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死的,我们都能出去,你不是说警察他们来了吗,肯定会来救我们的!”
“出去了......好像也是死吧......”他笑的勉强:“我们做错太多事情了,是不可能被原谅的......”
他求生欲望低迷,李欶尽可能安慰他:“那也总该试一试不是吗,你妹妹说不定也很期盼着见到你呢,见一面吧,你难道不会遗憾吗?”
“我做了这么多错事,已经没有脸再见她了。”
“你——”
“嘟嘟嘟——”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李欶在口袋摸了半天,自己的手机还是黑屏状态,从内层的口袋里才摸出沉坷的手机,他的竟然还能用。
还好当初买手机的时候顺便存了王论的电话,王论估计也是没法了才试试这个手机号,没想到还真让他接通了。
“喂,李欶?”
王论焦急地喊了好几声,电话那头声音嘈杂,好像是大楼下面的吵闹声。
“是我。”
李欶心态平复的差不多了,语气平静,王论那边截然相反,几个人叽叽喳喳都在关心他。
“直升机马上到了,肯定会没事的,李欶,里面还有人吗?”
李欶看了眼楼梯间坐着的一皮条人,无奈合上眼:“有。”
“多少,直升机来的不多,楼下我们暂时没找到地方安置垫子,消防车也没来。”
李欶数了数,回他:“大概十几个人吧。”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李欶把嘴闭紧生怕再告诉他剩下的其实还都是付渐华的人。
王论可能会直接让他们死在这的吧......
“那你再等等,我们增派点人手。”
“李欶,你手机还有电吗,那个白龙大师想跟你说点话。”
他不提这事李欶还忘了看电量,一看才发现不妙,只有百分之五的电量了,再打下去估计不到两分钟就得关机。
“让他有事快说!我没电了。”
那边又传来一阵杂音,终于手机到了白龙大师手上,他嘴巴一张,还没说上两句话扬声器里就传来忙音,于是分外不满地把手机还给王论了。
王论看着他:“你交代清楚了吗?”
“应该吧。”他可是非常言简意赅的。
“那就好。”
反应过来他话中意思的时候李欶直接愣在了原地,跟遭雷劈了一样,贰叁推了他好几下都没回过神。
那个老东西说什么?
他把沉坷的尸体挖出来给超度了?
李欶牢牢抓住沉坷的手,发现就连自己也握不住他,他身体的颜色淡到几乎连血迹的红色都看不见了,李欶一阵心慌,八辈子没说的脏话全套那老东西身上了!
手机开关机好几次,每次都是刚开机不到一秒就死机,李欶本来还想给他打电话质问的,现在气的手都在抖。
“有手机吗?”李欶扯住贰叁。
看出他情况不对,贰叁也没有办法,“我,我没有。”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这句话他重复了好几次,手也怎么都握不住沉坷,越是着急越是找不着北,气温上升仿佛将他的脑子也闷晕了,李欶迫不得已上顶楼。
“沉坷,沉坷,我要怎么办?”
眼见他变得越来越虚弱,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头发被扯的乱成一团,李欶始终想不懂该怎么样才能让他留下。
玉,对了,玉!
他把脖子上的玉佩摘下来带到他身上,这种方法貌似有点用,他看见沉坷肉眼可见变好了不少,至少眼珠子回来了,整个人也不那么透明了!
“沉坷,你还好吗?”
“还......好。”他语速很慢,像个新生儿牙牙学语一样吐字不清晰。
李欶以为玉会让他好起来的,拉住他的手不停说话,恨不得将以前没说出的话一股脑补上来。
“我——”
“我爱你。”李欶打断他。
这是李欶第一次说爱,可能也会是最后一次。
他矫情,对爱这个字有种格外的敏感,总觉得电视剧里那种爱的死去活来的感情没意思,也从来不会说什么煽情的情话。
但这次他可能是真的被吓着了,如果这次不说,可能,可能就没机会再说出来了,意外总是会来的出乎意料。
“我希望能和你永远在一起,不管你是人是鬼,沉坷,我刚才真的被吓到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我发誓,之前见鬼快要死的时候都没有!”
他罕见地袒露心声,“还好你没事,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好,吓死我了,等我下去了就找那个死神棍算账好不好?”
“我.......”
“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
“......”
什么意思?
“沉坷,你说什么?”他听不懂,进一步接近他,发现他的身体竟然比刚才更加透明,仿佛马上就要消失在这片空间中了。
回光返照。
李欶第一次想到这个词。
他还想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来挽留他,可嗓子酸的发紧,手也除了生理性的颤抖,再做不出任何动作。
“你要是敢消失,我立马从顶楼跳下去。”
他放出没用的狠话,但沉坷已经听不到了。
他彻底消失了。
玉佩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李欶不知道为什么玉会脆弱成这样,但他没去捡,握着手上的黑色盒子沉默着往天台边上走。
他不只是说说而已......
直升机的破风声由远及近,木好似乎看到了什么,拿出望远镜重新确认了一下。
“是李欶!”
“不对,他要去哪?楼下没有安全气垫啊?!”
“李欶!”
