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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界(近代现代)——里伞

时间:2025-02-22 14:35:35  作者:里伞
  七点叫人过来通马桶,想得出的……小谢咕哝两句,走得不情不愿。
  “现在的年轻人,一点责任意识都没有。”
  王伯伯连连摇头,又转身,抓住两个旁观群众,故意道:“这不是我们99号的两位冤家吗?这么难得一起下楼,今天没吵架?”
  明显是拿两人开涮。99号之争是辛爱路近期热门,王伯伯掌管居委会,对这两块轧不平的钢板最是关注,逮住机会就要教育。
  徐运墨站在后面,不响,还是夏天梁答了:“徐老师定了个闹钟,特意提醒我早上倒垃圾。”
  呵呵,王伯伯鼻子出气,“老马去过99号了?”
  夏天梁眼睛转转,“去了,和我们传递了中心思想,说下个月街道评选。这是辛爱路的头等大事,需要大家团结一致,我和徐老师心里都有数的。”
  谁和你有数。徐运墨被夏天梁代表,感觉像是被对方占了便宜,但他不想在王伯伯眼前和夏天梁扯皮,只好憋住,当默认了。
  见他俩暂时熄火,王伯伯还算满意,他瞅一瞅夏天梁手上的垃圾袋,不忘提醒干湿分离,随后追着小谢的方向走了。
  垃圾进桶,徐运墨结束监督任务,再多待不了一秒,扭头就去涧松堂,结果走几步,发现有人跟着,一转过去,差点与对方撞上。
  两人身高相仿,几乎头抵头碰上。夏天梁哎哟一声,捋起头发,有点无奈道:“怎么突然急刹车啊徐老师。”
 
 
第4章 皮蛋拌豆腐
  离得近了,徐运墨第一次察觉,夏天梁那张脸并不如初印象中那般白净。仔细看,他的耳骨、眉毛、鼻翼,还有下嘴唇,好多地方都留有疤痕。
  藏的位置都很隐蔽,不靠近无法看清。
  他不由纳闷,做餐饮,伤口如何跑去脸上?
  也就好奇数秒,这念头很快被自己扇走。徐运墨后退一步,“是你跟得太紧。”
  夏天梁用手指梳理一头乱发,“弄堂窄,我们同路走,应该彼此谦让。”
  早上的火气还未消退,徐运墨生硬道:“谁说同路,我和你根本两个方向。”
  噢,这样,夏天梁看似理解,侧身挤出往相反方向的空间,“那我让你。”
  徐运墨意识到对方是故意挖坑,拉下脸,不搭腔了。
  身后响起轻笑声,脚步亦是悠闲。
  走上辛爱路,几个商铺陆续在做开张准备,水果摊与烟纸店的两个老板几乎同时到位。他们都是遇缘邨居民,一个住头,一个住尾,两家店是斜对角,均是老店,扎根辛爱路几十个年头。
  水果摊老板姓张,名红福。中年人长得精瘦,脸上四条横向皱纹,像只年老猢狲。
  他穿竖领POLO衫,叼着香烟,烟灰摇摇欲坠,瞧见徐、夏二人,目光转一圈,最后只和徐运墨打了招呼。
  辛爱路面对外人进场,反应各异,但因着夏天梁脸皮厚爱交际的个性,大部分持欢迎态度。红福却是少数站在徐运墨这边的。他与夏天梁在装修期间闹过不愉快。当时天天的施工队不小心将建筑材料堆到水果摊铺头前,影响对方卸货。红福是个急性子,当即不高兴了,无论后来夏天梁送过多少条香烟,都不肯领情。
  另一个是苏州口音,软糯糯,倒将两人都喊了一遍。是烟纸店的胖阿姨。
  徐运墨在这里住了几年,仍不知对方到底姓甚名何。邻里日常都是胖阿姨胖阿姨地叫,真名也就无人深究。
  她与红福同个年龄段,人有些发福,却打扮入时,头发定期补烫。哪怕只是开店,都套好裙装,穿上小高跟。此刻眼睛弯弯,朝夏天梁招手。“小夏,前天你说想要几箱力波,我进到了,等等你来拿哦。”
  谢谢阿姐!夏天梁眼睛一亮,立即跑去,讲上两句不知道什么的话,轻松将胖阿姨逗乐,掩唇笑起来,神情活像个二八少女。
  “好歹五十岁的人,也算见过世面,怎么就被一个小鬼哄得云里雾里?进箱啤酒,这么小一桩事,做起来起劲得要命。”
  红福站在徐运墨身边,话说得义愤填膺。虽是针对胖阿姨,但连着损了夏天梁,他听了舒心。
  “装得太好了,是人是鬼,哪里那么容易分清。”
  红福深以为然,摘下香烟,与徐运墨低语:“徐老师,还是你我通透,就他们,哼哼,眼神多少差劲!”
