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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德先生像是不太舒服的模样，我们不下去帮帮他吗？”
安吉尔微微一怔，面露苦笑。他忍不住挠了挠头，不知该怎么向一个未成年男孩解释底下正在上演NC-17级的成人频道。
但不等他思考出一个好的解答，已经将原本驾驶员撂翻在地自己坐入驾驶舱的杰内西斯代替他开口：“少管他们的闲事，小子。这至少能让你多活几年。”
“顺带送你一句免费提醒。”说着，红发1st扭头拉下挂在脸上的墨镜——那是他从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驾驶员身上“借”来的——挑起眉毛，深深打量着眼前的男孩。直至瞧得这只金毛小鸟手指绞动，小脸皱紧，一副紧张不安的模样，这才幽幽开口：“如果你不想像你的克劳德先生那样总被什么糟糕透顶的玩意缠上，谨慎选择你的伴侣，谨慎释放你的魅力，小小鸟先生。”
小克劳德茫然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啊？
但轻松氛围只持续了短短片刻，杰内西斯便停止了说笑。因为他清楚他们还有一个最大的BOSS没有解决，现在还不是放松心情插科打诨的时候。
他透过被雨水猛烈拍打的机窗，慎重观察着那个看不见底的深渊空洞。拿起对讲机，朝地面上的路法斯发出询问：“情况如何？”
伴随“滋啦”电流以及震耳欲聋的雨声，此刻淋着暴雨站在一台绯红梦魇头上的神罗总裁几乎是对抗着风雨冲对讲机嘶吼：“你问得太早了！救援与封锁才刚刚开始！”
说着，他一面指挥部队帮助周围市民撤离，一面命令战士启动机器开始轰然推倒周围或损毁或幸存的大楼。
数百辆巨型机械上履带的沉闷滚动与引擎的剧烈嗡鸣同时迸发，响彻四野，几乎在这一瞬间压过了像是要淹没这座城市的暴雨。
他们如同一个个庞大的巨人，推动无数建筑残骸、碎石泥浆往深渊里填埋，试图暂时封锁这个连通地心的危险通道。
无论是坐在直升机里杰内西斯等人，还是坐镇于军队的路法斯他们……所有人都神经紧绷，毫不松懈地戒备着眼前的深渊。
此时此刻，这深渊安静得吓人。无论是落下的雨水，推入的残骸，抑或是探照灯射入的光线，仅仅穿透百米后就被深不见底的黑暗所吞没。没有动静，亦不闻回响，犹如一片冰冷墓地，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死寂。
忽然——
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
一阵巨大的心跳突兀响起。这心跳是如此沉重，如此剧烈。连带着正面大地都跟着一同震动。
这时候，克劳德才刚刚缓过劲儿来，扶着萨菲罗斯的手臂直起身体。
接着，“咔嚓”一声，一阵剧烈到几乎要震破耳膜的龟裂声响彻天际。
顿时无论是雪崩众人、神罗军队以及所有身处这座城市的人类此刻都茫然四顾，压抑着惊惶拼命搜寻这声音的来源。
而一秒，如同飞鹰般盘旋于百米高空的直升机上，杰内西斯凭借驾驶舱前开阔的视野与身为顶尖特种兵的隼锐视觉，令自己的视线如同一杆掷出的标枪般穿云破雨地投落在米德加的边境上。
此刻在大部分人都看不见的地方，一条仿佛地壳运动形成的巨大裂痕沿着魔晄之都的边境缓缓撕开。像是有一双无形之手要从星球版图掰下一块拼图般，将整座城市连同它的地基一并撬起……
