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就在思考,如果能入围电影节,评委们看到这一幕幕的画面,该会是何种心情。
“真该今晚就发通告,让其他人瞧瞧,咱们签回来了一个艺术家,真正的歌影事业两开花。”负责人带头鼓掌。
在祝贺声和酒杯的碰响中,负责人一只手撑在了叶筝背上,带着他起身,旁边的人给他递上那束花,百合和向日葵混搭,芬芳的味道拥上来。所有人都在看他,他成了喧嚣世界的最中心,灯、酒水、餐厅前方的一整面鱼缸,都变得好远,电话响了又停、停了又响,一直到晚饭散场,他的手机仍然有新进的消息。
走出饭店大门,有几片黄叶落了下来,风把它们刮得干硬,在地上蹭出簌簌的声响。
又是一个秋天,时间过得这样快。或许是今晚的天气太好了,好得不够真实,叶筝在餐厅门口站住了。
“叶老师?”荣焕看他没动,就用手背碰碰叶筝小臂,“你怎么回去?要我送你吗?”
“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行。”叶筝今天没开车出来。
“我送你吧。”荣焕手指上勾着串车钥匙,在叶筝面前甩了甩,“上个礼拜新提的车,还没载过人呢。”
叶筝手机又响了声。这次的提示音和之前的都不一样,他解锁手机,看到黎风闲发来的消息。
黎风闲:看对面。
叶筝抬起头,马路边停了辆车进来。夜色里,流线型车身上有暗光滑过。他发了个表情包过去,再压平嘴角,对荣焕说,“不用了,我有人来接。”
前面的人听叶筝这么说,眉毛撩得几丈高,“叶老师有情况啊。”他转过身,视线往叶筝手机上一点,“不把嫂子介绍一下?咱们公司又没有禁爱令。”
“诶,就你八卦。”另一人敲了下他脑袋,“人家跟你很熟吗?就问问问。”
“以后总能熟的嘛……”他捂住脑袋,对叶筝咧着笑,“叶老师,你就当我刚才放了个屁吧。”
那人嫌弃地捏住鼻子,“你文明点行不?”
“干嘛?大俗即大雅。”
“行了行了,都回家吧。”负责人左右看了看有没有别的人注意他们,“叶筝,你有人来接就先走吧,别管他们了。”
“好。”叶筝抱着花,向其他人挥手,“那我先走了。”说完,他又特地转头,看荣焕还在那转车钥匙,垂眉耷眼的,“荣焕,”他小声叫他,又把花往上提了下,“谢谢你的花。”
“嗯。不用谢。”荣焕盯着脚下的地毯,鞋尖在上面碾了下。大概是感觉到叶筝还在看他,他又仰起脸,笑了笑,“你快走吧,别让人等太久了。”
还真是个小孩。一点情绪都藏不了。叶筝蜷了蜷手指,忽然觉得这捧花变重了。
拉开车门,淡雅的车载香氛飘出来,叶筝把花束放到后座,自己坐进副驾,系上安全带。
黎风闲辨着路况打方向盘,“幻觉入围W国际电影节了。”
叶筝看向空旷笔直的马路,“我知道。”
“姚知渝说你没回消息,还以为你不知道。”
“消息太多了,回不过来。”叶筝靠到座椅上,掏出手机,点进微博。
毫不意外,热搜榜上全是幻觉和他的名字,当中还夹杂着几个同样标着沸的词条。
#段燃
#烟雾情报入围第九十三届W国际电影节
#段燃 叶筝
叶筝这才发现,今年入选W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华语电影一共有两部,除了《幻觉》,另一部是莫朝执导的《烟雾情报》。
最先公布这则消息的电影区博主已经收到几十万条留言。
@:谁来甩我两耳光,我是不是在做梦
@:感觉有人要陪跑了……
@:幻觉导演是谁?这么牛,第一次拍电影就入围了
@:我们地图真是出息了,一下子出了两个电影咖,这次真的要飞升了
@:有没有人知道几号走红毯啊,不关心能不能拿奖,只关心红毯能不能艳压
@:能不能展望一个最佳男演员奖……@段燃
@:球球你们别乱奶了,要是把我儿奶死了我特么跟你们拼了
@:@段燃 ,@叶筝 ,我们北极圈也要有自己的顶峰相见,邀您20XX年12月7号共证奇迹。
@:某个被网剧除名的人看到这消息估计牙齿都咬碎了
二十分钟时间,叶筝把能回的消息全回了。回到家,他洗了个澡就往床上扑,手机扔床头柜上充电,火锅坐在床边歪了歪头,看叶筝直挺挺地趴在那,又跳到他背上,“喵。”
他就这么栽着,快睡着的时候,腰被人箍住,翻面饼一样将他翻过来。黎风闲拉过一边的被子,盖到他身上,“怎么趴着睡?”
