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过需要多等几天,东西现在不在我这里。”傅序点头确定道,他翻了翻手机相册,找出一张陈年旧照发给江闻,“你看看,这样的能用吗?”
照片里是一个手掌大的丝绒盒子,里面大大小小有十几颗未打磨的黑蛋白石(欧泊)原石,其中几颗露出来的切面在半透明背景色上反射出红色的主色调,并且还间夹杂着蓝绿的折射光,像烟花水母,像银河闪电,呈现万花筒般的游彩。
“对,就是这种颜色!和普通的蛋白石不一样,这种游彩很少见,所以才难找。”江闻神情惊喜,转而又紧张地问,“这是哪里的店吗?拍卖行或者是个人收藏?”
傅序见江闻情绪激动,让他别急:“是个人收藏的原石,明天我给你问一下,大概率能拿到,不会跑的。”
江闻连连点头:“价格只要不是太离谱都可以接受。”
“好。”
江闻镜头还没有从雕塑上移开,傅序目光一寸寸在这雕塑的脸上滑过,郑重其事道:
“江闻,我还有件事想问你。”
江闻现在整个人都是开心的,笑着说:“什么事啊?”
“这个雕塑是比着你自己的脸做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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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蛋白石(欧泊):
罗马人认为,它是最珍贵、最强大的宝石。
贝都人认为,蛋白石包含闪电,会在雷暴时从天上掉落下来。
古希腊人认为,蛋白石会带来预言的恩赐。
前人将其比作烟花、星空和火山。
GIA蛋白石首页介绍:
烟花、水母、银河、闪电,蛋白石万花筒般的游彩不同于其他任何一种宝石。
意象美好又丰富,感觉是一种很浪漫的宝石~OvO
(关于宝石的资料参考GIA官网等)
第28章 你最近好奇怪(上)
眼前半身高的雕塑是江闻雕的第一个裸体雕塑。
当时他正是对大理石雕像最上头的时候,学了整整三年,一心以亲手雕出一个全身雕像为目标。
至于最后雕出来一个他自己的裸体大理石雕像的原因——源于他青春期第一次遗精。
那时在夏天,正值最热的时候,江闻高一,十五六岁。因为天气热,喜欢在晚上裸睡,但那个夜晚却又热得非同一般。
他睡得极度不安稳,梦中的一切如迷花幻雾,浮光泡影,充满着渴望、空虚和满涨。
凌晨三点半,江闻从梦中惊醒,身9下已经泥泞一片。
那一瞬间,江闻的整个世界好像都要塌了。
他第一次直面自己身体的变化,面对动物一样的性,思想被冲击地手足无措,充满了羞耻、难堪和懊恼。
与此同时,更让江闻感到恐惧和不安的是,他意识到了自己隐藏在内心深处,最真实、最原始的欲望。
从此他明白,他和别人不一样。
江闻郁郁寡欢了整整三天。
这三天,他的创作表达迎来了和以往完全的不同的变化,他思考纠结了很多,但始终没有思考明白。
于是在某一天的深夜,几乎是下意识的冲动,他按照自己身体最原始的模样,雕下了这座大理石像的雏形,前后花费了整整半年的功夫,说不清是为了平复心情,亦或是寻找某种答案。
不过最终没有什么用就是了,甚至在完成这座塑像后,江闻再也提不起做其他塑像的心思了。
至于后来心态被强制从牛角尖里转回来,还是因为他偶然发现了江望津乱得一塌糊涂私生活。
被更糟糕的“性”冲击后,再加上江望津胡言乱语给他灌输的一些知识,之前留在心底耿耿于怀的事似乎也变得有些小儿科,不值一提。
但这座塑像还是一直被江闻保留了下来,代表了他从前隐秘的、羞耻的、不好为外人道的少年心事。
故而在傅序问出这座塑像是不是比着他的脸做的后。
江闻面上缓缓浮出一抹薄红,尴尬的神情一时间无处安放,手忙脚乱地把手边的丝绸重新盖在雕塑上。
江闻好一会没敢看摄像头,面上有些羞赧:“……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大理石塑像是按照他十六岁的样子做的,五官身材都还很稚嫩,这几年他发育比较快,几乎一年一个模样,再加上那个时候他的雕塑水平只能说中等,有些地方处理的不太好,和他现在的样子其实有蛮大区别。
傅序返回相册看了下成功截到的雕塑图片,面上泰然自若:“五官看起来和你有些相似,主要是你高中刚入学的时候好像就长这个样,我还记得。”
江闻还在回想自己刚才有没有全程把屏幕画面集中在塑像的头部,心想应该没有露出其他的地方,冷不丁听到傅序后半句话,神色诧异:“刚入学?”
