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原晟凛双眼无神地注视着眼前的黑暗,漫无边际地回想以前。
曾经的他太天真了。怀着一腔想要拯救挚友的热血,抱着用不完的勇气和力气,坚信着自己可以像救世主一样拯救所有人。但实际上,只不过是自我满足罢了。他一厢情愿地去拯救他的同期,却有更多的人因他而死去——因杰弗里而死。
杰弗里的诞生就是为了死亡。他和死亡相伴。他给别人带去了死亡,因此也应该归于死亡。
他没有办法再像最开始踏上这趟旅途的自己一样满怀希望。已经受够了。这趟旅途该到终点了。但值得庆幸的是,在旅途的终点,他能够为同期们带去最后一份礼物。
清原晟凛握了握拳。掌心里空空如也。
黑暗中时间过得格外漫长,不知过了多久,失血过多导致的体温下降使他再也无法提起精神思考,慢慢昏睡过去。
……
另一边,以为自己终于能大仇得报的男人发出了畅快至极的大笑。
男人不过三十出头,胡子拉碴,不修边幅,沧桑得像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
“终于……终于、哈哈哈哈……”大岛吉太郎高兴得要笑出泪来。他伸手摩挲着从家里偷拿出来的相册,露出怀念的目光。
“幸次郎……你会开心的吧。”他摸了摸照片上长得几乎和他一模一样的人,指尖勾勒出对方的眉眼。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他已经快记不清当时安宁祥和的日子,但弟弟爽朗的笑容却一直刻在他心上。
成了他活下去的动力。
当时身为警察的他为了追击犯人,不幸落入敌人的陷阱。对方拿弟弟威胁他,他不敢不从,于是从此坠入深渊。
后来,听闻弟弟和他一样成为了警察。他又高兴又害怕:高兴弟弟能选择和他曾经一样的路,也害怕被弟弟看到他如今的模样。
但无论如何,看到弟弟平步青云、仕途坦荡,他还是高兴欣慰多于其他。虽然再不能相见,但只要对方好好的,那也就足够了。
可是,即使是虚伪的幸福,上天也不允许他拥有。半年前,他可爱的弟弟,被不知道什么人给残忍杀害,甚至抛尸小巷。
当时他就发誓,绝对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于是他找啊找啊,找啊找,终于,从幸次郎的房间里找到一本小册子。他一直知道弟弟有把想到的东西写下来的习惯,所以去找了。
是个外表很普通的本子,里面记满了弟弟亲笔写下的任职日志。不过,虽然念旧地保留了从前的习惯,却因为身为警察的信念,不再像以前那样可爱地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弟弟在任职日志上总是写到“内部人员”。很多案件的查获都是因为那个所谓的“内部人员”。弟弟写下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对这个“内部人员”的感谢和尊敬。
但是他却不同。他恨极了。
他终于知道了弟弟被杀的原因——不是什么见鬼的报复警视厅,而是警视厅要杀他的弟弟!他知道组织在警视厅有人。不过是弟弟的优秀,触及了他们不能展示给大众的肮脏的内心罢了!
当时他恨不得直接拎把枪杀上警视厅。可是他按耐住了。他继续看下去,发现上面出现了很熟悉的东西。
熟悉的东西有很多很多。从好几年前就开始,直到最近。让他注意到的,是米花图书馆的馆长消失事件。
弟弟的日志里不止写到馆长的消失,还提到了在那里查获的毒。品。
他知道那里。那里是组织的一条黑色产业链。组织里的人把货物藏在儿童阅览区的书架里,借着这个掩护再转卖出去。
——那条产业链被条子砍断后,组织里有派人去清理老鼠。
可是,这只被清理的老鼠似乎并没有对弟弟的工作造成影响。在紧接着的一个星期后,又记下了另一条“多亏内部人员”的这样一条文字。
“哈哈、哈哈哈哈……”亏组织那么上心。结果却是杀了一只无关痛痒的替罪羊吗。
真是让人发笑。
后来……再后来。
大岛吉太郎注视着相框里一直笑着的少年,内心不住地涌上阴暗的想法。
后来他时刻注意着组织的动向,对于任何风吹草动都抱着阴谋论的想法。最后终于让他抓到了对方的尾巴。
白州。
白州是唯一一个在所有事件发生时都会出现的身影。也是,对弟弟动手的人。
从那以后他就对白州动了杀心,却迫于现状无法动手。而今,终于得到了确凿的证据,可以确确实实把人万劫不复的证据。
大岛吉太郎的眼睛骤然瞪大,可怖的血丝在瞳孔中扩散——
既然都是警方,那为什么要对他弟弟动手!明明是他把消息传给警方的,为什么死的不是他而是幸次郎!甚至在弟弟死后,那个人还得意洋洋地享受着组织成员和警方对他的两面吹捧!
