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人早就慌了,没想到温呈真的敢伤人,已经立刻报了警。
而温呈想逃,也被那几人摁住,他们不想当共犯,现在只想将功赎罪。
“好……”黎衿已经顾不上其他人,只胡乱点头,打完电话便扶着宋烬离往沙发旁走。
地上一滩血色,宋烬离的衣袖也已经全部被侵染,黎衿不敢看,眼神回避着,他慌得厉害,心口剧烈的跳动,唇上半点血色都没有。
宋烬离不在意自己的伤,却很担心黎衿的状态。
好在黎衿还算平静,他飞快拿出药箱,剪开宋烬离的衣袖,在伤口上撒了碘伏消毒,用纱布包扎好。
全程他都没有说话,只眉头狠狠皱着,整个人有种冷冽的破碎感。
如果不是他的手不停发抖出卖了他内心的焦躁,旁人或许根本无法察觉出他的异常。
但宋烬离看出来了。
可他还是没能立刻阻止。
在伤口包扎好的一瞬,黎衿整个人直接弹了出去,直接冲到门外,挥起拳头砸在温呈脸上,“温呈,你该死!”
刚才那一脚根本不解气,也无法彻底发泄他内心的怒火。
如果温呈只是对付他,那一切的一切他都可以承受,哪怕玉石俱焚。可偏偏受伤的是宋烬离,是他最最在意的存在,他不允许一切的不安因素存在。
所以他一拳又一拳,几乎把温呈打得晕死过去。
他发了狠,用尽了全力。
“温呈,十年前你不顾所有人的死活坚持要卖到孤儿院的时候,我们所有人与你之间的恩义就已经彻底断了。更遑论收养我们的是老院长,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对我们做过的那些龌龊事,是你用一辈子都还不起的。”
黎衿拎着温呈的衣领,眼底满是嗜血的暴戾,“温呈,别把我逼到绝路上,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的拳头再度扬起,宋烬离已经赶到门口,只轻轻的一句,“小黎,我疼……”便轻易阻止了黎衿的动作。
他将温呈摔回地上,泄尽浑身的力气,回到宋烬离身边。
他唇色极白,脑袋无助垂下,额头冷汗涔涔,像是失落的没人要的小狗般,对着他呢喃到,“宋老师,对不起。”
他心口憋着一股气,这会儿气散了,人也到了极致,快散了。
第47章 【47】
一口气泄干净后, 黎衿没由来心慌,浑身的力气也仿佛全被抽干了般,身子一晃, 险些摔倒。
宋烬离想去扶他,就见他已经稳住身形, 电话恰好响起, 打断了宋烬离刚到嘴边的话。
警察来了, 救护车也同时抵达。
詹忻也在接到信息的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他们是受害方,由两名警员陪着去医院处理伤势。而半昏死过去的温呈因为伤势过重,也不得不先送往医院救治, 至于其他的事儿,等人醒了再说。
为防止引发骚动,消息流出, 詹忻把鹿小也给叫来了, 准备将两人分开送往不同的医院。
可话刚落出口, 就遭到了两人同时的拒绝。
“不行!”
“不可以!”
黎衿担心宋烬离, 担心到整颗心都乱七八糟的, 这个节骨眼上自然不愿意跟他分开。
而宋烬离早就看出黎衿的状态不对,更是不可能跟他分开了。
见识过黎衿方才那般暴戾不受控的模样,宋烬离这会儿是不放心他一个人的,势必得把人搁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
所以便直言不讳对詹忻道,“别折腾了,该来的总会来, 躲不掉的。”
预防不了的话,就水来土掩,真的到了那一刻的时候, 总会想到解决的办法。
总之……
现下相比而言,黎衿更为重要。
黎衿身上没有外伤,从詹忻露面开始他便表现的十分冷静,让众人都以为他没事。
可在看到宋烬离被从急诊室送到急救室再到手术室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慌了,哪怕医生已经告诉他只是单纯的因为伤口有点深,为了保险起见需要手术缝合,可他就是无法冷静下来。
他在医院走廊上一圈一圈的走,鹿小都快被他晃晕了,忍不住劝慰,“小黎哥,宋老师没事的,你别担心。”
詹忻也有些意外他的情况,视线时刻不离他,见鹿小朝他走去,便迈步跟上了。
“是啊,小黎,宋哥没事,只是皮肉伤。索□□情没闹大,不然……”
怕是很难收场。
对宋烬离来说倒是无妨,可他怕承受风雨的会是黎衿。
现在的黎衿在他眼里,尤为脆弱。
浑身布满了疏离感,请冷冷的,面色才白炽灯的照耀下显得更白了,摇摇欲坠的模样,怕是宋烬离没被水果刀伤到,却要被黎衿担心死。
见黎衿不开口,詹忻又补充到,“我刚才问了医生,说是最多一个小时就会出来,小黎你要不休息会,你脸色很差。”
黎衿始终无言,一句话也不说。
他死死咬着嘴唇,拳头紧紧捏着,骨节疼的发颤,他却愣是一点儿没让詹忻看出来。
强压着心头的情绪,他冲詹忻摇了摇头,继续慢慢来回走着。
如果不做些什么,他怕自己会崩溃。
走廊上很安静,顾虑到他们的身份,所以这儿是医院的VIP区,人很好,也更能保护他们的隐私。
黎衿幽幽晃着,像是失了魂。
他背对着众人,一步步朝尽头走去。
那儿除了一处消防设备再没有其他东西,眼看他越走越近,险些要撞上去,鹿小刚准备提醒,就见他停下了脚步,愣怔在了原地。
“黎衿……”
“黎衿,你怕了对吗?”