声音被风声掩盖,但还是钻入了李欶的耳朵里,他最后朝着木好的方向看了眼,举起右手示意他手上有东西,随后头也不回地爬上天台翻身跳下去。
“李欶!!!”
木好快吓疯了,听筒把高分贝的惊叫声转换为刺耳的声音,在空中盘旋很久。
她看到了李欶发红的眼眶。
——
李欶以为自己会死。
但是并没有。
在没有沉坷,没有救援措施的情况下,他想不出从这么高的楼层跳下去,还有什么生还的可能。
但确实是有的。
很多只很小的小鬼齐心协力拖着他,在被浓烟覆盖的空气中慢慢下降。
李欶认得他们,是他出租屋里住着的小鬼们。
能认得清脸的,李欶记得,他们别叫:拾玖、贰一、贰四、贰七......
还有好多好多,其实都是福利院的小孩......
他们不想复仇,于是蜗居在生前最喜欢的哥哥身边,死前待在一起,死后也能住在一起,还能不被赶走,活的最久的哥哥死去后也会一直照顾他们,如果能一直有这样的生活,其实也没什么不好......
不过他们今天也要走咯。
“再见,小鱼哥哥~”
稚嫩的童声,是年纪最小的贰七。
“再见,小鱼哥哥!”
沙哑的声音,是正处于变声期的贰四。
“再见......”
“再见,小鱼哥哥,我最喜欢你了,我还留着你给我的糖果!”
贰一手中握着一根棒棒糖笑的牙不见眼。
“再见......”
不知道有多少声音在他耳边告别,幸福地跟他说再见,李欶虚弱地一一应着。
“再见......”
失去意识前,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想响应,可已经说不出话了。
——
今天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李欶打开电视,热点新闻正报道着付渐华的判决结果。
李欶想不通,这么证据确凿的事情还要花两个多月去审判,他不懂法院里面的事情,费劲地揉了揉眼睛。
坠楼不久,他的眼睛就出问题了,送去医院没检测到有什么病,李欶自己心里也不清楚,总之视力一天比一天差,最严重的那几天甚至看不到东西了,生活还得靠王论何光帮衬才行。
不过好在这种情况只存在了一个月不到,现在他的视力已经恢复了,要说唯一的缺点,那就是——他的眼睛再也不能见鬼了。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直升机将困在大楼里面的人全都救了出来,李欶听他们说贰叁和欣欣见面了,也不知道后续怎么样。
他现在在警局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获得了一份萝卜岗的工作,每天轻轻松松,上班除了吃就算解决一些很小很小的案子,一些偏灵异的案件也扔到他这边来处理,李欶见了二十多年鬼,就算没了阴阳眼,有些事还是能解释的。
忽悠一下嘛。
每天吃好喝好,遇事不急不躁,看的王论还有点不适应,追着他问了十几次怎么突然不想死了?
刚出院那几天可是想着法地要去死呢,可苦了他们没日没夜地轮流看着他。
李欶说:“你要是想,我也可以去死。”
他是真做得出来,吓得王论再也不敢在他面前提死这个字了。
初雪后几天,李欶去超市买了好大一包东西回家,经过小群里的商议,小年准备在警局过,他得多准备些火锅食材才行,免得他们一个个都买锅买酒,到时候上了桌子什么没得吃的。
不过最近警局也很忙,团聚的时候,往往问题就更加多,大家各忙各的,王论何光两人前些天才升了职,这几天天天都要跟着出警刷经验,忙到不可开交,连着李欶手上也被分配了好几个任务。
他刚到自己的小办公室没多久,正准备翻看今天的工作任务,陈子率先飞了进来,没错,是以飞的姿态进来的。
门被撞的一声响,李欶没忍住抬头,接着就看到小梅、木好、何光、王论挨个跑进来,个个表情惊恐到跟见了鬼一样,紧缩在一起。
“你们怎么了?”
这么害怕......李欶没忍住想:不会是他的阴阳眼跑到他们身上去了吧?
“见鬼了......见鬼了!”
陈子脸上除了惊恐就是惊恐,李欶走到他身边,疑惑:“还真见鬼了?”
“在哪呢?”他跟着探出头:“我看看——”
顺着他们视线的方向看去,小院里正站着一个秀气青年,对着他们礼貌笑着,他怀中抱着贴有自己照片的求职报告,声音轻而温柔,询问道:
“你们好,我叫沉坷,今年22岁,几年前年毕业于A大,有过一定工作经验。”
“请问可以在贵局求职吗?”
原来是来找工作的,看把他们吓的,没一个人敢搭理他。
“你们同意吗?”李欶转头问他们,眼里藏不住的笑意。
贴在墙上的五人:“呃?!!!”
李欶问:“何光,现在局里是不是你们做主?你们觉得他怎么样?”
“同,同意吧......我没意见。”何光不想做恶人,转头把问题抛给王论:“王论天天说他说老大,让他来做决定。”
“呵呵呵呵。”王论背地里肘了何光几下,僵硬道:“我也没问题啊,有什么问题,高材生来我们小地方咱们是蓬荜生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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