  辛爱路,不是人人都吃夏天梁这套。徐运墨与红福过去交情甚浅——当然他和所有人都来往极淡——如今大敌当前,竟催生出一股默契,形成某种同盟。
  两人对望,尽在不言中。
  八点多,辛爱路整个苏醒。
  天天饭店是台凶猛机器,午市十一点营业,提前两小时就开始准备,徐运墨常见夏天梁指挥几个员工忙里忙外。他掐时间,赶在之前到涧松堂,享受难得的清静。
  位置还没坐热,接到一通电话。那头毫不见外,打来便问,在不在店里?
  徐运墨说在,对方听完,挂了。
  过了一刻钟,风风火火上门,走路时引发一阵叮叮当当,是耳朵上戴着的钉环作响。
  对方进来,二话不说,拖过角落的椅子,下手没个轻重,椅脚擦着地板发出喀拉声,听得徐运墨眉头一紧。
  “别这么拉,地板会留下印子。”
  “以后涧松堂的地板保养,费用我出,行了吧。”
  “实木的,早晚要你大出血。”
  服了你了,周奉春生得人高马大,不得已,拱手和他讨饶。
  “我也真搞不懂你,当初干嘛费那么大力气,给这里搞装修,”对方环顾四周,“涧松堂一不开在福州路,骗骗游客,二不开在美院对面,斩斩学生。开到辛爱路,你一个月能赚多少?要不是沾了你阿爷的光,不用交租,你这家店老早关门了。”
  徐运墨斜去一眼,危险警告。
  相识多年,周奉春知晓徐运墨的家庭情况,自打一下嘴巴,不多说了。他拿出平板,透露真实的来意,“有个客人想纹一副工笔的岁寒三友,我画来画去总是差点意思,所以找你取取经。”
  两人是国美校友,周奉春大学学的雕塑,美术功底不错,工笔画却不擅长。他前几年创业,在黄浦开了一家纹身店,离辛爱路不远,有时碰到设计上的问题,常找徐运墨帮手。
  听完具体要求,徐运墨嗯一声,说不难,低头专心改图。
  不多久,图案成型,较之原版本灵动不少。周奉春看过,啧啧称奇,说专业的事情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你这两笔填进去,松竹梅齐刷刷都活了,厉害厉害。
  徐运墨被表扬,神情不见波澜。周奉春习惯他这张冷脸,揶揄道:“夸你呢,徐老师。”
  最近过得不好,笑是笑不出来了。徐运墨面色阴郁,周奉春观察过后,得出结论,“是不是隔壁那家饭店?”
  徐运墨与他聊过天天的劣迹,点头。
  “人家才搬来几个礼拜,就搞得和阶级敌人一样,徐运墨,肯定是你不对。”
  “……你谁朋友?”
  “了解你才这么说。”
  徐运墨抄起废纸扔他身上,“轮不到你管。”
  周奉春冲他嘘道:“木头,要不是朋友,我才不管你。”
  这时天天那边有了动静,不停传来哐哐声,想来是夏天梁开工,正为午市做准备功夫。
  徐运墨头疼,知道今天的循环即将开始,周奉春却是头次体验,好奇地跑出去围观。结果一去就是好几分钟,等到回来,仍是频频张望,目光多有流连。
  “有什么好看的?”徐运墨嫌恶。
  周奉春收回视线,指着对面,笑说:“你这邻居不一般。”
  徐运墨猜他是在门口撞上了夏天梁,表赞同,“不一般麻烦。”
  “不是。”
  周奉春凑到徐运墨跟前,神秘兮兮道:“是不一般恋痛。”
  徐运墨一时没懂。
  “我刚碰到他,乖乖,一张脸好几个洞,身上估计更多。”
  “什么洞?”
  周奉春张嘴,露出自己的舌钉,“就这种。”
  那枚舌钉是颗钻石,闪得徐运墨眼睛发花。他想起早晨在夏天梁脸上看到的那些细小疤痕,当时哪里想得那么深,只以为是磕碰留下的伤口。
  原来是主动造的。做餐饮服务,讲究外表,不可能像周奉春这样,两个耳朵动辄挂上十几枚银环,客人看见,难免会有想法。
  白天夜晚两张面孔,这很夏天梁。徐运墨并不意外。
  “其实还挺常见,”周奉春说,“我客人里面就有,像是那种体制内的,上班时候摘了,回去再戴上,多的是。而且穿孔有瘾,一旦迷上这种感觉,只会越穿越多。”
  又摸着脸,回忆:“侧唇、山根、颧骨埋钉……狠人,我做这行,都不敢打得那么密集,他还专门挑神经末梢敏感的地方,肯定是资深玩家。”
  在脸上身上穿孔,搞得到处是伤有什么意义,徐运墨不明白,想想都疼。不过这些洞又不在自己身上,别人怎么折腾身体,都是别人的事情。
  周奉春倒是兴致高,抖着腿,说下次有机会,定要找夏天梁交流一番。
  这么快就被几个洞同化了,你什么立场。徐运墨不太高兴,将平板扔过去,以示不满。
  朋友眼明手快,接住,摆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态度:“说句良心话,我劝你和他好好相处,真的,少惹为妙。以我的经验,像你邻居这样,看着笑眯眯脾气特别好的样子,实际做事,绝对心狠手辣。你一个不当心,踩到他底线,说不准——”
  周奉春哼起电锯惊魂的配乐,用手做抹脖子状。
  有病,徐运墨一头黑线,“你少看点cult片吧。”
  周奉春得逞地笑起来,提出建议:“哎,开店都讲风水。你们这种格局,门对门必伤人,终归会有一方的财运气数,要被另一方吃得干干净净。我给你弄个五帝钱,你挂上,用来压制对方,怎么样?”
