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明儿一早出发吧,穿平常些。”姚温叮嘱他道。
“啊?”小范有些发懵,他看了看姚温的衣服,默默点头,“好,您也是。”
翌日清晨,二人便出了门,一路来到矿场边上。
这时已经有许多矿工来上工了,有的倚着树干小憩,有的嘴里还叼着油条,大多赤身套了件灰色马褂,个个灰头土脸,了无生气。
姚温他们避免打草惊蛇,也不敢走得过近,正巧这边上的小坡坐了个年轻人,看着不过十几岁的样子,也是愁眉苦脸。
范饮溪也会来事儿,上前给小伙子递了袋水,“这里干的不行,喝点水补补。”他语气自然,全然看不出这是向一个陌生人搭话。
小伙子眨巴着眼睛,狐疑地瞅着范饮溪,范饮溪一拍脑袋,动作浮夸,“哎呀,瞧我记性,忘了介绍了,我叫邵和,来这采买铁矿的。”
他指了指姚温,“那是我哥,小兄弟怎么称呼?”
小伙子还稚嫩,轻而易举信了范饮溪的鬼话,他接过水袋喝了一口,随意拿手抹了抹嘴,“叫我景山就行。”
“景小兄弟来这多久了?”范饮溪套近乎道。
“害,刚来一年不到吧......”
“我沿路经过的矿场也多,这儿工钱待遇如何?”
“也就赚个糊口吧,现在也难咯......”景山撇了撇嘴,“你见过的矿场多,那些地方怎么样?”
“唉。”范饮溪叹了口气,摆摆手,“难说。”
他瞥了眼那头的矿工们,故意压低声音,“矿工拿的钱全进主家的口袋了呗。”
景山也不由得望了一眼那头的矿工们,附和道:“那看来都差不多。”
“是呗,哪处都不好过活。”范饮溪借机套话,“欸,你们这矿区安全吗?我怎么没看着什么措施保护的。”
景山咋舌,“什么措施,反正我没见过。”
范饮溪循循善诱道:“措施都没有,你们这竟然也没出事。”
景山摇了摇头,“前阵子就死了人呗。”
“怎么死的?”眼看就要问到了,景山却一脸讳莫如深,“反正就出事了呗,具体的你也别问了,知道的多了反而招惹杀身之祸。”
范饮溪又试着套了几次,景山则守口如瓶。
上工的时间到了,景山起身跟他们告辞。
姚温待人走远后,忍不住夸了一嘴范饮溪,“看不出来啊小范。”
“嘿嘿......”范饮溪摸了摸鼻子,似是有些害羞,“没办法,以前办案子慢慢学到的。”
“那现在怎么办,那小伙嘴严,什么都不说。”
姚温略一思量,莞尔笑道:“饮溪,你怕鬼吗?”
鬼?
范饮溪老实回答:“小时候怕的多,现在不怕了。”
姚温望着远处的矿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范饮溪仍是听得云里雾里,“大人,您想干什么?”
“孙九死了,未必是这些矿工干的,但他们也未必不知道一些东西。”姚温和范饮溪解释。
范饮溪终于明白了,“所以,您打算吓他们一吓!”
姚温挑眉,“聪明。”
他拍了拍范饮溪,“走吧,先回客栈准备准备。”
是夜,月黑风高时,矿工们打着灯笼照明,正准备下班,刘老狗和几个矿工勾肩搭背,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可算要回家了。
但眼前忽有白影闪过!
刘老狗恍惚了一瞬,他揉了揉眼,什么都没有,旁边的弟兄察觉到他的异样,“怎么了?”
“哦,哦没事,刚看花眼了。”他解释道。
“该不会是看成哪个小婆娘了吧?”一侧的人拿他打趣,刘老狗也只得胡乱应付。
可后背却有奇怪的触感,像一双手,动作十分轻缓,抚摸着他的后背,就这么缓缓地,缓缓地,朝上移去。
刘老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他猛地转过身去,眼前是片旷野。
旁边的弟兄有些受不了,“你到底怎么回事?一惊一乍的?”
