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定要打样,不然鬼知道会得到什么东西
第10章
顾若在闹铃声中醒来,k市的天气依旧寒冷,好在阳光灿烂,走在阳光底下倒也不冷。
顾若睁了睁眼,耳朵无意蹭过已经掉下去的耳机,在睡眠中消失的理智迅速回笼,发出一声尖锐爆鸣——好在另外三位舍友都已经起床,其中两个甚至已经洗漱完毕出了门,不至于因为顾若的尖叫而把她拖出去暴打一顿。
吴立仪叼着牙刷,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哟,若若你醒啦,你再不行我就上来叫你了。搞快,今天许老头的课考试,他肯定自己会来教室监考,去迟了给他抓到那可有你受的。最后一门考试了,别出幺蛾子啊。”
顾若呆呆应了一声,抄起手机看一眼,心道一声完蛋,她和言未迟挂了整整一晚上都没断的语音通话,直到现在还连着。
不知道迟言太太睡了没……或者醒了没?
丸辣!
“醒了?”通过半坠不坠的耳机,言未迟沙哑的声音钻进顾若耳朵,因为隔得有些远了,这声音显得格外低微又不可捉摸,“时间不早了,去考试吧。”
顾若胡乱应了两声,感觉嗓子更干了,几乎都要冒出烟来,匆匆挂了电话套上毛衣就要下床去洗漱。
“哟,和谁挂了一晚上语音呢。”吴立仪小心翼翼捧着被冷水浸透的毛巾擦脸,打趣顾若,“一晚上哦~”
顾若没回答她,手软脚软下了床,重心不稳,差点一头摔下去,把吴立仪吓了一跳。下了床的顾若什么也没干,先喝了一大口冰水,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才顾得上给手机插上电。
本来就因为觉得顾若举止奇怪而多分了几分注意力的吴立仪又被吓了一跳,嗓门大得快破音:“凉水?顾若你不要命啦!你平时不是最怕冷么!别喝了别喝了,我这有热水你先喝一口……我去,你脸好红啊!”
“啊?”好不容易顺了气的顾若呆呆转过头,两只手捧了个转个冰水的杯子,眼神格外呆,“什么红?啊?”
明明喝了一大口水,但她还是觉得嗓子干到要冒烟,忍不住想咳嗽。
难道是k市太干了?下学期她回来或许应该买个加湿器?可之前住了四年从没这样过……
她无端想到。
吴立仪方寸大乱,放下水杯,一只手按住顾若额头。
“我嘞个老天奶,你额头好烫啊顾若,你别是发烧了吧,我真是服了……”
“啊?我发烧了?”顾若晃了晃脑袋,觉得确实又重又晕,从锁骨到胳膊大腿腰腹间都是一片酸软,站都不想站起来了。
“你这还能考试吗,你脸色好差啊。”吴立仪叹口气,“实在不行请假得了,许老头虽然不好说话但不会因为身体原因为难学生的,真考不了就下学期回来补考拉倒。”
顾若“噌”一下站起来,顶着一片红霞的脸颊坚定道:“不,我行,我考完明天就回家了。补考那是万万不行的,太麻烦太费事了。而且就我一个补考,许老头单独给我出一份试卷,还不知道要怎么给我穿小鞋呢。”
她那么忙,有那么多事要做,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繁琐的补考流程了。
吴立仪眼中还有明晃晃的担忧:“但是……你这个样子……算了先喝口热水吧。”
顾若站了起来,一口气将吴立仪递过来的热水喝干净,全身似乎都因为这点温暖活了过来:“走走走,赶紧走,现在出门还能买个早饭,再晚一点就赶不上校车了!”
她拎起昨天就收拾好的背包,两三步就要冲出寝室。
“哎顾若你鞋没换!你包拉链开了!你倒是等等我啊!”
当了四年多同学,吴立仪头一次见这么……凌乱的顾若。
……
顾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考场上下来的,顶着许老头的目光与头昏脑胀,全靠本能写完了卷子,才回寝室的顾若把包一扔,只想在床上躺着。
吴立仪家在k市本地,没多少东西要收拾,也不急着走,就顺便留下来帮发着高烧的顾若收拾行李。
她用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顾若的衣柜,问她哪些要带走,顾若随手指了几件,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床上蹦起来,扯着已经变成破锣的嗓子指挥吴立仪:“布料!压在衣柜底下的布料!衣服我家里都有,布料我得带走!”
吴立仪本就一言难尽的表情变得更微妙。
“你怎么还在寝室里放布料啊?裁剪过的,可没见你干过什么手工活……这条裙子是不是也得带走?嗯?”厚重的布料下,吴立仪翻出了一条夏裙,抖开了甩到顾若面前,“没见你穿过呀,和这些布是一个料子。好好好你躺回去,我不问就是了。姐你的身板你悠着点!”