可恨!可恨!!!他要那个人下地狱!
【作者有话要说】
*凛酱,不要放弃。
*为了方便阅读:
大岛幸次郎出场在93章《红玫瑰和白百合、雨晴的天空》(这什么日式轻小说的奇妙标题)
大岛吉太郎偷相册在107章《松田阵平的秘密行动》(小可爱们有注意到里面的伏笔吗OVO)
米花图书馆事件在100章到101章《图书馆杀人事件》
PS:本来想在零点前码完的——高估了自己。QAQ
第113章 Kiyo的大失算
降谷零和幼驯染的重聚不过半个小时。交换过信息, 两人很快又要面临分别。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店门。他们相聚的时间太短,出来时店里依旧忙得不可开交,服务生们忙忙碌碌地在店里穿来走去, 给客人们端上一份新鲜出炉的菜肴。香气四溢的热气在店中氤氲,似乎连他们周身都漫上了这种生活的新鲜气息。
擦身而过时,诸伏景光笑着道, “期待下次的见面。”
“是啊。”降谷零也期待着那个时候的到来。
到那一天, 会不会能够六个人久违地在居酒屋疯上一整晚、一边嘲笑着对方这些年的憋屈、一边交换一个温暖的拥抱, 说上一句“欢迎回来”呢?
他很期待。相信他们也很期待。到那时, 要打要骂大家都会奉陪。
降谷零怀着隐隐的喜悦,难得悠闲地走在东京街头,脑海里在复盘着Hiro刚刚和他说的话。
hiro奇迹般的死里逃生, 破局点无疑是杰弗里和莱伊。而这其中, 杰弗里才是关键。
首先,很明显的是,是杰弗里主动策划了这一切:决定救人、如何救人、以及最后的清扫工作。不得不说,所有的环节都堪称完美。以至于之后几年他回想起来, 都只能倒推出对方的计划,而想不出自己能够提前察觉的可能。
对方是从和他见面开始就已经在计划这件事了。对他莫名其妙的敌意、对莱伊故意陌生的态度, 还有对hiro的挑衅。虽然他们三人的性格确实是大不相同, 但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组织里, 杰弗里的感情却过于鲜明。
像是戏剧一样, 把所有的细节放大, 让所有人对他表现出来的东西先入为主。谁也不会想到, 杰弗里会联和莱伊去救苏格兰。甚至, 对方知道他和Hiro的关系, 所以才会大大咧咧地将自己柔软的肚皮展露出来——似乎是在对他说:你看, 我没有恶意的。
行事大胆、心思细腻,在面对信任的人或事之前毫不设防。这样杂糅的性格不多,但他恰好认识一个。又恰好,那个人和他们正好有着很深的缘分。虽然对方七年前就被宣告了死亡,但他对此抱有深切的怀疑。
既然对方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帮助Hiro逃出生天,那么在警方的帮助下,又怎么可能那样简单地走向死亡?
降谷零深吸了一口冰冷湿润的空气,灰蓝色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远处的虚无。
Kiyo。
黑田长官说的话他早已有所猜测,只是在这种环境下不敢确认。可是对方最近这些时日的行动透露着一种不管不顾的感觉。
让人有一种临到终点的燥然。
“你在做什么啊……”降谷零想到这里不免头疼。那家伙向来不守规矩,现在看来,即使在这样四处受限、处处危机的地方,也要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狂欢。
不过在警校,失败的结果不过是挨鬼冢教官一顿骂或者扫一个月厕所,现在要是失败了,要面临的可不只是死亡啊。那家伙到底有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叮。
放在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这个手机……是琴酒的消息。
降谷零怀着嫌弃但又不得不看的心情打开了信息栏。然而上面的内容瞬间让他严肃起来。
【目标:[图片]
时限七天。找到她。下手随意。
——Gin】
是和平时一样的任务。不同的是照片上的人。
照片上的女孩还很小,不过三四岁的样子,有一头耀眼的金发和一双漂亮的蓝眼睛。
“……”降谷零狠狠闭了闭眼,心里第无数次希望能够现在就亲手送琴酒下地狱。
这张脸,他昨天才见过。是安娜,那个很喜欢吃寿司的孩子。也是数年前杰弗里救下的人。
安娜是怎么被发现的?琴酒为什么时隔多年突然想起这样一个小孩子?为什么指定他来做这个任务?杰弗里呢?
