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能伤到萧进的是江辄止的那一番的指责,他的确为了赚钱而忽略了沅沅,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就是这样才给了江辄止可乘之机。沅沅是在暑假期间才动摇的,一等开学,他也从儿子脸上看到了愧疚和后悔,以及强烈的想要弥补的渴望。毫无疑问他拒绝了江辄止,才把他急成了一条疯狗。萧进想清楚了便不会上这个当,好在他已经辞掉了白天的工作,当务之急是整理好心情跟沅沅好好谈一谈,他理解一切的难处,他深爱着儿子,只要沅沅还舍不得他,他也会用尽努力把儿子留住。
也许是等的太久了,也许江辄止每天还在楼下偷窥,阴暗地等着这个家会因为他而触发的反应。结果却让他失望,因为什么都没有,甚至还那么一派的温馨和谐,父亲和儿子每天同进同出,彼此看不出有一点离心。怎么回事,又怎么可能?萧进难道看不出儿子身上已经染了其他人的痕迹吗,他是瞎了还是傻了,他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如果换成是他,是沅沅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被别的男人碰了,他真的会控制不住废了对方,再把儿子关起来,锁到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只能是他的,只能被他爱!所以萧进是什么意思,是被戳中痛处自暴自弃,还是他根本就没那么爱儿子?本来从小就没有见过面的父子,等到儿子成年后才相认,基本等同于陌生人,能有多少感情,又能怎么消耗?即便这会让沅沅伤心,他却也渴望着萧进能知难而退,最好他变心,自觉地滚远,才能把父亲的位置空出来,完全由他来接替。
想象着这种可能就会让江辄止浑身热烫,灼热的心一刻都等不及,萧进还想装聋作哑,他就偏不让,反正他当过流氓,他不在乎再把那些手段使出来。沅沅以后会恨他也好,他都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补偿,他不要只拥有一个暑假,他贪心的欲望已经打开,不可能再收回去。他已经因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他不能再失去儿子,再来一次他一定会疯,疯到他根本控制不了再做出什么事,再卑鄙一点不在乎,下地狱也不在乎,他同样会抱紧了江沅不放手。
萧进是在送完儿子回家看到的文件,土黄色的密封文件夹,厚重显眼,很会掐时间,也很故意地塞在门缝里,在每一个细节里写满了挑衅。
这场面他很久以前见过,那会还是黑社会的恐吓手段,就喜欢往对家门口挂点什么活物死物来表示威胁,还有送盒子的,洒照片的,装的都是些血淋淋的东西。能把人吓破胆是最好的,吓不了就是挑衅成功,正好能拼个你死我活。萧进有一瞬间还以为是曾经的仇人找上门了,但很快又否定了,他现在唯一的死敌只有江辄止。
在他把沅沅送到学校才来这一出,表明了不想让儿子看到,目的已经呼之欲出,除了江辄止还能是谁。
萧进迅速开门,反手把门关上后才去拆信封,他知道里面一定会是些刺激他的东西,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去触碰这份挑拨,可当他撕开密封口,照片流水一样地倾泻出来,顷刻间铺了一地,萧进只扫了一眼就咬紧了牙,脑子里的那根弦被狠狠扯紧,猛地就把他推到了暴怒的边缘。他现在是真的很想掐死江辄止,恨到想把他的双眼挖出来,把他浑身的骨头打断,再把他的命根子都废掉,让他变成彻彻底底的一个废人,以后别说碰一碰他的儿子,就是连沅沅的味道都闻不到,永远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当一条死狗。
他把手里余下的照片作一团捏了个死紧,一把掷出去,手机也很适时地响起,正好点在他的怒火上,一声声的像极了讽笑。萧进喘着粗气按下接听键,江辄止的声音一样粗哑,迎着火烧,问他:“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坐了十三年的牢,把胆子都给磨没了?”
“江辄止。”萧进这时的语气竟又平静下来,“阴魂不散的东西。”
“你给我立刻做决定!”
第七十四章 :后悔
江沅很突兀地生出了一股心悸感,一阵阵的惊恐像拳头一样砸向他的胸口,密集而凶狠,砸得他眼前一阵阵眩晕,世界都在摇晃,险些连站都站不稳。
他急忙停住,随便抓到点什么才能支撑住这具身体。他一时间只能瞪着眼睛木木地看着前面,直到看见了空气里的光斑,这阵莫名的不适才算缓解了一些,心脏又变得规律,脚下也恢复了正常,不会再显得摇摇晃晃了。
可好好的这是怎么了?江沅一上午都在学校,而且也没多少课,他还打算去图书馆打发一下时间。明明没受到任何刺激,哪里来的这么强烈的不安感?
