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姓范?”向驰安问。
“吃饭的饭,因为我经常来蹭饭,所以我叫他饭叔,我不知道他姓什么。”饭叔也从来没说过自己姓甚名谁。
“他看起来能当你爷爷。”向驰安一颗一颗地吃着花生,看着在厨房里哼着小曲儿的老头。
“都一样。”宁桥吸了吸鼻子,闻到了红焖羊肉的香味,不仅宁桥闻到了,住在旁边的人家也闻到了,又开始大骂老不死的大半夜做好吃的。
宁桥在一边笑嘻嘻的,似乎早就见怪不怪。
红焖羊肉上桌,宁桥给饭叔倒了杯酒:“少喝点吧,瓶子摆了一屋了。”
“管好你自己。”饭叔给他们两个人盛了饭,转头去看向驰安,“这是你朋友,你什么时候有这么精神的朋友了?”
“那你也别管我。”宁桥给向驰安夹了一筷子羊肉,“赶紧吃,饭叔做羊肉一绝的。”
向驰安以前是不吃羊肉的,即使再顶级的大厨,做出来的羊肉也有着膻味,他吃不惯。
“你就尝一下。”宁桥哄着他,“不喜欢的话再让饭叔给你做别的。”
“爱吃吃不吃拉倒。”饭叔白了宁桥一眼。
向驰安将信将疑地尝了一口,羊肉确实一点别样的味道都没有,只有酥烂滑嫩,他没太忍住,今晚所有的愤怒都化成了食欲,跟着宁桥两个人抢着吃。
饭叔没吃饭,只是端着酒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最后视线落在向驰安的身上,眼神里隐隐有了些担忧,这人看起来来头不小,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跟宁桥成了朋友。
做的羊肉不多,多数都进了向驰安的肚子,宁桥最后用汤汁拌饭,吃了个干干净净。
饭叔把他们送到门口:“以后别再来了。”
宁桥嘿嘿一笑:“我偏不,就要来。”
他不在意饭叔这个态度,虽然以前他总是嫌弃宁桥,但每次宁桥来找他,他都会给宁桥做好吃的。
回程的路上,宁桥骑得很慢,夜风终于不再是燥热的了,向驰安叹了口气。
“怎么样,没让你失望吧,他的厨艺就差了我爸一点,只可惜你尝不到我爸做的饭了。”宁桥笑得开心,“现在可以不生气了吗?”
“我没生气。”
宁桥大笑起来,夜风把他的笑声吹开,吹得很远很远。
晚上洗漱的时候,向驰安看了一眼孤零零挂着的花洒,洗完之后边擦头发边跟宁桥说:“后天休息,我要去买热水器。”
宁桥点头:“对了,我过几天应该就要忙起来了,早上没法给你做饭了,你就在县城里吃点东西吧。”
“知道了。”
再过几天,就要开始秋收了,宁桥虽然没种多少地,但那几天还是要去田里的,他不止要给自己收,还有二叔家,他也得去帮忙,二叔家种的地多,就他们两个人,要是不帮忙的话,老两口也不知道忙活多久呢。
山里的夜不安静,老是虫鸣鸟叫,不过有宁桥在他身边的话,这些声音也不算吓人。
只是今晚的宁桥有点倒反天罡,睡觉很不安稳,像是梦见了什么,一张脸凑到他的跟前,眼睛里水汪汪地问他:“向驰安,可以亲一亲你的嘴吗?”
向驰安想拒绝,可怎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仿佛他拒绝的话一说出来,宁桥就要去找别人亲嘴一样,于是向驰安只好没动作,看宁桥亲上来。
他没亲过女孩子的嘴,所以做不了比较,只是在想宁桥一个小伙子看着哪都硬硬的,没想到嘴那么软。
向驰安觉得自己像是烧着了,宁桥越来越过分,不仅咬他的唇,一双手也不安分,从他的脖颈摸到腰间,再慢慢往下。
他有心要训斥宁桥,但喉咙似乎是被火烧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任由他上下其手,宁桥的手摸到哪里,哪里就燃起一团火。
热,实在是太热了。
但宁桥的身上是凉的,所以忍不住要贴得更紧一点。
本来是宁桥要亲他,现在是他主动地要亲宁桥,仿佛亲到了就能生津止渴,碰到他就能缓解全身的燥热。
本能驱使他有所动作,拥抱能够让燥热消弭,但却让另一种感觉急速上升。
向驰安不是小孩,自然也明白这是为什么,宁桥身上是凉的,但怀抱温暖,而且像他平时表现得一样善解人意,动作轻柔,上面的亲吻也从不停歇。
向驰安只觉得浑身舒畅,在最紧要的关头的时候,宁桥却像是被人夺舍了,发出了些不像是人的声音,叽叽喳喳地破坏了最后一刻的氛围。
窗外天光大量,四五只山雀在不知疲倦地唱歌,歌声并不悠扬动听,至少黑着脸醒来的向驰安是这么觉得的。
宁桥早已不在床上,他总是比向驰安起得早。
当意识到这一切都是梦的时候,向驰安的脸上黑如锅底,看什么都不顺眼。
身下黏腻的感觉并不舒服,他起身去卫生间里洗漱,却看见另外一条挂在架子上的裤子,是宁桥的。
所以他在梦里被宁桥这样那样的时候,宁桥呢,他在干什么?
