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真说他们这些人哪个对许玉潋没想法,他不可能相信。
昨晚,宁肃羽可以说是冰火两重天,和情敌在心上人身边和平共处,对他来说,还是太具有挑战性了。
宗泽川为他天真的想法感到好笑。
若是可以一人独占,他们这些人里,谁能争得过他。
嗤笑一声,宗泽川玩味地打量他,“就算不提其他,最适合的人也从来都不是你。”
宁肃羽皱眉,心头因为这句话,骤然升起了恐慌感,他问:“那还能有谁?”
宗泽川并不正面回答,只是转身离开,意味不明地留下一句:“最适合的人还没到,等着吧。”
……
等待治疗日的时间里宁肃羽度日如年,就连翰林院的人都能察觉到了他身上浮躁的氛围。
直到某天的来到。
他们发现,每日翻看日历的宁翰林终于静下心开始处理工务,可是很快,他们又发现,这些都是错觉,宁翰林一直在走神。
这么明显的表情,许玉潋也看得出他的期待。
每每和宁肃羽对上视线,对方就像个摇尾乞怜的大狗一样,不停对着他摇尾巴,好似他嘴里一旦说出拒绝的话,他就会直接耷拉下耳朵。
于是心软的小蝴蝶就一直纠结到了治疗的那天。
推开门,本该在翰林院的男人早早就在他屋子里暖好了火炉,身上是已经换洗好的亵衣,随便动一下就能看见隐约的肌肉线条。
许玉潋眼皮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宁肃羽就已经抱着他的腰,埋在他脖颈处,喊他:“兄长,我会努力的。”
我一定会做得比其他男人更好。
不知道是人和妖的区别还是只是两个人性格不同。
许玉潋迷蒙间忍不住想到,他和宁肃羽的治疗过程,跟宗泽川的很不一样。
宗泽川是完全掌握主动权的人,清楚许玉潋的一切需求,动作温柔克制的同时,又很乐意带他尝试新奇的玩法。
而宁肃羽,特别突出的就是,他很爱在床/上说话,极度黏人加小心眼。并且,越说话越爱用力。
“好喜欢兄长,兄长喜不喜欢我?”这句话是最常说的,他尤其纠结喜欢这点,恨不得把那天被拒绝的事,挑出来说一百遍,然后让许玉潋答应。
许玉潋被他咬着耳尖用牙齿磨,打着抖,根本说不出话。
要不然就是在察觉许玉潋走神的时候,疯狂地问他,“兄长在想谁?”
许玉潋很害怕他这个问句,因为重复极快的短句里,代表着的是同频/率的、发了/狠的动作。几乎要在里面,再凿出个储存东西的凹陷来。
但目前为止,宁肃羽也还没被许玉潋踹下过床。
他过于擅长察言观色,总能在许玉潋开始不高兴的时候,软下声线去轻吻着哄人,箍住许玉潋的腰,缓和地去触碰那个点,等到许玉潋散了脾气,他又开始得寸进尺。
莫名和谐的,三人在状元府里就这样度过了一周。
但宁肃羽已经开始不满足于此。
“我想和兄长结亲。”
宁肃羽已经开始筹备结亲需要准备的东西,被发现的那天,迎上许玉潋不解的视线,他冠冕堂皇地解释道:“采补之事与冲喜类似,等结了亲,天道承认了我们的关系,治疗肯定会更加有效。”
“这、这怎么行呢?”
治疗和结亲在许玉潋看来,完全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件事,他怎么能和宁肃羽成为夫妻关系。
宁肃羽察觉他的逃避,反问道:“怎么不行了?兄长,我的确怀着其他的心思,你知道,我也不藏着。”
“但这件事对你的身体有益,为了拒绝我,你连自己的身体也不顾了吗?”
自上次被拒绝后,一直没有再得到正面回复,宁肃羽已经长了记性。
他学会了主动出击。
许玉潋揪着手指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想总是说自己不喜欢对方,那样太伤人,而且显得他很薄情一样,身为长辈,他怎么能不体谅小辈呢。
许玉潋安慰自己,或许宁肃羽只是刚好到了这个年纪,情窦初开,所以才会格外执着。
说不定只是因为冲动,把最初他们之间的亲情变成了爱情……
思来想去,先不说有没有道理,许玉潋已经说服了自己,他语重心长地开口:“肃羽,你不要把一时的欢愉和陪伴当成喜欢。”
“你好不容易考上了状元,在黎都大展身手建功立业,不可因为执念,将时间全耽误在我身上。”许玉潋说着,面上充满慈祥地看向他,“等以后你遇到喜欢的人,娶妻生子,到时我和你父亲的在天之灵都会很欣慰的。”
宁肃羽听他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堆,直接气笑了。
什么叫‘遇到喜欢的人’,什么叫‘娶妻生子’,什么叫‘欣慰’?
