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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者留痕(近代现代)——洗年月

时间:2025-02-18 09:42:08  作者:洗年月
  梁倏亭继续问:“之前收到的都放在哪里?我在家里没有看见。”
  “我收在柜子里了。”
  撒谎。到了这一步,他还在撒谎。
  怒气来得非常突然。梁倏亭甚至没有时间控制好情绪,就先被情绪所驱动。他抿紧唇,抓住戴英的手腕,将戴英拽到停车场,再拽进副驾驶座——他是真的在拽戴英,步子迈得极大,不考虑戴英在后面跟得踉踉跄跄。
  梁倏亭发动引擎,开向戴英之前租住的那间房子。出于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也像是赌气似的,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
  等车开到了目的地,梁倏亭胸中的怒意越闷越强烈。他走下驾驶座,车门被他重重甩上,发出巨大声响。他来到副驾驶座外,打开车门,无声地示意戴英下车。
  戴英没有动。
  梁倏亭已经将车熄火,停车场灯光不明亮,戴英坐在车里迟迟不下车,就被一团阴影包裹在内。梁倏亭俯身,想牵戴英的手,这次他的动作尽量克制、轻缓,可是他还没有触碰到戴英,戴英就拧着手腕躲开:“不要这样,没必要。”
  路灯照射下来,梁倏亭眼睛里亮得像在燃烧。他问:“那还有什么是‘必要’的?”
  戴英力气一松,任梁倏亭握住他的手,将他带下了车。
  两人同居了这么长时间,戴英一直没有退租。看似他把他的家搬到了梁倏亭身边,但除去那些游戏设备,他也没带走多少东西。
  戴英始终不着痕迹地给自己留着一个归处。
  一条退路。
  戴英没有超前消费的习惯。他从来不碰他负担不起的东西。现在,他的收纳柜却专门腾出一部分空间,存放的全是奢侈品箱包,名表,珠宝,还有一些看似不起眼,却是世上独一份的手工定制品。
  如果面对满柜奢侈品梁倏亭还不能确信的话,一只存放着钻戒的皮质方盒就是最无可辩驳的证据。订婚仪式的那天,他从这只方盒中取出了订婚戒指,郑重地戴在了宁柠的手指上。侧光看向戒指环的内侧,清晰刻印着他与宁柠的姓名首字母,这告诉所有人,他与宁柠曾经绑定余生。
  简直匪夷所思。
  从梁倏亭去广州出差开始,每周三次,宁柠一个接一个地将这些年来梁倏亭送给他的礼物寄给了戴英,而戴英居然也默不作声地收了下来。
  那枚订婚戒指梁倏亭戴了将近十年。刚摘下的时候,仿佛手指上的皮肉也被连带着剥离下来一般,他的手指留下一圈深深的戒痕,以及久久不散的,仿佛仍被某个金属小环束缚的错觉。
  时间流逝,痕迹渐渐消退,错觉也被现实纠正。可是此刻,原本戴过戒指的地方却突然灼烧一般刺痛起来。
  “你没想过要告诉我吗?”梁倏亭问。
  有那么几秒钟,戴英表现出了被戳穿糗事的狼狈。他视线摇晃,好像不知道要看向哪里才好。可是再仔细看他,他又冷静了。冷静到到近乎僵硬。
  他说:“我可以自己处理。”
  梁倏亭问:“把他寄来的东西全都收下,这就是你的处理方式?”
  “不然呢?”戴英反过来问他,“我把这件事告诉你,让你重新回忆起你曾经送给过他什么,或者让你再去和他交涉吗?他做这件事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介意,让我们之间产生隔阂,那倒不如不要让你知道。反正我也不介意,一周三次,他总有寄完的那天,到那时我再物归原主,他也不会有借口再来找我们,闹着要拿回他的东西。”
  戴英越说,神情越镇定自若,好像这套说辞再合理不过,他对此信服不已——他选择的就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而梁倏亭只感到巨大的荒谬。
  “你不介意。”梁倏亭拿起订婚戒指,“这个你也不介意?”
