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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诡异的美丽与巨大的恐怖所摄住，感觉自己像面对一个致命而危险的漩涡。
路法斯勉力用仅剩的理智控制住自己：“敢问阁下想要什么？”
然后，他在霓虹与月光中缓缓转身，嘴角微微上挑，幽邃绿眸冷蔑收缩。那种令人恐怖又着魔的感觉仿佛在这一刻达到高潮。
“魔晄炉。”
……魔晄炉？路法斯顿时表情空白，就连呼吸都停顿了片刻。
然后他脸色逐渐开始难看，这可能比他所设想的一切都要糟糕。对方要的不是金钱或者利益，而是在直接向他索要整个神罗的命脉。
“抱歉，萨菲罗斯阁下，您应该知晓魔晄炉对于神罗的重要性。公司60%的产业都建立在基于魔晄的开采利用上。阁下可否换个交易内容？如果您缺乏资金或者能源，我愿意提供给公司设立在您北方一整条能源供应链……”
下一刻，他的话语被落在肩头的重量制止。
路法斯缓缓扭头，注视着落在自己肩头的修长手指，漂亮的骨节与指尖被包裹于性感迷人的黑色皮革中。但无人有那个心思去欣赏。
因为他心知肚明，如果自己再开口多说一个字，下一秒就会被这几根手指拧断脖子。
“别跟我讨价还价，路法斯。”萨菲罗斯轻柔地说道，即使在威胁他人的时候，这头危险异种的语调也是舒缓、磁性的，“从前宝条不能，你的父亲不能，而你就更没有这个资格。”
“你不想交出魔晄炉，是因为你还想靠着这个东西重建你父亲留下的帝国……这太令我失望了，路法斯。”
“如果你还打算走抽取魔晄的老路，也不过是让你父亲与旧日神罗的亡魂在你身上复活而已。”
“你想要这样的人生吗？把自己活成一个受你父亲亡魂操控的傀儡……又或者说，一条在旧神罗的废墟里捡拾垃圾的野狗？”
路法斯顿时怔住。
他完全无法对此做出回应，再一次地感受到了对方的恐怖。脸上因为被人一眼看穿而辣辣刺痛。
“而且我的存在似乎一直让你如鲠在喉？竟让你派出六只整编的塔克斯小队潜伏在圆盘底下监视我。”
路法斯呼吸顿了顿，开口想要解释，但又被对方一个噤声手势叫停。
“交出一个对于你来说堪称鸡肋的魔晄炉，来换取我克制与安静，难道不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吗？”
闻言，路法斯彻底沉默下来。
他不得不承认，就这么短短几句话过后，他已经差不多要被对方彻底说服。
尽管任谁都不会喜欢被人威胁着做出决定，但路法斯不愧是能够在神罗即将崩盘的情况下迅速稳定住局面的男人。他很快摒弃掉无用的情绪，理智、且迅速地做出最为正确的选择。
“马上魔晄炉工厂里的警卫和员工会接到调离通知，今天过后阁下随时可以接手公司唯一仅剩的那座魔晄炉。”
路法斯承诺出口，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直到冷冽的夜风从玻璃大敞的窗口猛烈灌入，才让年轻总裁从紧张中清醒，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他顶着风口静静站了一会儿，直到夜风将一身冷汗吹干吹头，方才关上玻璃，力松劲泄地坐回椅子里。
“萨菲罗斯，你还真的是……”
真是什么？恐怖？可怕？哪怕他翻遍辞典，也绝难找出一个合适的单词来形容他对于这个男人的感觉。
但有一点，无法否认——
任何人都恐惧于一个能够行走于人间的神明。
※※※
萨菲罗斯离开神罗大厦，行走在大街上。此刻米德加的天空阴云汇聚，周围行人神色匆匆，没有多少人注意到易装改扮后的前神罗英雄。
在结束完与路法斯的谈判后，他原本打算按照正常人类的行为规则，乘坐列车返回底层。
但在路过那片尚未得到清理的旧神罗废墟时，他不禁停留了下来。
旧日的余烬似乎依旧在这片苍凉恢弘的废墟之森上安静燃烧，虚幻不定的火光令他的眼睛微微刺痛。
因为他的克劳德就被埋葬在这里。
萨菲罗斯静立了良久。足有一个小时。然后离开，然后回来。
再度返回时，他的手里多了一捧百合与洋桔梗扎成的花束，还有一本精装的《loveless》诗集。
他如同祭奠谁般，把这两样东西放在一块石板上后，开口道：“我以为你不会见我，杰内西斯。”
不知何时其，旁边一座半塌的楼宇底下站着一道影子。对方披着件破烂的雨衣，半边身子都隐藏在废墟阴影里。但散落在肩头暗红色发丝暴露了他的身份呢。