“……不知道。”叶筝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他干脆翻了个身,按住黎风闲胸口,将他压到身下。
覆下来的阴影遮罩住黎风闲,叶筝伸手去摸他头发,刚吹过的,软绒服帖。再往下看,是他的眼睛,颜色很深,像黑色的雪。叶筝弯曲起手指,缓缓抚过他的眉心、鼻梁,上面有一颗很淡的痣,他张开手,捧住黎风闲的脸,从他的额头开始,一点点往下吻,最后找到他的嘴唇。
应该是进步了的,毕竟他们经常接吻,再差劲的学生也能套进量变引起质变的公式里。从唇上到锁骨,叶筝扯开黎风闲的衣服,手再要向下时,黎风闲按住他的腰,坐了起来。
灯是泛黄的暖,一切都在柔光中进行,叶筝分开腿,紧紧贴着黎风闲,手里拢着炙人的温度。叶筝想把头枕到黎风闲肩上,却让他掐住了下颏,黑沉的眸色对上他泪蒙蒙的眼,叶筝像被烫到了,手也慢下来。
黎风闲瞥了眼他们,又看回叶筝,“怎么停了?”
叶筝视线不知道该往哪里转,向上向下都逃不开黎风闲。两边颌骨被捏得有点痛,事实上黎风闲很少会让他觉得痛,这一下的力道,他感觉自己的眼泪水都要被挤出来了。“继续。”他听见黎风闲低声说。
于是叶筝不得不继续刚才的动作。
“黎风闲……”他从嗓子里压出点气音,“我之后可能会很忙……”
“所以?”
“所以我想多陪陪你。”
黎风闲松开他,他知道叶筝快不行了,说话都在抖。拉开他的手腕,黎风闲将他压到床上,架起他两条腿,“你就是用这种方法来陪我?”
“不是……”
像没听见叶筝的话,黎风闲在他耳根处落下一个吻,“可明明是你更想要。”
没有调笑,也不粗俗,理智客观的陈述语气,叶筝却突然感到一种奇异的亢奋。
“那让我也陪陪你。”黎风闲架起他的腰身,不怎么费力地,看着叶筝几近失神的脸,“叶筝,还记不记得之前说过的话。”
“……什么?”这时候叶筝满脑子都被别的东西填满了,根本想不起来之前是哪个之前。
“不能只顾对方开不开心。”黎风闲帮他回忆。
快说不出话来,叶筝只能点点头。
黎风闲托住叶筝的后颈,要他看向自己,“我现在很开心,那你呢,你要怎么样才能开心一点。”
如果叶筝还有神识,他应该很快就能分辨出这是一句诡辩,存在逻辑上的漏洞,可他现在全身都绷紧了,思维不如平常缜密,他模模糊糊捉到几个字眼,开心,要怎么样才能开心。“要……要……”他动了动,去捉黎风闲的手,把他的手放到自己脖子上,那阵亢奋又上来了,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有这种喜好,他扭过脸,试探地开口,“能不能……多说点话,像刚才那样。”
说出来以后,又像羞臊,叶筝抬起手臂横在眼上,他还是那样别着脸,但很快,黎风闲应了他的话,一道轻细的声音划过他耳旁。
这话说完,叶筝就知道今天的自己是真有些不正常——他居然觉得黎风闲说脏字也好性感。用手肘撑起上身,他刚要去吻黎风闲,整个人就被一股狠力翻了过去,腰臀被抬高,他们很少用这个姿势,叶筝一回身,屁|股就被扇了一下。
力道不大,然而叶筝跟受不了似的,叫了出声,用来支撑身体的力量全被抽干了。他趴进枕头里,黎风闲按着他的后脑,用了点力,“再叫。”
“……嗯……”叶筝半张脸埋着,断断续续吐了两个音节。
“大声点。”黎风闲抵住他。
“……”迷迷昏昏地,叶筝又重复了一次,“老公。”
结束之后,叶筝一根指头都动不了。他自诩体能不算差,也有按时锻炼,但现在还是只能被抱进浴室。
冲洗干净,他又被抱到洗手台上,黎风闲拿着一条毛巾给他擦头发,手指揩过他潮红的眼角,“哭这么厉害,”黎风闲说,“下次别再逗我了。”
“我没逗你啊。”叶筝盯着他,“我是认真的。”他又向前,还想那样甜丝丝地叫黎风闲,但双唇还没分开,黎风闲就捏住了他嘴。
“留着下次再叫,我怕你明天起不来。”
说不出话,叶筝只好笑了笑。
头发擦得半干,黎风闲又去拿了吹风机过来。插上插头,他说:“你说你之后会很忙。”
“嗯。”叶筝拉好浴袍,一件件事掰着数出来,“要准备新专辑,还要飞W国参加电影节,回来又要跑宣传,而且繁音那边说了,如果顺利的话,明年就会给我安排演唱会……所以,”他抬了抬眼皮,“我是真的怕我没时间陪你。”
吹风机还未启动,浴室里一点噪声都没有。叶筝举起双臂,搭到黎风闲肩膀,“比起工作,还是你比较重要……”
“叶筝。”黎风闲揉上他的头间。
“怎么了?”叶筝把腿也勾到他腰上。
“如果你很忙,那就换我来陪你。”黎风闲说。
第130章 出发
W国际电影节在Q国南方的一个岛屿上举行。
叶筝晚上十点从家里出发,拖着两个行李箱下楼,赤崖派来接他的专车等在楼下,刚走到车边,全风推开副驾车门,帮他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这次他们包机直飞Q国,十多个小时的航程,没有人在飞机上睡觉,个个兴奋得跟小学生秋游似的。服装师和化妆师更没有休息时间,忙着商量艺人们一会儿落地的穿搭——
每年都这样,电影节开场之前,会有大批海外媒体驻守机场,拍摄演员们下机后的状态。是憔悴、是抖擞,都会在高清镜头下见真章。
“叶老师。”岑末敷了张面膜,嘴没完全张开,说话混混糊糊,“你这段时间有和段燃见过面吗?”
