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机镜头剧烈摇晃,一大波感染者突然出现的感染者,将记者团队团团围住。然后这群可怜的家伙像是被鬣狗围剿的猎物般,被疯狂的人潮围拥着、推搡着,沿着混乱无序的长街一路驱赶至旧神罗废墟之前——
由裸露钢筋、断壁残垣组成的废墟森林尽头,破败歪斜的旧神罗大厦被暗沉阴霾重压得摇摇欲坠,此刻一头漆黑狰狞的巨龙将之当做巢穴般盘踞其上,将这旧日地标摧残得几欲倾倒。
以巴哈姆特遮天蔽日的残破翅膀为背景,卡达裘犹如一具冰冷死尸,独自坐在这片埋葬着旧时代的恢弘墓地中央。
他闭着眼睛,腿上盖着白布。米德加独有的带着铁锈味道的雨水下了整整一夜未停。他高昂着头颅,任由雨丝落在脸上,弄湿他的面孔。
他就这样淋了很久,然后睁开眼睛,冲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勾了勾手指。
这名瑟瑟发抖的可怜家伙立刻被感染者们推至主人面前。
“早安,两位兄长。”卡达裘轻柔地问好。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此刻如同阴沟里的耗子般,躲藏在这座城市的何处,但我猜你们一定有办法看到这段讯息。”
“来瞧瞧,你们对自己的兄弟都做了什么。”
说着他掀开盖在腿间的白布,怀里赫然躺着一具冷透的尸身,面孔如同被硫酸腐蚀般难以识别,只能凭借那头显眼的银色长发勉强辨认出这是亚祖的尸体。
就在几个小时前,亚祖骑着巴哈姆特从天际坠落。他拖着病重的身体从龙背翻滚而下,奋力爬行至卡达裘面前。
他告知罗兹战死并被夺走尸体的噩耗后,本就强撑的身体极速恶化,并于一分钟前在兄弟怀中痛苦咽气,只给对方留下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瞧他活着的时候多么漂亮英俊,死去之时却是如此肮脏丑陋……”
他叹息着忽然一把掀开躺在怀里的亚祖,任凭兄弟的尸体像是被丢弃的垃圾一般滚下废墟。
“我希望你们给了罗兹一个体面的死法,让他死得足够漂亮,而非如亚祖这般令我感到恶心。”
然后,他命令战栗不已的记者扛起摄像机,用镜头拍下聚集在四周的神罗部队以及人山人海的感染者。
他们匍匐在他脚下,簇拥他如国王。
“我已经控制了神罗公司的全部武装力量,以及整座米德加至少三分之二的人口。这座城市已经化身为困死你们牢笼。原本我打算耐心点儿,慢慢同你们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突然抬手抓住摄像机,用力怼在脸上,以便让整座城市的人类都能透过被雨水模糊的镜头看清此刻他眼底逐渐滋生的癫狂:“可惜,你们的行为让我失去耐心了。”
他打了一个响指,数台武装直升机从地面起飞,高速旋转的螺旋桨切开雨幕,吊着雪崩成员们缓缓上升。被绳索捆绑着巴雷特、文森特、蒂法、爱丽丝以及小克劳德等人悬挂于距离地面数百米的高空,在风雨剧烈摇晃。
头顶是惊心动魄的雷霆与暴雨,脚底是直指天际的尖锐钢筋,小陆行鸟瘦削的身体被狂风拉扯得摇摆不定。男孩憋红了面颊,打算冲着底下的杰诺瓦子体飙几句从巴雷特那里学来的脏话。
