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源接通,蓝绿灯光交替闪烁,厚重合金门重重开启。外部照入的光线,将骑士与他胯下摩托的影子缓缓拉长,拓印在直通核心区域的甬道之中。
引擎再度轰响,萨菲罗斯驾驶摩托直接冲入甬道阴影里。伴随着芬里厄急躁的咆哮,一秒也不愿等待与浪费地朝着整个星球仅剩的魔晄炉前奔驰而去。
脚底是层层叠叠的悬空通道与能源管道,被环绕簇拥的魔晄炉犹如一头庞然大物安静卧伏于黑暗里。哪怕没有任何设备照明,那些流动于炉膛与管道内的魔晄所散发的莹莹光辉就足以将整片空间照亮。
这些魔晄就像是流动的黄金,但萨菲罗斯根本不在乎,那双蛇钩般的绿眼微微眯起,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自魔晄炉地下延伸而出,并贯入地心的输送管道。
他的目标便是这个。
在古代种与遗忘之都难以寻觅的情况下,魔晄炉底下那口缓缓不断汲取生命之流的地下井,就是他所能够接触、也最有可能让他进入生命之流的通道。
他刹停芬里厄停,翻身下车,来到操作台前,径直按下将魔晄炉的永远关闭的鲜红按钮。
伴随着一阵仿佛呻吟般的轰响,那些不停转动着抽取魔晄的巨大机械缓缓停止运转。与此同时,仿佛是为了补充星球失去的血液般,那些储存在管道里的绿色液体开始汹涌回流。
萨菲罗斯微微垂头,冰冷绿眼俯视着脚底的魔晄炉,手指摸上领口拉锁,唰啦……他开始缓缓脱下全身的衣物。
先是皮质外套从肩头滑落,裸露出修长的手臂与结实的臂肱。然后双臂交叉勾住下摆,将贴身背心从皮肤上一点点剥离下来。伴随手臂抬高,贲张的背肌与肩胛将脊柱的沟壑挤压成性感的一束。最后“咔哒”一声,皮带松开坠着裤腰自胯骨间滑落,两条光裸结实的长腿自凌乱衣衫间迈步,来到走廊边缘,直至半个脚掌完全悬空。
霎时铮然一声刀鸣响起,雪亮刀光直接将魔晄炉贯穿出一个豁口,暴露出底下直通地心的深渊之井。
萨菲罗斯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犹如流星一般坠入深渊之当中。
下沉,下沉,不停地下沉……周围的环境从巨型管道逐渐被自然形成的岩层裂隙所代替,周围的环境变得光怪陆离,无数在地表无法得见的奇异植被与生物开始显露踪迹。
萨菲罗斯不知道自己随着绿色暗流深潜了多久,甚至对于时间的判断都开始变得模糊。他感觉像是被吞没入这颗星球的腹腔深处,穿过漫长曲折犹如母亲产道般的幽谷裂隙,直至陡然撕开一层胎膜后被一片瑰丽至极的景象撞入眼中。
犹如深海转覆,苍穹倒悬,无数思念凝结成璀璨的极光悬挂于天边。不同种族与不同年代逝去的兆亿灵魂随着绿波漂流,在深沉梦境中演绎着自星球诞生以来所有历史与传奇。
任何活人来到这里,都会毫无例外地感觉像被温暖羊水所包裹,身心重归无忧无虑的婴儿时期,因忘却忧愁与痛苦而无法醒来。
但似乎只有一个人除外,那就是萨菲罗斯。
他不但没有那种仿佛回归母亲子宫的感觉,甚至从周围暗中窥视的视线、耳畔流动的风声以及脚边陷住他双足的流沙中,感觉到生命之流对于他矛盾又复杂的感情。
既有对于他身上属于人类部分的亲近,又有对于属于杰诺瓦部分的强烈憎恶。
就好似他的身上携带着什么致命病毒似的,立刻触发这里的免疫机制,令末日天使行动间感受到了一股强大阻力,拼命想要将他排斥出去。
但萨菲罗斯并不为此动怒。他像是一尾修长的人鱼漂浮在绿流中,银发长发如同悬浮海藻缠绕着赤裸的身体向下蜿蜒,幽邃的绿眸在眉骨覆压的深邃阴影里微微眯起——因为他已经从风中嗅闻到了克劳德的味道。
当然,也同样嗅到了杰诺瓦的臭味。
但这位可怜“母亲”拼命散播的信号被她那满心满眼只有自己恋人的长子给全然屏蔽。
克劳德的味道就像是给危险异种那躁动的神经陡然注射了一管兴奋剂,亢奋收缩的瞳孔霎时裂开,悬浮在绿流中的身影缓缓抬手,顿时三米长的太刀被握于掌中,浓浓的危险感已经开始令整片空间战栗不安。
萨菲罗斯微微侧身,横刀胸前,一线雪亮的锋刃将赤裸的胸膛分割成两半。
然而刚刚摆出一个优雅的起手,下一秒就被从身后穿出的手臂死死攥住。
