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他要先睡觉,他很不舒服。
就算严柘现在再找他要好评他也不会给了。
这根本不能给好评,后劲好大,好痛苦。
傍晚时,他半梦半醒,还握着手机,一有消息进来,他就醒了。
是一个研一同学。前几天这同学还说过他“恋爱脑”。
同学问他:你没事吧?
解弋:没事啊,有点感冒,没去学校。
同学迟疑了片刻,又发来消息:失恋不是什么大事,别太难过。
解弋吃了一惊,说:我没有失恋。
同学又迟疑了,输入半天最后没发来消息。
解弋说:怎么了?
打醒恋爱脑的好办法是眼见为实,同学最后说:我不说了,你自己去研三排练室看看吧。
解弋摸了摸额头,好像不烧了,他起来穿了衣服,去了学校。
严柘和本科生这半天里奇奇怪怪的“互动”,其他人也都看出来了。甚至已经添油加醋传了出去。
排练室门外的走廊里。
严柘心情很复杂,看着面前的本科生,他想道个歉,但这事好像不是道歉就能过去。
本科生狐疑地说:“师兄,你不是因为昨天的事,以为我对你有那种意思吧?”
严柘:“……”
本科生马上表明立场说:“我有男朋友的。”
严柘:“……”
本科生说:“我只是崇拜你,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严柘觉得自己该松一口气,至少……至少个鬼,他就该去死。
“你的意思,”严柘道,“是当没事发生吗?”
本来就没什么事,本科生道:“对啊,这事就不用再提了。”
严柘道:“哦,好,谢……”
他想说谢谢你,又觉得很奇怪,谢的是什么呢?
解弋上了楼来,他奇怪地看着那两个人站在那里说话。
严柘在讨好那个人,解弋看得出来。
“严柘。”解弋叫了严柘的名字。
严柘吓了一跳,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解弋。
“……”
解弋也看出来自己不被欢迎。
他退了退,转身下楼走了。
“这不对吧。”本科生说,“你老婆不是误会了?你还不快追去解释下。”
严柘说:“晚点再说吧。”
他看着本科生,还想再和这人把事情完全说清楚。做过的事他会认,如果需要承担责任也该他来担。
本科生对偶像的认知又被颠覆了,忍不住道:“师兄,你都有老婆了,在外面就规矩点吧。”
严柘满头黑线。恨不能天上来道雷,劈死他得了。
解弋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昨晚刚那样过,严柘就变心了?不喜欢他了?
对啊,他还没见过严柘,只听过严柘的时候,传闻中严柘就是这样的人啊。
解弋不再是十六岁的自己了,他不会再从自己身上找问题。
他知道自己没有做错过任何事。
严柘在躲解弋。他面对不了解弋。
这要怎么解释,喝多了,跳舞跳颠了,和路人甲发生了关系,还不止一次。
这事说出来,都要脏了解弋的耳朵。
我这个渣男最好死远点,不要去污染解弋的眼睛和他周围的环境了。
解弋断断续续低烧了两天,最终还是很尴尬地去看了门诊。
医生是位阿姨,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说:“你几岁了?自己来的?要帮你报警吗?”
解弋很羞愧,说:“不用的。”
医生看了病历,确认解弋成年了,明显松了口气。
帮解弋做检查的时候,她很温柔地说:“有点疼,你忍一下。”
解弋忍了两天的眼泪才掉了出来。
严柘和解弋断联了一周。
第六天,他远远看到了解弋。
解弋背了一个电脑包,从图书馆里出来,他走路很慢,低着头,心情也很不好。
严柘想叫他,又觉得没脸,站在那里看着。
解弋感觉到了,回头,也看了严柘一眼。
严柘被他看傻了。
解弋的眼神里充满了仇恨。
严柘想过去,解弋快步逃走了。
解弋在校门外打了辆车,在车上哭了一会儿,司机师傅还给他一包面纸。
刚才在图书馆遇到的同学也发消息问他有没有事,听别人说他下楼就遇到了严柘。
同学:不要理他了,他如果纠缠你,你告诉我们,我们研一生都站你这边。
世界上这么多好人,都被解弋遇到了。
最坏的就是严柘,也被解弋遇到了。
解弋去了上次去过的那家顶奢酒店,那次在那里吃下午茶,很好吃,只是坐在对面的解一舟讨厌,他都没吃几块点心。
他今天很想吃点甜的。
他吃了点心,喝了茶,心情好了些。
酒店里的钢琴师是个外国帅哥,琴弹得很好,解弋欣赏了片刻,忽然发现他侧脸长得有点严柘,又不想看他了。
解弋无聊地发着呆时,比严柘更讨厌的解一舟来了。
他刚从欧洲回来,在这家酒店住,一个身材很好很漂亮的女孩挽着他的手臂,在进入大堂吧之前,解一舟和她道了别。那女孩看起来比解弋大不了几岁。
解一舟坐下,拿了解弋的点心吃,说:“经理上次看见你了,跟我说看着像你,我还以为他看错了。”
解弋说:“刚才那是你女朋友吗?”