江沅低下头咬了咬拇指,他是大学生,他可是从小接受义务教育的,骨子里就得相信科学。只是刚才那时刻,他忽然就联想到了什么“左眼跳财右边跳灾”的说法,并且差点深信不疑。实在那股心慌的感觉太过怵人,事出必有因,都控制不住要去想一些不好的东西。他都感觉经历了一次濒死感了,能相信只是普通的生理反应吗?
也听过一种说法,说是至亲的人要是发生了意外,互相之间就会有感应。他刚才突然那么惊慌,难道是因为萧进的原因?
惊慌的感觉才散去没一会又重新回归,这次更用力地直击他的心脏,把恐惧都注入到四肢百骸。江沅会这样想不是没原因的,这段时间萧进的异常本来就让他担心,他不敢猜不敢想,怕心底的恐慌溢出来了就控制不住。最让他害怕的那个秘密,他一直以为藏的好好的,可其实爸爸已经察觉到了吗,他又是怎么发现的?爸爸那么疼他,连勾引他乱伦这样的事都能泰然处之,所以除此之外还会有什么能让他失态?
江沅之前是不敢深想,现在是真的越想越害怕,加上还被那么一吓,阴影种得更深了。他几乎就要立刻跑回家,为了把心里的不安打消,要不还是先给爸爸打个电话,说是想爸爸了,爸爸在做什么?这种撒娇的电话他以前也不是没打过,是不会引起萧进的怀疑的。
他相信父子连心的说法,他刚去摸手机,手机就响了起来,铃声急切又激进,就像萧进也正在想着他。
只是等江沅一看屏幕,却是一串陌生的数字,他迟疑了一下,脸色就倏然发白。这也是他很眼熟的号码,只是从来不敢用这个手机接听,它只属于那只被藏起来的秘密手机,要压在书包里,压在萧进看不到的地方,等到没人的角落里才能拿出来一看。
江沅立刻左顾右盼,很怕江辄止会跟之前一样突然出现在学校。他明明说过不会打扰他的,除非是,江辄止再也不想维持这段关系了。
心里头有尖锐的刺痛,江沅还是按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等着江辄止久违地说些什么。
他一个故作平静的“喂”字还没出口,手机里却是沉沉一声,听起来充满了讽刺的味道,“怎么不敢让宝宝看看你这副模样,你是知道自己不占理,知道说不过我,趁着宝宝不在就要对我动手。”
随之便是萧进更为暴怒的吼声:“我最后悔的就是把儿子交给了你,我早就想对你动手了,我恨不能现在就掐死你!”
伴随着“掐死”的落下,就是一阵心惊胆战的摔砸声。是砸出去,撞过来,骨头和肉打磨在一起的闷响,都激烈地撞到了江沅的耳朵里,又很快低沉下去,由近及远,好像手机被扔了出去,越来越听不清,也越来越让人胆寒。
在江沅恐惧地喊出“爸爸”的时候,手机里只剩下盲音了,他完全不知道对面是什么时候挂掉的,更不清楚他的喊声通过手机传出去了没有?他吓坏了,那种拳头着肉的紧绷感仿佛是照着他的脸发生了,他的皮肉和骨头都相应地感受到了那股疼痛。可他会不会认错了号码,刚才真的是江辄止吗?他在自己家,他跟爸爸在一起?他们又打起来了?