他顺着那股力道转身回头,亢奋的情绪微微凝固。因为撞入眼底的竟是克劳德的面孔。
然后,是第二条,第三条,第四条……无数条修长苍白的手臂犹海葵绽放的刺须般,拥抱着他,拉扯着他,沿着赤裸的躯体向上攀附。
萨菲罗斯环顾四周,看到了无数张属于克劳德的面孔,皆浑身赤裸,身披白袍。有的与他平静对视,有的冲他疲惫微笑,有的对他安静流泪……无数个克劳德簇拥在他周围,犹如教堂壁画中准备奉献自我以换取救赎的信徒般,祈求着地朝他伸出双手。
——“来读取我。”
——“你需要听见我,感受我,萨菲……你能做到的,我的英雄。”
——“我不想承认爱上了一个怪物……这就是我想要远离你的原因。”
——“你是我的,我不会让杰诺瓦夺走你。”
——“我爱你,萨菲,希望你如爱我一般去爱这个世界……我需要你拯救我。”
……
悲伤的,颤抖的,矛盾的,折磨的……数万具空洞傀儡的喉舌在星球意志盖亚的操控下,使用着克劳德那副仿佛被痛苦锻打又经烈火淬炼的温柔嗓音,朝着萨菲罗斯诉说封存于两人记忆中的那些刻骨铭心的爱语,企图用这种方式来软化危险异种那颗疯狂冰冷的心。
祂似乎做到了。
当这群“克劳德”仰起修长洁白的脖颈,睁着一双双仿佛蓄积着苦咸海水的蓝眼,朝着你浅浅地笑着,足以令任何人都为之心碎。
哪怕是萨菲罗斯似乎亦不能幸免。
他缓缓伸出手指,触及距离他最近的一个“克劳德”的面孔,拇指沿着对方瘦削的颌骨与光滑的面庞向上摩挲。
就在盖亚以为这头危险异种被祂安抚了下来,但下一秒,祂的化身忽然浑身一震,一柄修长削薄的太刀将他肩膀捅穿高高挑起。
顺着刀锋淌落的鲜血倾洒在萨菲罗斯的脸上,染得一片鲜红。
“萨菲……”“克劳德”张开苍白双唇无力地呼唤,试图用呻吟语颤抖来博取这个被他抚养长大的孩子的同情。
然而回应的他的不过是长刀一振,将这副空洞躯壳甩落在泥土尘埃里。
傀儡再也维持不住被拟态出的形貌,破损的面目像是用沉睡在生命之流里的所有灵魂的面孔充当素材缝合起来一般显得诡异非常。
但即便残破至此,它依旧像是没有耗干电量的玩偶般按照早已设定好的程序反复重复着“英雄”“拯救”等字眼。
紧接着傀儡浑身一颤,被人赤裸的脚趾踩住胸口,碾过气管,将它那些拙劣的模仿碾碎在脚下。
萨菲罗斯微微俯下身体,冰凉的发丝自肩头流泻。一股冰凉的、冷透的视线自他眼底探出,化为一柄尖刀穿透外壳楔入傀儡,将藏匿其中的星球意志一丝不挂地剖出。
“那个能为你赴汤蹈火的英雄不在这里,他被你沉没在了生命之流,甚至被你窃取面孔与声音,当做玩具一般肆意玩弄。”
“你知道上一次把我们当成玩具的家伙是个什么下场吗?”
他这样说着,赤裸脚趾缓缓用力。看着脚下的傀儡的颤抖越发剧烈,然后他抬起右手,打了一个响指:“reunion.”
顿时整片生命之流激烈震动起来,灵魂汇聚的长河不停颤抖,悬挂天边的斑斓光带轰然碎裂——来自星球的恐惧与尖啸瞬间摧毁了这片生命摇篮的平静。
然而,整整5分钟过去,没有复活的杰诺瓦,也没有畸变的炽天使,什么都……没有发生。
仿佛只是萨菲罗斯随手开了一个恶劣的玩笑,但却令本该只是星球存生本能的盖亚像是被突然注入人性般,感觉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
因为祂刚刚的反应就像是将威胁自身的致命匕首,亲手递到了对方这个玩弄恐惧的大师手里。
祂凝视着那对近在咫尺的、仿佛在冰冷呼吸一般微微扩张又收缩的冰冷瞳孔,一股不祥的预感在星球意志的心底陡然催生——在不久的将来,祂可能必须违逆自身规则,去打破祂亲许的安宁,强行唤醒那道金色的灵魂,把那个令祂心疼又心爱的孩子亲自送还到这个危险家伙的手里。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那个…诸位,还是让老萨等6年吧。
我发现修文会出更大的bug,
小云剧情无法解释,13岁和16岁的差距可太大了…
——
抱歉,大家,剧情出现了大BUG。
萨菲罗斯一个月找到了生命之流,花费两年时间推波助澜星痕传播,因此他只等了克劳德3年。我会据此修改前文。
这不能怪我,只能怪萨菲行动力太强啦!他直接打破第四面墙,逼我给他减了一半的当鳏夫的时间!!!
