但是又不太一样,高高低低的能看的更清楚。
可这下边就是大堂,也没见搭戏台子,总不能是看南来北往的行人、行鬼吧?
范仲淹和晏殊对勾栏瓦舍都不陌生,但是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布置。
滕宗谅找个四周无人的好位置坐下,“莫急莫急,等会儿就能看到了。”
尹洙指指不远处的雅间包厢,“各朝帝王来时都在那儿,房间看着挺多,但是现在已经看不到几个人。”
“可不,连咱大宋的皇帝都一个不胜,只剩下刘太後好似没受影响每次都来。”滕宗谅摇头感叹,“官家们的心理承受能力还是不行。”
不过也能理解,太祖太宗凑一块儿能消停才怪。
范仲淹和晏殊齐齐擡头,上面是整整齐齐的包厢,里面隐隐约约还有争执声。
唔,天家内斗?
滕宗谅倒好茶水,“现在只是吵,待会儿可能发展成动手,你们俩第一次来看到什麽都别惊讶,还是那句话,习惯就好。”
两位新人越听越糊涂,奈何滕宗谅和尹洙说话都说不明白,于是不约而同在心里记了俩人一笔,然後耐着性子等待真相出现。
好在他们赶得巧,一杯茶还没喝完便有异象出现。
大堂上方悄无声息出现一块巨大的光幕,光幕中薄雾弥漫,眨眼间便变成了富庶繁华的汴京城。
城门熙熙攘攘,百姓忙忙碌碌,依旧是普通且平和的一天。
范仲淹呼吸一窒,“难怪你说马上能看到大宋的现状。”
滕宗谅耸耸肩,“热闹的在後面呢。”
晏殊擡眸,“何意?”
天幕已经出现,尹洙和滕宗谅也不再含含糊糊说不清楚,于是一人一句解释现在的状况。
“因为这光幕上能看到的不只有画面,还有仙家点评。”
“因为仙家说话很不客气,每点评到一个朝代那个朝代的君臣都会炸,昏君觉得自己罪不至此,明君被不争气的後辈气个半死,所以每次天幕出现都会导致大乱,打的那叫一个厉害。”
“上上次仙家评的是唐太宗到唐玄宗,你不知道玄宗被骂成了什麽样子,要不是闹的太厉害也不至于又开始罢工。”
“上次评的是咱家太祖太宗和真宗,然後就是现在这样,太祖看谁都想拔刀,太宗看到真宗也想动刀,最近都没人敢往他们跟前凑。”
“没有意外的话,这次应该是咱们官家。”
“不过咱们官家春秋鼎盛,仙家点评上古先贤也不是没有可能。”
晏殊无奈,“京城已经出现,怎会变成上古先贤?”
说话间,光幕中的画面已经从城门迅速推进到皇宫。
【观衆朋友们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老朋友醉花花,这期咱们来整点儿不一样的,当然,重点还是咱们的万人迷苏相。】
【嘉佑元年,年终岁尾,京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这年冬天,少年苏相随家眷入京,刚进京就遇到了不得了的大事儿,没错,就是那出《铡美案》的原型,陈世美考中状元後抛妻弃子当驸马,秦香莲携子上京寻夫却反遭暗害,包青天铁面无私怒斩负心郎。】
【这案子和苏相有什麽关系?苏家入京後住在开封府隔壁,不只这个案子,之後好些年开封府的案子都和他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住在开封府隔壁就这点不好,关着门都能听见府衙门口的动静,苏相表示这样很不好。】
包厢里,刘娥听到“陈世美考中状元後抛妻弃子当驸马”後眉头就皱了起来。
她走的时候乐平尚未成亲,虽然不知道嘉佑元年是哪一年,但是她闺女不能吃半点亏。
【虽然皇帝为了保住皇家的颜面想和稀泥,但是乐平公主可不是能吃亏的人,据说堂审现场血渍呼啦,要不是皇帝派人把公主送去皇宫交给皇後安抚,陈世美根本等不到被铡当场就能被捅成花洒。】
【不愧能和狄王爷和和美美过一辈子,夫妻俩都是狠人。】
刘娥面无表情,很好,有仇当场报,是她养出来的闺女。
但是皇帝是怎麽回事?给亲妹妹找驸马还能找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他故意的吗?
范仲淹等人也很震惊,大宋哪儿来的狄姓王爷?
狄……该不会是狄青吧?
几人面面相觑,他们对狄青都不陌生,尤其是范仲淹和尹洙,狄青就是他们俩提拔上来的。
大宋武将的处境有多艰难他们再清楚不过,总不能是靠公主封王。
不是,大宋朝也没这先例啊。
第305章
*
“狄王爷”三个字犹如惊雷炸开,几人表情裂开,满脑子都是仙家口中的“狄王爷”是不是狄青,如果真的是狄青,那小子又是怎麽成为的仙家口中的“狄王爷”。
几个人满脑子都是狄姓的王爷,开始时提到的“苏相”反而没几人在意。
大宋朝的宰相姓什麽都可以,但是王爷不姓赵绝对不正常。
听仙家的语气,那位“狄王爷”的评价似乎还不错。
范仲淹迟疑道,“大宋……改规矩了?”