“昨天晚上是。”解一舟道,“你怎么回事?”
解弋不想和他说自己的事,觉得这人脏得要死。
只要有解一舟在,严柘在讨厌榜上永远只能排第二。
解一舟擦了擦手,看着解弋,这小孩长得和高老师二十出头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解一舟想起当解弋还是小娃娃的时候,也曾经抱着他的腿,甜甜地叫“爸爸”,他也真心喜欢过这小宝宝一阵子,后来有了新的好玩的事物,把孩子忘了。
可能这辈子他也就这一个孩子了,还是要对解弋好点。
不然将来老了,这小孩肯定给我拔管。解一舟自嘲地想道。
“还吃吗?”他说,“再点一份。”
解弋道:“不要了,我要回学校。”
解一舟还是点了一份,让打包。
“送你回去吧。”解一舟道,“正好没事。”
他父爱发作,想单独父子局,就没让司机开车,自己握了方向盘。
路上解弋也不理他,独自坐在后面,看着窗外发呆。
几天没见,瘦了不少,气色也没前阵子好。
解一舟问:“你对象欺负你了?”
解弋说:“没有。”
解一舟自以为是地说:“你要强硬一点,你这么漂亮,基因也好,多会投胎,哪方面对那小子不是降维打击?别对他卑躬屈膝的。”
解弋说:“我没有。”
“学校里人都说是你倒贴他了,”解一舟打听过,道,“说他一年能换好几个对象,对你说甜言蜜语都是哄你的,对多少人说过的,就你一个当真。”
解弋心态快崩了。
“没有,”他不愿意在解一舟面前丢脸,道,“才没有,都是别人乱传的,他只喜欢我一个。”
解一舟从后视镜里看他,觉得他怪可怜的,自己好像也曾经这么可怜过,说:“没事,你们搞艺术的不都这样?他乱来,你也多找几个偷吃一下,你俩不就平衡了。”
“……”
解弋心想,我的基因好在哪,我的基因坏透了。
严柘提着一个肯德基袋子,里面装了蛋挞和吮指原味鸡。
他在解弋的公寓楼下徘徊,想上去后,要怎么和解弋解释。
解弋能原谅他吗?恐怕不能,他自己都很难原谅自己。
解一舟没打算上楼去,这公寓是他租的,他想进去随时能进去,不过修复父子关系也要一步一步来,一下子登堂入室,太着急了。
因此他没把车开进地库,停在了路边。
“你会被罚款的。”解弋说,“这里不能停车。”
解一舟说:“我那么多钱,总要给公共交通做点贡献。”
解弋没有说话,他下了车。
解一舟也下车,拿了打包的点心,从车前绕过去,交给解弋。
解弋长得实在太像高老师了。解一舟感觉自己还是很深情的,他忍不住摸了摸解弋的脸,占自己儿子便宜不叫占便宜。
解弋接了点心,没有防备,被摸了下脸,两眼瞪得圆圆的。
“这就对了,精神点。”解一舟满意了,说,“上去吧,有事给我打电话。”
解弋一言不发地走了。
解一舟看他进门去,对自己今天的慈父表现相当满意,打了个响指,上车,也开车走了。
旁边灯柱后的严柘围观了解弋被开宾利的霸总“占便宜”,天又塌了。
第22章 前程似锦
严柘跟着解弋来过很多次,公寓大堂管理员认得他,友好地打了招呼,才给刚上去的解弋打门禁电话,说有客来访。
解弋刚进门,还以为解一舟没走,又要展现什么奇怪的父爱。
“别让他上来。”解弋原样把解一舟刚才的话还给了他,说,“请转告他,有事给我打电话。”
管理员把这话转告了严柘。
严柘只好离开大堂,在路边站了会儿,又蹲了会儿,愁肠难解,最后还是给解弋打了电话。
解弋用音响放了一段西西里舞曲。他赤着脚在客厅里自娱自乐地舞蹈。
他跳一段男角,也跳一段女角,他的身体无限舒展,他快乐无比。
爱情让他很快乐,但也不总是快乐。
重新回到芭蕾中是他做过最好的决定。生活是生活,芭蕾是芭蕾,生活偶尔摧折他的时候,他可以打开任意门,回到芭蕾母亲的怀抱里。
手机响了又响,解弋终于听到了。
来电显示的名字,让他一瞬间失去了笑容。
他讨厌排行榜上的第二名来了。
“你好。”解弋说。
“……”严柘道,“宝宝,我在你楼下。”
解弋想了下,才想起四十分钟前,管理员说有访客。
“原来是你呀。”解弋道,“你的事忙完了?”
