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上午搜查过他的房间,并没有找到那块表。”
“你们俩上午一起行动的?”倪英玮忍不住八卦。
“顺路而已。”元媛一带而过,“可是我们只搜过高力扬的房间,没有搜过其它地方,有可能落在了别墅的其它地方。”
“不可能!高力扬很喜欢这块表,就连拍古装戏都舍不掉摘下。他绝对不可能让这块表离开他的视线太久。眼下只有两种解释,要么是凶手杀人后顺手拿走了这块表;要么就是其他人在高力扬尸体上偷走了表。”
“从第一批抵达现场保护的两名探员的出警记录和现场照片来看,高力扬手里已经没有佩戴手表了。”元媛微顿,“有没有可能是报案人顺走了手表?”
“报案人高顺,是村里的清洁工,瘸腿,人送外号‘高瘸子’。”李明明似乎看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嘶了一声,“他曾经因抢劫珠宝行被判入狱二十年,今年四月份才放出来。他是永福珠宝行劫案的司机。在警方围捕劫匪时,他疯狂驾车逃逸,在逃逸过程中操作不当,致使汽车撞上街边护栏,引发翻车事故。右脚脚筋被变形的车顶割断,因抢救不及时,落下右脚残疾。”
“又是永福珠宝行劫案,我最近好像跟这桩案子结下了不解之缘。”
宋与希说得很小声,但还是被旁边的元媛听到了,元媛便随口问了一句:“什么不解之缘?”
宋与希于是就从和沈曼娜讨论的新闻内容,谈到云悠的设计理念,最后以感概收藏家追捧“遗失的绿洲”做结尾,长篇大论,就是没有和案件有关的内容。
“行吧!”元媛趁着宋与希喘气的间隙,赶紧打断她,“查一查高顺。他不一定是凶手,但高力扬的劳力士应该就是被他偷走的。我们说回褚淼淼,她是目前的第一嫌疑人,具备杀人能力,但是杀人动机不够充分。想办法继续深挖她的情况,了解清楚她和高力扬是不是存在秘而不宣的关系。罗利民的情况调查清楚了吗?”
“罗利民,南岸村村民,现年29岁。原名褚利民,成年后自主改名,随母姓叫罗利民。家庭关系简单,母亲难产而死,父亲失踪多年,世上只有奶奶一个亲人。他的奶奶就是住在伯公坛的妙云居士,俗名褚晓菁。”倪英玮说,“褚晓菁生下罗利民的父亲褚建功之后,一出哺乳期,立刻就遁入空门。起初她在净空山当居士,二十年前,南岸村修建伯公坛,为了方便管理信众和打理宗教事务,书记代表村民们把居士请出了净空山,请来伯公坛当住持。罗利民对妙云居士的态度很疏离,妙云居士也没有把罗利民当成孙子抚养,采取放任不管的态度,村民们对于此事的看法高度一致,都认为奶孙两辈人缺少亲情联结。”
“换言之,罗利民带头反对度假村计划,应该和妙云居士关系不大。”李明明想了想,说,“他反对褚建顺铲平伯公坛真的只是出于对伯公的迷信吗?”
“村里人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对抗情绪激烈吗?”宋与希问。
“神佛鬼怪之说,信则有不信则无。起初没有人提诅咒、提风水,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搞发展就有钱赚,终究是利大于弊。村民们也不想闹大伯公坛的事,要是延误度假村开发计划,反而会因小失大,没人愿意看到度假村项目流产。”倪英玮说,“听村民的意思,褚建顺要是能悄悄铲掉伯公坛,来个先斩后奏,大家也就眼不看为净,大不了埋汰几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谁都好。”
李明明接着说:“问题就出在保密这一块。褚建顺的保密工作做得不够严谨,不知道哪里泄露了风声,让村民提前看到了伯公坛将会被改建成摩天轮的设计规划,有些思想守旧的村民对此颇有怨言,私底下埋怨褚建顺,但是都没有挑到台面上来。褚建顺为此又花了一笔钱,紧急安抚好了那一撮守旧村民,以为就没有后顾之忧了。没想到罗利民突然蹿了出来,四处宣扬破坏伯公坛,会遭到伯公的诅咒,南岸村不仅发展不起来,村民们还会家破人亡,总之说得有多玄乎就多玄乎,吓得村民们全都不敢支持开挖伯公坛。原本顺利的话,下个月六号就能动土开工,现在可就不好说了。”
“嗯!”倪英玮点点头表示理解,“神鬼诅咒之说,不明着说出来还好,一旦说出来就很难不介意。反正听到之后,心里头就总是会有疙瘩。”
“罗利民有没有可能是受人指使?”元媛问。
“有人也这么怀疑过,但是既没有证据,也没有怀疑对象,不好凭空猜测。”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我们去会会罗利民吧!”宋与希说,“问问他,案发时人在哪里?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元媛点头同意,又问:“罗利民有没有案底?”