那他这么久以来和许玉潋的朝夕相处算什么?和许玉潋真情表露说想要和他结亲,连他不喜欢自己都可以接受算什么?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要是许玉潋能怀孕,他现在都能当爹了。
结果现在跟他说,让他和别人过去。
宁肃羽彻底炸了。
他拽住许玉潋,不给他逃跑的机会,恶声道:“只有你和我结亲,我父亲的在天之灵才会欣慰,否则他永生永世都只会死不瞑目!”
门边传来吱呀一声。
某位在天之灵隔着一段距离对着他们笑了下。
语气里带着点纵容的笑意,宁浦和轻轻摇头:“肃羽,不许这样跟娘亲说话。”
第113章
“……娘亲?”
死寂的院内终于被打破。
宁肃羽跨步, 试图挡住宁浦和的视线,“什么娘亲?”
“我已在蝶族长老那,求了同命姻。”宁浦和打量自己被放养的武器, 不甚在意地挑眉, “如你所言,经天道认定, 妖族承认过的娘亲。”
宁肃羽眉目一凝,心下疑惑。
单向的同命姻,之前为了寻找治疗的办法,他们也对同命姻做过了解。一般是妖族为与伴侣同生共死,在礼成当天结下, 但由人类来做,并没有什么作用, 因为他们的寿命十分短暂,给不了伴侣多少。
“你不是人?”
这是宁肃羽的第一反应。
但很快, 他又想到之前宗泽川说过, 采补一事,人类是最适宜的对象, 而现在看来, 宁浦和便是宗泽川口中那个最合适的人。
宁浦和不愿多说:“我只是在秘境里昏迷了一段时间, 还不至于突然变成了妖。”
“行了, 你都多大年纪的人了, 不至于连声‘娘亲’都不懂得叫吧?”
模样镇定,说明宁浦和的确有办法让许玉潋活下去。
天道认定的关系, 寿命同享的姻缘, 没人能找到比他更适合的人选。
艳阳高照的时刻,宁肃羽只感到浑身发冷。
他面上没有一丝见到养父平安的喜悦, 看上去冷静至极,就好像面前的只是个莫名其妙闯入的陌生人。但袖口下逐渐加剧的颤抖频率,早已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宁肃羽完全找不到自己在许玉潋这里的特殊之处。
他好像什么都比不过别人。好不容易靠近了一些,结果转眼,就出现了比他更合适的人。
那个曾被许玉潋用亲密口吻提起的男人,一个早就该死的犯人,他的养父。
为什么要活过来。
死了的人,就不要再出现了啊。
不知是接受不了喜欢的人成了自己的娘亲,还是接受不了早该死透的养父突然复活。
宁肃羽当时沉默了许久。
最后低着头,涩着喉头叫了声:“娘亲。”
后来宁肃羽离开院子,那天都没再出现过,和最开始冲进来说要筹划婚事的时候,判若两人。
像被冷水扑灭哑火的烟花,只余黑烟,沉沉地压在空气中。
一切发生得太快。
还没从被养弟逼婚的慌乱中走出来,许玉潋就直面了死而复生的旧友。
并且,对方还和他有了,另一种关系。
他头脑发蒙,最后勉强靠着本能给人斟了杯茶,坐在旁边,“浦和,先喝口水坐着休息会吧。”
宁浦和惯是不在意自己外貌的,等察觉许玉潋在看他,才下意识地整理了下衣袍, “我这副模样,恐怕有点脏了你的眼。”
许玉潋眼眸睁圆,忙摆手,“没有。”
“能再见到你我就很高兴了。”
小蝴蝶说什么都诚恳,几句话的功夫,就差拉着人的衣袖让别人相信自己了。
已然完全忘了方才那尴尬的气氛。
宁浦和对他承诺:“不会再走了。”
此行匆忙,宁浦和从秘境出来后便只身去了妖族领地。
一身暗纹锦缎劲装,挥身上马越林,再怎么注意,还是在来的路上落了脏污,没时间去清洗。
不过谈也不上多狼狈。
小蝴蝶说的都是实话,宁浦和自小精于骑射,身形颀长优越,眉目间的凌厉哪怕年近三十也未曾消减,这些刮痕与灰尘的印迹,恰好拨开他浮于表面的温和边角,泄出些戾气。
他宁浦和初次碰面时,对方也是这个模样。
因为跨越那些灌木丛,男人的身上沾满了草屑,听见动静的小蝴蝶闻声看来,但比起视线,更先对上的是剑锋。寒光闪过,小蝴蝶被吓得从树上摔下,恰好被人抱个满怀。
树枝仍在狂抖,花瓣簌簌地往人身上砸,花香更是没了尽头。
他晕乎着脑袋抬头,撇开睫毛上的一片花瓣,就听男人问他:“你是哪里来的妖族?”
