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瑜坐在摇曳的灯光极少光顾的角落,捧着一杯季洁特调的果酒,百无聊赖听驻唱歌手的歌声。
这个局比上次的前任局还要大,谢君瑜看得出来,什么吃香喝辣,周沫就是在偷偷和自己较劲,那时候她和林西甜蜜恩爱,现在没了林西,她过得只会更好。
周沫扎进女人堆里,几乎左拥右抱,哪还管得上ⱲꝆ她这个好姐们儿在干什么。
谢君瑜没交友的心思,懒怠怠扫视全场,不承想,目睹了一出好戏。
出演人:她好姐们儿,周沫。
明日大门被用力推开,有人携着一股冷气堂而皇之登场,直奔正跟一个美女亲密拥抱的周沫。
一句话没说,来人居高临下盯着陷进美女怀抱里的周沫,一头金发在斑斓灯光下暧昧旖旎。
美女看出这人跟周沫认识,哪怕觉得无比可惜——周沫实在对她胃口——她也没有卷入一场纷争的打算,推推周沫的肩,指着面前神色不明的女人,小声而缱绻地提醒:“有人找你呢,等会儿再抱。”
周沫一动不动,甚至把美女抱得更紧。早在大门开合时她就看到了,来人直奔而来的每一步都落在她眼里。
美女琢磨出点什么来了,虽然不想当小情侣之间调情的工具,但谁能拒绝拱火看热闹呢?她干脆勾上周沫脖子,亲了亲耳垂,在看到对面明显黑掉的脸色后,用力把人推开。
拱火完成,下面该看表演了。
只是没想到,金发女人竟然一把拉起周沫,直接把人带到酒吧外去了。
有人小声议论她们的关系,脑补出各种故事,还有心善的问刚刚算是强行把人带走吧,要不要出去看看。
目睹这出戏的不止美女,一边的谢君瑜也看完全程,别人不清楚,她可是看得明明白白,怎么是强行呢?被林西拽出酒吧时,周沫的眼神一直黏在林西身上。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罢了。
爱恨纠葛,还是做旁观者时觉得精彩跌宕,一旦踏足,只觉折磨。
谢君瑜本来没什么喝酒的心情,一直有一口没一口的浅尝,林西的突兀进场,让她将目光长久地停留在明日大门口,一杯酒也在无意中快速见底。
上一次交友会,余堇来了,这一次,林西会不会告诉余堇她在这里呢?
余堇……还会来吗?
谢君瑜把自己想笑了,笑自己痴心妄想,林西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给余堇发消息,就算余堇知道了……算了,不该想的。
谢君瑜更没心情待下去,三两下收拾好就出门,不巧了,正撞上门口不远处的小亭子里对林西又哭又骂的周沫。
她自觉不该掺和,拐个弯要避开,没走几步,再次看过去,周沫像根木头桩子,正被林西死死揽进怀里。
也不知林西说了什么,周沫哭得一抖一抖的,还伸手去擦眼泪,正好是攀住林西脊背的姿势,像极了回抱。
明明是朋友,余堇就没有林西这么会哄人。
不过看了场和好的戏码,绷紧的弦略微松上一点,她竟然又想起余堇。好在情绪足够坚|挺,将所有与悲伤相关的情绪通通关押,哪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两度想起余堇,她也没有尝到一丝伤悲。
季洁问的那两句,当时她没来得及回答,此刻倒突兀出现在脑海里。
——是真想通了?不难过?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想通,但她确实不难过了。
她终于可以不用再为余堇难过了。
这样,算不算已经走出来了?
谢君瑜想得有些出神,没注意到身后急切的脚步声。
“我都叫你好几声了,你像丢魂了一样,走得跟行尸走肉似的,大晚上怪吓人的。”周沫把谢君瑜拉住,眼睛还红红的,“你不玩了?怎么回去啊?”
谢君瑜不太明白周沫说的话,丢魂?行尸走肉?她不是很正常吗?小季姐的新酒单还是太过头了,周沫号称千杯不醉,竟然也开始说醉话,改天她得和小季姐提一提。
“君瑜?君瑜?”周沫拉着谢君瑜晃晃,终于把眼前人唤回神,“小季姐给你的不是特调吗?那酒度数可低了,你怎么会醉成这样……你酒量不好,少偷偷摸摸喝烈酒。”
初雪就像是开了闸,此后的日子里总是隔三差五不分昼夜地下雪,周沫叫了车,拉着她一起等,她就盯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耳边是周沫格外起劲的啰嗦。
一会儿说她酒量不好别偷喝,一会儿又说这天真冷不是人待的。
她哪有偷喝烈酒,连那杯特调都没怎么入口。不过她没反驳,自打初雪那天从余堇家搬走后,疲惫像是寄生在她灵魂上,每天累得很,一个字都不想多说的累,看东西听东西都恍恍惚惚,若要试图辨明,灵魂深处的疲惫感就会钻出来。
好奇怪啊,她只是丢掉了勇气而已,怎么连精力也弄丢了呢?