红发1st瞳孔猛地收缩。他甚至来不及拿起对讲机发出警告，便整座城市猛地一沉，被拖下深渊！
第65章
这时候，身处城市里的人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围的摩天楼宇仿佛编织鸟笼的铁条阻碍视野，他们只能在边界地壳断裂发出的震耳轰鸣，以及整座城市向下陷落时地基与两侧深渊石壁摩擦所引发的可怖震动中惶惑猜疑。
“老天，发生了什么？”“妈妈，我好害怕”“这是地震？海啸？还是末日降临”……一声声吼叫与哭喊如同恐惧的种子，随着狂风骤雨飘飞散播于城市各处，落入惶恐不安的人群中央，很快便被从昨夜开始累积的负面情绪浇灌得深根发芽。
与此同时更加雪上加霜的是，那些感染者们在失去卡达裘的命令后陷入暴动，开始无差别攻击周围人类。面对此种情况，路法斯只有命令手下军队一面带着普通市民撤离，一面竭尽全力控制住感染者。
年轻总裁立于绯红梦魇之顶，借助较高地势远眺眼前混乱局面。然后转头对曾吩咐道：“命令我们的士兵戴好防毒面具，让后勤部直接调来几十辆喷灌车大规模释放催眠气体。命令医药工厂加大马力地生产治疗血清，同时运一部分过来……”
就在他逐一下达指令之际，有条不紊的话语忽然微微顿住。
曾手握对讲机，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下一条指令，因此困惑抬头：“怎么了，路法斯？”
此时路法斯正仰头望着天空，忽然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微微皱眉道：“你有没有觉得雨似乎变弱了？”
曾怔了怔，他同样观察了片刻，确实觉得雨势所有减弱。但在他看来这应算是一件好事。
“头顶的这位面拢黑纱的女士已经哭整整了一天一夜，现在也该收起泪水朝着我们这群被她哭成落汤鸡的可怜家伙展露微笑了……”
下一刻，曾的玩笑就跟路法斯的指令一般戛然而止，因为刚刚还被他戏谑调笑的天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拉高。同时犹如亲身经历一场地壳碰撞的造山运动般，伴随着剧烈震荡一带围绕着米德加边境的山脉连绵相接，拔地而起，好似束起的袋口将魔晄之都缓缓包裹。顿时光线阻隔，黑暗渐袭。
曾眼睁睁看着头顶射下的光束越来越暗，就仿佛被巨蟒一口吞没，顺着漆黑食道滑入一条无底深渊。他在剧烈的摇晃与轰鸣声中，冲着好友大喊：“见鬼的，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法斯伏低身体，一只手牢牢扣住装甲，一手牢牢抓紧好友。用一句令人心惊肉跳的话语揭露此刻面对的困境——
“米德加正在沉没。”
还不等瞳孔颤抖的曾倒吸一口冷气，忽然“滋啦”一声，顿时尖锐、无穷无尽的刺耳白噪犹如防空警报般席卷了整座城市，以至于无论是在战斗还是在逃亡的人们全都不得不停下动作，捂住双耳，以对抗这场剜割耳蜗的折磨。
路法斯同样如此。但他在堵塞双耳的同时，亦不忘环顾四周，咬牙寻找这异响的来源。下一秒映入眼帘的景象顿时令他瞳孔收缩。
就像是给一卷录像按下了暂停键般，成千上万的疯狂感染者在这阵刺耳的白噪声中停止了活动，然后他们像是抽去灵魂的木偶般纷纷栽倒下去，接着嘴唇张开，眼鼻溢血。
但这血液并非鲜红，而是犹如魔晄般的绿色，正顺着地面裂开的缝隙缓缓渗入，就仿佛地下有什么饥渴的东西正在吮吸、膨胀，直至拱裂水泥，掀起泥浪。