是因为今天相亲了所以在梦里都等不及了?还这么大喇喇地挂在卫生间里,生怕他不知道一样。
宁桥早上起床的时候有点难堪,也许是因为昨天晚上吃了羊肉,所以晚上的火气格外重。
他也不是没有做过那样的梦,但以往那样的梦,里面的人是看不到脸的,甚至都不能叫人,只能说是那种感觉,而昨晚上的梦,梦里的人有了具体的样子。
精致的眉眼,淡笑的嘴唇,还有微长的头发,组合在一起,变成了向驰安。
宁桥醒来的时候心跳得很快,呼吸很急促,向驰安今天没有趴在他的背上,但额头还是贴在他的背上,宁桥能感觉到自己下半身的濡湿的不适感,甚至不敢看向驰安一眼就连滚带爬地跑去了卫生间里。
镜子里的人脸通红地搓着裤衩,差点把手搓掉一层皮,搓完之后又用冷水洗了把脸,这才觉得脸上的温度降了些,回到卧室的时候向驰安还没醒。
他趴在宁桥枕过的枕头上,原本精致的眉眼此刻覆上一些温情,跟梦里的人别无二致,宁桥已经有些不敢看他了,转身就下楼跑开了,离开的时候连摩托车都没打燃火,是推着出去的。
向驰安来吃饭的时候不高兴写了满脸,他越是不高兴,宁桥就越是不敢看他,最后一顿饭向驰安越吃越气,宁桥越吃越心虚,最后向驰安直接摔了筷子,碗没舍得摔,那是他的一套碗,他心疼。
坐摩托车的时候向驰安也不再牵着宁桥的衣角,而是像昨晚昨二叔的车一样,手紧紧地抓着后座的杠,宁桥就更心虚了,以为是向驰安知道自己昨晚上那什么他了,所以才气成这样,于是更不敢惹他。
平时总要交谈几句的两个人,今天都选择了沉默。
向驰安下了摩托之后就说了句今天不回去了就头也不回地往楼上去,宁桥伸出来的手停在原地,想问他住哪也没得到任何回应,宁桥叹了口气。
分开一天不见面也好,让宁桥能稍微冷静冷静。
他们到的时间还早,向驰安站在窗口,正好还能看见宁桥的身影,他在原地等了几分钟,又往上看了一眼才离开。
向驰安也不是故意躲着宁桥晚上才不回去的,他是真的有事情,他晚上约了跟着他上课的张姐吃饭。
吃饭的地方还是定在天悦大酒店,恰好是上次跟宁桥一起吃过饭的那个包间,张姐也不是一个人来的,来的还有她的丈夫,而她丈夫正好是在住建局工作的。
而向驰安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了解一下整个县城的发展情况。
在县城上课的这些日子,向驰安把整个大来县了解得差不多了,这里离市区和省城都差不多远,若是发展的风吹过来,这里也不会太差。
知晓了他的意图之后,张姐夫顿了顿:“目前确实是颁布了新规,国有城镇土地确实可以转让出租抵押,或用于其他的经济活动,这些权益是受国家保护的。”【1】
这些事情不是机密,所以张姐夫也没瞒着他:“现在县城里的房地产发展刚起步,城郊的土地现在确实有意向转让,但已经有很多大老板在盯着了。”
他看向向驰安,毕竟向驰安太过年轻,生得好看,内里却是一点也瞧不清,他在工作环境中知道,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多谢姐夫告知。”向驰安敬了他一杯酒,“我只要知道有这个政策就行。”
张姐看着他们:“向老师是有什么打算吗?也想搞一下房地产?”
向驰安摇头:“我只是有些闲钱,想着在银行里存着吃那点利息觉得有些浪费,不如投资点什么。”
张姐夫点了点头:“是这么个道理,证券投资那些你了解吗?这应该是最简单的投资方法吧。”
向驰安点头:“略微懂一点,只是县城没有证券大厅。”
他这么一说张姐夫就明白了,他不是略微懂一点,而是很熟练,只是因为县城不方便,所以一直没有动作。
酒过三巡,张姐夫已经有了一点醉意,他郑重地告诉向驰安:“如果你真的有需要的话,相关的手续我可以帮你弄一下。”
“多谢姐夫。”
向驰安把他们送上出租车,自己重新上了楼,天悦也提供住宿,向驰安开了一间房,酒店房间条件已经算是好了,但比起从前住过的,还是差了不少。
他晚上喝得并不多,但这会儿人也有一点晕,靠坐在床头,看着天花板上有些暧昧温馨的灯光,无端地想起了昨晚的梦。
一想起来就呼吸有些急促,明明不该这样,明明已经克制,但还是在不经意间就起了反应。
酒店的床头有座机电话,虽然他没刻意地去记过宁桥小卖部的电话号码,但当拿起话筒的时候,那串数字就像是忍不住一般,一个一个地往外蹦,等向驰安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喂?”电话很快就被接起来,宁桥的声音在电话线的传输过程中有些失真,不太像他平时的声音,“谁啊?”
