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高研究员的话里提取了几个关键词——
“开工资”,“互利双赢”。
还有这种好事儿?
他正想着找份兼职赶紧攒钱换通讯设备呢,这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两人可以说是一拍即合,不过慈默走之前忍不住说:“那个,高老师,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高研究员:“别叫我老师,听上去就难受,我跟那些成天只会做样子挣名号,私底下舔着脸巴结高层学生的家伙可不一样。”
不让这么叫,那应该叫什么呢?
总不能叫高老头吧,不太礼貌。
慈默:“高……爷爷,你能告诉我如果我经常来,时薪会有多少吗?我不是非要刨根问底,只是您看上去也不像是个有钱的……”
慈默不会故意用对方的话刺回去,他和高研究员一样,也只是实话实说。
他是真的有些担心自己干了活对方却拿不出钱来,毕竟这屋里除了科研设备,剩下的一切都可以拿到古董市场卖了。
高研究员:“你这小兔崽子……按市场价算,少不了你的!”
慈默这才放下心来,喜形于色,弄得高研究员骂他财迷,天天就只关注那一点事情。
慈默心想,财迷又怎么样,谁不喜欢钱啊……
再说了,他只是想回家而已。
就这样,慈默过上了白天上课晚上打工的生活,挨骂挨的多了,他的工作也越来越娴熟,弄得高研究员竟然破天荒地夸他变得有眼力见了。
研究员一高兴,也会教他一些琐碎的科研方面的问题,这些实用的小知识点在他的专业课上派上了用场。
当时老师的提问只有他一个人回答出来了,这本来没有什么,但这位老师偏是个口无遮拦的——
“我让你们读书,你们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我看在坐的各位,只有慈默同学拿出了认真严谨的学习态度!”
这句话一下子把仇恨拉起来了,不过一般人顶多心里别扭两下,也不会把这种事拿到台面上说,而且就算真的有些生气,只消看一眼慈默的脸便能使那怒气顷刻消弭,更别提找他的麻烦了。
可惜的是,那间教室里还坐着他的死对头——
说是死对头,但其实只是刘松友在一直单方面地看不惯慈默,总是找机会挤兑他而已。
而慈默压根不想理他们,觉得他们可能是太闲了,不用赚钱才会把精力浪费在这种幼稚的事情上。
于是,这天下课慈默在看到迎面走来的刘松友时转头就走,不想和他起冲突。
但对方显然不想让他如意,拦住他不让他离开。
慈默有些后悔走这条小路去小卖铺了,前后不通的,跑都不好跑。
老实说,他对他们这种孜孜不倦缠着自己的行为有些厌倦了:“今天又要干什么啊?”
“不干什么,”刘松友嬉皮笑脸地踢开路边的石子,“我听老师的话,向好学生来取取经。”
慈默:“其实多实践才是最好的,不能总是纸上谈兵,只要你肯用心,一定能进步的。”
刘松友就不明白了,慈默为什么总是能找到这种奇奇怪怪的方式来把自己的话噎回去。
这就好像他写了长篇大论,用尽一切词语阴阳怪气尖酸刻薄地嘲讽对方,然后将信寄到门口,结果对方告诉自己他不识字一样。
像一圈锤在棉花上,刘松友打的腹稿从来都派不上用场。
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一伸手把慈默挂在背包上的钥匙拿走了。
钥匙圈在手指上呼啦啦转了几下,刘松友低头看了一眼:“呦,你这挂件还蛮好看的,天流哥送给你的吧……但我觉得和你不相称,就先替你保管了。”
挂件不是重点,他只是想把慈默的钥匙拿过来让他着急。
但慈默却无动于衷,因为上面那个钥匙是原来用来锁自行车的,现在车都被他转手出掉了,钥匙自然没什么用,挂在那里只是他懒得摘。
至于挂件……其实是商家赠送的,但既然刘松友这么喜欢,送给他也未尝不可。
诶,这人真是执迷不悟,都说了他和曲天流没可能了,还要这么横吃飞醋。
慈默正想说那我不要了,后面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在干什么?”
是冯川。
慈默有些诧异,他怎么会在这里?
