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来大约是喊累了,女人挂断了电话,急促的“嘟”声像警铃,搅乱原本凝固的空气。
梁霄寒焦躁地去摸衣服口袋里的烟,却摸到了另一个盒子。
把它拿出来摆在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条叠起来的领带。
想起陈仅送他领带时的冷淡表情,梁霄寒蹙眉,今天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感到心口好像被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泛起不剧烈但绵长的疼痛。
他突然有一种预感,这疼痛可能会比他以为的还要长久一些。
次日上午,项目组开会。
这次梁霄寒也会参加,于是进到会议室的时候,陈仅特地挑了离主位远的位置坐。
与会人员到齐入座,抬头时无意中看见梁霄寒今天戴的是他昨天送的领带,陈仅稍感意外。毕竟梁霄寒从来看不上他送的东西,这些年无论是手表,钢笔,还是红酒,马克杯,梁霄寒一概没有拿出来使用过。
曾经的陈仅非常在意这件事,也为此郁闷过,不过如今他只把它当作一个小插曲,转瞬就抛到脑后。
而且现在他有更在意的人——作为项目组目前的领导,梁辰也坐在主位。今天他罕见地穿正装,堪称衣架子的宽肩窄腰,腿更是长得晃人眼睛。
奇妙的是,这身过于正式的打扮,与他的短发和耳钉搭配非但没有违和感,反而让他帅得更独特。
陈仅不敢多看,欲盖弥彰地低头看手里的文件。为了保护梁辰,更为了守护这段刚刚开始的感情,昨晚分别前,他们俩说好先保密,不在人前公开彼此的关系。
当时梁辰答应得勉强,陈仅担心他藏不住事,会议过程中几乎没有抬头,更不敢与他目光交汇。
后来陈仅围着会议桌给与会人员分发图纸,到梁辰面前时他有意加快速度,却不知梁辰是故意还是不小心,在陈仅把图纸放到桌上的那一瞬间,胳膊突然横伸过来,手指轻触了一下他的手背。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般的一下,很快就收回,陈仅还是被吓得心跳失序,会议的后半程都听得稀里糊涂。
中午吃过饭,陈仅去到茶水间接水,刚接了半杯,忽然听到由远及近的急促脚步声,以及门被关上的声响。
没等他转头,整个人就被从身后搂住,连拉带扯地被推至墙角。
脑袋自身后搁在肩上,温热吐息拂过耳廓时,陈仅才松了吊在嗓子眼的一口气。
原来是梁辰。
等到回过神来,不免胆战心惊。
陈仅偏过头,正要提醒他这里是公司,随时可能有人进来,梁辰却毫无预兆地张开嘴,抿住了陈仅的耳垂。
虽然没用牙齿,但抿得极其用力,有种在发泄愤怒,甚至惩罚的意味。
直到衔咬耳朵的唇移开,陈仅的脑袋里仍然一片空白。
依稀能听见梁辰的质问:“他今天戴的领带,是不是你送的?”
分明是理直气壮的态度,提要求时的声音却很低。
梁辰用鼻尖蹭了蹭被他咬得发红的耳朵,“我也要……你给我买,然后亲手帮我戴。”
第34章 也是我的初吻
心脏好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梁辰用了很大的力气,陈仅挣不开,只好缩着脖子小声地请求:“你先放手,别被人看到。”
梁辰却固执地说:“你先答应我。”
无奈之下陈仅答应了下来,梁辰又亲一下他的脸颊,才恋恋不舍地把人放开。
重获自由的陈仅连忙回到茶水台,恨不得和梁辰拉开三米远。水已经接满,他的手却抖得厉害,捧起茶杯时甚至洒到地上。
忽闻一声轻笑,陈仅扭头瞪梁辰一眼。
实在是不够凶狠的一眼,反而因为羞红了脸有种娇嗔的风情,看得梁辰心痒难耐,要不是怕陈仅承受不了,他还想上去亲几口。
好在中午同事们都在休息,鲜少有人来茶水间。
一起清理洒在地面上的水时,陈仅问:“你是怎么知道……领带?”
梁辰没好气地哼一声:“他平时戴的款式都很土,今天戴的这条显然不是他自己买的,再加上昨天是他的生日。”
陈仅听明白了,是在夸他审美好,会挑领带。
不过瞧梁辰满脸不开心,还得哄一哄。
“是随便买的,柜台给推荐的款。”陈仅说。
梁辰瞪大眼睛:“竟然特地跑去商场买?我还以为是网购。”
“……”陈仅自己挖坑自己跳,打补丁道,“那天正好顺路。”
“那我的也要去商场买,不允许网购。”
“……好。”
出去的时候,碰上打着哈欠来接水的顾盼。
她迷瞪着眼睛,回头看一眼与她擦身而过的人,问后脚出来的陈仅:“允炆er怎么跑我们这层来了?”