“我......”刘老狗犹豫着,“我感觉刚刚好像有人。”
“什么人?”弟兄们瞧了瞧周围,除了他们,四周一片漆黑。
“没人啊,我看你是大惊小怪吧?”
“不是,我真感觉到刚才有人摸我后背。”刘老狗欲哭无泪。
“切,怎么不来摸我?”这人话音刚落,却听一声惊呼,又是旁边的小柳。
小柳惊魂未定,“刚刚,刚刚好像有人摸我。”
恐怖紧张的氛围弥漫在这几人中,他们不由得挨了更紧些。
刘老狗下意识抓住旁边的袖子......
等等,为什么是袖子,他们几个矿工全穿得一色的马褂,没人有袖子......
他心中平白无故生了几分凉意。
刘老狗鼓足勇气抬起头,不想迎上了一张极为苍白的脸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尖叫声响彻荒野。
没过几日,矿场闹鬼事件传遍了云中城。
姚温下楼点了壶太平猴魁,坐在桌前漫享岁月静好。
他见店家左顾右盼关了门,忍不住问道:“掌柜的,白日青天,你关了门是不做生意了吗?”
店家摇了摇头,“小命要紧,小命要紧。”
“这几日是有什么杀人的流寇吗?”姚温不解。
店家道:“非也非也,前两天不是矿场闹鬼么,说是有个矿工被吓得不敢出门。我这也是防患未然嘛。”
“哦......”姚温抿了口茶,随口扯淡:“掌柜的倒是想得周到。”
周到看不出来,愚昧倒是有加。
不惧流寇,反惧那虚无缥缈的鬼神,荒谬至极,荒谬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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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宋的经略安抚使—南宋宋慈的《洗冤集录》,对其中映像最深的当属红伞验尸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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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温,字寄言,原为翰林院修撰,因顶撞圣上入狱,后经保举为云中知府。生日:二月初十,身高:178cm
第10章 落霞官乱语落霞事,探虚实身险真相迟(五)
话说回来,他们来落霞县几日,始终未见耿琨。
姚温隐隐感到不安,他自暴自弃想,总归后面都要暴露自己,先隐一时是一时罢。
他想得出神时,范饮溪过来了,姚温给他倒了杯茶,递给范饮溪。
范饮溪一口气喝尽,咂吧着嘴意犹未尽。
姚温忍不住叹气,“小范啊,茶不是让你一口闷的。”
“罢了,先说正事,查到人了么?”
范饮溪定了定神,“查到了,被吓得不敢出门的矿工叫刘老狗,我打听到,他和孙九从前也是工友,据说事发时,这个刘老狗也在场。”
姚温眯着眼,“哦?那走吧,去看看这个刘老狗。”
他忽又想起来什么,瞥向被店家关闭的门,“啧,今日店门关了,贸然出去打草惊蛇......”
嗯,门关了,但房间的窗子可没关。
他看向范饮溪,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小范,你会武功么?”
啊?
每到这个时候,姚温才会念点雁回声的好,人虽然欠了点,好歹武术托着底。
“咱们可能要翻窗出去了。”对上姚温无奈的目光,范饮溪看着紧闭的大门,无奈点了点头。
......
刘老狗的家就一个小屋,他是个鳏夫,家徒四壁,每天就靠着当矿工挣点钱勉强糊口,墙角已被蜘蛛占领,一圈一圈的蜘蛛网似要将人缠绕其中去。
此时,刘老狗缩在他那小床上,窝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别,别来找我,我没害你,你找他们去......”
忽然!
木门吱呀的声音刺耳,门开了一条缝,像一张吃人的巨口,愈张愈大,足够将人吞噬。
“啊啊啊!救命救命!”他狼狈地嚎叫着,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姚温冷冷看着屋内近似癫狂的人,小声嘟囔,“吓成这个样?”
“我扮相有那么吓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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