“是我。”向驰安答。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下来,向驰安似乎还听到了宁桥吞咽的声音:“这会儿才吃饭?”
“不是。你在哪啊?”宁桥似乎有些着急,“要我来接你吗?”
“不用。”向驰安说,“晚上请人吃饭,就在县城住下了。”
电话那头的宁桥突然有些失落,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向驰安已经有了可以请吃饭的朋友了,而且他也并没有告诉过宁桥。
也许是因为隔着电话线,没见到向驰安的人,宁桥心理的愧疚少了一些,他犹豫着开口:“都吃的什么啊?”
向驰安的声音有些微沉,宁桥还能听见通过电话传来的他的呼吸声:“没怎么吃,点了什么也不记得了,光喝酒了。”
宁桥哦了一声:“你明天放假对吧?要去买热水器?什么时候回来,我来接你,还是我给你一起去买?”
“嗯。”
又是一声似有如无的轻哼声,宁桥听得不是太清:“几点呢?要我来吗?”
“不知道买完什么时候了,你别来了。”向驰安的声音还是低,“我也许跟着车回来吧。”
“啊?”宁桥趴在柜台上,瓮声瓮气地问,“那到底要不要接你呢?”
“宁桥……”
“嗯?怎么了?”向驰安的声音变得有些小,又像是有些挠人,宁桥要很努力才能听到。
“没事。你今天做了些什么?”
他们闲聊起来,就好像早起的时候那些隔阂都不存在,宁桥跟他说了很多事情,说回去的路上差点捉到一只野鸡,说今天打来的电话很多,他去了很多家,今天光接打电话都赚了很多钱,说果子已经出院回家了,他的爸爸干脆忙完秋收再出去打工。
向驰安只是听着,偶尔回答一声。
他安静的时间太长,只有不时的轻轻的喘息声传来,宁桥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你在干什么呢?”
“宁桥。”
宁桥睁大了眼睛:“你到底在干嘛?”
向驰安顿了一下,呼吸明显更重了一些:“没干嘛。”
“你是不是生病了?喝醉了很难受吗?”宁桥有些焦急地说。
向驰安紧蹙着眉头,话筒放在耳边,从话筒里传出来的是宁桥絮絮叨叨的叮嘱声,至于他到底说的是什么,向驰安根本不知道,宁桥越是着急,他就越是快乐。
最快乐的时候,是宁桥大声喊他名字的时候,眼前白光闪过,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脊背爬到头顶。
“我没事,睡了。”向驰安在宁桥还没来得及拒绝的时候挂掉了电话。
原本三分的醉意现在也变成了十分,匆匆地擦干净了之后,他开着明亮的壁灯睡着了。
在翻身的时候,向驰安咕哝了一句:“要是再相亲,以后就不理你了。”
一觉睡到天光大亮,昨晚窗户只拉了一层薄薄的纱帘,田亮之后,日光溢满整间屋子。
向驰安在满室阳光中醒过来,看到床边一地的卫生纸屑,拉起薄被捂住了眼睛。
他喝醉后是不会断片的,发生的一切他都记得,他暗示自己,前天晚上做的梦是因为吃了羊肉,昨晚上的失格是因为喝多了酒,他并不是……
并不是什么呢?
他其实就是。
从前的朋友也有这样的,他当时并不理解,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放着香香软软的女孩子不去喜欢,非要碰看起来哪里都硬邦邦的男人。
那个时候的他是男的女的都不喜欢,那会儿的爱好也就是跟着杜家大哥玩证券交易,说起来的话,他那会儿更喜欢钱一点。
而现在,他没了家,身边只有一个宁桥。
可宁桥……
想到宁桥,他觉得自己的心都在颤,宁桥看起来很是俊朗,但他有一颗很柔软的心,向驰安不想把宁桥和以前朋友的那些伴放在一起比较,那是对宁桥的不尊重,那些人也不配跟宁桥放在一起说。
向驰安想今天把事情想清楚,但电话声突然想起。
电话那头是宁桥的声音,他听起来像是一夜没睡:“向驰安你没事吧?还是不舒服吗?我现在马上来县城,你在哪呢?我带你去医院。”
17/78 首页 上一页 15 16 17 18 19 2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