“我可以帮你~”
是一道悠远又空洞的声音在黎衿耳边低语,而他的眼前,也晕出一片光影。
“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一直纠缠我?”
黎衿没有张嘴,但心里所想便表达了出去。
而他们的对话,在旁人看来都是无声的。
鹿小担心极了,不知道黎衿到底是怎么了,只是见他愣怔站在原地,以为他魔怔了。
她很害怕,连忙叫医生。
詹忻也凑上来跟黎衿说话,但黎衿眼神迷茫,始终没有回应。
在黎衿被禁锢的世界里,他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红衣女子。
她还是那般模样,红衣如火,脸上的伤疤从额头开始蔓延,但这次她带了红色的面纱,没有叫人看见那可怖的模样。
她端庄的站着,周身戾气散了个彻底。
“我只是想帮你……”
黎衿却极快说道,“不需要。”
“我不相信你!”
这个人在他眼里已经是危险人物般的存在,他不相信他,也不需要任何人帮他。
“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们,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们帮帮我好不好,只有你们能看到我,能进入我的思想……”
女子掩面哭泣,恢复理智的她看起来尤为脆弱可怜,叫人心生不忍。
可黎衿见过她最危险最可怕的模样,所以现下根本无动于衷。
“你已经伤害了!”黎衿语气平淡,情绪也没有太多起伏。
他内心的火已经只剩下一小点儿,怕是轻轻一吹便会灭了,唯一能阻止这一切的只有宋烬离。
若宋烬离当真有事,那他也许会不惜一切。
“不要再来纠缠,我对你的事不感兴趣,也不想帮忙。”黎衿耐心尽失,想挣脱这一切。
偏红衣女人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控制着不让黎衿离开。
黎衿挣不开,身上痛感明显了起来。
他在跟这里的作用力想抗衡,对他的身体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本就有些虚弱的身体此刻更是疲惫不堪,眼前一阵阵发黑后,黎衿很怕自己昏死在女人制造的幻象里。
他狠狠咬住了舌尖,嘴里弥漫血腥味。
恰好这时急救室的灯熄了,黎衿心念一动光影变幻间,空间撕裂,他眼前一黑,再睁开时便又回到了医院走廊。
黎衿脚下一个踉跄,大口大口的急促呼吸着,一张脸憋得通红。
鹿小连忙扶住他才让他免于摔倒,“黎哥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啊。”
鹿小眼睛通红,还隐隐有些担忧。刚才她和詹忻怎么叫黎衿他都没反应,他们还以为黎衿魔怔了……
幸好。
幸好他没事。
黎衿手紧紧攥着鹿小胳膊,呼吸总算平缓了些。
他太着急了,着急到说不出话来,情绪只能用眼神传达。
可鹿小没懂,依旧关切望着他。
黎衿站稳,放开她的手,朝急救室门口走。
门开了,宋烬离是自己走出来的。
伤口缝合后打了绷带,他推着输液架,已经换好了病号服。
抬眸看见黎衿的时候,唇边立刻绽开一个笑。
黎衿快步跑过去,声音哽的厉害,“宋老师……”
宋烬离抬手轻轻揉他的脑袋,动作极轻,“没事了,别担心。”
的确不是什么大问题,虽然伤口有些深,但好在只是皮肉上吃点苦,没什么其他影响。
但他知道,黎衿受到的影响有些大,他是真的被吓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
黎衿声音实在是太哑了,说话的同时嗓子也只感觉到撕裂的痛,可这点痛跟他心里的痛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他还想说什么,再开口时却发不出声音来。
