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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是谣传吗？如果雪崩同伙的身份泄露了，神罗不早就顺藤摸瓜地把他们全抓起来？”
“那是雪崩太厉害了。”其中一个醉醺醺的酒客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我以我父亲的名誉起誓，这绝非谣言。我见过雪崩。”
“神罗破门抓人的时候，我刚好就在这里喝酒。”
“雪崩长得什么模样？”周围酒客好奇地支起耳朵。
“不清楚，他浑身漆黑，像只乌鸦。裹得一丝不露，还戴着面罩。不过他身材不错，有一对性感长腿和一副浑圆挺翘的后臀！”
酒客们下流哄笑，没人相信那个醉汉的鬼话。
但众人不知道的是，他们话题里的当事人之一，巴雷特·华莱士本人正戴着帽子端着啤酒，贴一圈假络腮胡，混迹在他们当中。
经历过那场突袭后，巴雷特身份暴露，自然无法继续在酒吧里露面。
但他偶尔会乔装改扮，跑来这里喝酒。
他喜欢这里的氛围，充斥着醉醺醺的酒气、下流段子、喧嚣吵闹与呕吐物特有的酸臭。人们快活地谈论着雪崩的事迹、诅咒神罗垮台，往常麻木的眼神全都活了过来，每一个人的眼底都前所未有地闪烁着对于新一天的期待。
这让他浑身暖洋洋的，感受到自己切切实实在拯救这座城市。
他们的付出与流血没有白费。
然而，就在巴雷特沉浸于这份短暂温暖的时候，电视里突然插播一条紧急新闻。
一个陌生老头出现在屏幕里，西装革履，白发打蜡，胡须修剪得儒雅齐整，显然是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但酒吧里一阵喧哗过后，却没人知道这突然出现在电视机里的家伙到底是谁。
“尊敬的市民们，下午好。我是你们的朋友，米德加市长，多米诺。”
多米诺先生显然知道自己这个傀儡市长地位尴尬，朝着镜头勉力挤出一丝笑容。米德加这个城市被神罗公司全权控制，他从来没有行使市长权力的机会。
现在他好不容易能够站在前台，但多米诺先生宁愿自己从来没有得到过这个机会，因为他知道接下来将要从自己嘴里公布的消息将会在这座城市引发怎样的动荡。
“介于我市城市规划历史遗留问题，圆盘都市底层存在面积庞大的贫民窟。那里聚集有大量无业游民，同时因为缺乏监管与秩序滋生了大量罪犯与暴徒，长期困扰我市合法居民们的生命与财产安全。”
“尤其是近段时间，以‘雪崩’为首的恐怖分子以贫民窟为根据地组织暴动，袭击工厂，不停摧毁米德加实业产业与经济基础，并进一步导致我市失业率与犯罪率激增。”
“为了遏制这一现象，还米德加一片干净清洁的大地。近日，神罗公司向市政府提交了一份‘清洁计划’，以3号魔晄炉能源为燃料，九条管道为喷火口，对贫民窟实施全覆盖式焚烧消毒。”
稿子念到这里，多米诺市长的手指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神罗将要实施的这场行动纸面写作“清洁计划”，但实际读作“屠杀令”。
生活在贫民窟里的人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立刻拖家带口卷铺盖滚进荒凉危险的荒野，要么就与他们的家园一同焚为灰烬。
“市政府经研究决定通过此项提议，并感谢神罗公司为这座城市的慷慨付出。”
“‘清洁计划’于零点零时正式实施，请各位市民做好准备，当黎明升起，我们将迎来一个崭新与更加美好的米德加。”
画面一闪，紧急播报结束。电视回到轻松搞笑的脱口秀频道，但酒吧里的气氛僵冷得犹如结冰。
当众人终于从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中清醒，酒吧顿时炸开，到处惊惶的面孔、诅咒与不可置信的尖叫。他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都在贫民窟里，而现在神罗将要夺走这一切！
就在一片失控的混乱当中，忽然一道咒骂划破喧嚣。
“都是雪崩的错！如果不是他多管闲事惹怒了神罗，我们就不会面临这场灾难！”
酒吧顿时安静了下来，静到几乎落针可闻，不少人眼底开始出现动摇——这是人类的劣根性——身处绝望惶恐当中急需一个宣泄口时，好人往往就会成为那个靶子。
