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食指从钢板上划过。萨菲罗斯微微眯起双眼,通过那曾侧躺于上的赤裸肉体残留的体温,来回味昨晚激烈交融后令人酥麻震颤的余韵。
接着,他跟随对方留下的脚印进入浴室,抬眼将周围环视一圈。淋浴间的排水孔处残留水渍,但墙面上的瓷砖不够潮湿。
他在通过这种蛛丝马迹还原“另一个自己”离开前的行动。
克劳德应是先把自己随便冲洗了一下,但时间不会很长。然后他带着一身湿淋淋的水汽赤脚走了出来,在路过镜子时扭头看了一眼。平滑光洁的镜面无比诚实地照出那密布锁骨的吻痕、脖颈处的咬伤以及几乎要嵌入腰侧与腿根皮肉的指印。
经过一宿时间后,它们从暧昧深红变成扎眼青紫,并生生刺痛了金发青年的双眼。镜面正中蛛网状的裂痕,便是他被激怒的证据。
萨菲罗斯目光顺着碎掉的镜子下滑,发现散落于洗漱台与地面间的空药盒。他俯身将之拾起,是一些注射类的止疼药与镇定剂,可见当时克劳德的精神状态是有多么糟糕。
他几乎可以想象,对方在注射完药物后,是如何扶着墙面缓缓滑坐在地。金发青年不着片缕地蜷曲于浴室角落,浑身紧绷、肌肉抽搐着抱紧自己,等待药物生效。喉咙气管里憋着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止痛药与镇定剂只能松弛他的身体,但无法愈合他的精神,里面含有的阿片类成分甚至会令他的精神状况变得更加糟糕。
他在恍惚中错拿了我的衣服,萨菲罗斯心想。他发现本该叠放在衣柜里的一件皮质风衣同样失踪。
他的监护人精神崩溃,磕了一大堆药物后玩起了失踪——怎么看都是一件值得忧惧的紧急事件。
但萨菲罗斯对此并不担心。
这时候,他要求在那具肉壳中加入自己细胞的作用立即体现出来。
此刻,萨菲罗斯的精神体就像是一张以他为中心朝外辐射的庞大蛛网,而克劳德的存在犹如被粘在蛛丝间的昆虫,每一次挣扎都导致蛛丝震颤将位置信息暴露给蛰伏于网心的男人。
很快,萨菲罗斯就知道了该去哪里找到他。
※※※
“当怨愤的火种在干枯草原上被点燃,这场大火不将所见一切焚烧殆尽不会熄灭。”
这段不知道从哪本书籍里看来的话,在克劳德脑海里徘徊。
此刻,他正坐在当初开启“火种”行动时第一次炸毁魔晄炉的那座高架桥上,俯瞰整座城市。
这附近被5号魔晄炉爆炸所牵连摧毁的街区如今只修缮了不到四分之一,目之所及大部分地方依旧钢筋裸露与残垣断壁。
雪崩数次行动产生的影响随着时间不断发酵。那些被公之于众的人体实验、屠杀平民、封口证人等等罪名在有心人的跟踪追查下全部得到证实。被掩埋伪饰的证据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曾因害怕遭到神罗报复而躲藏起来的知情者们在舆论鼓舞下纷纷现身。
整个局面犹如被推倒的多诺米骨牌。
大规模游行、示威在城市各处不停爆发,人们自发地焚烧、抵制神罗产品,更有激进者组织队伍冲击神罗的各个地标性建筑。
神罗公司焦头烂额,四处灭火,但始终无法平息这场风暴。
于是他们干脆撕开温情脉脉的伪装,开始采取武力镇压。但因此强行维持的沉默只是暂时的,所有的怒火都被收束在口袋里,直等到被利刃割开,便会如熔岩喷薄焚毁一切。
现在,就有一群年轻人聚集在这座高架桥底下。
为首之人头戴面罩,身背重剑,COS成“雪崩”模样,挥舞着拳头,激情澎湃地对集会众人作游行前的演讲。
年轻人们似乎将这个雪崩初次登场的舞台视为心中“圣地”,每次组织游行时都将这里选作起点。
但谁也不会猜到,被他们视为偶像与英雄的真正“雪崩”,此时此刻就坐在众人头顶,目光复杂地望着他们。
克劳德不知道,这番局面是否是他当初想要的。
他亲手点燃了硝烟,而现在,他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高架桥上的风很大,不停带走佣兵身上本就不多的体温。
克劳德微微瑟缩,伸手裹紧身上的皮衣。这件搭配190身高的风衣对他来说过分宽松,需要将袖口挽上几道才能勉强露出手指。长长的衣摆更是犹如裙裾,从男人膝头包裹住脚面。
其实,当克劳德意识到拿错衣服时,就很想将这玩意儿扔掉。上面沾满了萨菲罗斯的味道。
但他不能那样做。
如果硬要在被萨菲罗斯的气味包裹,与在光天化日之下像个变态似的暴露出满身爱痕当中选择。他宁愿自己忍耐一些。
克劳德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有些记忆缺失。
他已经回想不起当清醒过来,面对满身狼藉的自己时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当时他腰腿酸软,阴茎潮湿,肢体在浑身的疼痛中僵硬麻木。摇摇晃晃从手术台上撑起自己,盖在身上的薄毯从腿间滑落,将脏污一片的下身暴露出来。腿根的淤青与腰胯间干涸的精斑震得他头晕目眩。
