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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像是一个受到侵犯的小女孩般，在克劳德脑袋里语无伦次地惊声尖叫：“拜托，这可是我的身体啊！饶过我吧，我还没跟女孩亲近过啊！”
那尖叫声在震得克劳德脑袋嗡嗡的同时，也将他迷失的理智从烧灼欲望中唤醒。
当他神情恍惚打量着自己凌乱的T恤，松散的裤头，已经裸露苍白一截的腰腹与胯骨……这才猛然惊醒，然后无比惶恐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儿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佣兵脸色惨白，猛地挣脱束缚，翻身跃下集装箱后落荒而逃。
被人用力摆脱的萨菲罗斯也没着急追索。只是那种极具迷惑性的慵懒醉态在人脸上消失无踪。
他冷冷目送对方逃离的身影消失于夜色浓稠的街道。
这时候，手边一部通讯器忽然响起。
萨菲罗斯接通后，漫不经心地贴在耳边。
里面传来巴雷特厚重沙哑的声音：“希望没有打扰你的约会。我就是想问问，你们进展如何？”
原来这家伙早在看见“扎克斯·菲尔”离开蜜蜂馆后，就拨通电话向他们的首领通风报信。
萨菲罗斯单手扣上拉起衣襟拉锁，并慢条斯理地整理起被揉乱的头发。
“约会失败。”
然后他将通讯器自耳边扯开，另一头响起巴雷特因震惊而不断放大的嗓门。
“这怎么可能？难道你没按照我的建议，同他开诚布公地聊一聊你对他的感情？”
萨菲罗斯：“我开诚布公，但他依旧选择逃离。”
前英雄选择性地省略了自己后面试图将人按在集装箱上来一发的激进举动，也就令不知事情原貌的巴雷特变得更加困惑。
“这不应该呀，明明真诚就是最好的武器……”
萨菲罗斯手指插入发间，将额前碎乱的银发整齐后梳，将那微微收缩的菱形蛇眸彻底暴露出来。
“你的建议被证明无用，现在该用我的做法了。”
他不客气地打断巴雷特，并让人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危险意味。
“喂，雪崩，你可别做太过出格的事情……”
然而，雪崩副手话没说完，听筒对面传来的却是嘟嘟忙音。
那位令人操碎了心的首领阁下已然掐断电话。
※※※
从废品堆积场里落网而逃的克劳德，像是一缕苍白幽魂，漫步目的地游荡在贫民窟的深夜道街上。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烦闷不堪，甚至没心思去听脑袋里扎克斯为活跃气氛而临时编造出的冷笑话。
克劳德无法冷静思考今晚发生的一切，无论是那个表白，还是那场意外终止的野战……现在他只想撞见一个不长眼的小混混前来打劫他这个深夜流落街头的可怜虫。
好叫佣兵能有充足的理由，将人拖进阴暗小巷里殴打一顿、出一身热汗，从而帮助自己得到冷静与放松。
然而可悲的是，明明像他这样的家伙在贫民窟里被拦路抢劫的概率不低。但当他不想走运的时候，好运反而眷顾着他。
克劳德烦躁不堪地用力揉了揉脸。
好吧，这棒透了的运气从来不会让他好过。
就在佣兵徘徊于十字路口，不知该何去何从之际。忽然冷峭的空气漂浮来一阵冰凉的甜味。
流浪街头的孤独青年被这股味道所吸引，沿着甜味的指引，来到一辆撑着可爱伞棚的冰淇淋餐车面前。
如此安静的深夜，餐车前自然没有任何客人。但克劳德却那在伞棚底下，发现了一个戴着兜帽、藏匿在阴影里的矮小身影。
那孩子也似乎注意到佣兵的目光。他缓慢地退缩进阴影深处，像是一只失去母亲庇护害怕被捉走的幼猫般，将自己娇小的身躯蜷缩起来。
克劳德微微一怔。他看着对方，感觉就像是独立流浪街头的猫狗偶然撞见了同类。混乱不堪的内心似乎找到一个支点般，竟奇迹般地缓缓平复下来。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把gil，从餐车老板手里买下一个太妃糖口味的甜筒，朝着伞下的阴影走去。
那孩子似乎发现了他的举动，微微后退着将自己藏匿得更深。
“别害怕，这个给你。”克劳德面对孩子时，内心总是柔软的。
但他没有打算与那孩子交流。他不擅长这个，只想将冰淇淋递给那只幼崽后，再继续自己漫无目的的游荡。
然而，当他即将转身离去之际，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克劳德愕然俯视抓住他的手指，明明如此纤瘦幼细，却犹如焊死的铁箍般牢牢圈在他腕间。
