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累啊!!!麦宣歧!”
麦宣歧笑着拉他胳膊,“不要拉了,弄痛你自己啊,不然你来扯我,把我胳膊拽断就放你走,好咩?”
“放开我!”麦葑麟一手握住铁链,另一只手用力挣扎,也不顾手腕被割出的红痕,发了疯一般用力扯,“我不想见到你,我恨你麦宣歧!我不做你哥了,我再也不做你哥了,真的好累啊……”
麦宣歧还要靠过来,制止他继续扯手铐,麦葑麟不断推开他,却脱不开,麦宣歧说的不错,他是鬼,索命的鬼,杀人的鬼,等待吃人的鬼。
“你不要闹啦!”麦宣歧还是缠上来,捉住麦葑麟手臂。
麦葑麟用力甩他,又被捉住。
啪!——
清脆的声音砸下去。
麦宣歧侧过脸,红染了全身。
他脸上的笑容还凝固着,挂在嘴唇,未来得及收回。
麦葑麟眼神空洞,余光里地板上一片红,两条人命。
他大口大口喘息,胸腔里都是铁锈咸腥的气味。
“滚,你滚。”
麦葑麟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感觉自己变得透明,要和空气融为一体,声音也淡了,发出叹息似的。
“我不想看到你,麦宣歧。”
“我恨你。”麦葑麟轻轻地眨眼,轻轻地说。
今天还有一更嘿嘿
第14章
闻言,麦宣歧毫无反应,他还是笑着揽住麦葑麟的肩。
麦葑麟无力挣开他,沉默着,十分安静,任由麦宣歧带他朝外走。
他们被警司小队围了白布,阻隔了全部旅客的视线,因为接连四声枪响,机场大厅变得格外岑寂。
此时看到有人走出来,忍不住好奇地纷纷朝麦宣歧与麦葑麟看去。
麦宣歧的面孔刚登上港岛财经人物的专访首刊,或许有人认出他,惊呼一声,窃窃私语的花胀大。
接应他们的保镖很快走过来,又接住麦宣歧递过来的手枪,他看了眼弹夹,发现少了一发子弹,随后注意到麦宣歧肩上的伤,惊异道:“先生,不是穿了防弹衣?”
麦宣歧笑着讲:“另一个带消音器啦,打我心脏射偏咗。”
保镖点了头,似乎还有话要讲,但看到一旁的麦葑麟,眼神避讳了下,立刻被麦宣歧叫住:“有什么话就直接讲,我大佬是外人咩?”
保镖这才放心开口:“麦峦雄本要乘机去欧洲,但风球升不了机,他们已经临时逃去内地,查到了半小时前的出入境记录。”
麦宣歧未第一时间开口,他漫不经心地偏过脸去,看着麦葑麟。
麦葑麟还是不讲话,垂着苍白的眼皮,呆呆地望着地。
麦宣歧似笑非笑地重新抬了眼,摆摆手指让他不要再讲。
气温降下来,天黑得很快。
风呼呼地刮,机场大门未紧闭的门缝溜进风,贼也似把阴冷的潮意往人心里刮。
机场各处还叫着八号风球即将登陆,市民朋友暂居家中唔要外出的口号,漫长枯燥、永不休止。
大街上,有人喊了声:“下雨了!”
声音就乱了,把字符撞得东倒西歪。
声音透出门外,被冷空气与凉雨一同沉下去,降到更远处暗着灯的停车场去。
上车后,保镖问麦宣歧:“先生,您的伤——”
“我要去接jelly。”麦葑麟忽地开口。
车里几人都不约而同噤下声,同时看向他。
麦葑麟知道他开口,麦宣歧不会拒绝,面孔上神情寡淡,苍白开口:“你和我一起去。”
麦宣歧听他讲话,又提要求给自己,便又开心了。他有两幅脸孔,一副在麦葑麟面前,孩子一样天真,一副留给同他都是凡人的人看,丑恶、好黑暗。
“好啊,小果哩看到我去肯定会开心。”麦宣歧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
麦葑麟缓慢抬头,琥珀色的眼睛失去光彩,淡淡地讲:“只有你和我去。”
麦宣歧的笑容僵在唇角。
麦葑麟继续讲下去:“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们带jelly一起走,此生都不再回来。”
他话讲的很慢,分明的眼睛看着麦宣歧。
保镖与司机齐刷刷看向麦宣歧,也不知等待他拿出一个怎样的决定。
麦宣歧的笑没收回去,反倒加深了,他猛然拍了下前座的座背,又叫司机靠边停去,赶走保镖与司机。
“先生——”保镖躬下腰试图说些什么。
麦宣歧很兴奋的模样,让他们不用多说。
麦葑麟看到他肩膀上的枪伤,目光平淡地掠过去,坐到驾驶位去:“我来开车。”
麦宣歧看他一眼,一言不发坐上副驾,从箱子里取了一阵止痛剂,解开衣扣径直打下去。
车子高速驶上跨海大桥,麦葑麟踩油门很猛,不像他往日温吞个性。
麦宣歧的止痛剂有安定成分,他靠在座椅上,昏昏沉沉,嘴里含混地说笑:“阿哥,你要带我殉情咩?”
