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烫的水,他是没有知觉吗?
这时,高研究员似乎想到了什么,让慈默闭上眼睛。
虽然不知道他想干嘛,但慈默仍然乖乖照做。
过了两秒,他的双手各被塞了一杯水。
慈默有些疑惑,这是让自己当个移动支架吗?
那闭眼睛又是为了什么?
高研究员:“感受一下,这两杯水有什么区别?”
慈默:“感觉重量差不多,杯子摸起来也一样……它们有区别吗?”
两个杯子被接了过去,慈默睁开眼,看见高研究员将水放下,神情似乎有些严肃。
“连冷热都感觉不出来了,有点严重呦……”
慈默这才注意到其中一杯水正冒着热气,低头一看,右手的皮肤已经被烫红了,甚至隐隐有冒出水泡的迹象。
高研究员拿冷毛巾帮他擦了擦手,心想Omega真是细皮嫩肉,只拿了一下就红成这样,偏他又没有感觉,手要被烫坏了都不知道。
“你这毛病,以前有吗?”
迟迟得不到响应,他一抬头,见慈默煞白着一张小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是……发现自己的身体接二连三地出现问题,被吓着了?
高研究员有些无奈,他没有儿女,此时却生出些哄小辈的感觉,随手抓了个薄荷糖给慈默。
慈默平时不爱吃这些,此时却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动作飞快地拆开包装丢到了嘴里,全程不到两秒钟。
高研究员:!!!
有这么饿吗?
要不要再给这崽子热个面包来?
慈默有些着急地问道:“高爷爷,你这薄荷糖,是薄荷味儿的吗?”
高研究员:???
这是个什么问题?!
“那当然,它都叫薄荷糖了,还能有其它味儿?”
这孩子,莫不是真的烧傻了……
待他正想再给慈默测个体温时,却发现两行清透的眼泪顺着小脸流了下来,豆大的泪珠沿下巴滚落,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好不可怜。
高研究员一惊,心想不会是自己的糖太难吃了,把人吃哭了吧?
然而下一秒,他又看见小朋友破涕为笑——
虽然口中的糖果完全品不出滋味,但慈默却觉得这是自己吃到的最好吃的东西。
他的味觉又一次失灵了,这是不是说明,曾经的那一切不是幻觉呢?
是不是……他确实变成过另一个人,确实见过自己的家人?
他确实……有个家呢?
第52章 出路
慈默这样大起大落的反应让高研究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问他怎么回事。
慈默也觉得自己在别人面前失态了,用袖子简单擦了一下眼泪,挤出一个笑:“没事, 我就是忽然觉得人生又有希望了。”
如果自己能够回去, 他觉得做Omega也没有什么不好,好像只要有家人在身边,任何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坐在小船上不断起起伏伏,终于越过一望无际的海面看见了远处的地平线。
只要确认了目标, 自己就不会再心慌了。
然而, 他在这里乐呵呵地打着小算盘,一边的高研究员却突然说道——
“还乐呢,真是个傻崽子……”
慈默觉得一定是自己一会儿喜一会儿悲的样子让他疑惑了,连忙说道:“高爷爷, 我没疯,只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对, 重整旗鼓了!”
高研究员又给他测了□□温,发现仍然烧着, 把一个冰袋压在了他的额头上。
“喏, 自己拿着……我可没说你疯,我想说的是, 你要死了。”
“哈?!”
这犹如过山车一般的语句让慈默没转过劲来。
愣神了片刻, 他睁大了稀里胡涂的眼睛:“高爷爷你……你给我下毒了?”
看着高研究员那副无语的表情,慈默觉得自己真是说话不过脑子。
他都在乱说些什么啊……
高研究员也懒得计较这些,直接说道:“我抽了点你的血做检测,想看你的信息素浓度,刚开始没发现什么问题,就是正常的分化而已……但你知道的, 我这个人就喜欢做实验,正巧新一批的小白鼠没到,我就拿你的血试了一下新配置好的几个试剂,你猜怎么着?”