“只有一次酒后驾驶机动车的行政处罚记录,记6分,罚500元,暂扣驾驶证3个月。”
“他有工作吗?平时干什么营生?”
“没有固定职业,听说是在城里摆地摊,具体卖的是什么,村里也没有人知道。”
“结婚了吗?”
“未婚,单身,没听说有固定伴侣,社交媒体上也没有找到固定伴侣的痕迹。”
“有没有比较独特的经历?”
“没有。罗利民和高力扬的生活就是两条平行铁轨,根本查不到任何相交叠的过往。”
“挖深点,嫌疑人们的背景调查工作就交给你俩了。”元媛故意以一种轻巧的口吻说,“我会带宋老师开展外围工作。”
“我也想去。”倪英玮羡慕不已。
“人手不够,你就乖乖留下来协助明哥吧!”元媛拍拍倪英玮肩膀,“下次一定!”
第24章 嫌疑人们10
宋与希坐上副驾驶位,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下车窗。
“你每次上车都先开车窗,把空调凉气都放跑了。”元媛抱怨道,“你到底是怕热,还是不怕热呢?”
元媛是个极其怕热的人,三十多度的天气对她而言简直堪比地狱烈火。每年一到夏天,她就恨不得把空调穿在身上,房里、车里、办公室里,凡是制冷设备,她肯定都调成最低温度和最大风力。
“你是企鹅还是北极熊?”宋与希是个极端惧寒怕风的人,受过敏性鼻炎困扰多年,最害怕的夏天室内室外冷热交替的处境,“十六度,最大风力,太不环保了。”
“开着车窗吹空调才是最不环保的。”元媛意思是让宋与希关上车窗。
“那关掉空调呗!”宋与希断章取义,不等元媛反应过来,一指戳在空调键上,“环保!地球是我家,环保靠大家!”
“热死啦!”元媛无语了,她扭过头来面向宋与希,正想数落两句,却见宋与希不停地捏鼻子、揉鼻子,似乎鼻子很不舒服,“鼻窦炎?”
“过敏性鼻炎!”
“干嘛不早说?”元媛拉开宋与希脚边的储物柜,“里面有纸巾,以后记得自己拿!”
宋与希如释重负,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她抽出两张纸叠在一起,沿压痕对折一次,然后轻轻地按在鼻子上。
“谢啦!”宋与希的声音透过纸巾传出来,显得鼻音有点重。
“下次有什么忌讳就直接提出来,我可没工夫猜你的心思。”元媛嘴硬心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元媛觉得宋与希起码也要礼貌性地回应一下,可是没想到宋与希啥都没说,好像假装没听见一样。元媛咬咬牙,懊悔自己就是在自作多情。
元媛其实误会宋与希了,在她说话的时候,宋与希被南岸村牌楼下捡垃圾的瘸腿男人吸引了注意力。
“你看牌楼那边,”宋与希一激动,伸手抓住了元媛的手臂,“那人是不是高瘸子?”
元媛愣了半秒,先看看宋与希,然后才看向牌楼方向。与此同时,她垫了两下刹车,将车子慢慢靠边,车速平稳地降到了时速二十公里以内。
“是他!”
“相请不如偶遇!”宋与希挑挑眉头,“我们过去跟他聊两句?”
元媛没有反对的理由,换成是她自己,在路边偶遇案件相关人,其实也会忍不住过去聊上两句,何况对方还是身份特殊的报案人。元媛打开右转向灯,慢慢靠边停车,正好把车子停在瘸腿清洁工旁边。
瘸腿清洁工听到了汽车靠近的声音,于是停下手里正在干的活。他直起身板,右手扶着腰,左手抬到额前遮挡刺眼日头。他有点低血糖,直起腰的同时,眼前一片昏黑。过了一阵子,等他恢复视力,元媛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元媛气场强大,又是警察,对于有前科的重刑犯来说,压迫感不容小觑。
“高顺!”
元媛轻飘飘地喊出高顺的真实姓名,别人听着只当寻常,可高顺听着就有种被法官当庭宣判无期徒刑的恐惧感。
高顺原地愣了好几秒,意识到自己避无可避之后,才哆哆嗦嗦地回应:“元督察!”
“你认得我?”