受台风影响,大桥上车子很少,交通暑已经发了封路通知,他们下了桥就不能再上。
麦葑麟脸上表情未变,海风吹进来,撩动他额前碎发,露出了浅淡眉眼。
“点支烟给我。”他目不斜视,开着车忽地出声。
麦宣歧没有拒绝,倾身从烟盒里磕了支烟来,衔到唇上去。
擦——
麦宣歧打亮火机的声音被捕捉,麦葑麟不可控地本能性看过去。
雨夜中,麦宣歧懒散地靠在座椅,下巴微垂,避开冷风点火。他颈后的短发在暴雨中看起来都柔软服帖,随着动作露出大面积的修长脖颈。
麦宣歧冷色调的苍白脸颊被发红的火光燃红了。
这么乖的弟弟,却做出一桩桩、一件件的龌龊事。
麦葑麟视线稍移开了。
隔着升腾的白色烟雾,麦宣歧惯来吊儿郎当的脸上表情变得空白,他一下一下抽着烟。
过一会儿,余光里的影子晃了。
麦葑麟没有转过头,他唇上被人按着贴上只剩两口的烟。
麦葑麟没有说什么,咬住,静静地吸起来。
他很少吸烟的,最近一次还是父亲的婚礼上被麦宣歧给了一口。
车子在纷繁雨幕中接踵,黑云压境,水珠万千狠狠砸下,一闪而过路灯七彩眩光。
麦宣歧快睡着了,他懒懒靠在座椅上,先看到麦葑麟发红的唇,又看他被烟熏得湿漉漉的浅褐色的眼睛。
“哥……”
没人回答他了。
车子一个急转,自通往一块大陆的笔直公路拐走,进入一条蜿蜒着的、狭小的窄桥。
那桥是不久前才要修葺的,放了禁入牌,但被麦葑麟撞飞了。
麦宣歧傻呵呵地看着他,很薄的烟雾从麦葑麟口鼻里飘出来,变得很淡,混入空气,又被自己吸入肺腑。
车速没有减小,一段路的栏杆还敞着,无遮拦地拥抱无尽夜中的海面。
不远处,一道道风窝正旋着,搅着海面磅礴冰冷的水雾。
“哥,你真是要和我殉情呀。”麦宣歧淡淡地笑了,他望着前往一览无余的海面,深沉,幽黑,望不见底。
麦葑麟面容变得恬淡,像还小时的模样,语气温柔:“哥没教好你,欠你的都还你。”
一辆装载了他们兄弟二人的车,在台风中变得小,不值一提,自高速的雨路中一跃而下。
来晚啦,我在家里发现有对猫不好的君子兰,紧急去处理了一下
第15章
车子沉向海底的时候,会先发出巨大的轰鸣,而后陷入平静。
平静。
漫长的平静。
麦葑麟不觉得恐惧、悔恨,敢不到喜、悲,他只是面容恬淡地坐在那里,静静地注视海水由沉蓝变得很黑。
汽车钢板在强压下逐渐开始扭曲,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
车子密封性算得上好,海水却仍在一点点渗透。
麦宣歧不怕,他还很开心地笑,左肩的子弹孔上枪口流不停的。
麦葑麟冷冻的面孔也柔和了,脚下踩了油门,气泡就万千千地升起了,像鱼一样,打着旋儿,将他们裹住,一切都是由蓝到黑的,除了麦宣歧嘴角流出的血。
他们朝更深的海驶去。
麦宣歧笑着笑着,开始咳嗽,咳着的时候又笑,就分不清到底是笑还是在咳了。
“哥,”麦宣歧在咳嗽的间隙里,侧过身体,与他讲话:“知道我是你弟弟,你心里不好受吧。”
车子熄火了,海水此时应当已经灌入油罐,漫入密封条,他的脚下踩着软绵绵的水。
麦葑麟的手从方向盘上拿开了。
海里很黑,所以车里也黑。
彼此都看不见彼此,唯一亮着的车灯在不就前就闪烁两下,灭了。
“我见你死了许多次,我苟活许多次,从未想过与你分离。这次原以为出现何小姐,你我之间会有不同,上苍给我变数可乘。哥过去一次都没想过离开你,这次要离开,竟还逃不过命运捉弄。”
麦葑麟的声音一直不尖锐,和他人一样,永远听起来很软:“阿麒,你看呀,都是你好不听话,哥早就告诉你要小心,小心跌下去。”
他不回答麦宣歧的话。这是麦宣歧第一次问他,也是最后一次。
他们的关系是禁忌,可他们却苟合坦荡。
这句话并无隐秘,麦葑麟却避而不答。
一点海水进来了,就有许多的海水闯入。