慈默脸色变得煞白:“我,我不会得癌症了吧……”
听对方的语气,一定不是什么小问题。
高研究员也丝毫不避讳这些:“癌症还好呢,起码现在能有点治疗手段,拖上三五年没什么问题,但你这个情况……我估计没几天好活了。”
若是换作另一个人如此平静地说出令人心如死灰的判词,慈默一定会觉得对方在开玩笑逗自己玩。
但他知道高爷爷就是这个人生态度——活着就活着,死了也行,对一切都毫无顾忌,仿佛世界就是一个属于他的巨大游乐场,身边的人全是无关紧要,唯一的任务便是绕着他转的NPC。
既然他这么说,那一定就是真的了。
高研究员:“你身体里的细胞好生独特,乍一看上去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在受到刺激时会以一种极高的速度开始分裂,而且分裂的方式很奇怪,癌细胞在它面前都只能当垫脚石……按照这个速度,我毫不怀疑你能在几分钟之内分裂出一个自己,其实那样想想也挺有意思的,直接多了个双胞胎兄弟,可以替你上学,你说好玩不好玩?”
慈默:……
我都要死了,你还用这种玩笑的语气说话,这真的合适吗?
但对着这么一个随性的老顽童他也说不出什么埋怨的话,只能有些可怜巴巴地问:“高爷爷,我真的没救了吗?”
就不能挣扎一下吗?
要是死在这里,他这一生过得可真是太失败了,什么都没完成,而且临死前连家人的面都见不到……
高爷爷或许是说得有些口渴,仰头灌了一杯水。
“也不全是,”他看向慈默,“你是没救了,但另一个你却不一定。”
什……什么?
好像突然被丢进了冰窖中,慈默瞬间清醒了。
另一个你……
高研究员他知道自己的情况了?他发现了多少?
慈默有些秘密暴露的恐慌,但高研究员转过身背对他看向自己的显微镜,没注意到他的神色,自顾自说道——
“我又做了几个实验,发现当你的细胞复制出一个一模一样的本体之后,会以一种过快的方式开始凋亡,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了你的身上,你恐怕会很容易出血,还有其他并发症也说不准……但我发现有意思的是,分裂出的细胞和它的来源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关联,杀死其中一个,另一个就会恢复正常。”
他走过来,用手电筒检查了一下慈默的眼睛。
“我看你这情况……恐怕已经有一个复制人了吧。”
慈默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这人是怎么如此迅速地接受这些,然后平静地说出这段在外人听来像是天方夜谭一样的说辞的呢?
高研究员看到他吃惊的表情有些好笑:“怎么,觉得我的反应太平淡?我告诉你,这些小问题在我看来都不是事儿,你跟我比还是太嫩了……”
慈默:“可是……您不觉得,我……我是个怪物吗?”
高研究员:“我没说你不是啊。”
慈默:???
高研究员:“当个怪物有什么不好?我还见过往自己身上移植星兽的器官想要进化的疯子呢!而且怪物这个词无非是愚昧的人给他们不理解的东西套上的硬壳而已,我喜欢别人这样叫我,显得气派!”
慈默这才想起,对方在学校里有个称号就叫做“研究所里的老怪物”。
虽然没听到什么切实的安慰,但慈默忽然觉得自己被理解,被接受了。
这个摆满了瓶瓶罐罐的研究所,似乎突然从工作的地方变成了他的半个家。
慈默:“那您的意思是……我要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活下去?”
高研究员:“别整那些文绉绉的,但意思是那么个意思。”
停顿了几秒,他有些好奇地问道:“喂,你分裂来分裂去……是公用一个脑子的吗?”
“那当然,”慈默接话道,“不然我不成了批量生产的机器人了?”
高研究员点点头:“也是……不过真能批量生产也行,我多买几个回来同时为我打工,省钱。”
慈默此时也是完全放下戒心,觉得自己没什么可以保密的了,便把自己当初碰到不明物质,醒来时变成了另一个人的事情说了出来,但隐去了和家人有关的部分。
高研究员听了他的话,没发表什么评论,而是岔开话题,将一盒药片递给他。
“这是什么?”
“给你续命的,在你做决定之前,它能抑制你体内的信息素,不让这些东西加快机体的衰竭,一定要按时吃,不然准有苦头给你受的!”