因为他们知道英雄不会伤害自己，但恶棍会大笑着将他们砸得头破血流。
接着一道刺耳拖拽声响起，众人惊讶地看见一个带着墨镜帽子、满脸络腮胡壮汉站了起来。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那个嘴里不干不净的咒骂者，二话不说抡起椅子往对方脑袋狠狠砸下。一下，两下，鲜血飚溅，顿时惨叫与尖叫替换了此前的话题。
巴雷特只砸了两下就丢开椅子，转身离开酒吧。
他只想教训一下对方，并想闹出人命。
他要想办法联系雪崩。
但不是为了求救，反而是要去劝说对方不要出手。
“清洁计划”是神罗逼迫雪崩现身投下的诱饵。他们知道雪崩势单力孤，如果想要拯救贫民窟，胜算最大的办法就是去摧毁最为能源核心的3号魔晄炉。但显而易见，那里一定埋伏重重，只等着雪崩自投罗网。
巴雷特发动吉普，引擎轰鸣犹如愤怒野兽朝着天空咆哮。
这个被仇恨填满内心的幽魂，第一次为除养女马琳之外的人考虑。
巴雷特不怕死亡，只怕自己被留下。他已经受够了这个。可利尔留给了他仇恨，戴恩留给了他马琳……他不想雪崩再留给他半张破碎的面罩和一台报废的机车。
雪崩，不要冲动。你已经为我们做得够多了，你不能为我们这些不值当的家伙拼上性命。
从现在开始，贫民窟的人需要自己为自己拼命了。
[时间：18：00]
[地点：神罗特种兵驻扎基地]
刺耳警报在基地内不停回响，四名八方响起特种兵们紧急备战的匆忙脚步。
“一级备战警告，一级备战警告。”
“请收到作战任务的3rd特种兵做好武装整备后，前往3号、14号、15号区域集合。”
“请收到作战任务的2nd特种兵做好武装整备后，前往7号、11号区域集合。”
“请1st耐心等候，稍后将有专人与诸位阁下对接任务。”
被安排等候的杰内西斯坐在公共休息室的沙发里，研究着一副做工精致的塔罗牌。
“嘭”的一声，安吉尔狠狠一拳砸入墙面。
这还是杰内西斯第一次从他向来沉稳的青梅竹马脸上瞧见这般憎恨与破碎的表情。
他当然这是为什么。
当年他们相约投身公司，是被神罗精心制作的征兵宣传所吸引。影片里的特种兵们英勇、强大、荣耀，无论战胜还是牺牲，他们每时每刻脸上都如被瓦尔基里女神亲吻过般熠熠生辉。
因为向往这份荣光，他们背井离乡来到米德加，并在与未来注定成为神罗英雄的同期竞争与追逐中一路走到了当前的位置。
虽然在此过程中随着对于神罗认识的加深，安吉尔逐渐察觉公司背后存在肮脏黑暗的阴影。但那时候他还能自欺欺人劝说自己这不一定真相，而且他的责任对外攘敌，他从未帮助神罗做过不干净的事情。
但现在公司要求他们挟持贫民窟里的数十万人成为人质逼迫雪崩现身。
此等作为等同于扯下温情脉脉的假面，亲手撕碎为了控制洗脑1st而亲手灌输给他们的美好理想。
“卑劣、无耻、残忍！这有这么荣耀可言？”
杰内西斯倒是没有安吉尔那样激动。
毕竟比起所谓的荣耀，他对一对一干翻萨菲罗斯后，踩着昔日英雄肩膀俯身摘走对方头顶的桂冠更感兴趣得多。
“所以，你打算怎样做，安吉？”
“立马弃暗投明，背叛公司，转投雪崩？”
杰内西斯尖刻的质问像是一杯冰水当头倒下，给安吉尔因愤怒发烧的脑袋稍稍降温。
他扭头看向红发好友。
对方没有看他，只是漫不经心把玩着塔罗，一张骑士牌被他抽了出来，轻轻插在吃了一半的黑森林蛋糕上。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杰内西斯知道安吉尔是个可以为理想而死的男人，而矛盾正基于此。
“若背叛公司，你的忠诚毫无价值，但杀戮无辜，你的荣耀就此黯淡。”
安吉尔沉默过后，有些颓丧地坐了下来。他现在脑袋很乱，无法做出任何决定。
杰内西斯理解且同情地瞥了人一眼，将塔罗递至好友面前，示意对方抽一张。
“要不让命运给你一点启示？”
安吉尔微微皱眉，有些抗拒着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现在他的确需要启迪，于是伸手抽了一张在茶几上摊开。
——正位“愚者”。
杰内西斯捏住下颌，做思考状。
“既是开创，也是结束，代表未来的无限可能性……说明无论怎样选择，好事坏事都有可能在你身上发生。”
安吉尔：……
他苦笑：“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杰内西斯嗤笑一声，丢开手里的卡牌，往后一靠，放任自己倒入沙发。