眼前一阵阵眩晕,黎衿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般,担忧的情绪落了地,便再也撑不住,视线里一片漆黑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黎……”
“黎哥……”
几道惊呼同时想起,显然近在眼前的宋烬离速度更快,他单手抱住黎衿,让他可以顺势摔进自己怀里。
虽然一只手的力量有限,可也免去黎衿摔在地上的可能。
“鹿小你去叫医生,詹忻你扶住小黎……”
一阵杂乱的忙碌后,医生告知黎衿只是太累晕了过去并无大碍,之后詹忻便将两人一起送进了病房。
-
这一觉,黎衿睡了一整夜,到了第二天早晨还没有醒过来,宋烬离便不免有些担心了。
他睡得太久了,久到让人揪心。
清晨的阳光明亮却不炽烈,温温柔柔的洒在窗帘上,又透过缝隙蔓延到床边。
宋烬离早早醒了,目光始终不离黎衿。
他就睡在他手边的另一张病床上,脸色苍白,眉头紧皱,像是落入了梦魇。
“小黎……”宋烬离半蹲在黎衿床边,轻声唤他。
他担心他被困住,心中不免忧虑。
可黎衿给不了他回应,眉心反而皱的更紧了。
“小黎……”宋烬离抬手落在他眉心,想要抚平其间褶皱。
然,刚碰到他的皮肤,便觉指尖一烫,眼前闪现无数白芒,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第48章 【48】
梨白时节, 三月初八,黄道吉日,宜嫁娶。
花轿从牧府抬出来, 整条街热闹不已,长街上的孩童都过来凑喜气, 捡了不少糖果回家。
江明河穿着棕红色喜服, 打马走在最前面, 面上是春风得意的笑,眼底的喜悦溢于言表。
今儿,是他与牧菡萏的大喜之日,他很开心, 努力了三年,他终于娶到了心爱的女人。
与江明河的喜悦不同的是牧家。
牧家府宅外几乎没什么人,前些年牧家犯了事, 死的死, 走的走, 好好的一个大家族几乎散尽。
这次聚在一块, 也全是因为牧菡萏。
但花轿一走, 牧家便关门闭户,谁也不接见了。
从牧家到江府只需绕过两条街,可为了这天大的喜事,江明河特意饶了远路,几乎将所有的街市走了一遍,这才绕回西街。
只是刚上了西街口, 便听到人群中一道惊呼,“血,有血从花轿里流出来, 出事啦,死人啦……”
江明河脸色陡然难看,立马就想砍了惊呼那人。
这大好的日子,说什么晦气话。
他不为所动,只觉得是遭了旁人嫉妒。
可后面守花轿的喜娘突然嚎了一嗓子,“江相公,快……快停下,有血……”
她不敢靠近,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脚下一软便跪在了地上。
江明河立刻看过去,他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可当他看到花轿下正在不断滴着血的时候,整个人都奔溃了。
他立刻跳下马,因为心慌险些摔倒。
好不容易稳住后,脚步却是彻底乱了,眼神发直,神思不明。
“不不不……不会的……”
他踉跄着扑过去,颤抖着手不敢掀帘子。
他急促喘息,最终死死要紧牙关,抬手一掀,只一眼,又飞速放下。
“不,不要,啊……”他哀嚎一声,终是瘫坐在了地上。
喜娘也被吓破了胆,可小姐终究是她牧家的,于是便凑过去看,当下便捂住了嘴巴,又哭又嚎了起来,“小姐啊……”
牧菡萏依旧好好的端坐在花轿内,红盖头乱在脚边,她手里攥着把匕首,脖颈上长长的一道血痕。
因为几番晃动,她手心松动,匕首噔的一声落下,染了一地鲜血。
牧菡萏死了。
死在自己的大喜日子里。
-
“那就是我!”
一道沙哑的女声在黎衿耳畔幽幽响起,他瑟缩了下脖子,飞快躲到宋烬离身前。
他俩此刻就站在西街口的人群外,息壤喧闹明明就围绕在身旁,却又仿佛离着他们很远。日头高高挂在天边,却被蒙上一层白雾,光晕一层层荡开,如梦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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