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是不喝了,但不影响她继续使唤人:“我要洗澡了,去给我准备换洗衣服,然后放洗澡水,水温高一点,啊,忘了,你这穷鬼家没浴缸,算了,水就不用放了,给我准备换洗的衣服吧。”
一如既往的理所应当,颐指气使。
在柜子里翻找了一圈,找到一件干净质量最好的睡衣给她,自然不出意外的,她不满意。
“这么粗糙的衣服,穿了都得磨破我的皮肤,算了,你这穷鬼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我凑合穿吧,”
“对了,毛巾给我换了,我不喜欢那个颜色,我要粉红色的,牙刷也是,都给我换了。”
“……”
叽叽喳喳,絮絮叨叨,挑剔了一番,总算是愿意进去洗澡了。
望着紧闭的洗手间门,江只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但愿这祖宗只是心血来潮的短住,真要长住谁受得了。
洗完澡,林安然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洗手间出来。
“这衣袖怎么这么长,一点都不合身,对了,洗发水的味道我不喜欢,一股劣质味,给我换了……”
声音戛然而止,手上擦头发的动作也停住了。
因为这一览无余的小出租屋里,只剩下了她一人,江只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啪”一声,灯黑了。
下楼买东西的江只,抬头看了下眼前整栋黑下来的建筑。
停电了?
林安然应该不怕黑吧,但洗澡的时候突然停电,应该也会挺慌张。
江只有些担忧,加快了脚步,往单元楼里走。
刚走至一楼,就听到楼梯上方传来“踢踢踏踏”的声响,有人从上方下来,而且下来的很急。
脚步声有点怪,很重,不像是穿着鞋子会发出的声音,倒像是……
不等江只疑惑太久,在二楼,她和这个从楼上疾步下来的人迎面相遇。
江只看清来人后,神情微怔,讶异道:“你怎么下来了。”
漆黑的楼道,举起用作手电筒的手机,光线微弱打在上方人身上,林安然穿着并不合身过长的睡衣,头发湿哒哒的,水滴在衣服上,濡湿了一片。
呼吸有些粗重,想来是一路跑下来累到了,这副模样和她以往的时尚华贵相去甚远,略显狼狈。
林安然和这个贴满各种开锁小广告的破旧楼道一点都不搭,她不属于这个地方,而这个地方只适合像江只这样于底层挣扎的人。
林安然出现在这里,像是……落难的公主。
“怎么鞋子都没穿。”江只视线下移。
“江一你去哪了,把我一个人丢那里,还把电断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愤怒的斥责着,只是又把江只的名字喊错了,总爱把江只喊成江一,认识一个月,林安然就没把她名字喊对过。
“你肯定是故意的,把我一个人丢下,你就是个坏东西!!”
林安然很爱骂人,也喜欢嘲讽人,说她毒舌吧,其实又不太合格。
因为她的词汇量实在是有限,穷鬼也好,现在的坏东西也好,骂起人来都过于文雅了,有点小孩子过家家的味道。
林安然指着下方的人,手指发抖,声音里带着颤意,眼眶也红红的,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怕的,像是一只炸毛没安全感的凶猫。
江只举了举手上的袋子:“你不是说毛巾和牙刷用不惯吗,我就想着去楼下给你买质地柔软一点的,还有,我没故意断电,是……”
话没说完,林安然转身就走了。
江只忙追上:“你慢点,要不然你穿我的鞋子吧,待会脚踩到碎片受伤了就不好了。”
林安然闷头往上走,气鼓鼓:“少在这里假惺惺。”
“嘶”
话才刚说完,她脚下一个踉跄,江只连忙伸手撑住她后背。
“怎么了,踩到什么东西了。”
“都怪你,乌鸦嘴一个,痛死了!”