明明不用上同样的课,还以为碰不到呢。
冯川走到他身前,死死盯着刘松友,面若冰霜:“把东西,还给他。”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信息素横冲直撞冒了出来。
一般人可能会被他震慑到,但刘松友却嘲讽地笑了起来,问他是不是在马戏团兼职。
冯川皱眉:“什么意思?”
刘松友:“不然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扮演小丑啊?”
冯川攥紧了拳头,动手的冲动达到了顶峰。
不过这场冲突最终还是没有爆发,因为刘松友在笑完后居然让步了,把钥匙扔了回来。
“喂,别那么紧张,我只是跟他开个玩笑而已。”
他都这么说了,冯川也不好再揪着不放,只好用眼神剜了他一下,然后带着慈默离开。
到了无人处,他急切地问:“他一直这么欺负你?”
见慈默没什么反应,他着急道:“你说话啊!”
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又觉得自己语气冲了些,慈默可能刚才被吓着了,他不应该这么凶才是。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如果这次不是自己特意找来撞见了……
慈默现在面对冯川有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他的本意是既然还了钱大家便井水不犯河水,但对方显然不这么认为,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自己。
而且每次来的目的还都不大一样,有时是来吵架的,有时又说想要和好,有时让他别闹了,有时又突然给了他自己一巴掌,说都是他不好,没有保护好他。
慈默真不知道他脑袋里成天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而这次,虽然他的本意是帮助自己,但这玩意儿其实没什么用,所以冯川这是为了替自己抢回一点垃圾得罪了刘松友,慈默有些替他不值。
“你不该那样跟他说话的,”他说,“小心他背地里给你下绊子,他父母认识领导,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冯川:“开玩笑,我会怕他?!”
这句话说完,他又后知后觉品出一点甜味来:“你……这么担心我啊?”
慈默:?
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你干嘛用这么腻歪的语气跟我说话,真是奇怪!
但既然对方是为了自己才淌这趟浑水的,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说清楚:“我没跟你说笑,他真的会暗地里难为你的!”
冯川收了笑:“他对你做过什么?”
慈默:“我?他顶多当面说我几句,不敢真的做什么,因为曲天流是我朋友,他多少还是要顾及……”
一听这话,冯川的火气蹭的一下窜了起来:“曲天流,又是曲天流……你被那些人欺负的时候,他有替你说话吗?他要是真的有半分在乎你,这些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其实慈默也和曲天流提过这些事,对方和他说他也有很多身不由己的地方,慈默表示理解。
当时,曲天流保证说:“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真的把你怎么样,只会动动嘴皮子,使些下三滥的不成气候的招数……虽然我表面上能得到他们的尊敬,但碍于身份也不能完全得罪他们,如此一来,只好委屈你了。”
听了他的开解,慈默自然也不会怪他视而不见,反而觉得他生活得也蛮辛苦的,需要考虑的事情那么多。
眼下,他把这解释说给冯川听,却被粗暴地打断了。
冯川不可置信道:“你真的相信他那些胡编乱造的话?我告诉你,只要他开口,刘松友跑过去舔他的鞋都心甘情愿,更别提这点小事了!他就是故意放纵他们排挤你的!”
慈默觉得他说的话有些不雅:“别那么说,刘松友虽然喜欢曲天流,但我觉得这种事他还不至于做得出来……”
冯川震惊在原地:“你刚才说什么,谁喜欢谁?”
慈默:“没错啊,刘松友一直暗恋曲天流,所以才锲而不舍地针对我,我已经劝过他放手了,但他不听我的。”
冯川:“姓刘的他,他……他什么品味啊!不过也好,就让他们两个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吧!”
慈默有点为自己的朋友鸣不平:“曲天流只是被缠上了而已,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冯川慢慢靠近,眼神幽暗:“你为什么总是替他说话?”