忽然又一道响指响起,男孩猛地失重下落,即将被钢筋刺穿的瞬间,被绷直的绳索骤然拉住——卡达裘这个玩笑开得不错——至少通过电视机观看到这一幕的克劳德心脏停跳了半拍。
杰诺瓦子体似乎能够感知到摄像机另一头佣兵的愤怒似的,捂着面孔癫狂疯笑。
“萨菲罗斯,我知道你不会在乎这些的性命。但可惜的是,你的金发妈咪在乎,他实在拥有一副博爱的心肠。为了避免让他伤心,你一定要听好我接下来的要求。”
“首先,10分钟之内,我要你、克劳德以及那两个杀死我兄弟的叛徒从你们的藏身之处滚出来,走到任意一条大街上。”
“然后,我要求你跟那两个叛徒停留原地,我要克劳德·斯特莱夫单独来到我的身边。”
“别妄想在我面前耍任何小动作,此刻神罗遍布整座城市的监控已经操之我手。如果让我发现你们有任何违反要求的行为,你们的朋友就会‘boom——’”他模仿着烟花爆开的动静,脸上挂着初次相遇时那种天真又乖张的笑容,“死得比可怜的亚祖还要丑陋。”
最后,他在镜头面前晃了晃手机,展示出上面的倒数计时。
“亲爱的,重视起来,别让我久等……毕竟这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舞。”
“滋啦”一声,电视黑屏,直播结束。
但休息室内的氛围已经无法恢复此前的松弛与平静,因为鲜红的倒数计时犹如利剑般悬挂于众人心头。
他们对着漆黑的电视机屏安静片刻后,还是杰内西斯率先打破了沉默。他不屑冷嗤道:“用人质逼迫我们自投罗网,老套的做法。”
安吉尔则幽幽叹气:“老套,但有用。”
为什么有用?答案显而易见。众人都将目光投向抱着六式的克劳德。
沉默的佣兵没有表态。他环抱双臂,头颅微垂,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接湛蓝眼珠缓缓转动,将目光平移向身旁的萨菲罗斯。
“宝条那家伙虽然混蛋,但他确实有句话说得不错。”
萨菲罗斯没有接话。但他抬起狭眼,像是接住一片羽毛般,轻柔缠绵地接住所爱者给与的注视。
克劳德看着他:“我的善心对于你而言是一剂剧毒,因为我得存在,让完美无缺的你拥有了弱点。”
此言一出,安吉尔与杰内西斯顿觉不妙,休息室里的空气似乎降低了一度。
他们非常担心两人在这种关键时刻发生争执……直到萨菲罗斯微微挑起一边眉毛,盯着自家恋人的眼睛,靠着墙面环抱双臂,典雅地交叠起双腿。
“难道你不喜欢?你不是一直希望我成为一个人类吗?没有人类是完美的,我亲爱的。”
两名1st顿时瞪大眼睛,那个……萨菲罗斯……竟然在……撒娇?
克劳德顿时微笑起来:“你说得很对,我确实喜欢。”
说着,他忽然主动靠近萨菲罗斯,环顾对方脖颈,将人紧紧地揽了一臂,令自己高大的恋人垂头靠近自己。
矜持内敛的佣兵竟然贴在对方耳边,主动挑逗道:“还记得在你年幼的时候,宝条就对你我使用过这种胁迫手段。还记得当年我们是怎么回应他的吗?”
萨菲罗斯十分自然地环住克劳德的腰肋,抚摸上他的后背。
“没人能够把我们当成玩具。”他的嘴唇同样贴在克劳德的耳边,嗓音优雅、低沉,磁性地摩擦着对方的耳膜,仿佛诉说着独属于他们彼此的情话。
他感觉此刻时光回到了9年前。他亦如那个曾经年幼的自己一般,拥紧他的“惊喜”、他的“共犯”、他的“另一个自己。而这一回即将燃起的大火并非来他的教唆,而是令彼此完整的他们共同作出的决定。
“既然这个世界注定要燃烧……你想要从何处开始点燃这场大火?”