晏殊的笑容僵在脸上,“不能吧。”
滕宗谅和尹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觉得规矩不可能改的那麽快。
他们才死几年?大宋朝堂又不是没有其他文臣了,何至于一下子从崇文抑武变成武人独尊?
就算官家想胡闹,朝中那麽多人总不至于拦不住他。
爵位和官职差遣不一样,隔壁吕夷简也不过是个国公。
不说武将,就算是文臣也没得封王。
朝堂之事和後宫之事也不一样,他们不是对狄青有意见,也不是觉得官家不行,但是就他们官家那性子顶多在後宫妃嫔之事上和朝臣闹别扭,不会在朝堂大事上瞎胡来。
就算官家想瞎胡来,朝堂那麽多人也能想法子给他堵回去。
滕宗谅两眼无神,“知道前头那些帝王将相为什麽听了之後都要吵架干仗了吧,仙家说话没什麽顾忌,不知道什麽时候就说出石破天惊之语。”
语不惊人死不休,仙家只是随口说说,到他们耳中就是抓心挠肺。
而且这位仙家说话是真的不客气,且喜好非常鲜明,喜欢的就各种溢美之词,不喜欢的就一点面子也不给,连唐玄宗要是早死二十年凭其开元盛世之功绩足以与汉武帝唐太宗这些盛世明君相提并论之类的话都能说出来。
汉武帝听了很高兴。
唐太宗听了应该很高兴,但是後头玄宗是他的子孙实在高兴不起来。
唐玄宗、唐玄宗没听到这儿就已经被揍的起不来了。
唐朝上上下下武德充沛,别人不敢动手也不会拦着唐太宗动手。
人家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被祸害成那个样子想教训不肖子孙怎麽了?有理有据完全没有阻拦的意义。
後来他们太祖皇帝揍太宗的时候同样没人敢拦。
先不说太宗对不起太祖的地方,就只一点,当哥的揍弟弟还需要找理由?
只能说幸好仁宗皇帝不在,要是仁宗皇帝在,他给公主找了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当驸马这事儿刘太後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开封有个包青天,铁面无私辨忠奸,有包大人案子肯定会秉公处理,翻过年案子过去也不过是给汴京百姓增加些谈资。】
【年後便是春闱,这一年的春闱属实是神仙打架,苏轼、苏辙、王韶、章惇、张载、程颢、程颐、曾巩、曾布、吕惠卿等等等等,各个都是名留青史的大家,在政治、思想、文化、军事等诸多方面都産生了巨大影响。】
【苏轼苏辙不用多说,咱苏相的亲哥,给他们挨个出单人视频都得超长版,今天主角是苏相就不多介绍他们了。】
【王韶,一个比武将还要生猛的文进士,主导熙河之役降服吐蕃拓边二千余里,以“奇计、奇捷、奇赏”着称的“三奇副使”,回头有空单开一期,大概率也是超长版。】
【章惇,时人称“承天一柱,判断山河”,开发荆湖和荆湖蛮斗智斗勇近十年,折腾的蛮人不敢言造反,就是脾气不太好。】
【张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横渠先生,他创立“关学”,与二程的洛学、王安石的新学等共同构成宋代儒学的主流,还有个学生叫种师道,就是後来跟狄王爷打到漠北的那位。】
范仲淹睁大眼睛,“降服吐蕃拓边两千余里?”
打到漠北?是和大宋隔了个辽国的漠北草原?
老天,这是他们大宋能做到的事情?
滕宗谅两眼发直,“如果狄青灭了辽国,给他封个王爷当当不算过分。”
就是说,真的能绕过辽国打草原吗?
辽国是那麽好灭的吗?
大宋那麽多年来内忧外患天灾人祸,他们当官的时候几乎没有一天能松快下来,怎麽他们一死就变了模样?
不可能,不应当,不至于。
仙家讲的肯定不是他们熟悉的大宋。
对,就是这样!
可这人名未免太过熟悉。
他们的大宋能在短短数年内脚踢党项拳打契丹?
几人面面相觑,眼神对上之後再次坚信不可能。
【嘉佑二年是传奇的一年,这一年中最惹眼的不是皇家的八卦,也不是前无古人後无来者的千年科举龙虎榜,而是京城地下的无忧洞被连根拔起以及皇位的更换。】
光幕中的画面飞速转换,前一秒是富庶热闹的城池,下一秒是幽深灰暗的地下水渠,幸好观衆们已经死过一次,不然就这运镜多少得再吓死几个。
短短几句话透露出来的消息太多,观衆们也没空纠结画面的质量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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