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感冒的症状似乎没有缓解,反而鼻子有些堵,呼吸不大顺畅。
着急忙慌地收拾好,围上围巾带上包就出了门。
赶上好时机了,海城今天下了雪,在别的地方感觉还好,穿得厚不觉得太冷,结果下午一到海边,马上就感觉到了冷风的肆虐。
大风和大雪的联合袭击,别说拍美美的照片了,她们就快连脑袋都快抬不起来。
祁扶音的丸子头在来到这里前一直是饱满的,现在被吹得发丝乱飞,堪堪有个形,说好听点叫氛围感。
来都来了,不拍太可惜了,祁扶音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把围巾拉到下巴,指导楼听月找角度,让她和大海合影。
不得不说,虽然天气恶劣,但拍出来的效果很不错,相机自带的复古滤镜让整个感觉都清冷神秘,祁扶音脖子上那抹克莱因蓝成了最重的一道颜色。
楼听月看着照片,心想自己的眼光不错,祁扶音真的很适合这个颜色。
静谧、纯真,自由。
像天空、像深海、像无垠的宇宙。
她想,要是之前去读摄影专业,现在给祁扶音当摄影师也不错,这张脸、这个气质,只是看着都让人着迷,想将她的每一秒都记录下来。
祁扶音快被海风吹傻了,拍了几张就跑回来,把长围巾一拆,把脑袋绕了一圈,也不管什么形象,蹲在地上查看照片。
楼听月拍照技术不错,祁扶音因为大风而做不了什么表情,结果在楼听月的镜头下,反而有了忧郁又孤独的感觉。
祁扶音满意得不行,没有手鼓掌,就动了动嘴:“太好看了,给你鼓掌,呱唧呱唧。”
楼听月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相机拿回来挂在脖子上,从祁扶音的口袋里拿出手套,给她冻得发红的手戴上。
也不知道吹了这么久的冷风,祁扶音会不会也感冒,回到民宿,楼听月去烧了热水,昨天买的感冒药派上用场,一人喝了一包,以防万一。
今天的感冒药放倒了两个人。
祁扶音体质意外的好,第二天醒来没有任何不适,依旧生龙活虎,感冒加重的只有楼听月。
为了不扫兴,楼听月拖着生病的身体在外玩了三天,最后还是被击倒了。
怎么会有人来旅游连当地的医院都体验了呢?
楼听月坐在走廊上打点滴,感冒加剧引起的发烧让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祁扶音去缴费拿了药回来,在她旁边坐下,仰起头看了看输液瓶,看起来要等好一阵子。
见她脑袋抵着墙,眼皮半掩着,祁扶音道:“你要不要靠着我睡一会儿,点滴打完了我喊你。”
楼听月小幅度地偏了偏头,视线从眼尾看过去。
在公共场合,祁扶音还是习惯了戴口罩,此时只露出一双眼睛。
漂亮的眼睛里含着对她的担心。
楼听月没说话,只默默地将头靠在了祁扶音的肩头。
感受到重量压上来的一瞬间,祁扶音不自觉地抓紧了衣服,垂下眼只能看到楼听月纤长浓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梁。
“抱歉,搞砸了你的旅行。”楼听月突然说。
因为嗓子疼,说话的声音都很轻,离得这样近才听得清。
祁扶音感觉心尖好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有点儿疼又有点儿酥麻,几种情绪环绕着她,竟让她一时无言。
“没有搞砸,本来后面也没什么行程了,想去的地方都去了。”
楼听月说:“不是说要去看凌晨五点半的大街吗?是明天吗?”
“你都这样了,还想着这个呢?”祁扶音失笑,“不看了,我怕你又要来医院。”
“看吧,那段时间的blue hour我猜会很好看。”楼听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邀请你一起来海城就是想 让你开心的,你一直很想看的,不用因为我而放弃。”
“那我也不能自私到拉着一个病患跟我在雪地里看风景吧。”
楼听月思索了一会儿,决定道:“那我不陪你,我在民宿睡觉,你自己去看,可以吗?”