严柘道:“我能上去吗?”
解弋说:“不能,电话里说吧。”
严柘道:“我想当面跟你说,可以吗?”
解弋说:“那你等一会儿。”
二十分钟后,解弋冲澡换好了衣服,走出了公寓大门。
天已经黑透了。
解弋大约比一周前瘦了一点,下巴尖尖,显得一双眼睛更大。
他看到严柘手里红白配色的袋子,他还是很有礼貌,说:“是给我的吗?谢谢,但是我吃过了。”
严柘把那早就冷透的袋子随手丢进了垃圾箱。
这真的太浪费了。解弋心想。他没有说出来,他要全神贯注,少去想其他的事。
他没有谈过别的恋爱,但是他的某种天分在最近这几天里觉醒了。
他还不知道严柘要说什么,想来不是什么好事,也许听起来会很好听,严柘是很会说话的,任何糟糕的事,被严柘粉饰一番,都会变得不那么糟糕。
不过他知道现在这个场合,看起来是情感纠葛,其实是一种恋人间谁掌握权力的角力。
严柘今天还没有想动用他的语言天分,经过这几天的回避和挣扎,尤其被解弋仇恨地看过那一眼,他觉得自己也是时候,应该给解弋一个诚实的交代。
他看了解弋许久,说:“我和别的人发生关系了。”
“……”
解弋睁大了双眼,他想破头也想不出会有这种事。
他从没认为严柘是个处男。只是和他恋爱前的事情,他不在乎,已经和他恋爱了,还这么做就是出轨,那就该死。
那么,现在要怎么做,应该打他吗?先打哪里?
他上次和人打架还是和那个立陶宛的芭蕾女舞者,两个饿了一天的未成年人为了一份水果,他不会打架,无意中揪到了那女孩头发,她哭了,吓得他赶忙撒了手,女孩一脚踢在他要害上……
等一下,在想什么。
解弋已经没办法全神贯注了。
他又开始有点怀疑,这才几天而已,那天晚上,严柘就足有四次。
人类可以这么频繁吗?严柘不会死吗?
严柘倒是一向知道解弋脑子里很多想法,思维相当发散。
只是他没想到解弋现在也会发散到没边的地方去。
“对不起。”他低着头,感到与愧对于解弋,也愧对于自己纯真的初恋。
解弋看他这模样,又觉得八成是真的了。
这个人不能要了。
“是那个学芭蕾的师弟吗?”解弋很生气了,但他还是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想知道是在那晚之前,还是之后。
严柘说:“上周,我说让你自己吃饭,别等我,那天晚上。”
解弋张了张嘴巴。
啊?
那不就是……啊?
严柘没有就自己的“出轨”附加什么额外的解释,是喝多了,还是跳舞跳颠了,总之导向的是他背叛了解弋,这一个结果。
解弋经常觉得严柘是个笨蛋,除了跳舞以外,做什么都笨得要命,只是舞蹈学院是舞蹈家的绝对主场,严柘的光环太多了,暴露的机会没有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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