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肃蹭蹭跑走,江闻弯了弯唇,抬头看了一眼剩下要画的墙面,重新戴上口罩,提着颜料桶加快动作,心里祈祷雨慢点下。
但快要下雨的味道在江闻鼻尖还是越来越浓。
本就昏沉的天忽然狂风大作,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着头顶的方向移来。
江闻手下动作一刻不停,紧赶慢赶,还好在下雨之前画完了剩下的墙面。
最后一笔收尾,江闻看着一整面色彩鲜艳的墙画,揉着肩膀欣赏了一会儿。
不过还没有欣赏多长时间,一滴雨水就啪一下砸在了他额头上。
江闻愣了一下,迅速把用完的没用完的颜料桶堆在墙边,再把早就准备好的防雨布扯开,完完整整地把一整面墙全部盖住。
这边刚盖上,雨忽然就大了起来。
暴雨如注,雨滴打在三色条纹布上,没一会就积了一片片小水洼,江闻把布扯了扯,确保墙画不会被淋湿,随后冒雨又搬来几块石头和没有开封的颜料桶当压重,防止防水布被风刮跑。
等一切收拾完后,江闻身上几乎淋了个半湿,但好在画没事。
雨一时间更大了,在地上溅起朵朵水花,空气中一层白蒙蒙的雨雾飘起来,宛如缥缈的白纱,江闻却无暇欣赏。
绿化带植物和泥土湿润的味道已经慢慢飘在空气中,土腥味开始缠上他,身上的衣服也湿哒哒的,沾上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江闻躲在防水布下面,看着外面越下越大一点也不见小的雨,默默点开校园送,买了两件卫衣长裤和一条浴巾,又打赏了骑手二十块钱,拜托他尽量先送他的外卖。
校园送可以送到宿舍楼下面,江闻此时万分庆幸上学期放假没有把放在宿舍的东西拿走,现在还有理由回宿舍洗漱一下。
江闻把手机藏在袖子里,看了眼外面的雨势,没有犹豫站起来就往宿舍跑。
五分钟后。
江闻喘着气站在宿舍楼下,此时他身上几乎全湿了,头发也半湿不干的,额前的头发被雨水打成细细的几缕,一个劲地往脸上滴水。
江闻随意拨拉了一下头发,擦了把脸,往楼上走去。
站在自己宿舍门前,江闻敲了下门,等了一会听里面没动静,才试探地推开门。
宿舍里空无一人,江闻观察了一圈,发现这里也没有江望津说的大学宿舍多么多么糟糕,相反意外地干净整齐,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味道,当初江望津果然是在吓唬他。
江闻的桌椅也没有人动,床铺上也没有被乱放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原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桌子上并排放着的画笔和木画框也安安稳稳的,甚至连灰尘都没有。
江闻猜测可能是李肃帮他清洁的。
把宿舍打量了一圈,江闻又去卫生间看了眼,确定淋浴可以使用,也有热水,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
宿舍里暖气还没到停用的时候,室内并不冷,江闻这一通折腾下来,相反还有点热。
他身上本就湿得差不多了,一冷一热,反而让人更难受。
这个时候正是下午第二节刚上课的时间,江闻隐约记得宿舍另外两个人和他不是一个专业,现在可能是去上课了,李肃又不在,江闻想了想,抓起衣摆把卫衣脱掉。
谁知宿舍门就在这个时候被突然推开。
傅序拎着伞推开门,抬眼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宿舍中间。
灰色的连帽卫衣被雨水打出一片又一片的深色痕迹,一双手交叠抓着卫衣的衣摆正往上扯。
傅序目光所及,是一片雪白的皮肤和细瘦的腰,平坦的肚子下,胯骨微微凸起。
江闻手悬在半空,有些愣愣地看着傅序。
直到宿舍门被啪一声关上,才猛然回神慌忙把衣服重新穿上。
江闻看着傅序,张了张嘴,语气有些紧张:“你,你怎么在这里?”