“没。”翻手机的动作一顿,叶筝隔了条走道去看岑末,“怎么突然这么问?”
岑末按着眼眶,整张脸被白色面膜纸覆盖住,理应看不见她的表情才对,但叶筝莫名觉得她在皱眉。
“……我今天在美容院见到他了。”岑末停了很久才说,“他瘦了好多,是那种……很不健康的瘦。”
因为这句话,叶筝立刻想到几日前的一则八卦新闻。有人在社交媒体上发布了一张照片,标题为“在某医院偶遇段燃”。
涉及个人隐私,很多段燃粉丝看见这个帖子后,都在评论区劝博主删帖。可能也就过了几分钟,凭着博主的ip所在地和医院墙上的装饰,网友们很快锁定了这家位于P市、全国综合排名第一的医院。
当天夜晚,叶筝发消息问了段燃近况。可段燃还是那个样,没句正经话,隔着屏幕他都能想象出段燃是怎么回他的消息。
玩世不恭不以为意,带点笑,跟逗小猫小狗差不多。
面部神情叶筝也许还能设想出来,但段燃的身材,他只记得瘦——上一次和段燃见面,还是在《幻觉》的杀青宴上。那时段燃已经很瘦了,下巴发尖,脸上挂不住一点肉,但人看起来尚算精神。事后,叶筝有问过段燃是不是工作太忙,没按时吃饭。那会儿段燃怎么回他来着……
接了新戏,需要减肥。
叶筝又问他,什么角色需要这么个减法。
段燃说,一个快死的人。
电影拍成什么样了叶筝不清楚,这种受协议保护的问题,叶筝一般不会主动去问。可他怎么想也还是觉得太过了,他拍《幻觉》那阵就减过重,手脚发软、食欲不振、抵抗力差,过度节食引起的后遗症能有的他全有了。而段燃减得比他还厉害,长时间处于这样不健康的状态下,身体明显负荷不过来,生病是早晚的事。
“要我说,段燃真是太拼了点。”摘了面膜,岑末拍着脸上精华,“他出道到现在就没休息过吧。电视剧、电影、演唱会,还有好几档综艺,铁打的也熬不住……”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但服装师拿着两条裙子过来,问岑末想要挑哪条。
话题就此中断。
叶筝收回视线。靠窗的座位,一转头就能看见外面连缀的云团。一眨眼,又像是才睁眼,叶筝以为自己做了场旷日持久的梦。他有幸目击到了日出的一瞬,太阳拖着几道光束,从云层边缘一点一点浮现出来。
朝阳的金光照进了云壁,显出一层深色的阴影,使它们看起来像山,被一尊宽容的神眺望着。叶筝忽然有一个奇怪的念头——他想,这些云其实是段燃。抓不住,扭不下来,远看是半透明、毛茸茸的,一旦距离近了,却越发觉得他像一块坚硬的固体。
飞机降落前一小时,叶筝换上赞助商提供的休闲服,灯芯绒长裤、纯黑衬衣、深蓝色开襟毛衣,头发他在一周前剪短了,化妆师用发蜡帮他抓了抓,有恰如其分的凌乱。
下了飞机,他们一行人在保镖的护送下上了水上巴士。担心他们会晕船,剧组助理给每个人都发了晕车贴。抵达广场后,他们换乘接驳船前往另一座私人小岛。入住的酒店就在这座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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