她弄丢的东西,会有人小心收好吗?
她弄丢的人,会有别人好好对待吗?
叫的车终于到了,周沫把谢君瑜薅上车,“我先送你回去。”
谢君瑜神情还是很淡,她望着车窗外的夜景,终于想起来踏出明日大门后看见的那一幕。
“你和林西和好了?”
“不算……分手后她来找过我好几次,除了第一次,之后的都被我躲掉了。我不能见她,见她就会哭,这次是我失误,让她趁虚而入。和好不和好的,哪有那么容易,再考察考察吧。”
谢君瑜安静听完,平静“嗯”一声,闭上眼休息,因而她错过了周沫不断向她瞥过来的眼神。
周沫让司机先送的谢君瑜,谢君瑜下车前,周沫拉住她。
“君瑜……你还好吗?”
谢君瑜更加觉得要尽快让季洁调整酒单,连周沫都能醉成这样,店里的客人哪还有招架之力。
她拍拍周沫的手,回以一笑:“我有什么不好的,倒是你,早点回去歇着吧。”
周沫看着谢君瑜下车、关门,车重新启动,后者的身影渐渐缩为一个黑点,直至被渐渐拉长的距离完全吞噬。
然而周沫望着车后窗久久没有正过身,脑子里全是刚刚看到的那一笑。
微咧的双唇不见一丝暖意,浅弯的眼眸只有渗人的僵硬,如冬日濒死的残烛,微弱而飘忽,只望一眼,便生出无尽的苍白无力。
君瑜她……真的还好吗?
第60章 我的愿望,想见你
一月已经过了大半, 雪下了一场又一场,给道路披上厚厚一层雪被。
打工的只觉得道路湿滑开车走路不便,为了不迟到扣钱, 只能更提早起床,然后在很偶尔的闲时随口叹上一句“啊,这雪下得真大”。
学生们却对这场雪十分欢喜,S大甚至举办了堆雪人大赛,校园中央的大广场上全是形形色色天马行空的雪人。
临近放假,学生会开起了工作总结会议, 向舒言被其他事耽搁了, 赶往会议室时距离开会时间只剩十五分钟。
路过广场,有好些同学在打雪仗堆雪人, 向舒言仅仅随意一瞥,在一棵松柏下有个女孩子正蹲着玩雪, 乌黑顺直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在胸前轻晃,时不时扫过拢起的雪堆,发梢末端都染上了点点白星。
周围都是三五成群的学生商量着该堆出怎样一个惊世骇俗的雪人巨作,她却一个人靠在松柏下, 眼眸轻淡心不在焉地捏着掌心的雪球。
明明动作幅度不大,但她好像很累, 忽然把掌心里的雪球整个掐碎,一屁股坐在雪地里,冻红的手埋入白雪下,再也没拿出来。
脚步顿时就缓下来, 最后干脆停在原地, 向舒言看着那个女生。
是谢君瑜,她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么多年, 她光凭背影就能认出谢君瑜的次数太多了,或远,或近,她这样望着谢君瑜的次数也太多了。
说起来真像电视剧里苦恋主角的悲情配角,可她做不到那样大度,她不是只要对方幸福就能甘愿放手的傻子,她只是愿意暂时退一步给很多的耐心和尊重,等对方想明白了、决定好了,她牵了她的手就再不会放了。
可惜,她的主角总是追随着别人,她等了一年又一年,耳闻她们的曾经,目睹她们的现在,她的温吞还是让她活成了悲情配角。
可总想再试一试,再等一等。
说不定呢,说不定呢。
脚步往那棵松柏迈了一步,下一步要落脚时,催促开会的电话拉住了向舒言。
她注定是配角吗?心上人近在眼前,上天却不肯让她上前说上一句话。
脚尖最终还是拐了弯,向舒言低下头,径直赶往会议室。她只能默默期待,等这场会议结束,谢君瑜还能在这里。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她的指责,会议结束顺利快速,向舒言匆匆收拾东西往广场走,盼着能再和谢君瑜说上几句话。
“舒言师姐!”周沫小跑赶上,“看你这方向,你也是去广场的吗?”
“……嗯,打算去看看大家堆的雪人。”
“君瑜也在那儿,咱们一起吧?”周沫是个人精,向舒言刚刚那句话的迟疑逃不过她的眼睛,向舒言多半是看到谢君瑜了。
对谢君瑜来说,余堇已经是过去式了,那向舒言能不能成为她的现在时呢?
周沫边走边状似无意提起:“君瑜天天不肯出门,今天要不是我死活把她叫出来,她早晚发霉。”
心一颤,向舒言听出言外之意:“君瑜她……心情不好吗?”