慈默一边说着知道了,一边偷偷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有感觉,但是不痛。
看来分化确实让他的情况变严重了,不过他觉得不知道疼应该算是个好事。
他想,就先用药物钓着,然后平时贴好抑制贴,别让其他人发现自己是Omega。
等攒够钱了,他就去找家人,他还是想尽量保留自己这副身体,毕竟用了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不过到时候要让另一个自己死掉……听上去有些奇怪,但也只能如此了。
自己没有恢复,说明作为白风眠的身体起码没有被火化,应该是像自己之前一样陷入了沉睡的状态。
如果真是这样……哥哥他们免不得又要开始操心了。
就这么想着,慈默一心扑在了攒钱上,风平浪静地过了好些天。
他出门习惯戴着帽子,用的抑制贴还是隐形的,而且每次都有喷气味阻隔剂,所以还真没让人发现。
但是天不如人愿,该来的还是来了。
看着靠在树干上冲他招手,一脸灿烂笑容的刘松友,慈默只觉得晦气东西又贴过来了。
对方开门见山:“在躲我?”
慈默冷着脸想走,刘松友接着说道:“听说你那个竹马被调到分校区义务劳动一个月,走了这么久,你该不会很想他吧?”
反应了好一会儿,慈默才意识到他说的应该是冯川。
慈默:“有这回事吗?”
刘松友显然有些诧异,然后似是而非地笑了一下:“你这小没良心的,他为了你大半夜找上我的门说要单挑,你连他走了都不知道?”
这下慈默更疑惑了:“他还找你单挑过?谁赢了?”
“他被我的人打得哭爹喊娘的,你说呢?”
知道他说这话肯定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因为冯川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必不可能服软。
但他都这么说了……恐怕冯川也没少吃苦头。
慈默皱眉:“不是单挑吗,怎么还让其他人插手?”
刘松友:“哼,他说单挑就单挑?我的人那么多,真当我傻啊!”
慈默:……
好吧,看来冯川那套街上的规矩在这里不管用了。
“既然他能被派出去劳动,说明他没有缺胳膊少腿,而且就算真的怎么样了也和我没有关系,是他主动去找你结果却挨了揍,这不关我的事,我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联系了,我可没指使他。”
“是吗,”刘松友:“可是冯川说你是他老婆,你们早就私定终身了,他在你落魄时对你不离不弃,还说是我们这些蛀虫败类带坏了你,让我们离你远一点,不然就把我们揍得满地找牙……啧啧,好凶呢。”
慈默:……
冯川这家伙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真得了失心疯不成?
第53章 屏气
此时早已得知了真相, 慈默便不再认为刘松友对曲天流有什么想法,只觉得他是一条对他百依百顺的走狗而已。
既然不是他自己的意思,慈默也没必要跟一把出鞘的刀生闷气, 他该气的是握刀刺向他的人。
然而, 他需得保留这点认知作为他唯一的先手,便不显山不露水地说:“你每天都不用上课吗?实在闲得无聊可以去找个兼职,肯定比总是来堵我有趣多了,还能给社会创造一点价值。”
刘松友只想着这话说得颇为可笑, 只有穷人才需要操心这些东西, 成天为了一点工资过得凄风苦雨的,就像活在草丛里的蚂蚁,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掀翻他们的一方天地。
心里把人比成小虫子,刘松友却觉着自己是人类, 要不要顺路来上一脚全凭他的心情。
“我为什么要给社会创造价值?我有钱,我可以直接让社会来服务我。”
慈默:“是吗, 但在我看来你可没站在金字塔尖上,曲天流一句话你就累死累活地替他卖命, 我估计他揍你一顿你还要赔笑呢。”
别的嘲讽刘松友都不会太在意, 但唯独拿他跟曲天流比会狠狠地扎在他的痛处。
不论是资质还是能力,他扪心自问并不比曲天流差, 但不论是谁都只能看得到对方, 却将自己视为可有可无的奉承者。
是因为曲天流装得像吗?
可又有谁知道,他那风光霁月的模样背后,是自己出手替他把脏事处理得干干净净。
到头来,所有的夸赞与名声都落在了曲天流身上,真正做实事的人却半点都得不到。
“你一个贫民区的Beta,也敢这么辱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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