第62章
就在两名前科累累的纵火犯利用短短10分钟的时间,争分夺秒地商议如何重现一场堪比6年前埋葬旧神罗时那样一场无可救药的浪漫大火之际,另一头的卡达裘已经等得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启他与兄长们的最后一舞。
冰冷的雨水一直下个不停,头顶滚滚雷霆的乌云被狂风舞成漩涡。米德加仿佛受到了诅咒或者灾厄的青睐,在一次次被摧毁与新生的过程中逐渐具有某种“活着”的特质。此刻它仿佛化身为身披丧服面戴黑纱的忧郁剧作者,用风暴、冷雨与雷灾装点杰诺瓦们的战场。
为此首先遭殃的自然就是被武装直升机悬吊于半空的俘虏们。冷雨打得巴雷特等人睁不开眼睛,身体在狂风中簌簌颤抖,但他们却死咬着一股倔强意志,要么强忍着折磨一声不吭,要么冲着脚底的杰诺瓦子体大声咒骂。只可惜这些反抗实在微弱,骂声未能传开多远就被螺旋桨与雷雨的轰鸣毫不留情地吞噬淹没。
卡达裘自然注意到了这些无意义的挣扎,但他没有丝毫理会这群蝼蚁的意思。
他挥了挥右手,示意手下将瘫软在脚边的记者们拖走,然后掌托下颌,把玩手机。
屏幕里的倒数计时正在无情流逝,杰诺瓦子体本该感受到一种高高在上、玩弄他人的愉悦。但事实上,他的内心一片冰冷,只感觉得那些鲜红闪烁的数字格外刺目。
因为此时此刻他的生命也在走向倒数计时……没错,他快死了。而这没什么可意外的。毕竟此刻亚祖的尸体就浸泡在他脚底废墟肆意横流的污水里。
不同于亚祖被饥荒细胞摧毁得面目全非的死亡方式,他是为了孕育足够庞大的瘟疫感染整座城市,提前耗尽了自身细胞有限的分裂次数,导致身体器官无法更新再生……换句通俗点儿的话来讲,自诞生以来不过3年的他,快要老死了。
哈,多么荒诞的死法——比罗兹还要可笑,比亚祖还要丑陋——但即便如此,那该死的命运似乎觉得他们还不够惨似的,还让那些就连萨菲罗斯精神都会受到影响的、来自母亲的低语,始终阴魂不散地萦绕于子体们的耳畔。命令着他们,催促着他们,像是主人挥舞鞭子驱使猎犬般,让这群由她豢养的畜生为了自己的复活忙碌奔走。
他那迷人又残忍的母亲没有施舍给他们哪怕一刻的哀悼,咆哮嘶鸣着要他为她带来她的长子。
而此刻她这个向来听话的孩子回应她的却是一个中指,随即毫不犹豫地手指插入耳蜗。伴随一阵剧烈的搅动与轰鸣过后,他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滚滚乌云铺盖出的阴沉幕布之下,周围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如同沉默地宿卫,拱绕这片以废墟为擂台的角斗场。楼梯外墙闪烁的霓虹以及滚动播放的广告此刻全都黯淡了下来,替换成监控着街头巷尾的无数只“眼睛”。
它们围绕着卡达裘,向他实时传送遍布米德加的监控摄像头视角,如同一只只由杰诺瓦子体身上延伸出去的蜘蛛复眼,将暴乱的人群、混乱的街道,火光、枪响、颤抖与哭泣一一展现在杰诺瓦子体面前。
而此刻,这场灾难的制造者便站在这混乱中央,张开双臂,仿佛想要拥抱天空似的。他无比享受这一切,因为从前他的所作所为都是服从母亲的命令。而现在他是第一次为了自己而行动。
就仿佛一个难产的胎儿终于挣脱缴住脖颈的脐带分娩于世……呼吸到自由空气的感觉,简直令他手足发抖,浑身战栗!