那时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许玉潋撑着脸,正想得投入,忽然被人碰了下耳垂。
“我没想到会牵扯到你,早知如此,我就早些醒来了。”宁浦和低下腰靠近他,带着厚茧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搓他的耳垂。
很熟悉,是他们从前相处时就有的小动作,说明宁浦和现在正在担心他。
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副本还没正式开始的时间。
宁浦和轻描淡写带过了那段日子。
为什么没死,为什么没有及时回来,都解释得很轻易,他不提逃亡,不提暗潮汹涌的朝堂,也不提秘境里发生的事,只耿耿于怀些其他的。
歉意说着:“那封书信是管家留下的,结果阴差阳错,传到了你那,平白让你多添了个累赘。”
许玉潋没觉得宁浦和哪里对不起他,宁肃羽本身就是他的任务对象。
他想摇头,但宁浦和的手还放在旁边,习惯性就歪着脑袋,嫩白的脸蛋嵌在男人掌心里,蹭了蹭,“你照顾过我,这些都是我该做的,而且肃羽很听话。”
像个随时会噬主的恶犬那样听话?
想着来这一路上听见有关状元府的婚事传言,宁浦和不敢苟同。
许玉潋又说:“他都能一个人考上状元了。”
“难道他还能半个人考上状元吗?”宁浦和心中好笑,“潋潋知道吗,你现在就像个在维护自家孩童的小娘亲,都不让我说一句不好。”
莫名熟悉的话,许玉潋听得愣了下。
忽然想到之前某一次,他也跟宁肃羽这样说过,说,可以把他当作娘亲……一语成谶。
指腹摩擦几下小蝴蝶的脸颊,宁浦和道:“不逗你了。”
一封印有蝶妖族印的信封和传音符递到身前。
宁浦和抬起眼看他,正色道:“自醒来遇到宗泽川,我便得知了你的情况,于是擅自去了趟你的故乡。”
“婚契不是永久绑定,只要你想,随时都可以解开。”他说:“但我也会努力。”
其实宁浦和还能回来得更早些,但清楚宗泽川会安排好一切,他便选择了再去妖族一趟。
有些事,总是不能漏下的。
剩下的皆由传音符对面,那道熟悉年迈的声音交代了个完整。
许玉潋只从里面听出了一个意思。
因为婚契,他和宁浦和的名字刻在了同个魂牌上,而宁浦和要用命来养他。
可宁浦和一个凡人,拿什么来养妖族?
许玉潋这样想,也就这样问了出来。他不是不懂得感恩,他只是不明白宁浦和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个份上,明明宁浦和自己都差点死了。
“怎么问这种傻话。”宁浦和像从前带他回家的时候那样,单手抱着他往阳光下走,轻笑了声,“不是都听见答案了吗?”
“拿命来养啊。”
-
府内的生活一如既往。
没有因为宁浦和的出现产生什么变化。
宗泽川早就知道他要来,清晨在府内见到也只是平淡抬手打了声招呼,“同命姻顺利结成了?”
“嗯。”宁浦和刚从果园出来,提着篮子在井边清洗。
宗泽川狐狸眼眯着,上下打量他片刻,问了句:“你们开始治疗了吗?”
宁浦和刷洗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顿。
出事之前他和许玉潋关系再近,做得最过的事,也不过是在野外和衣而眠。
再心潮澎湃,他总会在那条线的边缘克制住。
“尚未。”
“那也快了,按照我们排的日子,最迟明天后天……”门边快速靠近的脚步打断了宗泽川的话。
“你们都在这啊?”
季节的变迁缓慢,温度却在逐渐攀升。
今日和宁肃羽外出去黎都闲逛,许玉潋穿着浅蓝薄衣,外披件长纱衫就足够了。
许玉潋提着买回来的小吃跑来,纱衣飘在身后,同他的翅膀尾翼格外相似,“要试试这些吗,真的特别好吃。”
宗泽川十分捧场,接过小吃,“有推荐的吗?”
正愁着买太多吃不完的小蝴蝶眼睛一亮,“有的!”
两个人在那讨论得火热,宁浦和还没洗干净那些水果,湿着手,便没有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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