  “不要,封建迷信。”
  欠收拾,周奉春哈哈一笑,那你等着被吃吧!今天来一趟,他达成所愿,低头按手机,“设计的顾问费转你了。”
  徐运墨皱眉,“说过不收你钱的。”
  “维修的定金。”
  周奉春指指地板,去到门口,他回头,说:“哦对,哪天你破产了,我纹身店缺个技师,欢迎随时到岗。”
  十三点,徐运墨给思维跳脱的好友翻个白眼,挥手送客。
 
 
第5章 四喜烤麸
  辛爱社区隶属瑞金街道,是其管辖之下规模最为迷你的社区,只包含辛爱路这一条马路。
  因为小,管理人手也少。作为居委主任兼书记,多年来都由王伯伯独自扛旗。他久居辛爱路,在社区做到退休,接受返聘之后,又回到过去的工作岗位。老头子声音尖,中气足,每天雷打不动,七点巡街,当自己医生查房,从遇缘邨兜到辛爱路,芝麻绿豆大的事情都要插上一脚。
  再小的权力也是权力,居民有时看到他,比见警察还头疼,一说王伯伯来啦,大家都脖子缩紧,生怕他找自己唠叨。
  人上了岁数,难免固执。到今年,街道想想不行,以优化人才结构的名义,向辛爱社区输送了一位年轻社工,即小谢。
  小谢是躺平一族。大学毕业进互联网大厂干了半年,被996的作息吓得出逃。后被家里人逼着考公,可惜成绩不理想,没能上岸,只好曲线救国,转而去考社工,之后依循属地化原则,就近被分到辛爱社区。
  看过简历,王伯伯觉得对方全名叫起来太拗口,自己做主,直接唤其小谢。
  二十多的灿烂年纪,小谢却缺乏朝气,说话做事慢慢吞吞。夏天梁没开店之前,对方已来居委报道,中间关于天天报批的一些文件,均是由小谢经手,一来一去,两人很快熟络。
  夏天梁偶尔会从他那里打听社区动向,比如辛爱路冲刺最美街道评选的消息,早在老马前往99号调解之前,夏天梁就已收到风声。
  泄露者对此嗤之以鼻:“帮帮忙,辛爱路能评上就出奇了。也不晓得王伯伯干嘛那么看中这桩事情,形式主义有什么意思?选上了,他面子好看?七十多岁的人还在乎这个呢。”
  小谢这张嘴,没有把门。他与王伯伯不太对付,两人差了两辈,代沟深过马里亚纳海沟。
  夏天梁听着,不发表意见。王伯伯带人如练兵,一段时间下来,本就虚弱的小谢迅速憔悴,两个眼圈和青皮蛋似的,于是对他说你们辛苦,秋天草头上市,正是最好吃的时候,我给你加道草头圈子,补补油水,要不要。
  小谢犹豫,他吃不了猪下水,怕腥气,又馋当季绿叶菜,试探着问,能不能换成酒香草头。
  夏天梁微笑,说这有什么问题,麻利开单给后厨。
  过不多久上菜,草头出锅前喷过白酒,香上加香,引得小谢食指大动。
  他当天天是食堂,辛爱路一群中老年,也只有夏天梁这里有点青春气息,平时宁愿赖在饭店玩手机,都不肯回居委会办公室,问他,就猛摇头,说那边又小又闷,待着像坐牢。
  “你老是躲这里消极怠工,待会被王伯伯抓到,他又要对着我们念经了。”
  下午饭店空闲,没客人,服务员严青坐到小谢旁边,打开保温杯喝茶。饭店众人见证过多次小谢被老头抓包的场景,已成笑料,常拿来揶揄年轻人。
  “他去街道开会啦。”
  小谢吃草吃得津津有味,“我偷看过他笔记本,一堆事情要反应,没两个小时回不来的。”
  “滑头,有这个心思放在工作上,不晓得多好。”
  小谢当没听见,转头喊夏天梁,“小夏,开罐可乐。”
  罐头中冒出气泡,小谢喝饮料漏嘴,几滴可乐落到桌上。严青瞧见,她爱干净,立即扬起两道棕色纹眉,捞过抹布,手脚利落地擦掉。
  谢谢青青阿姐,小谢边打嗝边说。严青挥手散气味,指着小谢手边一个塑料袋,问这是什么。
  小谢还在猛灌可乐,只说不要了。严青打开看,袋子里两枚双酿团,早已风干,硬邦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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