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竖起手掌:“你等一下,我先看看那篇文发在哪。”
她低头在手机上点击了几下,舒展开了眉眼,对傅清微笑着说:“女主B是晋江师尊啊,那没事了,包被爆炒的。”
“爆……”傅清微把话咽了回去。这般直接的话她只敢在心里脑补,从不说出口。
“被徒弟爆炒,大火收汁的那种。”甘棠火上浇油。
“好了,你别再说了。”傅清微看看左右低声制止,耳根不由染上浅浅的粉色。
“我不说,你慢慢想。”甘棠笑道。
傅清微确实想了,想的是观主什么先爆炒她一顿。她再考虑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事。
最后这顿还是甘棠请的。
不管傅清微的钱是怎么挣来的,容易还是不容易,想着她是她人好,她心安理得一啃再啃,就是贪得无厌,配不上她的好了。
“刚刚的话是我开玩笑的,我真正想说的是,都现代社会了,师徒不是禁忌,永远捍卫你追爱的自由。”
“嗯。”傅清微点头。
“柏拉图也行。”
“……”
“谁先脱单谁是狗!”甘棠拔腿就跑。
傅清微追着她撵了半层商场,甘棠脆皮得很,在傅清微的故意放水下都气喘吁吁,两人一起从扶梯下楼,在门口分开。傅清微看了她快乐寻常的背影很久,才慢慢地收回视线。
傅清微:【问完事情了吗?】
穆慈:【[语音]问完了,我在家里】
傅清微:【我要去考试了,大概四五点到家,有没有想吃的水果,我买回去】
穆慈:【[语音]不用,你人回来就行】
傅清微戴上耳机,往地铁站的方向走,点击语音条,听了两遍。
寒冷的风吹在她的脸上,却抚不平她眉眼的笑容。
傅清微刷卡进了地铁站,在等列车到站的时间,忍不住给对面拨了一个语音请求。
穆若水:“有事?”
傅清微顿了顿:“没事。”
穆若水:“没事挂了。”
界面跳回到聊天页面,背景里她们俩的合影,戴着面具的穆若水低头看着她,溢出屏幕的温柔。
傅清微:“……”
观主真的喜怒无常。
傅清微坐在地铁上最后刷了一遍科一模拟题,扣了一分,因为她心绪不宁的缘故。
90分及格,她只要不在考场睡着,不会有问题。
进考场前十分钟,傅清微收到了穆若水的微信:【在哪考试,地址发我】
傅清微来不及想太多,发了个定位过去,就把手机上交给了考场工作人员。
作答时间四十五分钟,傅清微考完检查了一遍,提交试卷后当场出分,满分100,只花了半小时。
她拿到手机出来,给穆若水发了条消息:【我考完了】
对方没有回复。
傅清微盯着上两条记录看,不知怎么想的,就待在大门口没走,仿佛在等什么人似的。
——即使希望渺茫,她都觉得自己有点自作多情了。
十分钟以后,马路上远远地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因为在人群里,所以她走得不快,由远及近,红衣鹤氅,黑色口罩挂在白净耳廓,露出秀美清幽的眉眼。
傅清微以为出现了幻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她走过来。
女人下巴一低,把脸埋进她脖颈。
顺手摘了碍事的口罩塞到她手心,贴着她的脖子吸了好几口。
傅清微垂在身侧的手轻轻地捻了捻女人的发尾,问她:“你来接我吗?”
“嗯。”
“为什么?”
“心情不好。”
“现在呢?”
“好多了。”
傅清微的五指往上移了移,隔着发丝小心翼翼贴在她单薄的后背,说:“那我们现在回家?”
“嗯。”
穆若水离开她颈项的时候,薄唇若有若无地碰了一下。
傅清微给她戴上口罩,两人的手牵在一起,等红灯过马路,就像芸芸众生里一对平凡的情侣。
“要不要坐地铁?”