“你瞧，这就是你比不上萨菲罗斯的地方。”
“他做事从来没有一点犹豫。”
安吉尔：“是啊，他会坚决执行公司的命令。”
杰内西斯竖起食指摇了摇：“不，他会坚决遵从自己的意志。”
萨菲他有自己的意志？安吉尔表情古怪地吞下疑惑，因为这貌似有质疑自家银发好友是个脑袋空空的漂亮花瓶的嫌疑。
“我以为……他就像是个哲学家，只关注自己的内心世界，而对周遭一切兴趣缺缺。”
“那是因为他有精神分裂，完全可以通过与自己的分裂人格对话来满足人类最基本的社交需求。”
杰内西斯摊手耸肩，先是开了个玩笑，然后收敛起神色中的轻佻成分，同人认真分析。
“如果萨菲真的对于一切浑不在意、毫无野心，那他为什么要费心扮演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神罗英雄’？”
“在我们朝夕相处的这几年里，你有发现他患有什么完美主义者的强迫症吗？”
红发好友的问题确实引发了安吉尔的思考。
黑发1st的眉毛越拧越紧，眉头越皱越深。
杰内西斯没有等他胡思乱想出一个结果，直接给出了自己的长久观察与思考过后揣摩出的结论。
“出于某种原因，萨菲他本人也需要一个完美无趣的‘英雄’形象。或是充当面具，或是作为工具。”
虽然有些阴谋论，但出于对萨菲性情的了解——他们的朋友看似神秘主义，一旦认真做事便具有强烈的目的性，且自有一套内在逻辑——安吉尔感觉自己有点被说服了。
“原因？”他问。
杰内西斯嗤声：“如果我能够知道，第一时间就会用来要挟他穿上丝袜去圆盘底下的蜂蜜馆跳钢管舞，并用摄像机录下作为指着笑话他一辈子的珍藏。”
安吉尔垂着眼睛眼，貌似很感兴趣地盯着插入蛋糕的卡牌骑士脸上沾着的奶油，假装自己完全没有听见红发好友的突发癔症。
“总之拿他举例就是为了劝你，别再固执地纠结‘荣耀’的定义，遵从你的内心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安吉尔确实所有所思，但这并非一时半会儿就能顿悟。
他叹了一口气：“我还是先想想当前的情况怎么应付吧。”
“我的想法很简单。”杰内西斯嘴唇勾起，眼底隐隐流露一抹战意，“我还等着去报雪崩的一刀之仇。”
安吉尔苦笑。这果然很杰内西斯。
“对了，萨菲他人呢？”他转移话题地关心起被他们讨论许久的当事人。
杰内西斯微微耸肩，打开个人终端随便瞥一眼实时监控……他顿时僵住，俊美的面孔微微扭曲一下。
“怎么了？”安吉尔问。
杰内西斯微微沉默过后，声调怪异地说道：“我怀疑他最近得病了。”
“什么病？”安吉尔表情担忧，并惊愕地发现自家发小的耳尖在可疑泛红。
杰内西斯表情有些紧张、局促，并带着一丝丝不确定。
“……洁癖？”
[时间：18：21]
[地点：萨菲罗斯独立休息室]
水雾朦胧，热气氤氲，浴室里银发绿眼的克隆体正在冲洗身体。
当感觉到红发好友的目光透过监控向自己投来，萨菲罗斯分腿提膝，将潮湿赤裸的大腿恰到好处地暴露在监控镜头前，对面视线立刻犹如被烫伤般沿着监控信号飞快缩了回去。
这已经不是杰内西斯第一次遭受如此惊吓。
与此同时，一墙之隔。
萨菲罗斯本体与他无法分割的另一半（他单方面确认）藏身于卧室，埋头整理各自的装备。这毕竟是他们与神罗的the last dance，所有人都得盛装出席。
克劳德站在床边，抓起作战服下装，将两条长腿套入裤管。弯腰俯身的动作将后背的雪白皮肉与那一根纤细脊线暴露给对方。
他能够感觉到萨菲罗斯的眼神，毫不掩饰，沿着他微微凸起的脊骨一节一节往下剐蹭，直至暧昧流连于被内裤包裹成浑圆半球的臀丘。
随他去……克劳德情绪麻木地想着，仿佛一名抚育幼崽经验浅薄被折磨到精疲力竭的年轻父亲，在教育问题上已全然摆烂，只一心想要做好自己的事情。
摆放于床头柜前的收音机里，新闻记者正在不断播报神罗“清洁计划”公布后引发的一系列连锁反应。
“朋友们，当前我身处贫民窟通往圆盘上层的轨道列车站口，这里正在爆发大规模抗议活动，神罗出动了一支整编武装部队，但依旧阻挡不了聚集人群对于封锁防线的冲击……”
在抗议人群的尖叫怒吼与抛掷自制燃烧瓶的轰响中，记者几乎是扯着嗓门，声嘶力竭地进行实况播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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