陈仅一派严肃道:“楼上的咖啡机坏了。”
“可他手上没拿着咖啡啊。”
“……”
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谎来圆,陈仅的大脑正飞速运转,顾盼转过来,惊道:“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中暑了?”
“是吧。”
“可是空调温度挺低的呀,我睡觉都觉得冷。”
“……”
陈仅的大脑彻底宕机。
撒谎果然是世界上最难的事。
下午空闲的时候,陈仅给梁辰发微信,让他以后不要来14楼找他。
lc:为了工作上的事也不能来吗?
pagl:能,但别太明显
lc:什么明显?
pagl:别盯着我看
lc:哦
lc:晚上有空吗?
陈仅无语了一下,心说话题转换未免太生硬。
却还是问他什么事。
lc:去汪老先生那儿一趟,电动轮椅出了点故障,他一个人搞不定
pagl:那我也一起去
聊完刚要放下手机,又来一条新消息。
lc:我可以把柚子带上吗?
pagl:那颗柚子还在?
lc:在,说好你帮我切嘛
陈仅有些惊讶。满打满算,那颗柚子在梁家的冰箱里放了快有一个月,说不定已经不能吃了。
可一想到梁辰那么珍惜,陈仅于心不忍,到底答应了下来。
梁辰回复一个烟花的表情包。
手机刚放下不到五分钟,又有消息进来。
lc:那要不要带把水果刀?
pagl:……你不用工作的吗?
lc:在工作
lc:可是想你了,怎么办
一句话就让陈仅霎时心软,全然忘了他们中午刚见过面。
陈仅看一眼时间,打字回复。
pagl:还有两小时零八分钟下班
pagl:待会儿见
实际上不止两个小时零八分钟。
为了掩人耳目,到点后两人在各自的部门磨蹭了十来分钟,才关电脑下班。
电梯从15楼降到14楼,门扇打开时,陈仅毫不意外地看见梁辰一个人在轿厢里。
走进去,在靠近按钮的角落站定,一抬眼,透过轿厢内的镜子无可避免地与斜后方的人对视。发现梁辰正看着他笑,陈仅几分慌乱地躲闪了下,在心里祈祷梁辰不要像中午那样搞突袭。
毕竟如果茶水间尚算安全地带,那装了监控的电梯里就是危机四伏的雷区。
幸好梁辰还保留了一些理智,从公司到汪老先生家的路上都按兵不动,一声不吭。
上回来的时候陈仅还不会骑车,这回已经可以骑着车自如地在街头巷尾穿行。
到地方,两辆自行车并排停在空荡的筒子楼下。
此时周遭无人,陈仅走在前面上楼梯,听着身后平稳规律的脚步声,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一步一步加快。
抵达三楼,梁辰双脚刚踏上平地,就被一双手攥住衣领,被推着往后退,后背抵上楼梯口的混凝立柱。
那立柱与肩膀同宽,站在它的阴影里正好可以被挡住,就算楼道的灯亮着,住在对面楼栋的人也看不见这里的情形。
下班后的梁辰已经把西装外套脱掉,衬衫纽扣也解开两颗。当时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随便的一个举动竟然方便了某人的进攻。
只见陈仅几分不耐地把衣领分开两边,偏头凑近,唇贴上皮肤的时候,梁辰打了个激灵。
陈仅体温偏低,在夏日里有明显的凉感。柔软的唇覆在他的喉结上,却又让梁辰热得厉害,好像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炸开。
他记得陈仅曾夸过他的喉结好看,让人很有触碰的欲望。
天知道自从那天开始,他每天洗漱都要盯着镜子里自己的喉结看。
然后幻想着某一天陈仅抚摸它,亲吻它,像现在这样。
分明有挣开的力气,梁辰却不想动弹。
只在头顶的感应灯熄灭时,颔首贴近陈仅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你好怂啊,没人的时候才敢。”
陈仅不以为然,稍稍退开,抬头,黑白分明一双眼睛隔着一层水雾盯视梁辰。
“昨天没来得及对你说。”陈仅深喘一口气,扬起明媚笑容,“欢迎回来。”
至此,梁辰才终于确定,陈仅的微信名是为他而改。
进到屋里,梁辰身上还燥热得厉害,汪老先生问他要不要冲个凉,他边撸袖子边说:“不用,先干活儿吧。”
倒也没多少活儿要干,电动轮椅控制器电源接触不良,拆开把线接回去就搞定了。
原本应该是售后上门维修,这下帮人家省事了,卖轮椅的销售在电话里千恩万谢,说要送上一份小礼品,还有满一万减一千的代金券。
开着免提,陈仅也听见了,轻飘飘来了句:“不用礼物也不用代金券,再送一辆自行车吧。”
对面的销售:“什么自行车?”