  戴英的目光闪了闪。他看向戒指,笃定地说:“我不介意。”
  真正的云淡风轻,和强装出来的毫不在意,是截然不同的两码事。梁倏亭和戴英的关系越亲密,戴英越奔着一条死胡同往里钻。最开始,戴英不想因为他的残缺而被特殊对待,所以他极力掩藏他的残缺。后来是他的痛苦、伤病,以及他遇到的麻烦和意外,他都要做出无所谓的样子,抵触来自梁倏亭的任何关心和帮助。现在,连他对宁柠的在意,以及他会被宁柠厚颜无耻的行径伤害到的事实,都成了会刺伤他自尊的东西。
  戴英可以在童新月面前脆弱,可以跌倒可以痛苦可以流泪,唯独面对梁倏亭,他却要做刀枪不入的铁人。
  血液上涌,梁倏亭的耳边嗡嗡作响。他任凭冲动控制他的行为——他捏着订婚戒指走进卫生间,将戒指冲进下水道,又翻出一只大纸箱,疾步走回收纳柜前,将他曾经一个个捧在手上送给宁柠的礼物当成垃圾扔进箱内。
  他的动作堪称粗暴,从柜子到地面,都是一片狼藉。伴随着一声轻微的脆响,某个香水瓶碎裂了,浓烈的香味瞬间充盈了狭窄的室内。嚣张刺鼻,呛得人呼吸不畅。
  梁倏亭的动作被迫停顿,情绪也被打断,令他的头脑渐渐降温,恢复到冷静状态。他将纸箱封上,暂且隔绝气味的源头,再打开窗户透气。
  整个过程中,戴英都站在原地默默旁观,像个没人控制就失去行动能力的木偶。
  “戴英——”
  一句话涌到了梁倏亭的嘴边。这句话像一根最尖锐也最能刺痛戴英的针,但是如果梁倏亭不说出来,他已经毫无办法。他不知道怎样才能让戴英从死胡同里走出来。他也不知道还能怎样才能让戴英对他表露出真实的情绪。
  他说,“戴英,我不是因为你比宁柠更加坚强独立才爱你的。”
  不出所料,这句话戳中了戴英的痛点。他的胸口大幅起伏,眉头皱了皱,脸色先是涨红,后又很快失血泛白。
  戴英的语气不强烈,带着迷路一般的迷惑,轻轻问梁倏亭:“那你爱我什么?”
  所有表层问题都指向同一个实质。
  戴英从来没有真正看清过梁倏亭的感情。
  梁倏亭说:“我爱你坚强的样子,也爱你软弱的样子。戴英,我不是因为你具有某个特质才爱你的。”
  这次,换戴英感到荒谬了——他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我知道是我在钻牛角尖……但是,从一开始,从你说要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开始,我就搞不懂你喜欢我什么。看你给宁柠送的那些礼物,不单纯是从货架上选昂贵的送他了事,我就知道,你对他用过真心。这让我更加糊涂了。我觉得我在做梦——不是现在是做梦,而是高中的时候,我们那么要好的那段时间像是我做的梦。”
  高中时的种种刹那回闪,梁倏亭的胸口又闷又沉,仿佛被人拽紧领口,导致他无法正常呼吸。
  戴英说,“你说我会介意宁柠寄来这些东西。那就当我确实介意吧。不过我并不介意你过去是怎么爱他的,我只是越来越搞不懂你为什么能把感情转移到我身上。从我们在你病房里见面,到你说要跟我在一起,才过了多久?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高中的我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区别,会让你突然……‘爱上我’?如果我这么招你喜欢,那为什么我们高中时天天在一起的时候你不喜欢我?到了这时候,才短短几个月,你就能说你‘爱’我。你爱我什么地方?爱我现在变得又犟又别扭,爱我缺了半条腿,爱我失去母亲疏远父亲,独自在大城市费力打拼?”
  戴英说到这,突然颤抖着笑了出来。
  “我就怕是你自己都分不清,你是“爱”我,还是可怜我。”
  梁倏亭是不是高中时就喜欢上戴英了?是不是早就对他有超出友情的爱意?不知道。这个问题永远得不到答案。
  答案可以是否定的。因为梁倏亭十年来毫无喜欢戴英的自觉,这称不上喜欢;答案也可以是肯定的,因为梁倏亭现在下定决心要和戴英在一起,他要爱戴英一辈子。他对戴英的爱恋与疼惜很有可能就是从过去延伸到现在的。
  但是逝去的时光不会回头,一个人在潜意识里会美化他对过去的记忆。证据确凿的只有当时当刻。
  梁倏亭不想给戴英模棱两可的东西。他不想说“我过去就一直爱着你”这种更像是哄人的话。他能确定的只有现在,就是现在,他爱着现在的这个戴英。只有这一点干净清晰、确凿无移。
  “我爱现在的你。我确定我爱你。”梁倏亭说,“我会心疼你,也会因为你曾经受过的痛苦和磨难而可怜你。但是爱与可怜是互斥的吗,我可怜你,就不可以爱你了吗?”