扶着人回家,这会屋里已经来电了,想来刚刚只是短暂的跳闸了,她所居住的老旧小区时常会出现这种情况,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江只扶着人在沙发处坐下,蹲在下方,查看她脚底。
林安然缩了缩脚,向来高傲的表情,难得显出几分不自在。
“你别动,刚刚不是踩到东西很痛吗,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林安然鼓起脸,不高兴的样,倒是没再往回缩脚了。
脚底有一个横向的小血印子,可能是踩到了稍微有点尖锐的小石子,划伤了。
很小的一个伤口,但林安然的皮肤和她本人一样,娇气敏感的很,一个这么小的伤口竟是红了一大片。
江只找来碘伏棉签和创可贴,打算给她消毒处理一下。
林安然看着她简陋的包扎装备,不乐意了:“我要去医院。”
江只好笑:“就这伤口,去医院去晚点我都怕它愈合了。”
林安然抿抿嘴,没说话了。
“你怕黑啊。”江只蹲下身,取来棉签沾上碘伏消毒。
“我才不怕。”林安然鼓着腮帮子。
江只轻笑一声,要是不怕黑,怎么可能一停电就连鞋子都顾不上穿就往外跑,不承认无非是好上面子了。
“疼疼疼,好疼!”
“我棉签都还没碰上去。”
“……”
折腾一番,创可贴总算是给这娇气猫贴上了。
“好了。”江只帮她穿好鞋子。
“动作真慢。”林安然缩回脚。
江只无奈摇摇头,起身要将碘伏放回门口的抽屉里,刚一动作,衣角就被人拽住了。
低头看去,一双纤细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拉住了她的衣服。
顺着手往上,就对上了一双精致但凶巴巴的眼睛:“你去哪!”
语气是凶巴巴的,但不知为何,竟听出了几分惶恐害怕。
她在害怕什么?
江只还没想明白这一点,就听林安然继续凶狠说:“你刚刚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这里,还把电给断了,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肯定就是故意的,”
“你肯定是知道了我不喜欢一个人,你就故意放我一个人,你看起来是个好人,其实也不是好人,你心肝都是黑的!”
一长串的话抛了过来,江只先是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她刚刚鞋子都顾不得穿,急匆匆地跑下楼,难道不是怕黑,而是害怕一个人待着?
江只的目光落到了她脸上。
怕一个人待着吗。
胆子还真小。
林安然傲气眉眼露出恼色:“看什么看。”
江只:“之前听你说,照顾你的那个住家阿姨请长假了,你家里是不是也没重新给你安排人?”
“关你什么事。”还在生气,说话夹抢带棒。
当然,就算是她没生气,她说话也基本是这个调调。
江只挑眉,隐约反应过来。
她一直找不到林安然非要住下来的理由,无厘头的很,最后只能归结于林三小姐想一出是一处,做什么事都不需要理由。
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非没有理由。
就在刚刚,江只找到了理由,她不请自来住在自己家的理由。
林安然害怕一个人住。
骄傲惯了的她,不会示弱,也绝对不会低头求助,讨人嫌的性子也注定了她没朋友,不可思议又很必然的,自己反倒是成了她唯一的选择?
不知道有没有猜对,但姑且就算做是对的吧。
江只扬了扬手上的碘伏:“我只是想把这东西放回抽屉,不走。”
林安然神色微顿:“谁管你走不走。”
紧捏着江只衣角的手,慢慢松开,松开之后还不忘抬一抬下巴,表示她的不在乎。
江只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心,这林三小猫,有时候吧,自尊心强得挺可爱。
江只晃了晃脑袋,疯了吧,居然会觉得这祖宗有可爱的一面。
放好碘伏,回头去看,此刻林安然正盘腿坐在沙发上,掰着脚检查脚底的创可贴,不大满意的样子。
江只默数三个数,果然……
“这创可贴丑,不好看,我不喜欢,换了,我要粉色的创可贴。”
她是有多喜欢粉色的东西啊。
“行,我给你换。”
林安然犹疑:“你这穷鬼,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居然愿意换。”
江只:“重新换就得重新揭开创可贴,你又得疼一遍,一个创可贴也没多少钱,不至于舍不得给你换。”
林安然眼睛瞪圆:“你果然没安好心,果然是黑心肝,居然还想再让我疼一次!”
逗一下就炸毛。
江只没忍住笑出了声。
第5章
“你白天工作完还不够,下班之后还要做别的兼职,你是天生爱干活?”