“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萨菲罗斯：“有人拍到了你与安吉尔的照片，并开始流传起单翼怪物的流言。”
杰内西斯冷笑一声：“所以，你是来看我们笑话的？”
萨菲罗斯转身面对他：“我是来帮你们。”
杰内西斯没有接他的话茬儿，反而伸长脖子，做了一个嗅闻的动作：“你的那个‘克劳德’消失？”
萨菲罗斯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喂喂，别用那种杀人的眼神看我。”
杰内西斯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我只是从你身上闻到了，正在流血的味道。”
第56章
杰内西斯期待着能从对方脸上看到刺痛。但要让他失望了，他的那些嘲讽没能从那副不起波澜的漂亮脸蛋上刮下哪怕一丁点粉尘。
然后风衣扬起，长腿迈开，萨菲罗斯转身，径直朝他的方向走来。
然而，就是这样一出简单的举动，却令方才还表现得像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蛋的红发1st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他缓缓后退，将自己藏得深，像是一头被侵犯领域的凶狠野兽般，拱起后背，从喉间迫出嘶哑警告：“别过来，给我停下……”
但那天杀的萨菲罗斯向来没有遂人心愿的时候。
被黑色皮靴包裹着性感双腿不但没有丝毫减缓，甚至就连对方的警告尚说完，就已侵入阴影，抵至眼前。
杰内西斯甚至没有一点反抗的机会，就被迫将自己竭力掩饰的东西彻底暴露。而此刻那份“闹鬼”情报中关于“第三条手臂”的描述，终于在人眼前具有了实体——
那是一副破开肩胛，扭曲生长的漆黑羽翼，难以用任何鸟类的翅膀加以形容。它的存在破坏了整副骨架原有的平衡，仿佛一个极不和谐的寄生物，纠缠血肉，汲取生命。
“你看够了吧？”萨菲罗斯的视线令杰内西斯感觉到屈辱，那种垂下眼睑自高处俯视的角度，以及过分仔细的观察，令他感觉自己像是什么用来被展示、被解剖的的珍惜动物。
“看你的表情，似乎早有所料？”
面对明显被激怒的红发好友，萨菲罗斯依旧没有收起那种有些冒犯的眼神。
“劣化反应。我在宝条遗留的研究记录里读到过。”
“早在数月前，宝条通过定期体检报发现移植在你们体内的杰诺瓦细胞的异常性活跃，经由蚕食与感染其他健康细胞微不可查地令器官异化，最终导致不可控的畸变。”
“但考虑到上报公司的话，具有暴露其秘密复活杰诺瓦的可能，因此宝条选择将这一记录秘密封存。”
“如今劣化发作，大概率是因为在此前的那场战斗中，你们近距离接触那头杰诺瓦聚合体，直面了它的污染与辐射，导致体内的杰诺瓦细胞彻底失控。”
萨菲罗斯将他所掌控的情报娓娓道来。然而就是这样一副平静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控的态度，令杰内西斯感觉到深深刺痛。
短短一月的时间里，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庞大的帝国坍塌成废墟，荣耀的战士堕落为怪物，但偏偏眼前这个作为正常事件核心的家伙竟毫无影响。就仿佛一出荒诞的黑色喜剧，字里行间都充斥着老天对于这混蛋的钟爱以及对于自己这群普通人的讽刺。
红发1st不免低声嗤笑起来：“那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别告诉我，你真就是来看我们笑话的？”
对方依旧用着他们在神罗共事时那种低柔、舒缓的语气：“我说过，我是来帮助你的……但你的尖刻与固执让我有些厌烦了。”
但在在后半段陡然刺穿嗓音里的磁性透露出的冰冷意味，令尾调变得冷冽且极具攻击性。
杰内西斯下意识感觉不对，胸口顿时猛地一闷，犹如与一台高速行驶的列车般正面相撞，“嘭”的一声巨响，后背结结实实地砸进龟裂墙面。
眼前旋转着模糊不清的色块，头顶震落的簌簌粉末，将那一头亮眼红发染得灰白。
而那个掐着他脖子将他抵在墙上的男人，凝视着他眼睛，慢慢俯身靠近，就连贴近的呼吸都是冰冷的。
“已经没有耐心同你们继续玩过家家的游戏了，杰内西斯。”
是的，别看他表面不显，在平民窟里的生活也是有条不紊。但实际上在自他计划拟出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毫无留恋地为这颗星球按下了倒数计时。