穆若水侧头看了看她,说:“可以试试。”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就贴我近一点。”
“嗯。”
坐扶梯进站的时候,傅清微把她护在远离人的内侧,帮她领取了交通卡,牵着她的手进站。
不到晚高峰,但这条线平时人不算少,有没有座位全凭运气,傅清微撩开自己颈间的发丝,露出一段玉白的雪颈,候车的时候就让穆若水一直埋在自己颈窝里,哪怕周围不时投来探究的目光。
列车进站,傅清微大略扫了一眼,她们站的上车点不大好,里面的座位已经满了,门口也没有要下车的。
只能站着了。
傅清微叹了口气。
她带着穆若水走到对面的车门处,站在座位和车门形成的三角区域,进可攻退可守。
“你上次坐地铁是什么时候?”傅清微没忘记她说和一个人坐过地铁的事,找到机会便打探。
“三个月以前。”穆若水算了算,说。其实就是9月20号当天。
“那不是我们俩刚认识的时候?”
“是。”
“你下山了?”
“是。”又过了一个多月才下山的。
“我能知道是谁吗?”
“不能。”那不是暴露自己早把她看光的事了,虽说现在也差不多。但为人师表,绝不能是变态。
“哦。”
傅清微左思右想,想不通她到底会和谁坐地铁,占英?岁主任?肯定是她不认识的人。她在鹤市还有认识的别人吗?是人是妖?是妖的话难道又是狐狸精?
她是不是就喜欢狐狸精啊,否则上次为什么单单和民宿老板说话。
地铁运行过程中不断有人上车,下车的人少。穆若水宁愿和她站在角落,也不愿意和陌生人坐在一起,所以两人一直站着,渐渐的身边的空间越来越窄。
不同人类的气息混杂在一起。
穆若水眉头紧锁。
带着香气的指腹抚上她的眉间,一点一点地抚平小山包。傅清微的一只手也扶住了她的后脑勺,往自己的身前带,正要将她的脸埋进自己颈窝,穆若水的脸却微微一抬。
额头触碰到微凉的体温。
后脑勺的手被拉开,反倒是自己的后颈被微凉的修长手掌自下而上地托住,与她额头相抵。
傅清微紧张得呼出一口气,挡在一次性口罩里。
总是埋在对方颈窝太软弱了,观主发现了一种新方法,面对面看着她的眼睛,也可以安抚她的情绪。
似乎……有点太近了。
穆若水轻轻地偏了偏头。
太近了。
傅清微在心里疯狂尖叫,列车行驶中车厢摇晃,她的鼻尖就会碰到观主的鼻尖,弧度感知得一清二楚。
口罩根本挡不住交缠温热的呼吸。
万一再晃得厉害些,她怕,她怕……
“列车前方到站苏门桥站,请乘客从右边的车门等候下车。”
减速刹车,车厢站着的众人受惯性影响身体前倾,傅清微站在外侧,唯一能抓住的护栏被一个个子不高的女生握住,她控制不住地往前倾了一下。
隔着两层口罩,傅清微贴上了女人柔软的嘴唇。
第65章
傅清微的眼瞳骤然放大。
在列车停稳后, 快速地回到了原位,手也扶上了静止的车厢墙壁。
刚刚她不小心贴上去的时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 观主偏了一下头, 所以傅清微只亲到了她的唇角。
因为隔着两层口罩, 缓了一会儿以后,傅清微自己也不确定有没有碰到她的唇, 还是自己大脑自动为这种暧昧气氛制造出的幻觉。
两人额头已不再相抵。
穆若水的眼睛看着对面车厢上方的行驶线路图, 傅清微则盯着地面,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扶手。
谁也没有对意外的小插曲发表任何评价。
安静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停车终点。
出了地铁站, 穆若水说:“下次不要坐了, 人太多,我不喜欢。”
傅清微说好。
她提议坐地铁是因为想多和穆若水体验普通人的生活,在人群里感受彼此的存在, 但是忽略了穆若水每次在人多的地方都会倍感焦虑, 需要压制血液的躁动,她本来可以不必这样做,都是为了陪她。
自己又恃宠成娇了。
傅清微反思自己, 说:“以后再也不会了。”
穆若水却说:“偶尔也可以试一试别的,假如你喜欢的话。”
傅清微坚持:“你喜欢也很重要。”
穆若水一笑,因为戴着她的口罩,她的笑容比平时更淡, 不从眼睛里细看找几乎找不到。
“我若是没有喜欢的呢?”
“人也没有?”