接无数狰狞可怖的触手破土而出，每一根足有一头成年树蟒一般粗细。如果此时有一双眼睛从空中俯瞰城市，会悚然发现米德加从铁灰色的钢铁之都突然变成一片血肉丛林。湿滑可怖的触手宛如丰茂的藤蔓绞缠住目之所及的高楼大厦，无数纤长刺须朝着风中舒展。他们像是循着气味狩猎的盲眼捕食者般，对着城市里的所有活物垂涎欲滴。
这迫在眼前的恐惧景象令路法斯心惊肉跳，就在拼命思考着该如何应对之际。忽然，距离他不远处的曾陡然爆发出一声呐喊：“小心！身后！”
路法斯猛地回头，但撞入眼底的东西顿时令他僵立原地，瞳孔收缩。
5CM……仅仅只有5CM的距离！一条触手不知何时悄然缠住了绯红梦魇，甚至已经贯穿装甲，掏空舱体，携带满身属于驾驶员的鲜血与肉屑，犹如毒蛇一般地昂扬立起，张开七鳃鳗似的环状内嵌齿，缄默无声地“凝视着”他。
然后，那条触手绕着路法斯缓缓游弋，仿佛在嗅探他身上的味道。
尽管白西装底下衬衫已被冷汗浸透，路法斯没有轻举妄动。一面以手势示意周围士兵不要鲁莽上前，一面手贴腰侧悄悄探向藏匿于衣摆下的枪械……
突然“呯”的一声，一颗子弹搭在脚底装甲上然后猛地弹开。路法斯顿时惊愕看去，竟是一名士兵因为太过紧张导致枪械走火。
而那根嗅闻食物的触手立刻被这枪声激怒。它刺须怒张，咆哮嘶鸣，裂开狰狞环齿。眼前年轻总裁即将被这可怕的东西啃掉脑袋……就在此时！
嗡——嗡——嗡——
粗暴的引擎轰鸣响起，下一秒做出扑食动作的触手猛地一沉，它被从天而降的摩托轮胎碾住身体，并被对方惯性带来的巨大动能强迫着重砸在地。
然后还不等它挣扎，就被一柄重达百磅的组合式重剑插入身体。
来者为了减少风阻伏低身体，令柔韧腰身塌陷出与胯下摩托一般流畅性感的线条。一对结实饱满的长腿斜挂于车腹两侧，被皮革包裹的修长手指猛催坐骑引擎。
接着，重型摩托碾压着触手身体继续高速狂飙，被人单臂拖曳的刀锋顿时如同热刀切入黄油般将之剖成两半。最后再于这庞大躯体即将轰然倒地之际，以其为跳板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跃入半空。
下一秒，轮胎落地，顿时铮然一声，一记酝酿多时的环击顺势斩出。凛冽刀风以圆环形状向外扩散，瞬间将周围触手全都切割成碎片。
这一番充斥着暴力美学的连招直瞧得周围战士们震撼不已。
结束这一切后，摩托轮胎划出一个半弧后，在路法斯面前停驻。克劳德掀腿下车，伸出右手将人从地上拉了起来。
路法斯淡定地擦了一把溅在脸上的泥水，抬头看向他的救命恩人——显然佣兵这一路过来已经如刚才那般处理掉了不少触手。此刻对方身上已经被那种绿血染透，紧身背心几乎像是第二层皮肤一般勾勒出他身体的性感轮廓，简直跟他手中那柄组合式重剑一般辣得人浑身战栗。
路法斯张开嘴唇，原本想要感谢克劳德的。但当目光触及对方摩托空空如也的后座后，落到嘴边的话语却从感谢变成一句疑问：“萨菲罗斯他人呢？”
倒不是他认为如同末日天使那样的男人在陷入热恋以后，也该跟伴侣像是个连体儿般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哪怕身处激烈战场也要用爪子扒拉着皮垫，霸占摩托后座，甩动着毛绒绒的长尾强硬地腻着恋人要求一起兜风。
路法斯只是单纯地觉得，那头危险异种没有被其主人看管在身边，令他略微有些不安。
而克劳德对此反应良好。
他已经过分习惯于自己总是被人与萨菲罗斯绑定在一起。就像是商店假日促销时，买一赠一的成对玩偶。