“我在网络直播平台上刷到过你。”
高顺说的是实话,高力扬案爆出后,不仅引起了官方媒体和传统媒体的关注,也吸引来不少追逐热量的视频博主和直播博主争相报道。元媛在案发现场指挥办案的视频很快就被传遍了网络平台,她英气的五官很有辨识度,并且特别上镜,再加上高挑挺拔的身姿,以及雷厉风行的作风,让她摇身一变,成了网络平台上的“警队顶流”,圈了一波迷弟迷妹。
高顺当然不是迷弟迷妹,他只是出于前科犯的直觉本能,下意识地关注办案刑警。他不仅记住了元媛,还记住了李明明和倪英玮,同时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宋与希。
说到网络平台,元媛就一个头两个大。正是因为这阵突如其来的网络热度,很多传媒工作者挤破脑袋,都要联系上警务总署对外公共关系事务科欧总督察,再三表达了对于采访元媛的急迫感,其中不乏大牌电视台和超一线流媒体。为此,元媛不止一次接到欧总督察的贴心来电,虽然她再三拒绝,但也架不住欧总督察低下身段的再三关心,便答应她等案子破了之后,可以接受一次媒体采访。欧总督察有人情要还,一直撺掇着元媛答应接受三次采访,但是都被元媛耍太极一样婉拒了。
“能打扰你几分钟,问你几个问题吗?”元媛问。
“没问题。”高顺有点紧张,手上出了很多汗,往身上一擦,“就这里问吗?”
“那里有座凉亭,”宋与希指向离牌坊几米外公交站后面的四角亭,亭子里暂时没有人,“就去那里吧!”
日头越来越晒,在凉亭里能避避暑,元媛默许了宋与希的提议。
高顺虽然瘸了右腿,走路一瘸一拐,但好像丝毫没有影响到他的行动速度,他完全跟上正常人的步行速度。宋与希有点惊讶,忍不住偷偷打量他。
高顺个子不高,比元媛矮半个头。板寸发型,右耳上面剃了个字母“Z”,也有可能是想剃个闪电,但发型师水平有限,只能剃个横平竖直的字母“Z”。他的颚骨下面,吊着几块即将脱落的表皮,后脖颈上也有,是紫外线太强,皮肤轻微晒伤引起的脱皮。
元媛以询问高顺发现尸体的过程为切入口,展开了本次谈话。高顺先前已经向辖区警探叙述过一次事情经过,事后自己又静静地捋了一遍,所以当再次面对这个问题,他对答如流,而且显然早有准备。
据高顺所说,他每天都是六点半准时开始工作,伯公坛则是每天开工的第一站。
“为什么要从伯公坛开始干活?”宋与希问,“你住在村尾,而伯公坛在村子半中间。你要是直接从家附近开始清扫,一路扫到村口,起码就能减少一次折返时间,不是更省力吗?”
“我就是想早点去拜伯公。礼佛的人都知道,上头香才是最灵验的。我每天都先去拜一拜伯公,伯公看到我的诚意,自然就会保佑我。”
“你求什么?”
高顺清清嗓子,难为情地说:“求财!”
“还求啊!”宋与希笑了,“你为什么来南岸村当清洁工?你们当年抢走的那批宝石至今下落不明,而带领你们实施抢劫的匪首也没有查明身份。”她紧紧盯着高顺,似乎要看穿他的心思,“你该不会是来寻宝的吧?”
高顺嘴角微微抽搐,青筋暴起的脖子上,喉结上下颤动。他一紧张就出手汗,一出手汗就忍不住往衣服上擦。此时,他浅灰色的衣角已经被手汗浸湿了一片。
“不,当然不是。那些东西是赃物,”高顺支支吾吾,“就算找到了也没有用,哪有人敢收?”
听到抢劫犯说出没有渠道销赃的瞎话,元媛是强忍着不笑出声来。
“你以前认识高力扬吗?”元媛暂时不愿为追查追究珠宝行赃物而分心,想把精力集中到高力扬的命案上来。
“我不认识。虽然他是大明星,但我在里面关了二十年,信息滞后,不认识他应该很正常吧?”
“你发现尸体之后,第一时间就报警了吗?”高顺点头如捣蒜,元媛放慢语速继续问,“在警察抵达现场之前,你有没有动过尸体?有没有从尸体上拿走什么东西?”
“没有。我没有动过尸体,更没有拿走任何东西。”高顺紧抓住衣角的双手手背青筋暴起,指节都抓得发白,他显然就是在说谎。
由于手里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实就是高顺偷走了高力扬的劳力士,所以元媛没有步步紧逼,而是假意接受了高顺的说法,继而又问了几个问题,不过都没有新的收获。
第25章 嫌疑人们11
“你为什么不拆穿他说谎?”宋与希说,“看得出来,就是他拿走了高力扬的劳力士。”
“没有证据,怎么证明他说谎?”
“把他抓回去审一下。”
“抓人也要讲证据,你以为警察就能随随便便抓人吗?那不得乱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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