“我似乎一直在做错什么。”被兜帽遮掩住面孔的孩子轻声说道。
平静、冷淡，却异常耳熟。
但克劳德一时之间回想不出，他曾在哪里听到这样的声音。
“当我只考虑自己的喜好，自私地一心想要与你结合时，你激烈地推开我，以死亡恐吓我。”
“但现在我尊重了你的意志，给与你充足的自由与机会，你却依旧选择远离我、无视我。”
“为什么，克劳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或者说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因为似乎无论我怎样改变，都不能让你满意。”
当着委屈至极的话语落下，那孩子终于自阴影底下抬头，在昏黄路灯间暴露出属于14岁萨菲罗斯的稚嫩面孔。
那双如幼猫般浑圆漂亮的眼睛倒映着克劳德的神情。令人得以清晰看见那些湿润的液体是如何自泪腺分泌，浸润虹膜，直至溢出眼眶，沿着瘦细的颌尖缓缓滑落。
他没有颤抖、没有哽咽，只是缺乏表情地安静流泪，却令克劳德这个身经百战的战士浑身颤抖起来。
——他就像是一只卧在阴暗巷口用尾巴圈住自己的漂亮小猫，不接受任何人施舍的怜悯或者抚摸，只安静等待着那个曾狠心抛下他的饲主再次出现。
当这个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孩子朝着克劳德伸手，佣兵明明可以轻易躲避，但就是如脚跟被钉死般，僵立原地，无法动弹。
“你已经丢下过我一次了，克劳德。”年幼的银毛小猫掂起脚尖，用被夜风冻得冰凉的手指捧住克劳德的面孔，“现在，你还要再一次丢下我吗？”
克劳德霎时瞳孔收缩，心跳骤停。
下一秒，他忽然蹲下身来，拥抱银发男孩。修长手臂颤抖着绷紧，将对方狠狠搂进怀中。
“不，不，我只是……”
只是什么他说不出来。只能嘴唇贴着男孩鬓角，一遍遍在人耳边说着“对不起。”
就在克劳德被人击穿心房后，摇摇欲坠的精神同样即将被自己汹涌而出的愧疚冲垮之际，一个微微发抖的声音忽然在他脑袋里响起。
“你得转身看看你身后，克劳德……”扎克斯虚弱至极地提醒道。
克劳德微微一怔。然后睁大眼睛看向眼前的水泥路面，这时候才发现不知何一道庞然阴影已悄然伫立于其身后。
不等佣兵转身回头，冰凉的银发扫过人肩头，一双手臂环过腰腹。仿佛蟒蛇紧贴后背，冰冷鳞片沿着脊椎蜿蜒攀爬。
而那凝视着克劳德僵硬后颈的眼神，犹如暴虐的海潮在暴雷云漫布的边际涨起。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年幼时期的我……这一回怎么不逃了，我的‘鬼魂先生’。”
第42章
一切爆发得如此突然。克劳德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掐住脖颈强行灌下一瓶高浓度烈酒，灼伤脏腑，麻痹神经，令大脑出现了一瞬间的记忆断片。
他知道自己遭受了萨菲罗斯的突然袭击，但却完全不记得对方同他说了什么、对他说了什么。
当他终于回神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颤抖与战栗中手握重剑，两侧坍塌燃烧的街道将夜穹、冷月与他苍白的面色映照得通红。鼻腔内满是烈火焚烧的味道。
为什么……克劳德茫然地质问自己。仿佛只是那么一个断片的瞬间，他就被人从温柔惬意的良夜陡然拽进末日地狱里。
不安在胸腔内鼓噪，佣兵不断扫视四周，迫切想要在这噩梦般的场景里寻觅熟悉的事物。
然后，他看见了那辆掩埋废墟底下、扭曲变形的冰淇淋餐车，与被烧得只剩骨架的可爱伞棚。克劳德的心跳为之停顿了一瞬。
直到他反复确认没有在那底下发现尸体或者任何疑似血迹的痕迹，紧攥着剑柄的指尖这才从冰冻般的麻木中恢复些许温度。
克劳德强迫自己不把整件事情往最为糟糕的方向联想，但已被萨菲罗斯式的恐惧调教多年的身躯依旧不自觉地战栗着后退。
然后，他的后背猛地撞进一个坚实的怀抱，整个人顿时犹如踩中陷阱的麋鹿般僵直住。对方饱满的胸口隔着纤薄布料顶住他因蜷曲身体而尖锐凸起肩胛。一双铁箍似的手臂环过腰侧。
“别分神呀，克劳德。”
克劳德被迫感受着对方唇瓣摩擦过他鬓角的力道——这个男人正在模仿之前他拥抱年幼男孩时给予的抚慰。
但比起佣兵那样一个充斥歉意的柔软亲吻，他的吻里夹杂着太多令人不安的意味。仿佛一头饥肠辘辘蟒蛇，为了标记猎物而在克劳德颊边留下冰冷的蛇涎。
手指紧扣克劳德腰胯，萨菲罗斯感受着怀中之人的僵硬。
他知道对方在紧张什么，多年以来的朝夕相处已经让他们摸透了彼此。
“放心，这里没有别人。连死人都没有。”