傅序把伞挂在门后,垂眸看着江闻,声音平淡:“这是我的宿舍,我当然要在这里。”
“你的宿舍?”江闻下意识道。
“门口往左的卡槽里,是宿舍的成员表。”说着,傅序低头摸出来手机,发了张照片给江闻,“自己看。”
江闻点开,果不其然在上面见到了傅序的名字:“所以,你早知道我们是一个宿舍。”
傅序不置可否,径直走过江闻,站在自己的桌子前拉开椅子:“我以为你会自己发现,结果一整个学期过去了都没来一次。”
“……”
傅序的神色太冷漠,让江闻有些手足无措,竟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和他说话。
一条毛巾陡然落在头顶。
江闻把毛巾拿在手里,呆呆地看着傅序。
傅序依旧面无表情:“江闻,你身上湿透了,不难受吗?”
“我点了外卖,衣服和毛巾应该很快就到了。”
“校园送?”
“嗯。”
“雨天校园送默认把外卖放在南门外卖架,校内骑手不干事,你的东西大概率送不到宿舍门口。”
“啊。”江闻惊讶,“我还给骑手打赏了二十块。”
傅序扯了扯唇角,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江闻默默低下头:“……”
傅序叹了口气,从柜子里翻出来两件卫衣和裤子塞给江闻:“洗过的,不嫌弃就凑合穿。”
江闻拿过衣服,呐呐道:“谢谢。”
“嗯,去洗澡吧。”
室内静悄悄地,窗外雨水滴滴答答地不断打在窗户上,唯有浴室的声音清晰可闻。
傅序曲腿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就这样干坐着听了半小时的水声。
直到江闻出来。
上身衣服大了一圈,裤子也长了,像oversize版,但还算协调。
江闻头发只擦了半干,身上隐隐还带着浴室水汽,他把自己的脏衣服叠好抱在怀里,随后看着傅序说:“谢谢,衣服等我明天洗好烘干我再还给你吧。”
“嗯。”
傅序正低头看手机,神情专注,没有看江闻。
江闻语气轻缓:“那,如果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罢,就见傅序撩起眼皮看过来一眼,好像点了下头,总之一副不愿搭理他的样子。
顿了一会儿,见傅序是真的没有再说话的打算,江闻抿了抿唇,抬脚离开。
然而下一秒,衣摆却陡然被抓住。
傅序手紧扯着江闻衣摆的一角,拉住他,随后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目色晦暗不明,声音低低的:
“江闻,除了这些假惺惺的客套,就没有其他要和我说的吗?”
“外面还在下雨,你又没有伞,要走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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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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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喜欢的人是你(再修)
傅序突如其来的质问让江闻有些不知所措。
这样的傅序太凶,江闻不是个擅长应对冲突的人,完全不是傅序的对手,他犹豫问:“……你在生气吗?”
“我当然生气。”傅序承认道,“我们刚和好,你就开始冷落我,故意不回我消息,疏远我躲着我,难道我不能生气吗?”
江闻低头不敢看傅序的眼神:“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傅序把他怀里的衣服拿过来放在椅子上,抓着他手腕让江闻看着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起码给我个原因?”
“江闻,我是哪里做错惹你生气了吗?”
江闻摇头:“你没有,你哪里都没有做错,是我自己的原因。”
“什么原因?”傅序紧接着问。
江闻不说话了,但傅序近乎咄咄逼人的质问依旧没有停:“上次讲座,你明明看到我了,为什么不和我说话?”
听到这句话,江闻倏地抬头,这次是真的感到很无辜:“那次讲座,不是你……不搭理我吗?”
傅序:“我不和你说话,你就不能主动和我说吗?”
你当时脸色那么冷,我怎么还敢和你说话。
江闻暗暗想。
“我以为,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
傅序垂眸看着江闻慢慢吞吞说出口的话,眼底情绪令人捉摸不清,声音平静道:“江闻,你说不是朋友就不是朋友了?我没有同意。”
“这又不需要你同意。”江闻声音渐弱,他手还被傅序抓着,有些紧,让他动不了,“你快放开我。”
傅序没有松开,手上反而加重了力道:“江闻,起码给我个理由。”
江闻手腕被捏得有些发疼,眉头紧紧蹙着,却打心底不愿意将原因袒露给傅序:“我真的要走了。”江闻声音低低的,“不要问我了。”
傅序垂眸看着江闻:“连原因都不清不楚的,我怎么和你彻底断联?江闻,你要真心想和我绝交就干脆利落一点,告诉我原因,说完狠话又撤回算什么。”
听到这话,江闻抬眼看向傅序:“你果然看到我发给你的消息了。”
“是,我看到了。”傅序正对上江闻看过来的目光,直视他,“但你撤回了,江闻,你自己都没有考虑好到底要不要和我绝交,凭什么让我做出决断。”
“不觉得很耍赖吗?”