那双无机质的冰冷绿眼平静凝视着杰内西斯的双眼，他知道对方一再挑衅是为了什么——他这张扬又自傲，尖刻又自卑的红发好友想要将毒馕里蓄积已久的毒液喷在自己脸上，试图腐蚀掉那张完美无缺的面具，暴露出里边的脏水与疯狂——而他也不想浪费时间与对方继续绕圈子，他打算让他的朋友直接得偿所愿。
杰内西斯忽然心头警铃大作，条件反射地操控起那副畸形羽翼，像是挥舞镰刀般朝着萨菲罗斯斩去。
但他刚有动作，便听一道尖啸袭来。来不反应，身体一颤，翅膀便被雪亮的正宗钉死在墙面上。
与此同时，漫天黑羽纷落，另一副庞然羽翼自萨菲罗斯背后缓缓展开。同样漆黑，但美丽至极，亦讽刺至极。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为什么你的身体还会颤抖呢，杰内？”
杰内西斯通红着双眼，竭力想要催动体内的杰诺瓦细胞对抗萨菲罗斯，哪怕身体因此继续恶化，他也完全不顾。
然而，下一秒对方的翅膀陡然贯穿他的身体，中空的翼骨仿佛一根导管，将什么东西注射了进去。
然后对方松开了他，任由他滑坐在地。体内沸腾的杰诺瓦细胞顿时犹如驯服的绵羊安静下来，畸变的翅膀逐渐萎缩、脱落，那种被寄生被掏空的感觉逐渐消失，身上的伤口也随之愈合。
杰内西斯怔怔地握了握拳头，感觉到久违的轻松与舒适。但他没有因此感到喜悦，一股失败颓唐的情绪郁结于胸口。
他一抬头，就对上萨菲罗斯俯视而来的视线。他蠕动着嘴唇刚要张口，对方似乎早有预料他要说什么似的，用接下来的话语再次扼住了他的咽喉。
“我猜安吉他现在的情况一定非常糟糕吧？糟糕到连外出都困难。”哪怕刚刚做了那样可怕的事情，他的嗓音依旧磁性、舒缓，“否则我获取情报里为何从不见他的身影，只有你孤身一人深夜游荡获取资源？”
杰内西斯彻底安静下来。
他以为哪怕萨菲罗斯本性再怎么恶劣，身上都存在基本的克制……但现在看来他错了，简直大错特错！
萨菲罗斯这家伙身上从来就不懂什么叫做克制！从前他之所以那样善于伪装、融入人群，都只是为了讨好他的“克劳德”。
那个曾经犹如梦幻泡影般突然出现又消失的男人，才是压制住他那股与生俱来魔性的唯一阀栓。
“你想要我们帮你做什么？”
杰内西斯在想通一切，为了安吉尔的生命，他不得不屈辱示弱。
萨菲罗斯没有直接开口，而是俯身靠近对方，握住他的肩膀，低声耳语了几句。
杰内西斯的瞳孔随着他听到的内容不停缩紧。
“你疯了，你打算利用杰诺瓦？但那头怪物还活着，它所带来的威胁并没有消失，我能感觉到，我体内的杰诺瓦细胞与身上的劣化症状就是证明。而且安吉尔的状况之所以如此糟糕，也是因为他的精神一直在受到某种疯癫呓语的干扰……”
然后他讲不下去了，因为萨菲罗斯脸上的表情已经向他说明了一切。
“你全部知道……”
萨菲罗斯依旧没有回答，而是竖起食指贴于嘴唇。恰在此时，“轰隆”一声，铅灰色的天空雷云响动，雨水终于淋漓而落，将他唇边那抹令人震悚的微笑模糊在冷雨里。
萨菲罗斯站起身来，把两管备好的针剂和一个通讯装置抛给对方——这就是他在得到两名好友线索后，没有第一时间前来寻找的原因。
他的表情恢复了平静从容，甚至比从前更加收放自如，令杰内西斯差点儿错觉他们又回到在神罗并肩作战的时期。
“这是从我的细胞里提取出来的，可以帮助你与安吉尔暂时压制劣化。作为交换，我希望你与安吉依旧以朋友的立场，协助我完成我的计划。”
杰内西斯在接住那两样东西后，不免还是讽刺了一句：“你把受你利用、听你摆布的关系依旧称为‘朋友’？”
“对，朋友。”萨菲罗斯说。
杰内西斯有些无语，又有些烦躁地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好吧，我明白了，为了满足你那个‘克劳德’对于自己所抚养的孩子具有健康人际关系的要求是吧？”
说完，他不再理会萨菲罗斯，转身朝着废墟深处走去，仿佛多待一刻都是在没事讨嫌似的。
“我会协助你完成你那个疯狂计划的，不仅是为了安吉尔，更是为了帮你把你的恋父对象赶紧找回来。毕竟我可不想第二天一觉睡醒，就被通知自己将要跟随星球一同爆炸。”
※※※
翌日，轰轰——
引擎轰鸣由远及近，高速旋转的轮胎碾过水泥路面，漆黑摩托在一个甩尾飘移后停驻在魔晄炉工厂门口。
此时工厂一片死寂，空无一人。路法斯按照约定撤离了所有员工与守卫，将这份昂贵礼物打包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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