林安然站在收银台前,不解地看着这个正在穿便利店工作服的人。
“这世界上哪有天生爱干活的人,这不生活所迫嘛。”江只把绿色的工作马甲利落地往身上一套。
林安然上下扫了她的穿着一眼,绿色马甲里面是常规款的白衬衫,扎着常年不变的低马尾,鼻梁上架着常年不变的黑框眼镜,手腕上也戴着常年不变的红色素手绳。
整体装造,换来了林安然两字:“真土。”
江只耸耸肩:“窗边的休息区看到没,觉得无聊就上那坐着玩手机去。”
哄小孩似的,惹得林安然非常不满:“我要回家。”
江只:“你自己一个人在家能行的话,你就回。”
林安然一噎,最终瘪瘪嘴,骂骂咧咧地坐到了窗边的休息区。
江只轻笑摇头,看来之前对她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她就是害怕一个人在家待着,胆小又好面子还傲气得不行的林三小姐。
“这破凳子太硬了,我不喜欢,你给我换个软皮的。”
“没有,你凑合坐。”
林安然冷哼:“一无是处的乞丐。”
江只:“哎呦,换词了,成乞丐了,不说穷鬼了?”
林安然瞪她:“这两者有区别吗!”
江只低声笑了下,没再逗她,去往收银台,盘点账目。
没一会,林安然的抱怨声又来了。
“这破窗户脏死了,我不喜欢,你过来擦一下,”
“这破桌子你也来擦一下,”
“哪哪都让人不喜欢,”
“……”
嘴就没停过,嫌弃挑剔个没完。
江只左耳进右耳出,得空时理一理她,忙碌时自然就没功夫理会。
一小时过去,林安然除了吵了点外,倒也相安无事。
下一秒,相安无事这四个字,似乎要回收,因为……
江只正给顾客结账,林安然踩着她的高跟鞋,哒哒哒地就冲了过来。
也不管江只在工作,手一摊,把手心拍死的蚊子给人看:“蚊子,这里有蚊子,它在咬我。”
江只看都没看,敷衍哦一声,继续给顾客结账。
“痒死了,烦死了,这里一点都不好玩,我要回去,你现在就带我回去。”
命令式的语气,惹得等待结账的顾客纷纷侧头看她。
江只瞥了她一眼,没理,继续扫描货品结账。
见她不理人,林安然火大起来,上手就要拽江只的扫描抢。
江只“啧”了一声,严肃蹙眉看她。
林安然动作一顿,悻悻收回手,不满地嘀嘀咕咕,然后气鼓鼓转身回去了。
“不好意思,我朋友说话有点大声,有点吵,您别介意,”把东西装进购物袋,递给顾客:“一共九十七元,这边扫码。”
顾客点点头,扫码付款之后提着东西离开了。
林安然坐在窗边,背对着人,估计正生气呢。
这小公主脾气大是大,而且习惯性以自我为中心,但只要稍微严肃一点,就像刚刚那样,她很快就会意识到这件事不可以做,会及时收手,哪怕收手得不情不愿。
其实,也挺乖的。
江只从抽屉里翻出一瓶花露水,朝她走了过去。
“林小姐。”江只唤她。
坐在窗前的人目不斜视,倨傲仰头,赌气中。
江只把花露水搁放在桌上。
放完就走了,没一会,听见林安然那不客气的问话声:“什么破烂,放我这做什么。”
现在没顾客,江只正在整理货架,听见声音动作也没停,淡淡回应:“不是说有蚊子吗,给你驱蚊用的。”
林安然拿起来,左右瞅了瞅,又闻了闻,嫌弃推开:“气味奇奇怪怪的,和我气质不搭,也就你们这种乞丐才会用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江只回头看了她一眼,好笑道:“看来你很想和蚊子交朋友,不用就继续喂它们吧。”
林安然像是抓到了关键词一样,立马看过来:“什么朋友,你刚刚和那秃头说我是你朋友,谁是你朋友了,我可没你这么寒酸的乞丐朋友。”
江只反应了片刻,她嘴中的“秃头”估计就是刚刚结账的顾客,当时江只和顾客道歉,随口用了“我朋友”这个称呼,没想到让林安然听了去,而且计较上了。
“好好好,我不是你朋友。”江只好脾气地笑笑。
本意是想顺林安然的意,没料到这话一出来,林安然眉毛一竖,手往桌上一拍,好像更生气了。
江只:“……”
又哪惹着她了,她说不是朋友,自己就说不是朋友,这还不够顺着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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