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心里装着事,吃饭的时候,容清频频走神,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下一秒,他的碗里多了一块肉。
容清怔了下,看向江景盛。
江景盛目光专注地看着他:“在想什么?”
容清沉默片刻之后放下了碗筷,斟酌再三还是选择坦白:“我今天在医院附近的面馆见到了你母亲。”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江景盛一下子变了脸色,恍地一下站起身来,神情慌乱,焦急得语无伦次:“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用理会,也不要担心,我……”
“没有。”容清打断他,安抚道:“你别担心,我和她也只是碰巧遇见。”
齐箐看见他和容橙时,那副震惊的神色不会有假。
或许,他和齐箐原本计划中的目的地是一样的。
“如果她为难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江景盛还是不放心,盯紧着容清的脸,不想他有任何隐瞒。
感觉到江景盛握着自己肩膀的手有些颤抖,容清忽然明白了他在担心什么,他轻轻拍了拍江景盛的手背,说道:“她没有为难我,只是……”
容清顿了顿,对上江景盛担忧的目光,继续说道:“她希望橙橙能够认祖归宗,但是我拒绝了。”
这句话不止是说给齐箐听的,同时也是跟江景盛表明他的态度。
“那是自然,没有人能将橙橙从你身边带走。”
“包括我,我也不可以。”
江景盛来到容清身边,将他拥入怀里,他的声音有些难过:“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家里的问题,又让你受委屈了。”
其实容清并没有感到委屈,但是江景盛的这一番话还是让他悄悄红了眼。
江景盛摸了摸他的头,说道:“小清,哪怕你不同意和我在一起,我也不会抢走橙橙,你不要觉得害怕。”
因为他想要的永远都只是容清。
容橙的到来是惊喜,甚至是,超出他的预料。
……
……
冬天夜里,繁星点点,雪花簌簌飘落。
炭火噼里啪啦烧得正旺,整个房间暖烘烘的。
淅淅沥沥的水声渐停,脚步声越来越近,容清把脸埋在被子里,想要装出一副睡着的模样。
片刻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下一秒,柔软的床垫塌陷了下去,他的被子被掀开,一条长而有劲的手臂将他整个人拥入怀里,他的后背紧贴着江景盛的胸膛。
“不要胡思乱想。”
温柔的嗓音萦绕在他的耳边,湿润的吻轻柔地落在他的颈侧。
容清睫毛轻轻颤动,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心很乱。
哪怕江景盛此时此刻就在他的身旁,正抱着他,可他还是会感到不安。
“小清。”江景盛低声喊着他的名字,将他压在身下。
床头的小夜灯散发着暗黄色的光线,只能看见容清模糊的轮廓,江景盛抬手,温柔地抚上他的脸颊,微冷的指尖落在他柔软的薄唇,轻轻摩擦。
容清心尖一颤,屏住呼吸。
缠绵的吻落在他的脸上,像飘落下来的羽毛,极具温柔。
呼吸交织,四唇相贴。
恍惚之间,容清听见他的呢喃。
“我爱你。”
“怎么舍得放手让你离开。”
第20章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整座城市被覆盖在白茫茫的雪色里。
直到次日清晨,大雪渐停,拨开乌云,天空湛蓝如洗。
阳光透过薄雾洒在大地上,银白色的雪花散发着晶莹剔透的光。
连日阴雨的天气终于在新年来临之际放晴。
偌大的客厅响起气象台主播温柔的声音:
“久违的太阳,直至晚间晴转阴……”
“冰雪消融,路滑,市民出行时请注意安全……”
“气象台为你播报。”
江景盛放下碗筷,看向一旁正在目不转睛盯着电视看的容橙,温声道:“吃好了吗?”
容橙点点头,捧起她空空的小碗给江景盛看了看。
江景盛见状,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赞道:“橙橙真乖。”
容橙腼腆地笑了笑,看向平时容清坐的位置,不解地开口问道:“爸爸去哪里了?”
平时都是爸爸早起给她做早饭,今天是妈妈喊她起床给她穿的衣服,直到晌午都还没看见爸爸的身影,让容橙有些焦虑。
江景盛顿了顿,昨夜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嗓音不自觉地哑了几分:“爸爸昨晚没有睡好,所以今天需要多休息,橙橙今天跟阿姨玩,让爸爸多睡一会好吗?”