“没有。”
“那我是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答案?”傅清微追问。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穆若水抛开疑惑站在原地的傅清微往前走,傅清微三两步追上她, 走在她身边, 脚步微沉,一言不发。
若是以前到这就算了, 穆若水不会再多说一个字,此刻见她沮丧的样子,终究说道:“我虽然对你没有喜欢之情,却有怜爱之心,我说过会陪你一辈子,就绝不会食言。”
傅清微哦了一声,强打精神对她露出一个笑容:“知道啦。”
这下哪个平台的师尊也没用了。
她这位师尊天生冷血,就像她现在牵着的手,怎么也捂不热。
“师尊,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冷?”
“天生的。”
你看,果然。
吃也吃也那么多次了,每次只有她引颈高歌,享受其中,多看一眼师尊的眼睛,都会得到净化。
*
吃完晚饭,穆若水吩咐傅清微把茶几收拾出来,上面什么也不留。
过后她从房间里拿出朱砂和黄纸,搁在右上,说:“为师今日教你画符。”
“就在这画?”
“有什么问题吗?”
傅清微先拿来一叠白纸做练习,说:“没有。只看我看书上说画符要设坛,要祭天地,还有净水净口净笔净纸,念一堆咒语,能净的都净一遍。我们这么简陋真的没关系吗?”
不仅条件简陋,连屋子也简陋,会不会对神仙不敬?
穆若水指挥她调朱砂,冷道:“庸才才需要如此,你我胸怀偃骨,岂是他人能比的?”
傅清微抿了抿嘴。
虽然观主夸自己的时候把她也带上了,但是傅清微心里虚得厉害。
观主有实力,她有什么?有脸吗?
“看着。”
穆若水用毛笔蘸了鲜红的朱砂,在黄纸上一气呵成画了一道符箓,给她做示范。
穆若水苏醒后极少画符,杀黄鼠狼、给傅清微安神都只是虚空画了一道,这是第一次提笔在黄纸作符,箓有载体,自然比虚空威力更大。
月朗星稀的澄净夜空,忽然被飘过来的乌云遮住了月亮。
云层之中隐约传来隆隆闷响。
傅清微扭头看向窗外,“诶”了一声,说:“要下雨了吗?”
“并非。”
穆若水搁了笔,云淡风轻地直起身,对屋外的响动甚是满意,她低头无声牵了牵唇角。
在傅清微投过来视线时,轻描淡写地扔下一句:“本门引雷符,练吧。”
她特意看到傅清微张大的嘴巴,才进了房间。
傅清微心跳不已,对着那道金光流动的雷符拍了好几张清晰的照片,这才小心地捧到左上方,用白纸对着符箓临摹。
观主这么厉害,要是实战的时候给她几张符,她岂不是杀得片甲不留?
不行不行,不能想走这种捷径。
傅清微老老实实地练习画符,按白纸——普通黄纸——穆若水给的黄纸顺序按部就班地画下来。
途中穆若水出来检查她的功课,一张一张看过去,不吝赞赏道:“不错。”
和从前可谓天壤之别。
“不愧是我徒儿。”
非是她自夸,初学者画符,十张里能成一张就是天资尚可,像占英那种十张里有三四张能用的,年纪轻轻算天才。雷符这种高级符箓,普通的修士根本画不出来,没有几年的修行底子,不俗的天赋,想画雷符,痴人说梦。
穆若水纵横天下,惊世之姿,根本不屑与庸人为伍,更不会收庸人为徒。
傅清微就算性格再好,与她说不清的羁绊再深,她若没有偃骨,修道资质平平,穆若水也是正眼都不带看的,陪她是一回事,收徒是另一回事。
果然傅清微没有让她失望。
修炼几年的修士才能画出来的雷符,她三张临摹出符形,往后行云流水,一口气画下来,最后两张已有了淡淡的灵力浮动,有极大概率可以叩开天门,引动天雷。
放眼玄门,除了几位著名的掌教,没几个有这份资质,唔,岁已寒可能也算一个。
穆若水悠悠地把符箓放下,道:“阁皂派真要把你捡去了,下一代掌门非你莫属。”
还好现在是她的人了。
傅清微:“!!!”
傅清微脸皮薄,一听到夸奖就会头皮发麻的那种,尤其这种夸到没边的,脚趾都要动工了。她让穆若水检查完有没有什么需要改正的,就迫不及待地催她回屋了。
被推回房间去的穆若水费解:骂也不行夸也不行,好难伺候的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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