顾若于是又安心躺回去了。
她其实也没多少东西,研究生和本科不一样,她书架上连教科书也没几本,论文资料全存在电脑里。行李箱一收拾,能带走的无非也就是几瓶新买的香水,与言未迟给她寄来的布料裙子。吴立仪做事做得细心,知道顾若宝贝这点东西,还拿了真空袋仔细封好,保证不会在行李箱中出什么差错才告辞回家。
空荡荡的寝室又只剩下顾若一个人了。
收拾行李的亢奋抽空了考试后剩下的最后一点精力,顾若头晕眼花全身酸软,连一根手指也不想抬起来,整个人陷在厚棉被里,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时天都黑透了,她才意识到自己没吃午饭,整整睡过去了一个下午。手机屏幕一闪一闪跳动着光芒,顾若解锁看了一眼,全是言未迟发来的消息。
【迟言】:考试结束了吗?
【迟言】:你今天早上声音好像不太对,昨天又熬了夜,多注意休息。
【迟言】:明天几点的航班?如果时间能对上,我来h市机场接你。
【迟言】:人台图我看了,确实不像样,我去找工厂交流过了,这几天都在h市监修,你要是有空我们可以出去吃个饭,再聊聊之后的规划。
【迟言】:看到了记得回消息。
……
一开始还只是公事公办,和顾若说着打样的问题,但在顾若几个小时都没回消息后,这些工作消息终于被未接通的通话记录淹没。
切出企鹅界面,未接通话的小红点格外刺目。
现代人有几个能脱离手机呢?况且顾若早上只是说要去考试,言未迟和顾若认识了几个月,对顾若的某些“恶习”简直可以说是了如指掌——5G冲浪,上课多半在摸鱼,深更半夜还在熬夜修仙,只要不挑早上还在睡觉的时间发消息,那几乎就是秒回。
联想一下自己早上的身体状态,顾若顿觉言未迟因担忧而狂发消息的行为实属正常,迟言太太那么敏锐的一个人,说不定昨天晚上就已经察觉到了反常。
头还昏沉着的顾若手指头在那几条未接记录上划来划去,说不清是羞愧还是酸楚的感情在心头发酵。
只可惜言未迟了解顾若的作息,却不了解顾若还有常年手机静音的习惯……期末的学校静悄悄,不少学生考完试当场就拖着行李箱走了,病中的顾若没了噪音打扰,真是天塌了都醒不过来。顾若一觉睡醒后并没有觉得好受多少,反而有种更深的酸痛疲惫从四肢百骸蔓延出来。
顾若靠着坐垫不太想起来,抱着手机发愣,忽然用力摇了摇头,试图将昏沉的脑子甩得清醒一些。
药,她把药放在哪了?还有热水……不知道现在人都走光了,寝室的饮水机还剩多少水……
嗓子干得冒烟的焦渴感又从心口升起来了,比昨晚更甚,顾若无意识地摸了摸喉咙,一种克制不住也驱赶不走的痒意从胸口肺部丝丝缕缕冒出,顺着气管,逐渐蔓延到锁骨、脖颈,乃至下颌。
仿佛有一千万只蚂蚁在爬,而顾若抓不住其中任何一只。手指抓挠也不过是望梅止渴,不过片刻后瘙痒便卷土重来,抓红了皮肤也只能得片刻安宁。
顾若甚至不敢大口用嘴吸气——即使因为感冒而肿大的鼻翼已经无法让气流正常通过。她早已有许多经验,只要动作稍微剧烈一点,隐藏在肌肉骨骼间的难以言喻的痒痛就会成倍袭来。
她张了张嘴,冰凉空气刺激到了脆弱的气管,她猛地咳嗽起来,说不清是什么味道的分泌物填满气道与口腔,恶心得她想吐。
顾若知道这只是感冒,她不会死,熬过一周就又是一条好汉,但难以言喻的恼怒与丧气还是在她脑海中徘徊不去。身体上的脆弱或许就是会将精神也变得软弱,她没想好怎么回答言未迟,一点点透明的水液先从眼角慢慢滑落。
迟来了四年的思乡之情终于在这具年轻而脆弱的身体中发酵,生根,然后破土而出。
手机铃声又响了,手机本已暗淡下去的界面一亮,逼迫几乎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的顾若抬头。
来电显示是言未迟。
顾若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接了电话。
“绵绵?!下午怎么了?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还好吗?”言未迟端庄的声音失了冷静,顾若听不见的,隐约的颤音,因设备失真而模糊消散。
顾若将声音压得很低,怕言未迟透过话筒听到什么不该听……或者她不愿意让言未迟听见的:“我……还好……就是有点,咳咳,好像有点感冒。考完试回来就睡着了,所以没听到迟言太太你的电话……对不起……”