容橙乖乖地应了声:“好。”
把容橙哄睡之后,江景盛端着一杯热水回到主卧,轻轻推开了房门。
扑面而来的暖气和淡淡的熏香让江景盛眉眼舒展开来。
是容清身上的味道,一股极淡的甜橙香。
清风从窗户的缝隙钻进来,吹起了白色的轻纱,刺目的光线透过纱窗照进房间,斑驳地落在房间的每个角落,把房间晒得暖洋洋的。
今天天气晴朗,连风都格外温柔。
“唔……”还陷在被窝里酣睡的容清蹙着眉头,无意识地发出嘤咛声,酸痛的手臂无力地拉扯着盖在身上柔软的被子,想要将被子拉上来盖住自己的脸,把自己藏在被窝之中,隔绝掉外界的所有光线。
江景盛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才舍得将目光移开,把手里的水杯放在床头。
午时的阳光最猛烈,江景盛把厚重的窗帘放下,房间再次陷入昏暗之中。
房间很安静,隐约能听到床上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江景盛沿着床边坐下,轻轻掀开床上的小鼓包,扒下被子看着那张恬静的睡颜,心里蓦地软了几分。
他的小清,时隔五年,再次回到他的怀抱之中。
江景盛忍不住用指尖描绘着他的五官,看着他眉梢还残存的红痕,心里生出几分痒意。
昨晚容清哭了好久,他也哄了很久。
拂去容清鬓边的青丝,露出那只通红的耳朵,耳垂异常充血,上面的吻痕清晰可见,耳后原本那一截白皙的脖子如今遍布红痕。
江景盛轻轻摩挲着他的脖子,从床头的小柜子里拿出一瓶小药膏,薄薄地在他的耳垂处涂了一层。
清凉的触感让容清缩了缩脖子,但依旧睡得很沉。
江景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把他的衣服褪去,指尖裹着药膏往那红肿的地方探去。
凉丝丝的感觉瞬间覆盖了火辣辣的灼痛感,还有一种难以启齿的感觉在蔓延,容清闷哼一声醒了过来,发现此时此刻的他正跪坐在江景盛的怀里,忍不住挣扎起来。
“唔,你先,先松开我。”
“啊。”
“额,别。”
容清脑袋昏昏沉沉的,声音沙哑,无力地推着横在他胸前那结实的手臂。
……
……
“唔……”容清紧咬着唇瓣,感觉到江景盛的情动之意,不敢发出任何呜咽声,可随着那指尖的逗弄,他还是忍不住低吟。
江景盛将他搂得更紧,又挖走了一坨药膏。
清凉的感觉让容清忍不住蜷缩着身子,低声啜泣求饶。
……
……
过了好一会,容清眼角含泪,抱着被子再次昏睡过去。
房间里,原本淡淡的甜橙熏香被一股清新的薄荷药香取代,蔓延在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江景盛把散落在地上的纸团收拾好,给容清重新掖好了被子,看着他手腕上那道极浅的伤疤,江景盛抿了抿唇角,接着,一串湿漉漉的吻落下,试图用吻痕覆盖那道残存的伤疤,惹得睡梦中的容清皱着眉晃了晃手,试图驱赶扰他睡眠的家伙。
“好了,不闹了,继续睡吧。”
江景盛低声笑了笑,将他的手臂塞回被窝里,收回停留在容清身上依依不舍的目光,江景盛吻了吻他的额头,随后走出房间关上了门,而原本温情的脸色逐渐冰冷。
第21章
年末,沉寂许久的江家忽然变得热闹起来,家里的佣人正忙着张灯结彩,院子里挂满了红灯笼,一下子增添了喜庆的气氛,看起来很有年味。
齐箐一扫郁色,脸上带着一抹轻浅的笑意,温婉从容,坐在昂贵柔软的沙发上,手边放着一杯热茶,茶香四溢。
原本空旷的客厅,此时此刻堆满了各种孩童的衣物,还有小山堆似的各色各样的玩具,甚至还有一批珠宝首饰等各种奢侈品。
“你说这件衣服怎么样,那孩子虽然四岁了,但我瞧着跟三岁的孩子差不多大。”说起这件事时,齐箐不由得皱紧了眉头,小孩子正是发育生长的阶段,看着就像是营养不良,所以才这样瘦瘦小小的,转念一想,容清似乎也是这般模样,比五年前见到的样子憔悴许多。
想来这几年容清过的日子不太好,那样穷苦清贫的日子养自己都很艰难,又怎么能把孩子照顾好。倒不如把父女俩都接过来,不管如何,江家都不会少他一口饭吃,孩子养在江家也能得到更好的照顾,不管是生活条件还是教育方面,都会给孩子最好的。
只是那天她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容清拒绝了。
想到这里,齐箐不禁叹了口气。
有些话,有些事,覆水难收。