这个时机点也太巧合了。
他确认自己没有暴露,但琴酒绝对是发现了什么。比如说,当初是谁帮助安娜一家假死出逃的。
杰弗里……Kiyo危险了。
降谷零按捺住焦躁的心情,接下了这个任务,盘算着要怎么解决当下焦灼的情况。
不能拒绝这个任务,也不能安排警方保护。如果能接触安娜身后的人,会有很大帮助,但目前没有途径。如果冒着风险直接接触安娜,会让她陷入极大的危险。这是个无解的结。就算和警方之外的人合作,也不能稳妥解决问题。
因为这是一个二选一的问题。
降谷零咬咬牙。
如果要救安娜,就势必让杰弗里陷入被进一步怀疑的境地;如果要保杰弗里,安娜就会危险。
不……情况比想象的更复杂。
降谷零蓦然想起邮件末尾标注的“下手随意”。琴酒很少下达这样模棱两可的任务。而在这种时候,琴酒的做法显然不简单。
他是想诈出除了杰弗里以外的鱼。
是,确实是这样思考才对。威士忌四人组,除了他以外,苏格兰和莱伊已经是确认的卧底,白州是正在被怀疑中的卧底,那么,和他们所有人有过密切接触、甚至见证莱伊和杰弗里处理苏格兰的现场的他——不被怀疑才是不可能的事。
是他先入为主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和Hiro以外的卧底进行过信息交流。所以主观意识上将自己和那两个人分开。但实际站在琴酒的角度,波本显然是值得怀疑的。
估计在对方眼里,会是
琴酒
白州波本莱伊
苏格兰
——这样一个图吧。
“哈啊……”降谷零头疼欲裂。这样结成麻花的状况,绝对是所料不及不可预见的。安娜只是一个引子,他们彻底陷入被动的状态了。
降谷零从床底的暗格里翻出通讯器,给负责和他对接的风间裕也发去紧急密报。虽然不抱希望,但还是希望上层能够联系上杰弗里那边的人。唯有这样,才有破局的机会。
这种情况下他束手无策,只能等待上面的决定。令人绝望的无力感。
……
在隔了半个城市的另一端,松田阵平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情。
可以说,他这段时间心情都好极了。松田阵平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回想着半个月前的事。
“哈哈哈,终于让我捉到你了。”黑色卷毛的青年笑得畅快,一双明亮的眼睛难掩喜悦。他指着屏幕上的青年,对身旁的人道,“就是这家伙,让我找了整整七年。结果这么意外地让我在这里发现了他。”
“没想到是在游乐园……”松田阵平忍了忍,然后又忍不住笑了,“等下次见到了,我请客让他在游乐园玩到吐。”
“你很喜欢他呢。”脸上有一道疤的男人看到他肆意的笑容,也弯了弯嘴角,“你找了他很久了?”
“是啊,就是那个我说和千代一定会玩得来的家伙。”提到千代,松田阵平扬起的笑容淡了几分,但很快调整过来,“看他的样子,过得应该还挺刺激的。”
笑归笑,但他可没忽略这是在什么情况下出现的同期的身影。
大半年前,他在陪同弘树找藤冈千鹤的时候,弘树意外地拍下了这段视频。然而不知是不是镜头晃动得太厉害,又或者晚上亮度太低,他总是看不清视频上的人影。就算厚着脸皮请警视厅的朋友帮忙,大家也都束手无策。
这次正好“抓到”浅野枫前辈,便请他试试看能不能修复一下视频——然后对方轻轻松松随便动动鼠标按按键盘就解决了困扰了他大半年的问题。
还来不及夸上一句“不愧是前辈”,松田阵平就被视频里的内容吸引住了。刚要脱口而出的夸奖顿时卡在喉咙里,嘴巴要张不张,全神贯注地看着视频中的人影。
然后在接下来的十分钟,他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人生的态度中。真的有可以让人变小的药吗?那个被变小的人他怎么这么眼熟呢?以及Kiyo,你又在里面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松田阵平原以为最近这段时间所见到的黑暗已经是极致,好不容易构造出的心理组织立刻又被这样短短的一个视频给碎的体无完肤。同时,心里涌动的感情也五味杂陈,喜悦占大多数,但其余的就是担忧和愤怒了。
担忧的不止那个天天装小孩的高中生侦探,还有深度参与案件的同期挚友。
回过神来,松田阵平望着黑黢黢的天花板开始思考对策。
他当时有询问过浅野枫的意见。毕竟在这方面,浅野是当之无愧的大前辈。
然而——
“不到最后的时刻,不要把这个视频交给警方。”
脸上有疤的男人是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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