  戴英别过脸。他否定,不管别人怎么说都只管否定,像个感到不安了就把所有东西都摔到地上毁灭一切拒绝一切的孩子。
  他忍着哭腔,说出的话让梁倏亭无法接受——
  “如果爱我会让你可怜我,那么梁倏亭,我宁愿你别来爱我。”
 
 
第34章 
  辗转反侧的一整夜,像钝刀在切割神经。
  报表上的数据难以入眼,梁倏亭用来勾画重点的钢笔悬空太久,当他终于决定要下笔时,笔尖已经干得无法顺畅书写。
  他将文件合上,抬头看向窗外。
  隔着一层玻璃,整座城市灰沉沉的,干燥、清冽。不降雨的冬日阴天就是这样,如同保管不当的褪色油画,不够鲜活,缺乏生机。
  五分钟后,梁倏亭走出办公室,罕见地从公司早退。
  梁母接到梁倏亭要回家的消息,提早从富太太的下午茶中退出,在家中等待儿子。她等来的是一个看起来毫无异常的梁倏亭,但她知道这只是“看起来”。梁倏亭在工作时间“翘班”回家看父母,这件事本身就极为反常。
  梁倏亭靠坐在沙发上,梁母在他对面,能看清他眼里有淡淡的红血丝。他一定没有休息好。
  “宁柠那边我都处理好了。”梁母给儿子倒了一杯热茶,慢条斯理地说,“他不会再来烦你和小戴,这一点妈妈可以跟你保证。”
  梁倏亭接过热茶,说:“妈,谢谢你。”
  梁母摇头:“不要谢我。这是我应该为你们做的。”
  为了不再和宁柠有任何交集,梁倏亭选择让父母帮忙解决问题。实际上这也是正确的做法,因为不停地骚扰梁倏亭,还把收到的礼物寄给戴英,这类事情宁柠做得出来,却不一定想得出来。替他出谋划策的人是宁母,给他底气的人是宁父,那么让父母辈问题,才是彻底消除后患的唯一方法。
  “可是小戴那边我就帮不上忙了。”梁母说着,和他开了个小玩笑,“总不会爸爸妈妈帮你把BOSS都都打掉了,你还不能通关吧?”
  不妙的是,这个玩笑没能让母子俩笑出来。客厅里很安静,梁倏亭沉默了许久,才点点头,说“嗯”。
  梁倏亭遇事很少逃避,又或者说,在他的观念里,“逃避”并不是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案。但是当矛盾爆发,戴英说出“我宁愿你别来爱我”时,他的应对无异于逃避。
  好像身处一场商业谈判,场面僵持不下,谈判双方的状态都达到极限,眼看着平衡就要崩塌,技术性的打断就必不可少。中场休息、吃一顿饭,甚至只是去趟卫生间、打个无关谈判的电话,都能松一松双方之间过于绷紧的那根弦。
  “我们太激动了。”
  “戴英,我们先各自冷静一段时间。”
  “等我们都冷静下来,再重新讨论这件事。”
  那天,梁倏亭的本能警告他必须中断谈话。于是,他用这样的话术掐断了他和戴英的交流。
  风险太高了。
  如果当时的对话继续进行下去,在各种可能出现的结果中,有一种是梁倏亭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在情绪的支配下,双方的言辞越来越尖锐,即使是冲动,即使事后会后悔,但是在那一刻,戴英说要分手。
  光是想象,梁倏亭的太阳穴就疼得近乎裂开。
  那天的对话,或者说争吵中断后,梁倏亭离开了戴英的出租屋,而戴英并没有和他一起回家。
  第二天早上,梁倏亭在去见戴英的路上接到了他的电话。他告诉梁倏亭,他被公司派去了外地出差,归期不定。
  梁倏亭将车急停在路边,听到戴英继续说,“我们下午就出发,你不用来送我。我在公司,晚点会和同事一起去机场。”
  电话没有挂断,可是好长一段时间,双方都无话可说。
  最后,梁倏亭说:“注意安全,落地给我打电话。”
  戴英说:“好。”
  就这样,他们迎来了一段堪称冷战的时期:见不到面,虽然还是会通电话,却一致地回避重点,例行聊完彼此的睡眠、天气和一日三餐,就挂断电话。
  是梁倏亭先选择了避重就轻、粉饰太平。他退一步,就别怪戴英会退十步。他说要“各自冷静”,可是没有人能确定冷静的标准是什么,他们要过多久、变成什么状态才算是足够冷静。更糟糕的是,也许只有情绪激动的状态下,戴英才会把他掩藏的想法说出来。当他们恢复冷静,就再也无法触及到问题的核心。
  梁倏亭为他们的关系规避了最坏的结果,换来的是一场轻微到恍若不存在,却顽固的、长久的“慢性病”。
  “年会那天,戴英能来吗?”
  母亲温柔的声音把梁倏亭从思绪的漩涡中叫了出来,她问,“你有没有好好地邀请他?”
  岁末年初,大大小小的年会、晚宴和沙龙接连不断,梁倏亭收到了许多合作方和朋友的邀请,他主管的集团子公司也即将开办年会。
  前几年,是宁柠陪他一起出席。去年他和宁柠分手,他没有携伴,今年,站在他身边的理应是戴英。
  不可否认,共同赴宴是他和戴英见面的好借口,更是弥合关系的一个好机会。在公共场合,群体之间的共识是一股强大的推力,能够正面强化,或者反面扭曲当事人自身的认知。多年来梁倏亭和宁柠就是如此,他们身边的亲人朋友,以及他们所处的圈子,都将他们浸泡在一种难分难舍的氛围里。某种程度上,正是这种氛围支撑梁倏亭和宁柠走过了这么多年。
  在争吵之前,梁倏亭曾经邀请过戴英,得到了他肯定的答复。可是争吵之后,梁倏亭不确定戴英有没有改变主意。
  童新月曾经说过,她们公司领导为了照顾戴英,基本不会派他去外地出差,最多安排一些市内的外勤任务。戴英这次出差走得这么急,归期还不确定,就是为了躲开梁倏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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