但他没有第一次时间回答路法斯的疑问。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于是，佣兵松开拽起神罗总裁的手指后，迈开长腿走向一旁被他剖开的触手。他屈膝半蹲，将带着皮革手套的右手探入伤口，像是探索一条肉肠般在里面摩挲了片刻。再度拔出时，掌心里已经多了一滩粘稠液体。
克劳德垂下眼眸，捻了捻指尖的绿血。哪怕他不必动用自己的精神进行感知，组成这些液体的、令他无比熟悉、且极端活跃的杰诺瓦细胞们在他目光的注视下，仿佛都生出一张张长着利齿的可爱小嘴，如小鸟啾啾般此起彼伏地冲他尖叫着“Mammy！Mammy！Mammy！”
这令他彻底确认——方才那场席卷整座城市的精神尖啸，就是杰诺瓦所发动的reunion。
然后，克劳德站起身来，环顾四周，平静的目光像是能够穿透周围的断壁残垣望向躲藏在某个阴暗角落的杰诺瓦本体。
佣兵知道，这头怪物已经彻底慌了。祂的计划被全部摧毁，工具已尽数死亡。祂不但没有能力吃掉长子，就连最后退而求其次所选择的次子，现在也已失去吞噬对方的机会。
这一切的一切都将杰诺瓦逼上绝路。
但这个宇宙级别的顶级猎食者已经无法忍受第三次败给这颗星球的耻辱。因此，祂在傲慢与绝望的拉锯折磨下最终失去理智，决定哪怕缺少“核”的存在，也要强行聚合。
也因此，除了被克劳德所消灭的触手，还有不少相同的东西出没于街头巷尾，饥肠辘辘地搜寻感染者，以吞噬其受到杰诺瓦污染的肉体与血液。
甚至于就在这个时间，已经有触手寻找到了之前用于治疗萨菲罗斯的那座底下研究所。它通过通风管道将自己柔软的身躯缓缓挤入，然后撬开冷冻间的大门，将罗兹的残尸拖出，再一口口吃掉。
与此同时，还有一条触手从废墟位置的空洞处游出，像是搜寻垃圾般拱开无数碎石残骸后，终于爬至一动不动的卡达裘身边。
触手蹭了蹭他冰冷的面颊，仿佛是生母施与这个可怜孩子的哀悼。但这哀悼不过是鳄鱼的泪水转瞬即逝，几乎一秒不到它便原形毕露地敞开“嘴巴”，准备从头部开始，将这具尸体吞吃入腹。
这顿美餐才刚开始，忽然五根惨白手指如闪电般掐住头顶触手。还不等对方挣扎反抗，漆黑影刃自“尸体”臂间弹出，瞬间将之贯穿后钉死于地。
卡达裘睁开眼睛，轻轻呼吸。那张漂亮的面孔被泥水脏污看不清表情。
然后他开始缓缓转身，撑起自己。花费了整整三分钟的时间，才终于从泥地里爬起，并手握刀刃摇摇晃晃地朝着一旁的乱石废墟走去。
那里，还有一条触手正在蠕动吞食着亚祖的尸体。此刻亚祖已经被吞了大半，将对反细长的身躯撑得肥胖臃肿。
卡达裘一手堵着胸口，一手握着刀刃。在泥泞中拖行着双脚，越走越快，越走越块，最后像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般扑上去，将面前触手撕个粉碎
他疯狂地扒拉着地上的残骸，试图掏出属于他兄弟的那部分。但很可惜，触手的消化速度太快。亚祖的身体已化为养料被他们的母亲回收使用。
他跪在地上，安静许久。最后抱起兄弟的头颅站起，转身走进冷雨不绝的黑暗深处。
※※※
周围的火光、爆炸与混乱映照在深邃蓝眼里，克劳德在确认自己对于局势判断足够准确后，充耳不闻那些只有他能够听见的“妈咪妈咪”的细微尖叫，脱下手套，扔进火堆。目送这些尚非独立个体就已初步具有拟态能力，牙牙学语似的效仿孩童口吻以博取同情的恐怖细胞被熊熊烈火焚烧殆尽。
将杰诺瓦细胞处理干净后，他这才转身面对路法斯，回答那个关于萨菲罗斯身在何处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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