他第一次见傅序是高二的运动会,但听傅序这句话怎么好像不是?
江闻有心转移话题,于是问他:“高中刚入学的时候你就见过我吗?”
“见过。”
傅序没有追问雕塑的事,淡笑着点头,语气听不出是认真还是感叹,“路上、操场、走廊和办公室,很多地方,我都有注意到你,不过你大概从来没有看到过我。”
说罢,傅序又补充:“还有在教室,偶尔会从对面看到你在走廊上站着。”
江闻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表情。
他没有想到,在他偷偷摸摸开始关注傅序的时候,原来对方早就已经见过他。
江闻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在学校食堂吃饭时,李肃问他和傅序怎么认识的,当时傅序说了什么来着?
[我认识你也不是在打球的时候。]
江闻恍然大悟:“原来是高中入学的时候吗,那你认识我比我认识你还要早。”
傅序对这句话倒是很赞同,眼眸深深地看着他,像是刻意强调:“江闻,我认识你比你自以为认识我的时间要早很多很多。”
—
临近期末周。
各种专业课已经陆陆续续结束了,江闻最近一直和傅序泡在图书馆复习,偶尔去的晚,图书馆的位置早已经被占满,就只能外出找清静的地方去学习。
这天傅序稍稍来晚了一些。
咖啡店里的人不多,一楼放着舒适的轻音乐,轻得像白噪音,并不觉得打扰。
江闻一个人坐在角落,边温书边等傅序。
店门被推开,玻璃门上挂着的风铃碰撞摇晃,发出清脆的琉璃声响,傅序脚步渐轻,走过来坐在江闻对面。
“来晚了。”
江闻放下手里的书,摇摇头,眼神期待又紧张地看向傅序:“没事,不过你今早和我说今天要去拿欧泊,拿到了吗?”
注意到江闻的眼神,傅序挑了挑眉,故意逗江闻:“你猜?”
江闻烦他,把书推过去戳了戳傅序:“快告诉我。”
傅序笑着躲开,伸手把他的书合上:“好了,稍微耽误了一会儿,不过顺利拿到了。”
随后拉开背包的拉链,在江闻一眨不眨的视线中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黑色的盒子,轻轻放到江闻面前:“看是不是你要的石头。”
江闻眼睛早在傅序拿出来这个盒子的时候就已经亮了,他小心翼翼把盒子拿在手里,缓缓打开。
十来颗大小不一的欧泊安安静静躺在黑色绒布上,江闻没有直接碰,从包里翻出来早就准备好的镊子、测厚仪、偏光镜、分光镜、二色镜甚至手机倍镜,把一系列用得上用不上的工具都整整齐齐摆在桌子上,最后又戴上一双黑色的手套。
傅序没有打扰江闻,坐在他对面安静看他垂眼全神贯注观测珠宝的模样,明明平时说话做事都感觉慢吞吞的,但一摸上这些石头就像自动把外界所有声音屏蔽了一样,全身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傅序喜欢看这样的江闻,有一种和平时不一样的专业感,让温吞柔软的人也会变得耀眼夺目。
上次见江闻这个样子似乎还是在他画画的时候。
另一边,江闻仔细观察着手里欧泊的状态,手上忙不迭地拍照给袁理,顺便大着胆子催她快回消息。
袁理说图片看不仔细,要看动态的,直接打来了视频通话。
江闻戴上耳机,把摄像头对准手里的欧泊,借着室内头顶的光线给袁理挨个展示这些欧泊上面的游彩,低声说:“袁老师,能看清楚吗?”
袁理在看到这些欧泊后语气明显昂扬了不少:“可以看清楚,手上这块不错,油彩的颜色和变化都很合适,大小和厚度呢?量一量。”
江闻把一块黑色的绒布在桌上铺平,从盒子里挑出来几颗大的一起放在展示:“测量过了,打磨后完全能达到要求,质量上乘,透明度也合适……”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傅序坐在对面静静听江闻低声和人讨论,慢慢地,他目光克制不住被江闻手上戴着的手套给吸引了过去。
这似乎是专门用于展示珠宝的手套,异常贴合手部,在江闻变换着手势展示欧泊的时候,纯黑色手套泛着的淡淡光泽感也跟着移动,纤细的手指被紧紧包裹在里面,手背凸起的骨节清晰可见。
傅序目光落在上面顿了顿,随后双手缓缓落在桌下,右手拇指指腹轻轻在另一只手心处摩挲了会,微微出神。
江闻挂断和袁理的通话,就见傅序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我好了。”
傅序回神,目光在江闻还未摘下手套的手上掠过,随后才抬眸看向江闻:“讨论完了?”