再后面发生了什么,克劳德已经记不太清,只记得自己被在一种极端动荡的情绪里,潜意识里一道声音催促着他逃走。
当他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带着一嘴药物的苦涩,浑浑噩噩地坐在高架桥上吹风。
克劳德用力拍了拍额头,阻止大脑继续回想。
他想要彻底放空自己,但身体上的难受不适在一刻不停地提醒着他。
对方射得很深。他在冲洗自己时弯腰掏挖了很久,才终于撑开肉穴深处,将淤积烘暖的精液从张开的两腿间引导流出。直到现在那里面还在隐隐作痛。
克劳德几乎是自暴自弃地撸起袖管又给自己来了一针,白皙皮肤间的血管已被扎出不少淤点。
没谁能够坦然接受莫名其妙被狠操一顿的事实。他甚至想象不出萨菲罗斯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跟他做爱——哈,别他妈提那个“L”开头的单词,那种东西与那男人搭配在一起就如同鳄鱼眼泪般虚伪可笑。
而当排除这个可能,无论什么样的理由,都只会让克劳德显得更加可悲。
“原来你是这样看待我的。”
“看来我们之间存在深刻的误解,我并非纯因肉欲拥抱你,克劳德。”
背后突兀传来萨菲罗斯的声音,几乎将佣兵吓得从高架桥上跳了下去。
对方真的很像猫科生物,他脚步很轻,就连悬空百米的狭窄钢架都能被他优雅地走成“一”字。
克劳德将手指缩回袖口,更加用力地裹紧风衣,以隐藏自己单纯因为对方出现就难以克制产生的细微颤抖。
他缓缓起身面对来人,光是这个简单至极的动作就差点儿令昨晚被过度使用的双腿肌肉抽搐。
失去风衣的萨菲罗斯只穿了一件黑色背心,柔软贴身的材质很好地修饰出他的宽肩窄腰。银发被高高束起,零碎发丝在额间飞舞。被云层稀释的光线模糊了五官阴影,使得这个男人竟显露出一丝特别的柔和。
“被路法斯小队追捕的那晚,你以一种非常激烈的方式警告我,你不愿意接受我们的精神结合。”
“我尊重你的选择,为此我反省了自己。精神结合确实有些激进,所以我改为从肉体开始,你或许更能接受?”
哈,“反省”“尊重”?听听他都在说些什么?
如果是往常克劳德势必咬牙切齿,好一阵冷嘲热讽,但现在他有更为在意的关注点。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萨菲罗斯摊开双手,解释道:“你正在使用的这副躯体是由我与克劳德·斯特莱夫的细胞结合而成。”
“属于我的部分将你我共存一体时的那种‘心电感应’能力带进了你的新身体里。”
“你看就算肉体分离,我们的连结也不曾断绝。”
“你知道这说明什么吗,克劳德?”
克劳德深深望进萨菲罗斯眼底,他从里面寻找不到丝毫愧疚、抱歉。
那样美丽、危险、自我,任性妄为地对他人施加痛苦而不自知。
他忽然感觉到脸颊的湿润,抬手抹了一把,发现那不是自己在丢脸流泪,而是天空不知何时下起霏霏细雨。
冰凉雨丝落进眼底的一瞬间,愤怒将湛蓝眼珠点燃。
“说明你就是个无可救药的混蛋!”
克劳德忽然暴起,像是一头猎豹般扑了过去,打算用昨晚没能命中肘击结结实实打断那根高挺的鼻梁。
而萨菲罗斯似乎正等着这个。他借由侧身避让的动作扣住对方肩头,展臂揽住紧绷的上身,将人控制在怀里。把佣兵的突然袭击变成一场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
克劳德没有束手就擒,他撩开风衣下摆,从绑在大腿的皮带间拔出被他隐藏起来的手术刀。但刚一摸到,就被人击中手腕打落在地。并被把住那条充满紧实肉感的大腿,被迫接受对方的暧昧抚摸。
“不,这说明我们天生一对。”
不得不承认,萨菲罗斯真的很有本事。当他扯下面具展露天性,几乎每一句话都是在佣兵神经雷区上跳舞。
克劳德胸口剧烈起伏,抓住勒在胸前的手臂猛地一掀,以一个过肩摔的方式将萨菲罗斯撂倒在地。
他们肢体纠缠摩擦,肉体重叠挤压。克劳德将人狠狠压住,用力挥拳,每一拳都结结实实砸在对方脸上。
萨菲罗斯没有阻挡,任由佣兵骑在上面把他当做沙包似的肆意发泄怒火。又准又狠的拳头将面孔砸得偏向一边,不多一会儿,他便银发凌乱,嘴唇破裂,眼角出血,高高的颧骨出现大片淤青。
但挨揍没能让人吸取教训。
克劳德惊愕发现在自己拳头底下破皮出血的嘴唇却是微微勾起的,烫热眼神透过凌乱发丝毫不掩饰地自上而下刮蹭过自己身体的每一处——萨菲罗斯好似将这场单方面斗殴视为他们两人间特殊的调情——他甚至感觉到对方与自己腿根相抵的胯部,竟在肢体摩擦中微微勃起了。
克劳德呼吸一顿,内心充斥着荒唐与震惊。他感到不可理喻,到底是怎样偏执扭曲的基因才组成了眼前这头生物?