没等人家问完,梁辰飞速地按了挂断,拿起桌上的筷子:“饿死我了,先吃饭。”
晚餐是简单的三菜一汤,盛夏天热,特地放凉了再吃。
屋里没安空调,窗户都大开,头顶吊扇慢腾腾地转悠,四面八方都有风吹来,体感竟比待在空调房里还要舒适凉快。
饭后汪老先生回里屋看书,梁辰把洗碗的活儿揽了下来。
眼看他每洗一只碗都要挤一泵洗洁精,搓得满水池泡沫,陈仅胳膊肘一推让他走开,三下五除二就把碗洗完,顺便把油烟机也擦了一遍。
梁辰津津有味地在旁边围观,自信放言道:“我学会了,下次让我来。”
陈仅不置可否地擦了擦手,看他一眼:“柚子呢,不是要我给你切吗?”
梁辰一拍脑门:“好像忘在自行车上了。”
下楼上楼跑一趟,等现学切柚子的方法,再到把柚子切开摆盘,已经半小时过去。
经过长时间的冷藏存储,那柚子已经流失了不少水分,但好在果皮够厚也果肉也没变质,勉强能入口。
一颗柚子分两盘,一盘送进汪老先生房里。陈仅出来的时候看见桌上的那盘还没动,狐疑地看向早就坐在桌边等吃的梁辰。
分明口水都要流下来,梁辰却抱着双臂别过脑袋,坚决不自己动手。看见陈仅出来,才看一眼那盘柚子,再看向陈仅。
然后张开嘴,无声却明目张胆地要求——喂我吃。
陈仅拿他没办法,在他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拿起一瓣柚子,仔细地摘掉残留在上面的白络,递到梁辰嘴边。
梁辰一口咬掉一半,嘴里塞得满满的,又贪婪地来咬另一半。
陈仅让他先把嘴里的咽下去再吃,他偏不,抓住陈仅手腕往自己嘴里送。
梁辰力气大,陈仅被拽得身体往前倾倒,梁辰顺势一揽,轻轻咬住了他的手指。
陈仅倒抽一口气,忙把手抽回来,往房间方向看一眼,示意梁辰——里面有人,你不要乱来。
梁辰眉梢微挑,边咀嚼边吞咽,喉结随之起伏鼓动,陈仅的视线都被吸引过去,甚至跟随着频率也咽起口水。
要不是场合不对,他早就扑上去了。
拿一瓣柚子送塞自己嘴里,陈仅一边狠狠地咬一边想,这哪里是在被追求,简直是在被拿捏。
吃完柚子,两人到外面走廊吹风。
陈仅不敢离栏杆太近,梁辰就挡在他前面,让他站在侧后方,挨着自己的肩膀。
N市夏日炎热,晚间才稍微凉爽。第一次在高处离建筑的边缘这么近,却并不害怕,陈仅感受着风拂过发梢的细微动静,问梁辰:“你为什么喜欢跳伞?”
梁辰想了想:“可能跟你涂指甲油一样,为了解压。”
“那生日礼物,为什么不送我指甲油?”
“指甲油也送了,墨绿色那瓶,还是限量版……”
说到一半,梁辰收声,抿住唇。
陈仅拖长语调“哦”了一声:“买牙膏送限量版。”
“嗯,还有买轮椅送自行车。”梁辰索性破罐破摔,“先前不让你知道是不希望有负担,现在——”
“现在?”
梁辰转头看向陈仅:“现在宁愿你全都知道,哪怕会觉得我狡猾。”
陈仅被他过分专注的眼神震了一下:“……为什么突然改变想法?”
“好比一场考试,如果无所谓得分,随便学一学就当扩充知识面,现在告诉我这场考试的结果会算入总成绩,甚至影响毕业,当然希望得分高一些,当然要努力学习,拼命表现。”
梁辰笑说,“那些礼物,是知道你需要才会送给你。所有的刚好,其实都是精心算计。”
陈仅并不觉得这叫“算计”。
他惊讶于梁辰一夕之间的改变——虽然约定好对两人的关系保密,但梁辰明显主动了起来,并非从前那种暗戳戳的接近,而是明晃晃的,一种肉食动物捕猎般的坦率诱引,连眼神里都是毫不掩饰的迷恋和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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