“我没有耍赖。”江闻直视着傅序,眼神轻晃,最终还是撇开视线,生硬说,“那我现在决定好了。”
“我们绝交吧。”
“以后不要见面,也不要联系了。”
一阵静默。
江闻看傅序不说话,心绪纷乱,手捏着衣摆紧了紧,说:“我真的和你做不下去朋友了。反正、反正你也有其他的朋友。”
“不缺我一个。”
话音刚落。
傅序松开江闻的手腕,扯了扯唇角,像是被气笑:“江闻,什么叫不缺你一个?”
“我是平时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我的朋友是什么不值钱的,随便说丢就丢的东西吗?”
不待江闻回话,傅序眸色深深地看着江闻,强调说:“还有,我没有那么多朋友。”
“你要和我绝交,会让你开心吗?那你决定这件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傅序顿了下,“想过我,心里也挺难过。”
江闻愣愣地看着傅序说了这么多,一时间心里更加难受了,鼻子一酸,偏过头控制着不让自己眼眶里越积越多的泪掉下来。
“对不起……”
“对不起……”
傅序说完,就看到江闻这个样子,他走近江闻一步,抬手缓缓摸向江闻额头。
额前的头发被拨向一边,露出他略显郁郁的眉眼,江闻被傅序的动作迫使抬起下巴,眼神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傅序在江闻眼皮轻刮,轻声安慰:“别哭了。”
不说还好,一说,江闻眼里积攒的泪唰一下便掉下来。
他心里惶惶然,傅序对他越耐心他就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暗恋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没想打扰,却不断在和傅序的相处中,越来越沉溺,想更加靠近他一点。
性向对别人或许是随口一提的小事,但对他来说,却是难以言说的大事。
他一旦坦白,就意味着别人对他的的看法要改变,要重新接受别人、以及傅序对他这个人的审视和态度的改观。
映照在生活上,或许就是他们距离的拉远,更甚至,是傅序对他的厌恶。
江闻不能接受傅序这样看他,与其未来会出现这一天,倒不如他提前和傅序分道扬镳。
“江闻,你到底在想什么悲观的事情?”傅序轻声道,“我不是傻子,你看起来并不想说这些话,为什么还要故意这样?”
“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有一些事或许该和你坦白……”
一直以来,他都先入为主认定了一件事,让他一度以为江闻还像小时候一样更喜欢女孩。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傅序彻底自我反思了一下,发现他思维陷入了一个误区,也许、可能、说不定他一直认定的事是错误的呢?
同时李肃那天的话提醒了他。
于是他决定把自己脱离一些场景去看,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审视江闻对他种种不同的态度。
往日里,江闻在他眼里总是沉静平和的,偶尔也会有情绪外放的时候,但他之前总下意识为江闻找合理的解释。
比如醉酒时,江闻和别人生气吵架只为了维护他,是因为江闻把他当朋友。
平时话那么少的人,却独独和李肃无话不说,是因为李肃恰好和江闻一个班级,李肃那个人又特别会花言巧语一直缠着江闻,江闻性格柔软才不好拒绝。
以及最初的,明明江闻一看就很少锻炼,但在他发出邀请后,还是陪他打了很多场羽毛球。
……等等很多他和江闻之间不足挂齿的小事。
傅序这几天回忆了很多他和江闻相处时的画面,不知道是否是回忆自动美化的功能在作祟,但傅序真真切切地从中品出丝丝缕缕的甜蜜。
讲座遇到江闻,他差点破功,不过还好忍住了,没崩。
于是他第一次发现江闻的表情竟会这么有趣,好像一下鲜活起来了。
在阶梯教室,江闻转头看到他时,露出的惊讶,错愕,伤心,欲言又止,无一不让他心脏悸动。
朋友会对他露出这种表情吗?
怎么可能?
想通一切的傅序,恍然察觉江闻一直以来的想法竟然和他异曲同工。
像是爱神在开玩笑,故意捉弄他和江闻。
傅序略微低头,目光紧紧盯着想要逃脱他手心的江闻,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问了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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