车子的安全锁失效,门被石块压着,如何都打不开,按钮也失灵,车像一条死了的船,载着他们朝海底墓地开去。
麦宣歧在黑暗中继续笑着,声音愈发得小,海水蔓至胸膛,麦葑麟之前觉得自己的血流在弟弟身体里,现在却被弟弟的血包围。
“我只是好想……”麦葑麟在水里泡胀的手摸索了一段时间,费了一些力气,才握住麦宣歧僵硬的手。
海水在封闭的车内荡起涟漪,滴落一滴小小的海。
“好想……”麦葑麟感觉到麦宣歧指尖也变得僵直:“回到我们一家三口最开始的日子,jelly还小,你也还未铸下大错……”
麦宣歧很小声地喘了口气,其实是笑了一下,叫他:“哥……”
麦葑麟开始大口呼吸了:“哥想救你很多次,但每一次都救不了你,或许这是我们的结局,我要认命的。”
更多的海水蔓延进来了。
海面上,游船发出震耳的呜鸣。海下,有一艘船正抵达。
港岛地产富豪麦峦雄再娶的事情闹得很大。
被盛誉香江“笑弥勒”的麦峦雄距发妻仙逝二十五年后,竟要娶个年纪比他最小的儿子还差个两岁的女大毕业生。
跨越三十岁的老少恋委实罕见,遑论一个是千亿身家老牌富豪,一个是清纯貌美贫家女,实在叫人舌桥不下、大跌眼镜。
麦峦雄半生施善无数、帮持政府,于公于私名声好得都不像话。老了老了,竟闹了一次天大笑话,果然男人还是色令智昏。
婚礼办在油尖旺的豪华酒店。
前不久,麦峦雄豪捐千万港币为警署翻新,他结婚时枢纽封锁,几百驾骑警为麦峦雄与美娇娘的婚车开路,场面气派又霸道。
这次饶是在口不留情的媒体口中,也要卖麦峦雄三份薄面,头版头条一改往日犀利口径,纷纷献上祝福——
笑弥勒痴情化坚冰,苦守换真爱,闪耀比海洋之心!
麦峦雄的新妻身世坎坷,丧母无父,由跟了麦峦雄半辈子的老管家颤巍巍牵上台。
水晶吊灯一缀缀坠下来,一路上洒满连夜自法国空运来的紫罗兰花瓣,好不绚丽。
八个花童打扮仔细,模样精致,栗色卷发,大眼睛眨眨,好生像耶诞节中祝祷天使降临,手中捧着颗巨大鸽子蛋,十克拉的透明钻石,麦峦雄花四千万亲自拍回,说要给小妻子最纯净的爱。
主持人问有没有人不同意这门婚事?
麦峦雄牵着妻子的手,笑得慈祥,发白的鬓角染黑,看着回春不少。
觥筹交错无人敢道个不字。
要说不同意这场婚事,恐怕也只有麦家两位少爷最有可能跳出来搅黄。
“呀,麦生哪里去了?”
“也未见麦家二少和小果哩。”
……
酒店三层,上两层被掏了中空,此时因配合灯景都暗着,楼下的水晶灯正是从三楼吊下去,灯光反射上来,耀得人眼睛都疼。
麦葑麟快步行在回廊间,装饰的罗马柱忽而闪过,时而映出他雪白漂亮的脸孔。
刚上三楼,还未找寻人影,阴暗处伸出一只手,握住麦葑麟手腕,毫不费力地把他拖进黑暗里去。
咚!——
一切仿佛失真,悬挂在顶楼的水晶灯在轰然坠地前楼下仍旧华歌高升,觥筹交错。
车砸入海底,他们坠下高楼。
循环重生梗
第16章 (完)
夜里的病房并不算安静,仪器声缜密,间或交加响起。
麦葑麟动了动眼皮,沉若千斤。
门上有一个玻璃窗,走廊的夜灯透进来,他艰难地抬头,动了下手,没抽出来。
麦葑麟皱着眉喘了口气,抬起身看到麦宣歧闭起的眼睛与苍白的脸,他的手被握在麦宣岐手中,目光垂下去,看到麦宣岐左肩包扎的白色纱布。
老天不知给他惩罚或救赎,麦葑麟见过亲手弑父的麦宣岐、看过与众人同归于尽的麦宣岐、目睹过被父亲打死的麦宣岐……
如此多的麦宣岐,他拥有过、见证过、爱过,如此如此多的麦宣岐,却偏偏一个都救不了、留不住。
上苍给他无尽大智慧,给他无数机会,但麦葑麟都悟不到菩萨真意。
麦宣岐总说哥哥傻,好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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