就在卡达裘顶着雨水扬起头颅,呼唤着更多混乱之际,他抬头的动作忽然顿住,眼睛直勾勾地钉在其中一副监控画面上——
他的舞伴们终于现身,在其中一个监控摄像头的注视下,他们从一间废弃仓库里走了出来,出现在第六区边缘的一条大街上。
他们现身的瞬间,周围神罗部队与感染者们就将四人团团围住。杰内西斯与安吉尔暗中握住兵器,随时做好交战准备。萨菲罗斯则与克劳德站在一起,肩膀靠着肩膀,后背贴着后背,眼神平静地面对这个朝着他们不停收拢的包围圈。
画面中的四个男人,无论哪一个都是具有存在感的角色。尤其是萨菲罗斯,那令银发绿眼的凛然身影仿若幽深黑洞般,一旦出现就天然就能吸走周围的所有视线。
然而,他的存在却被卡达裘全然忽视。杰诺瓦子体眯起眼睛,目光牢牢锁定画面里的克劳德。灿金的发丝仿佛是撕开着阴沉雨幕的一束光线,烧得他双眼刺痛;湛蓝的双眼犹如倒悬于头顶的深海,仿佛睫羽轻轻一颤,就能倾覆海水将他湮灭……
他为此着魔了。他伸长右臂,隔空抚摸向那张冷淡迷人的面孔。从他这个角度来看,就像是要隔着屏幕去触触对方柔软干燥的嘴唇。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与佣兵嘴唇影像重合的一瞬间,忽然五根修长手指握住克劳德的下颌,将他面孔朝后扳转。
神罗公司提供的高清监控摄像头忠实拍摄下了这一幕,没有放过任何细节,以至于杰诺瓦子体能够清楚看到,那张让他渴求到颤抖的嘴唇是如何被萨菲罗斯咬住、摩挲、吮吻。
他的金发次兄颤动着喉结闭上眼睛,配合着微微偏头,以便两人暧昧斯磨的唇瓣贴得更紧。并于火热呼吸的交织中被挑逗着撬开唇缝,能让人看到一点鲜红舌肉在湿润微张的唇肉间纠缠拉锯……下一秒,一双冰冷、无味、无机质的幽绿狭眼缓缓抬起,越过克劳德肩头,望向镜头外的卡达裘。
明明没有任何情绪,不带分毫冷谑、挑衅与玩味,却就是令杰诺瓦子体屈辱地感觉到,对方像是在看着一条游荡在夜雨街头的可怜流浪狗一般。
于是下一秒,“轰隆”一声。一把影刃正中屏幕,将末日天使那张俊美的面孔瞬间撕裂成碎片。
与此同时监控摄像头下,萨菲罗斯狭长绿眼微微眯起。他在充分释放完占有欲,并隔空激怒敌人后,这才满足地轻咬一口自己年长恋人的下唇后恋恋不舍地松开。
克劳德轻轻嘶了一声,抿了抿被吻得生疼的嘴唇。他有些吃力地承受着对方压给自己的至少200磅的体重。这简直是一个极为沉重的甜蜜负担,就仿佛一只成年体型的缅因猫盘于肩头,在压得他呼吸不畅的同时,还惬意甩动着毛量丰沛长尾扫过脖颈,骚扰鼻尖。
哪怕两人已经出于彻底结合的状态,他也没能弄懂萨菲罗斯为何忽然变得如此粘人。但克劳德直觉这不是什么好事,否则这只心情越好心眼越坏的混蛋猫咪为何无端端地愉悦了起来。
尽管克劳德对于萨菲罗斯不分场合的亲密举动习惯已经到如饮水般自然,但尚未得到如此锻炼却又不幸多次直击现场的另外两人就有些受不了。
杰内西斯与安吉尔一面维持着随时拔剑的警戒姿态,一面四目相对,无声交换了几个眼神。
杰内西斯:“你说他们当着我们和敌人的面这样做,是不是不太礼貌?难道杰诺瓦和你我是什么空气一般的存在吗?否则,我们突然变得人性化的亲爱萨菲为什么只愿意亲吻他的金发妈咪,却不来亲亲对他任劳任怨的朋友们的脸颊呢?”
安吉尔略感惊讶地眨了眨眼睛:哇哦,杰内……你这话听上去可真像是在嫉妒。
“你说得对,我就是在嫉妒,我的朋友”不可思议的,红发1st竟在脸上挂起腻人的笑容,坦率承认,“明明都是被黑心公司无情压榨的可怜实验体,但偏偏只有亲爱的萨菲像个电影主角一般游刃有余地走到最终决战,甚至还他妈能够收获一场无比浪漫的爱情!”
88/98 首页 上一页 86 87 88 89 90 9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