当发现就连这种最为直接的“交流”手段都在对方身上失效后,忽然一种深刻的疲倦感从人骨髓间渗出,犹如慢性毒药逐渐麻痹全身,令他力松劲泄,感觉到空白与茫然。
说实在的,克劳德的真正愤怒点并非是跟萨菲罗斯上床这件事情。
或许是因为他明白那家伙对于自己的偏执,索要身体不过是那种极端且危险的占有欲中最最基础的体现。
又或许是活到这个年纪,他的灵魂也真的需要一场性爱的抚慰。至于选择对象,介于他二人间从未断绝的纠缠不清,除了萨菲罗斯,他也无法想象别人……当冒出这个念头,克劳德忍不住自嘲起来,感觉自己真的是接触那混蛋太久,多多少少也变得有些扭曲。
因此,他更多愤怒痛苦的是自身的徒劳无力。
他终究无法影响、改变、教会萨菲罗斯。
如此一来,他时至今日的所做的一切便成了笑话。
克劳德放开对方,摇晃着起身。
他紧紧咬住下唇,抬手遮挡住眼睛,在仅有半米宽的细窄钢架上踉跄后退,就像是被人狠踹一脚即将落荒而逃的流浪野犬。
当他失去平衡一脚踏空,即将从百米高空上坠落。萨菲罗斯猛地冲了上去,伸手将他抓住。
佣兵被悬吊在高架桥外,寒风将他身躯吹得晃晃悠悠。冷雨湿透了眼睛与金发,将那双生机勃勃的湛蓝虹膜污染成了犹如此刻阴沉天空一般的黯淡灰蓝。
雨水顺着萨菲罗斯的手臂往下流淌,湿滑了掌心与手指。
“抓紧我。”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以为任由克劳德发泄完愤怒后对方就会冷静下来,像从前一样无奈地对他做出让步。
是的,他利用对方了柔软与包容,但那又如何?他们不一直是这样相处过来的吗?
如今,他们明明通过肉体建立了比以往更加亲密的关系,但为什么他的克劳德却像是耗尽能源的电池在他眼前逐渐枯竭?
克劳德没有理会对方呼喊,只是垂着头低低地笑着。
但很快那笑声猝然停止,萨菲罗斯将一条由强烈情绪编织而成的信息前行塞进佣兵大脑。
“你成了我的毒瘾,你让我感受到完整,克劳德。(You make me a drug addict,You make me complete,Cloud)”
克劳德悚然抬头,目光穿透被寒风吹得乱舞的银发,死死钉在萨菲罗斯脸上。对方的眼神与表情没有分毫欺骗。
这并非一句肉麻的告白。
而是萨菲罗斯在向克劳德阐述一个事实——
没有谁能够深刻理解,三年前“幽灵先生”出现在一个被关押在笼子里的年幼实验体生命中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萨菲罗斯第一次拥有了只有自己能够接近触碰,不会被收走、被限制,完完全全独属于他的东西。意味着他第一次有了可以自由交流的对象,而不必总是沉默地面对一切。
也是在“幽灵先生”的陪伴下,他第一次接触到外面真实的世界,风中黄沙与硝烟的味道,阳光晒在皮肤上的温度……更别提他们的第一次深夜冒险,沸腾的人流,喧嚣的狂欢节与冰淇淋弥漫在空气中的甜味……至今被他寄存于记忆的某个角落。
它们组成了萨菲罗斯那苍白精神世界中唯一色彩斑斓的部分。
而他的“幽灵先生”便切切实实占据了其中90%的分量。
克劳德像是被一颗子弹射穿了咽喉。
他安静了一会儿,然后重新开始嗤笑。就好似对方在这种摧心挠肝的情况突然讲了个冷笑话。惹得人眼角湿润,浑身颤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个反应委实不妙。萨菲罗斯微微张嘴,似乎想要说出更加激进的“表白”,但在下一刻被对方摇头阻止。
克劳德仰头与人对视,雨水滑过脖颈、锁骨灌入风衣领口,冰凉抚慰过皮肤上正在发烫的痕迹。
“你根本不懂那个单词的意思,别说出来让我发笑,萨菲罗斯。”
“你知道爱一个人会把你变成什么模样吗?”
被问住的年轻1st脸上流露出茫然。
这个时候,他终于看上去像是一个年仅17岁的孩子了——自私自我,占有欲十足,想要就不择手段地抓住,哪管此后洪水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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