他接着说:“那些上层学生没一个好东西,人面兽心,你真是被人卖了还替他数钱呢。”
第49章 陌生
慈默觉得冯川之所以这么说就是看曲天流不顺眼, 老实说,他似乎看谁都不顺眼,在他的世界里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能够打服的, 一种是打不服所以不是什么好东西的。
而曲天流,显然被他归为了后面的一类。
慈默觉得自己就算费再多的口舌也改变不了冯川的想法,便撂下一句“我不想和你多说”然后直接走人。
若放在平时冯川必定跟上去接着吵,直到对方自愿或被迫接受他的想法, 但此刻他正在气头上, 觉得这时如果表现得太过反而显得他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在慈默那里就把曲天流衬托得更加稳重克制,出淤泥而不染了。
这样可不行……
而且冯川现在真有些怕了慈默了,觉得他没有以前那么好说话了, 一点小事就能记这么好久,要是自己盛怒之下口不择言说出些未来会后悔的话可就遭了。
于是, 他叹了口气,觉得现在的世道真是不一样了, 自己这个硬茬子都能被削得人模人样的, 偏自己又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反而上赶着往慈默手里递刀, 希望他这个业余的雕塑爱好者能把自己弄得稍微好看一些。
“你现在可能不相信我说的话, ”他沉声道,然后抬起垂下的头看向慈默,好像背负了无比的重担,“但是没有关系,我会让你看清楚的……你只需要记住,发生任何事, 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冯川一口气说完这段话,自觉深情无比,于冷风中转过身,萧萧瑟瑟地走了,只留下一个落寞又坚毅的背影。
而慈默不明白他为什么上一刻还暴跳如雷,下一刻就开始上演影视剧中生离死别的桥段,只当他戏瘾又犯了,不以为意。
什么“发生任何事都会站在你这边”,还是算了吧,慈默害怕他站在自己后面捅刀子。
慈默有些头痛,心想既然冯川在自己面前已经这么不遗余力地诋毁人家,恐怕下一步就是跑到曲天流面前当面对峙了。
虽然知道冯川就算真的过去了恐怕也只是招笑,但慈默觉得自己也需要提醒一下曲天流。
他掏出手机想要发消息,却发现电量快要耗尽了。
这个时间点,曲天流应该在训练室——
与自己不同,他在体能方面要求得更严格。
其实慈默本来接下来是有课要上的,但因为场地原因调整了时间,正好空闲下来。
说起来也有好几天没有见过曲天流了,他应该也会很高兴见到自己吧。
说去就去,慈默背着书包去找自己的朋友,路上还带了两杯饮料,可以让曲天流在训练完之后喝。
上次自己拿了杯混合果汁曲天流说很喜欢,还夸他品味好,这次就带同样的吧。
拿着冰凉的饮料,慈默来到训练场内直奔楼上,那是曲天流最喜欢的地方。
讨厌的是,上楼梯时不小心被绊了一下,饮料撒出来一点,黏黏糊糊粘在了手上。
慈默皱了皱眉,把饮料放在外面的台子上,跑进卫生间清洗一下。
凉水流过他的指缝,他觉得清醒了一些。
不知为什么刚才有些头晕,可能是被冯川气的吧。
他看了看镜中自己的脸色,似乎真的有些苍白。
但他最近也没不好好吃饭啊,胃口反而比以前大了些,好不容易拿回味觉,让他无比珍惜进食的过程。
他想,可能是顶光造成的错觉吧。
擦干净手正要出去,他却再次听到了那个让他避之不及的声音。
“……还真是让人手疼,每次都要损坏训练器材,又难用又不经打,早晚投诉他们。”
怎么又是刘松友,阴魂不散一样。
慈默本来都要出去了,现下又把迈出的脚收回来了。
虽然之前有惊无险,被冯川搅和一通算是勉强糊弄过去了,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再次碰上……
可能就没那么好脱身了。
这家伙估计心里也憋着气呢,自己就不跑上前碍他的眼了。
听声音应该只是路过,自己避一下好了。
可是下一秒,未曾想到的声音出现了——
“只在训练场耍威风算什么本事,有种出手弄死几个不长眼的,我也能高看你一眼。”
这是……曲天流?
他确实应该出现在这里,但他为什么会和刘松友在一起?
或许是恰好碰上的……
但他的语气格外熟稔,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明显能听出说话的人十分放松,比起针尖相对更像是朋友间互损的调笑。
有一瞬间慈默觉得自己听错了,这声音似乎比平时的曲天流更懒散,更……陌生。
刘松友紧接着说道:“诶呦,我哪儿敢啊,我可是遵纪守法的模范公民来着,上次的宣传片我还出镜宣传善良美德来着呢,天流哥说的这些我可听不懂。”
外面的曲天流笑了一下,听声音应该是不轻不重踹了刘松友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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