“我觉得多少是有的,虽然她自己不承认。但分手了怎么可能无动于衷,我看她就是在逞强。所以啊,过几天我们打算一起去爬山,听说冬天的归雁山可好看了,君瑜心情应该也能好点。”
分手了……
心跳停滞一下,连呼吸也忘了。
会不会,她并不是注定的配角呢?
向舒言不负沫望准确捕捉到关键信息,周沫已经很满意了,没想到还听到让她更加欣喜的答复。
“我早就想去归雁山看看了,不如一起?”
……
谢君瑜被蒙在鼓里,直到在归雁山下见到向舒言,她才后知后觉周沫干的好事。
谢君瑜是个体面人,面上不显,和向舒言正常相处,在向舒言脚滑时还会好心扶住,但当向舒言去买吃的,她一把拽住也要跟过去买烤肠的周沫。
“周沫你什么意思?”
周沫自然不肯说真实目的,只打哈哈道:“前几天碰上舒言师姐了,她也想爬归雁山,咱们三个都认识,一起爬山怎么了?”
见谢君瑜望着远方的云雾不说话,周沫多了些语重心长:“君瑜,你们都快分开一个月了,你已经跟她没关系了,和更好的人多接触接触,不是很好吗?”
“她”指谁,谢君瑜心知肚明。她承认向舒言是个很好的人,也相信她会是一个很棒的恋人,可她不认同周沫的比较。
不是因为觉得余堇更好,而是因为她觉得没有比较的必要,她爱人,也从来不是追寻更好的那一个。
谢君瑜不打算多说这个话题,她见周沫近几天眉飞色舞,一改往日颓靡,心里已有了猜测:“林西姐又来找你了?”
从“林西姐”到“林西”,再从“林西”到“林西姐”,谢君瑜对林西的称谓完全取决于周沫对林西的态度。这段日子提起林西,周沫不再红着眼睛骂人,而是扭扭捏捏地推着她的肩,嘴上嘟囔着“谢君瑜你再提她我就把你毛衣领子揪烂!”
恼羞成怒的样子,生怕她看不出来对林西的在意。
听闻她提到林西,周沫果然又开始扭捏:“哎呀,你这人怎么老是乱说!她明明就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
说话间,向舒言已经回来,三人吃饱喝足,继续往山顶爬。
途径一块指示牌,这几天雪下得大,很少有人出来爬山,连指示牌也被雪盖住,看不分明上面的文字。
谢君瑜直接用手去抹,白净纤长的手指按进雪里,隐去了原本分明的轮廓,只留下一片隐约模糊的白与雪色相融,在茫茫中,透着一股难言的孤寂静美。
三两下扫净覆雪,谢君瑜指指山顶,“距离山顶的归雁寺还有五百米。”
周沫上前细看,惊诧:“归雁山上还有座庙啊?亏我还是个本地人!舒言师姐,你听说过这庙吗?”
向舒言要比周沫靠谱得多,她先是看了一眼谢君瑜因扫雪而被冻得通红的手,然后才答话:“嗯,我去过归雁寺,不过那都是初中的时候了。听说后面因一次雷暴,大殿裂了,哪怕已经修缮好,但很多人认为兆头不好,所以也没什么人再光顾,久而久之就荒废了。”
“原来是座荒庙,不去也罢。”周沫摆摆手,继续往上爬。
谢君瑜没立刻动身,她往山顶望了望,依稀看得见归雁寺的古朴飞檐。
庙无过,佛无过,过在人心。
“想去看看吗?”向舒言和谢君瑜并肩,她想抓紧谢君瑜的手替她暖着,但她也只是忍了忍,从包里翻出暖宝宝塞进谢君瑜掌心,“这么多年没去归雁寺,哪怕它已经荒废,我也想再看看。”
“君瑜,我们一起好不好?”
不要再等在身后了,她要和她并肩。
谢君瑜低头看手里的暖宝宝,要不是手握温暖,她差点忘了这只手已经被冻到僵硬。可当温暖靠近,僵硬渐融,她首先感受到的却是疼痛。
谢君瑜把手缩回口袋,用力抓紧暖宝宝。
疼过之后,应该就好了吧?
谢君瑜没有避开和向舒言拉开距离,两人并肩而立,在向舒言略带忐忑期待的眼神里,她弯起眼睛点头。
“好,我们一起。”
……
余堇已经连续加班两个多星期,拼命到大boss恨不得往死里夸她,路过焚野项目组的独江同事都要说一声“焚野项目负责人可真不要命”。
夏寻看得心惊肉跳,余堇的脸色都已经开始病态白了,眼神也总是失魂落魄的,红血丝几乎没有褪下去过。她自认劝不动余堇,于是给许可打小报告,万一哪天工伤就不好了。
许可先去余堇办公室仔细确认夏寻的话是否有误,这一看,她只觉得夏寻还是说得太保守,余堇这笑不像笑哭不像哭行尸走肉的鬼样子,分明离被救护车拉走就个把天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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