或许言未迟只是沉默了一瞬间,但顾若觉得已经过了很久,久到晶莹的水液微微打湿了被角。她克制不住的对着空气小声呜咽:“……对不起,我好累,我好痛啊……”
言未迟哼着轻柔的调子,悠扬又轻缓,像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拂开缠成一团乱麻的、紧绷的神经,让它们各归其位。
“没事的,没事的,有我在呢……”
作者有话说:
文科研究生的咸鱼生活是这样的,课本是什么,先摸鱼再说
第11章
顾若第二天早上险而又险地赶上了飞机,直到上了飞机,心还在砰砰乱跳。
差一点就赶不上了……还好20吋行李箱不用托运……
各种嘈杂的念头在脑海中此起彼伏。顾若靠着舷窗,尽管高空的阳光十分刺眼,她也一根手指也不想动弹,任凭有些刺眼的日光隔着眼皮在眼球上游走,在视神经里勾出一片令眼睛相当不适的金红色画面。
金红色开始逐渐消退,被一种暗沉的蓝灰色取代。飞机上噪音很大,经济舱的座位也并不舒适,顾若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不用耳塞就睡着的,总之,她醒来时已经错过了飞机餐,甚至开始下降,即将落地h市了。
这是她的家乡。
k市到h市太远,父母一向不赞成她在那么短短的几天假期里来回奔波,所以她也小半年没回过家乡。
从飞机舷窗往下看,连绵起伏的山上覆盖着一层霜白,山区已经下雪,即使不算太厚,也绝不会暖和。h市是繁华的省会,城市热岛效应的作用下,雪暂时还下不到h市,可……
顾若翻了翻日历,今年放假早,寒假时间长,离过年还有好一段距离。h市外发展稍逊的丘陵山区不如h市暖和,可这么早下雪,今年注定不会是一个暖冬。
顾若喜欢雪,也讨厌雪。她怕冷,即使穿上了最厚的棉衣棉裤,房间里开着暖烘烘的热气,手脚也是捂不热的冰凉,甚至失去知觉,行动都迟缓得仿佛一只树袋熊。
她讨厌的其实并不是雪,而是仿佛永无止境的寒冷与怎么也捂不热的自己的。
飞机平稳落地,开始在跑道上减速。比预计时间晚了十分钟,透过舷窗可以看到仍带着湿意的跑道,像是才下过一场小雨。她解除飞行模式,后知后觉想到……自己似乎没有给言未迟说她上了飞机。
她只说过是今天的航班。
迟言太太……不会又给自己发了一堆消息却无人应答吧?
等待信号恢复的半分钟是如此漫长,她迫不及待划掉那些琐碎的群消息,直奔言未迟。
言未迟这次没有信息轰炸,只有简短的两句话。
【迟言】:是今天的飞h市的航班?
【迟言】:今天是工作日,没人来接你的话,要我来接机吗?
顾若反反复复看着这两行字,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她家离机场很远,父母工作也忙碌,向来是让她自己回去的,至于打车还是地铁,一概不管,只管报销来回车费。
第一次有人说要来接她。
她还在犹豫是否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尽管很可能打不通——言未迟的打开的聊天窗口就弹出一条新消息。
【迟言】:下飞机了吗?
顾若一愣,身体已经下意识打字回复。
【绵绵】:刚落地,晚点了十分钟QAQ
【绵绵】:迟言太太你不是在厂子那边监修嘛,我记得那个厂地址离机场好远的
【绵绵】:算啦就不麻烦太太啦,下次有机会再见嘛!
【绵绵】:现在离过年还早,我在家收拾两天就能出来啦!到时候我请太太你吃大餐,h市不是美食荒漠哦!
迟言的下一条消息让她感到自己心脏漏跳了一拍。
【迟言】:我已经到了,T3出口等你。
【绵绵】:!!!
【绵绵】:太麻烦太太你啦!
【迟言】:不麻烦。
【迟言】:你带了多少行李,要帮忙吗?
顾若明知言未迟看不到自己的动作,还是忍不住摇头,运指如飞,口中喃喃:“我行李不多,就背包和一只二十吋行李箱……迟言太太我爱你!”
言未迟这次回消息的速度慢了些,几分钟后才发了个“抚摸猫猫”的表情包过来。
顾若拉着行李箱挤过人群,往出口一路小跑,一边左右张望,到处寻找自述“穿着米色针织衫与咖啡色长裙”的言未迟。
在哪呢……
顾若开始痛恨自己接近高度近视的眼睛了,也痛恨鼻梁上这副度数不够的眼镜,她为什么不戴度数更合适的那副?现在找人都嫌看得不够清楚不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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