“嗯,袁老师很满意。”江闻虽然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重还是带着明显的开心,“帮大忙了。”
傅序并不是很在意,见江闻满意了,便也扬了扬唇:“能用得上就行。”
江闻摘下手套,把桌上一应工具都收起来放进包里,问:“对了,这些欧泊是你从藏主手里借过来的吗,对方有没有意愿出手?”
傅序看着江闻把手套脱下来,思绪还没收回来,下意识应了声。
江闻眼睛一亮:“那对方的心理价大概在多少?”
傅序这才回神:“心理价?”
以为傅序不了解,江闻解释说:“相比一般的欧泊,黑欧泊产量很低,这么多品质上乘的黑欧泊更是难得,我看到盒子上的logo了,应该是早些年在拍卖行拍的,现在拍卖行很少会一下子拍卖这么多的黑欧泊了,价格肯定是要高于市面上价格的,对方有说价格方面的要求吗?”
傅序沉吟了会,说:“不需要。”
江闻眨了下眼,没明白:“嗯?”
傅序摸了下眉心,这才想起来说:“不是借来的,原主人听说我要,她就直接送给我了,这一盒石头现在的主人就是我,我留着也没用,你需要就拿去好了,不用破费。”
江闻毫不犹豫道:“这怎么能行。”
一般的黑欧泊价格在每克3000-4000元左右,就他手里的这十几颗的品质,每克的价格只会高不会低,且这一盒子最少最少也有二十克,足足一百克拉以上,浅浅估算都有十万出头了,江闻肯定不能白拿。
江闻:“不会破费,这些一律都会走公司的帐,我一分钱不花的。”
傅序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抵着下颌,歪着头看江闻:“没关系,我只是想送给你。这些石头如果有用剩下的,你拿去玩就好了。”
“这不……”
“江闻,不用一直跟我这么客气。”
见江闻张口还欲说些婉拒的话,傅序及时打断,接着反问:“而且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我送你一些你需要、但我用不上的东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好朋友都是这样的。”
“但是你连这点小礼物都不肯接受,是不是压根没把我当朋友?”
江闻看着傅序,眼神有些无措,干巴巴说:“没有的事,别生气。”
“那就好,我没有生气。”傅序点头,这才露出点笑意,微微俯身,伸手摸了摸江闻头顶,“所以记得,我送给你的东西就要收下,不管价格多少,你接受了我才开心。”
江闻被傅序的手按住脑袋,心脏扑通一跳,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嗯,知道了。”
“那,如果我送你礼物的话,你是不是也要接受?”江闻头发被揉乱而不自知,抬眼看向傅序,把同样的问题也丢给他。
傅序收回手,说:“当然。”
江闻这才笑起来:“好。”
不过就算他接受了傅序把这一盒子黑欧泊都送给他,后面星尘该给他的钱也依旧会给,但傅序不要钱。
“你有什么喜欢或者很想要的东西吗?我也可以买来送给你。”江闻说。
傅序正翻着手里的书复习,听到江闻这么说,笑着抬起眼眸:“有倒是有,不过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
江闻:“只要我有的。”
傅序合上书,单手撑着下颌:“前几天打视频的时候,你做的那个大理石雕塑可以送给我吗?”
“……”啊?
江闻脸上笑容霎地呆住,看向傅序呐呐说不出话,耳后根隐隐泛红。
看到他这样,傅序食指抵住下唇轻笑一声:“开玩笑的,不要你的雕塑。”
江闻缓缓低下头:“噢……”
第29章 你最近好奇怪(下)
不过江闻还是决定再做一座大理石雕像送给傅序。
但他不太清楚傅序到底喜欢或者偏向什么,具体要雕什么江闻暂时还没有想好,又因为是送礼物,不好直接去问他,于是只好先让人把一大块大理石拖进画室,在复习间隙琢磨雕塑大体的样子,争取在傅序生日前做出来。
临近元旦。
最近大家都忙着期末复习,肉眼可见比平时疲惫了很多。
A大又出了名的卷和考试难,江闻平时对文化课不懒散但也说不上勤奋,最大的追求就是不掉队,但即便这样,这些天也把他折腾地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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