听起来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祁扶音同意了。
等楼听月打完点滴,在医院楼下的小餐馆吃了晚饭,两人就回了民宿。
要半夜起来,祁扶音早早就睡了,等到四点钟闹钟响起,房间里一片黑暗,她开了阅读灯,轻手轻脚地下床。
掀开窗帘看了眼外面的景色,天空还是黑的,白色的雪花从黑暗中簌簌落下,路灯照亮着无人的街道。
穿戴整齐后,祁扶音带上房卡,动作像树懒一样,极慢极轻地开门出去再关门,生怕吵醒楼听月。
她要去的大街离民宿只有一千米的距离,走走就到了。
外面安静得好像雪落下的声音也能听见,雪在地上积了不薄不厚的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响。
慢慢悠悠地走到目的地,白天这里游客特别多,一条街就这么长这么宽,哪哪都是人,想拍好看的照片是不可能的。
现在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可以放肆撒野,在这儿又跑又跳也不怕撞到人,想怎么拍就怎么拍。
拍完了风景,想拍拍自己,祁扶音举着相机,转来转去找角度,结果怎样都不满意。
“需要我帮你拍吗?”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祁扶音有些震惊地回过头,看见楼听月插着兜站在她后方几米的地方。
在她晃神的时间里,楼听月已经抬脚走到了她面前,拿过她手中的相机,垂眸看她表情呆呆的,忍不住笑了一声。
“干嘛一副见鬼的表情?”
祁扶音倏然将手掌贴到她额头上:“你怎么出来了?退烧了吗?”
楼听月往后仰了仰身体,躲开她的手:“冰。”
“你有够不老实的,怎么还有骗了人然后偷偷跑出来的啊?”祁扶音控诉道。
楼听月弯起嘴角,抬头环顾四周,她们站在明亮的路灯下,大雪落到身上,远处是大海,因为天色较暗,看不见大海,只能听见一点点海浪声。
“总觉得这个风景应该一起看。”楼听月看着她说,“而且,我想跟你跳支舞。”
“跳舞?”
楼听月拿出手机,点开了保存在相册里的视频。
是最近网上很火的一小段雪地双人舞,她之前就看到祁扶音刷了很多遍这个视频。
祁扶音一直没和她提这件事,但楼听月猜她的行程里有这个地方,还是在这么一个时间,估计是想到了这里再告诉她。
如果她没有来,祁扶音会不会在大雪里跳着一个人的舞蹈?
“我看了几遍,动作都记住了。”楼听月微微弯下腰,朝她伸出手,眉眼温柔,带着笑,礼貌地问她,“May I?”
心脏怦怦怦的,愈演愈烈,祁扶音看着她的姿势,愣了半晌才把手搭上她的手。
楼听月稍稍收紧手,牵着她开始跳舞。
靠近、后撤、转圈……
很简单的动作,楼听月轻哼着歌曲,配合着两人慢很多拍的动作,自动降速。
寒风吹着她们的头发和围巾乱飞,大雪纷纷扬扬,她们毫不在意风雪的侵袭,只专注着脚下的舞步,只看着对方的眼睛,演绎属于她们的、自由又热烈的舞蹈。
并不是专业的舞者,又是没有配合过的第一次,在外人的视角看或许不美观,可能还会觉得她们在大雪天里跳舞很傻。
一舞终了,祁扶音展颜一笑,开心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了,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互相传递着温度。
祁扶音开着玩笑:“早知道就穿得好看点了,这个羽绒服显得我像个圆柱体。”
楼听月说:“又没有别人看。”
祁扶音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跳舞?”
“猜的。”
“那你猜得也太准了!”
楼听月低下头,靠近她一些,语气比方才低:“我感觉我这二十几年来一直在做阅读理解,语文里做,英语里做,生活里还在做,这是我最讨厌的一道题,我在阅读理解上扣的分永远是最多的,别人的想法我怎么能猜得准呢?”
祁扶音一时不知道她这段突如其来的话是要表达什么。
楼听月抬手将落在她脸上的雪花拂掉,直视着她的眼睛,眼神如炬。
“祁扶音,不要再让我做阅读理解了。”
祁扶音懵懵的:“什么阅读理解……”
“你传递给我的信号,再微弱都会让我焦虑,让我乱想,我总是忍不住猜,你会不会有一点点喜欢我?”楼听月更进一步,微微弯腰和她额头相抵,十分无奈地说,“我遇上了最难的一道题目,好难解。”
祁扶音张了张口,脑子像是突然被雪花堵住,好半天才清扫干净,捋清楚楼听月说的话,呆呆地问:“你现在是在跟我表白吗?”
楼听月失笑:“不明显吗?”