总归是她对不起容清。
是她错了。
她后悔了。
她的孩子跟她不亲。
她孩子的孩子也不会认她。
所以容清不让孩子认祖归宗,她觉得惋惜但没有强求。
她不能把事情弄得更糟了。
如果容清不愿意把孩子接过来,她也愿意给他们提供更好的生活。
毕竟那是,小盛的孩子。
不管如何都流着江家的血。
小盛恨她,因为她让他们分离了五年。
小盛恨江家,恨原生家庭给他带来的枷锁。
想到这里,齐箐满脸愁容。
她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缓和目前她和小盛之间的状态。
所以她只能用最笨的办法。
买些礼物去讨好孩子喜欢的人。
茶几上摆着几个奢侈品的礼盒,里面是几款男士的珠宝,像胸针,腕带,手表,都是她亲自挑选,想要送给容清的礼物。
除此之外,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齐箐低声道:“都收拾收拾吧,改天一并送过去。”
“是,夫人。”管家应了声,刚要叫上其他佣人一起收拾,门口传来司机李叔惊喜的声音。
“少爷回来了?!”
齐箐瞬间看向门口,心里蓦地有几分紧张和心虚。
只见江景盛身披风雪而来。
不知何时,原本晴朗的天气变得暗沉,天空飘着雪花。
江景盛跨着长腿,一步步来到齐箐跟前,垂眸喊了一声:
“母亲。”
齐箐听到这个称呼就知道要糟,这哪里是要回家,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她心里沉了沉,不动声色地开口:“吃饭了吗?要不要让厨房下点面条?”
“吃过了。”江景盛目光扫过客厅四周,落在沙发上那件小裙子上,眼底闪过一丝郁色。
毫无疑问,这些童装还有玩具,都是给橙橙买的。
江景盛目光淡漠,连声音都极为冷淡:“他不会跟我回江家,您也不必在他身上浪费心思。”
齐箐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挂不住,生硬地回避话题,说道:“我给橙橙买了几件衣服,都是些小女孩款式,她应该会喜欢的。”
江景盛垂眸,冷声道:“橙橙需要什么,缺什么,容清自然会给她买,不需要旁人,您也无权干涉。”
橙橙的衣食住行都是容清在负责,他是那种哪怕剩下两块肉都不会舍得给自己分一口全留给孩子的人。容橙是有些营养不良,看起来比同龄的小孩更瘦小,但在仅限的条件下,容清已经给了容橙最好的条件了。
齐箐抿了抿唇,说道:“把他们都接回来江家吧,我会亲自照顾他们父女俩,至于你和容清的婚事,我也会安排,家里也不会有任何意见,我向你承诺,我会处理好一切,绝对不会让容清受到委屈。”
“太晚了。”江景盛略带嘲讽的口吻,又无比坚定地开口:“橙橙这辈子都只会姓容,她永远都是容清的孩子。”
齐箐愣了愣,微微启唇,想说点什么,又一点点咽了回去,堵在嗓子眼,最后只剩下沉默。
空气凝滞半晌。
管家和其他佣人都退了出去。
偌大的客厅显得有些空荡。
江景盛的声音淡淡响起:“他愿意让我接近橙橙是因为橙橙愿意接受我,可这并不代表他原谅我了。在他心里,他只记得五年前是您亲口拒绝了他和橙橙,是江家没有接纳他和他的孩子。您继续接近他只会让他觉得您是想要将橙橙从他身边带走,但我不希望您这样做,我希望您能远离他的生活,永远也别再出现在他的面前。”
齐箐闻言,惊愕地看了他一眼,脸色发白。
江景盛却无暇顾及她的想法。
他只知道,容清很不安。
容清自知没办法与江家对抗,所以会提心吊胆。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江家会把孩子从他身边抢走。
也不知道,他能用什么办法把孩子留下。
所以容清只能选择相信把所有事情交给他来处理,他不能让容清失望。
一旦信任瓦解,他和容清之间再无可能。
他一直都很清楚,容清并不是放下了那些过去,而是生活所迫,所以才会选择投靠他,依附他。
或许容清还残存对他那么丁点的爱意,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纵容他的一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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