萨菲罗斯在克劳德耳边低语。回应他的是对方抵在他胸口的后背开始微微震动。
他猜中了对方的心思，并为之惬意地眯起狭眼。他享受着这种对方无法对他隐瞒内心的感觉。
“放心，我提前驱赶了这里所有人。我不会允许任何人打扰到我们之间的正式重逢。”
“所以别在我们约会的时，还去想着别的什么东西。”
当这仿佛情话般的低柔私语落下，克劳德蜷缩在人怀里的身躯再度猛烈震颤起来。那是萨菲罗斯为了惩罚他的分神而握住了他受伤的胸肋。
克劳德似乎为了减轻疼痛，放弃挣扎地后倚住萨菲罗斯的身体。但又在那紧箍他的手臂稍有松弛之际，猛地旋身拧腰抬腿踢向对方腰侧。
然而，萨菲罗斯只是好整以暇地在对方脆弱的胸肋间再度施力，那条犹如鞭子般甩出的长腿顿时在疼痛干扰下失去力道，轻易便被人捉住。
陷进丰实腿肉里的手指收紧，箍得人生疼。克劳德额头渗出冷汗，但依旧咬牙坚持打算续接上一记膝击。
但他刚刚拧胯提膝，就被人掐住大腿，猛地掀翻在地。
这下，克劳德是真的爬不起来了。
手指虚按胸侧，喘息声又浅又急，胸口裹缠的绷带凌乱散开。并非他的意志终于被击溃，而是扎克斯的身体实在没有办法继续支撑。
克劳德能够感觉到那根断掉的肋骨在这场猛烈撞击中再次移位，如果他继续动弹，很可能就会扎穿扎克斯的肺叶。
然后他再次被强迫抬头。他与萨菲罗斯面孔凑得很近，几乎鼻尖相贴，呼吸交闻。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克劳德能够清晰看到对方身上那层精心伪装的人皮被彻底撕开。在被稠密睫羽覆盖的阴影底下，一圈令人震怖的冰焰正从森绿瞳眸中缓缓渗出。
明明这不是什么好事。但克劳德却从心底涌出一种荒诞的亲切感，毕竟这才是他所熟知的萨菲罗斯。
当人性伪装被彻底撕扯下来，这头危险异种便不用再掩饰他与普通人类间迥异的行为模式。
萨菲罗斯深深凝视着克劳德那顽强不屈的眼神，在炙热愤怒中勾起唇角。他将人类用来表达善意的微笑，变成自己释放冷蔑与恐惧的通道。
“这6年时间里，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一个成年男人意外遭遇了一个14岁的孩子。他自作主张地将自己放在对方的监护人位置，以父母的姿态全方位地影响他、引导他、规束他。”
“在那个孩子身上成功打上属于他的烙印后，又在对方无比依赖之际干脆利落地转身抛弃了那个尚未成年的孩子。”
“即便6年后，他们再度相逢，那孩子不顾前嫌地给予了他充分的自由与忍耐，他依旧选择以躲避与远离加以回应……”
“告诉我，那个男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这个孩子呢，克劳德？”
萨菲罗斯俯下身来，像是一头即将进食的野兽般伏趴在佣兵身上。他背肌隆起，肩胛在风衣尖锐突出，晦暗绿眸人脸上暧昧逡巡。
他回忆着自己为了打发无聊时间曾经阅读过那些有关行为心理学的书籍，并从中寻找到了一个他认为与他的监护人十分相称的罪名。
“你在精神虐待那个孩子。”
当这个荒诞可笑的指控出口，克劳德被冷汗模糊的眼睛瞬间张大。
他不明白对方怎么能在握着他断掉肋骨的情况，反过来有脸控告自己这个被他压在身下狼狈不堪的受害人才是那个真正的施虐者。
克劳德顿时面孔涨红。他刚想反驳，但又被涌上喉头的鲜血狠狠呛住。
头顶传来萨菲罗斯的轻笑。对方俯身沉下腰背，冰冷的银发垂落在人脸上，犹如密不透风的囚笼，令克劳德的呼吸更加艰难。
“你用来哺育我的乳汁里充斥着忧虑与苦涩，我亲爱的。”
“作为一个抚养者，你早在一开始就认定我未来必然带来灾祸。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这种顽固认知的基础上，对我这个天生坏种尽力而为的‘修复’，或者说‘挽救’？”
“但我并不介意。”萨菲罗斯唇边微笑更深。无论在他做怎样可怕的事情，神情都像是油画来走出来的那般典雅。
“我不介意顺从你的执念，为你照看朋友与星球，为你将自己套进一个符合你期望的壳子……但是你呢？你在要求我做到这些的同时，是否考虑过如何去满足我的需求？”
萨菲罗斯发出质问，手指沿着佣兵僵直的脖颈、凹陷的锁骨，一路抚摸至紧绷的胸口。冰冷皮革摩擦过肌肤带起一层微小的战栗。
然后张开五指按压住对方心口，感受着藏匿之下的心脏的搏动。
“还记得吗，是你教导的我如果爱一个人，就要将对方置于自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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