第57章
“后面发生的事情,你大概也已经猜到了,受惊过度的盖亚就像是不小心喝掉了一罐过期牛奶般,拼命扣嗓子眼地把那家伙给呕吐出去。”
红发1st微微耸肩,对于某只混蛋猫咪在寄养期间所干的混蛋事情总结陈词道。
漆黑简陋的仓库内,几人找了块干净的角落就地坐着。整个故事的讲述由杰内西斯负责,安吉尔偶尔补充。而需为那只混蛋猫咪负责的金发饲主则背靠一堆纸箱,一言不发地沉默聆听。
若非此刻他们面前没有茶水与点心,以及周围尽是昏迷伏倒的人体,这副场景看上去倒像是一场难得一见的旧神罗1st聚会……哦,但似乎有一位1st被明显排除在外——
萨菲罗斯被安置在旁边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拆卸下来的门板上。他双手交叠,安静平躺,甚至连胸膛都没有多少起伏,再加上残破身躯连带大半张面孔都被黑色防水布所覆盖,这让他看上去像极了一具刚用裹尸袋收敛好的新鲜尸体。
也因此,那些计划与行动的解释权全都落进了杰内西斯手里,而他也不吝对此添油加醋。毕竟他等待这个机会已经很久。对他来说,这6年以来的忍辱负重就他妈是为了这一刻!
“但说到底我们的星球意志还是蠢了点,祂以为那个‘reunion’只是一个恶劣的玩笑,但实际上有谁见过萨菲罗斯会跟一个初次见面的家伙开玩笑?”
“那个玩笑是用来让祂惊慌,让祂恐惧,让祂急于驱离一颗不稳定的炸弹而忽视掉了对方从生命之流里带走了一些东西……”
在对方刻意卖关子的停顿下,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金发佣兵缓缓张嘴,嗓音沙哑地道出答案:“一部分杰诺瓦尸体。”
Bingo~杰内西斯轻佻地打了个响指:“没错,就是一部分的杰诺瓦尸体”
“杰诺瓦是一种彼此之间没有感情,只遵从基因链条里的猎食与聚合本能的生物。因此,当萨菲罗斯闯进生命之流那一刻,寄生藏匿在那里的杰诺瓦们便被激起了反应。”
“他作为聚合的第一核心,其存在就像是磁石一般吸引着那些东西,而他本人也放任了这种吸引。因此,就在他像是欣赏一出滑稽的小丑戏般,假装被顶着你的形象出现的盖亚拖住的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就已经暗中吸引到了足够的杰诺瓦细胞,将自己变成了一个行走的瘟疫源。”
这样说着,杰内西斯特地偏头瞥了一眼被他们议论的主角。被盖在防水布下的萨菲罗斯始终保持着死人般的安静,竟放任自己以最刻薄的言辞将他导向一个不可挽回的形象。虽不知出于什么理由,但以红发1st料想,那绝不会是心虚。
于是,他挑眉嗤笑起来:“不得不承认,萨菲罗斯阁下真是一位绝无仅有的恐惧大师,不是吗?”
“先是精准捉住任何人的弱点,然后是引诱,胁迫,恐吓……既利用一个玩笑吓得盖亚将他礼送出门,又通过散播瘟疫,用整个星球的生命逼迫对方复活你。哈,简直没有谁比他更精于利用恐惧。”
“你的说法有些夸张了,杰内。”沉默许久的安吉尔忽然开口,“萨菲他或许不算刻意散播,他只是……嗯……只是视而不见,与推波助澜。”
杰内西斯吃惊不已地看向对方。他不明白好友为什么要替那个绿眼睛混蛋说话。这不是安吉尔的做派,他的性情简直正直得像是一把钢尺,不会允许对任何人的作恶视而不见。
红发1st的眉目阴沉下来,他抱起双臂,继续阴阳怪气道:“哦,他并非刻意?”
“这么说,他只是入室抢劫时不小心把杰诺瓦的一部分带走,导致其本体得到了前往地表的锚点。同时也因为他忘记随手关门,致使杰诺瓦有机会将自己的触手从深渊冥府延伸进活人的世界。”
“别这样刻薄,杰内。”安吉尔摇了摇头,“萨菲罗斯他还是有所改变的……嗯,那个,起码他有好好地经营雪崩组织,也有认真保护那群曾经拥护他、信任他,与他一同推翻旧神罗的战友。”
这一回,杰内西斯看向自家好友的目光已经不仅惊诧,甚至是怀疑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想撬开安吉的脑袋,检查一下是否已经被劣化侵蚀坏了大脑。
“你是指雪崩那群被他耍得团团转的蠢货们?你认真的,安吉?”
“他何尝将那群家伙看在眼里?难道不是只把他们当做他表演用的道具?”
“他花费了6年时间,潜移默化地朝着他们灌输他与克劳德·斯特莱夫之间的浪漫故事,极具耐心地打磨制作出一张深情面具。然后等人复活后,将其诱骗到自己精心布置的舞台之上。”仿佛是被经年的怨气压抑了许久,杰内西斯整个人越说越激动,“而自己则牵起丝线,引导傀儡绕着对方翩翩起舞,通过那些人的反应、言语以及各种真真假假的细节,在他那个过度溺爱的监护人心中逐渐树立并巩固一个被辜负被亏欠的可怜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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