祁扶音老实说:“有点儿……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表白……”
“祁扶音,”楼听月低声喊她,抬起头,看着她叹息道,“多露出一点破绽吧,让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祁扶音眨着眼睛,雪花落在她的眼睫毛上,一颤一颤的,在明亮的灯光下像是落了星星碎片。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祁扶音仰着头,笑着说,“我还要露出什么破绽啊,我甚至都和你接吻了。”
“那是……”
“不是喝醉,我知道是你。”祁扶音打断她,抬头看了看天空,有些遗憾地说,“哎呀,今天下大雪,没有月亮。”
话题跳得有点快,楼听月还没来得及问,祁扶音先问了她:“你知道luna是什么吗?”
楼听月想了想:“月神?”
“你想知道的Lune,是法语里的月亮。”祁扶音说,“是你。”
楼听月呆住了。
居然……一直是她吗?
“是我看不透你。”祁扶音说,“是我不确定你喜不喜欢我,该露出破绽的人是你。”
兜兜转转,阴差阳错,明明互相喜欢得要死,却白白浪费了几个月的时间你猜我我猜你,就是没有人敢直接问出来。
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什么蠢事,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出来,羞赧到不敢看对方了。
还是楼听月先止住了笑,隔着围巾捧起祁扶音的脸,双眼亮亮的,带着无尽的爱意,低头吻住了她。
记得自己在感冒,楼听月没有深入,只是碰碰嘴唇,退后些许,说:“对不起,我太笨了。”
祁扶音摇摇头,张开双臂抱着她。
“你是最聪明的人。”她说。
“只有你不用我直白地告诉你,就能察觉到我爱你。”
第37章
雪还在肆意地飞舞, 迷蒙了视线,因为肾上腺素在不断分泌,内心激动到在冰天雪地里也不觉得冷。
楼听月甚至走远些去看看天色将亮未亮下的海面, 但被祁扶音牵着回了酒店。
她现在身强体壮的,就是看完日出再回去也无妨, 但楼听月脸色白得快和地上的雪一样了, 祁扶音是真怕她倒在了外面。
这个天气看起来即将迎来暴雪, 正好趁着这两天在酒店里养病,免得病情扩散得更严重。
酒店里暖气充足, 冷热交替, 楼听月捂着嘴咳了好一会儿, 喉咙痒得像有虫子在爬, 下一秒就被祁扶音按在椅子上, 从昨天的药袋里翻出体温计,先测体温。
好在没发烧,只是还有些后遗症, 本就没好全, 又在最冷的时候在外面待了那么久, 怕是会好得更慢。
楼听月整个人蔫蔫的, 脱了外套躺下补觉, 没一会儿, 旁边的被子被掀开, 祁扶音钻了进来。
“……”
放着好好的床不睡, 非要来和她一个病人挤。
楼听月和她隔开一点距离, 祁扶音又凑上来, 你一寸我一寸,再挪就该掉下床了。
“别离我太近, 小心传染。”楼听月道。
“我身体很好的,一年到头也没几次感冒。”祁扶音撑起身子,垂眼看着楼听月,又低头用鼻尖蹭蹭她的脸,“我就是有点兴奋。”
楼听月眼神幽深,安静了片刻,蓦地扭头轻笑一声,说:“我以为你听多了这种告白,不会那么激动了。”
“听别人的告白和听你的当然不同。”祁扶音忽然又轻撞了她一下,“诶,我没有听很多告白好不好,你当我万人迷啊。”
“为什么?没有人追你吗?”
“没有啊,我在国外的时候,周围的人都默认我有伴侣了,从来没有人和我表白。”
楼听月面露疑惑。
祁扶音促狭一笑:“大家都知道我有个异国恋女朋友,叫Lune。”
“用我来挡桃花?”
她又躺了下来,和楼听月枕着同一个枕头,靠得近近的,连呼吸都能听见。
“算是其中一个原因,毕竟那几年我也没有要和谁恋爱的想法,”祁扶音说,“最重要的是,我确实希望这是真的。”
“如果那时候……”楼听月说到一半,又止住话。
她见过祁婉对待祁扶音早恋的态度,即便这件事是假的,也将她关在家里几天,不让来学校,直到她认识到错误才能重新上学。
假的尚且如此,如果她真的和祁扶音恋爱了,不敢想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
她突然又庆幸自己在那时候忍住了。
“睡觉吧。”
前面还说着要保持距离以防传染,现在又忍不住将人抱进怀里,没来由地心疼。
祁扶音对她突然的情绪转变感到一点奇怪,又碍于楼听月的感冒,知道她在强撑着和自己聊天,想了想还是压下要说的话,安静地窝在她怀里,全无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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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连日的大雪,两人原定返程的航班被取消了,就这样在海城多待了几天,等回了穗城,已经临近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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