终究还是暴露了,他最隐秘的恐惧已经被戳破,他怕到浑浑噩噩,也让两个男人大打出手,再弄成你死我活的境地。
这段时间的担心不是错觉,江沅这瞬间只有一种脸皮被人生生扯下的痛感,他都不敢想萧进这些天是怎么看他的,是怎么忍着愤怒和质问继续叫他宝宝?而江沅自己却带着跟江辄止偷情的味道赖在他身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像模像样地跟他甜蜜。萧进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的时候会觉得恶心吗,他是不是也想这么挥拳相向,也想掐着他的脖子怒吼,恨不能扼死他这个不忠的儿子。
江沅的牙齿互相磕碰起来,一双眼里也因为恐惧而变得模糊。他哆嗦着去看手机,却连看一看萧进手机号的勇气都没有。他只能慌忙地往前跑,跌跌撞撞地跑出学校,目的地是他的家。
江沅还是头一次对着司机大叫着再快点,他上次在别墅就见过两个人打架的模样,是真下了死手,打到双眼血红,每一拳都带上了猩红的血点。那次还是顾忌着他在才停了手,而今天没有人能劝住这场愤怒,房间里只有两个都恨不得对方去死的情敌。
萧进是答应过他不会再使用暴力,可如今的前提是,他已经背叛了他。
江沅跑上楼的时候还摔了一跤,也顾不得疼,再一瘸一拐地往上跑,到门口的时候出了一头汗。他战战兢兢地打开门,马上就被客厅里的景况吓了一跳,早上出门时还温馨整洁的家,现在都快变成了瓦砾场。桌椅板凳全倒在了一边,碎玻璃碎瓷片摔的遍地都是,整个地板一片狼藉。江沅在恐惧中又被地上的另一种东西吸引了注意力,夹杂在这些碎片里的竟然还有很多照片,它们散落在地,照片表面反射出的光晃着江沅的眼,一张接着一张,一部分被撕碎了,一部分被揉成一团,剩下的都混在那些凌乱之中。
他可以瞥见照片里那一抹熟悉的人像,这又在他莫大的恐惧上叠加了一层,江沅双手发抖地捡起几张还算完整的照片,每一张的主角都是他跟江辄止,照片里的每一幕也都似曾相识,再看一眼就能勾起他当时的全部记忆。
江沅这下连嘴唇都变得惨白,回忆那些丑事,当时有多沉浸,现在就有多羞耻。而这些都被萧进看到了,更是他剥皮剔骨都除不尽的羞耻。那么多的照片,无论哪张照片里的他都是双腿大张,满身潮红;他跟江辄止抱在一起,男人在吮他的皮肉,他在张着嘴呻吟;他神态痴癫,他又哭又叫……原来他在性事中竟是这种丑态吗,他就是用这种模样跟江辄止偷情的?饱胀到连一根头发丝都充满了欲望。这样的他怎么有脸抱怨江辄止的强硬,还自我安慰地觉得他是被江辄止引诱的,还会自欺欺人地认为自己从未变过?
他都无暇去想江辄止是怎么拍下这些照片,他只知道萧进看到了,把他所有跟别的男人做爱的姿势都看了个精光。第一次他可以说是被江辄止强迫的,那这些算什么!他伸着舌头,被肏到直流口水,每一个张开的嘴型都是在叫“爸爸”。萧进是怎么面对他这每一声的“爸爸”,他一定是一把把地揉着撕着照片,恨不能撕掉每一寸已经发生了的过去,他把所有的愤恨都发泄在了照片上,他只是不能亲手掐死这个背叛他的儿子。
江沅恐惧到只能发出一点细碎的呜咽,他把自己的家给毁了,可是爸爸呢,爸爸去哪里了?
他是恨透了自己的欺骗,所以在跟江辄止打完之后干脆直接离开了吗?兄弟和儿子的联手背叛,让他再也不想见到任何一张龌龊的嘴脸了。
他伤害了萧进,萧进自然也有理由抛弃他。被从此就要看不到萧进的惶恐劈面压过来,江沅却连大哭一场都不敢,他不怪任何人了,他只恨自己被龌龊的欲望迷了心,竟然做了这么多对不起爸爸的事。爸爸的心里只有他,在牢里的十三年只想着他,可从第一天开始,他就为了江辄止一次次地伤他。他又想到这段时间萧进的异常,其实爸爸早就察觉了,说不定他也是在给江沅一个坦白的机会,只要江沅肯对他说清楚前因后果,怎样也不会走到最糟的这步。可是他没有,连一次,连一个坦白的念头都没有。
“爸爸。”悲从中来,痛苦紧紧绞着心,只剩下被彻底打垮的崩溃,江沅哭着去找他的手机,一声声地叫着爸爸,在无人处痛彻心扉,只求一个能让爸爸原谅的机会。
却是“砰砰”两下,又是重物砸下的声音,猛地把江沅的神智都砸了回来。他慌忙寻找声音的方向,在这种情况下又找回了一线希望。爸爸没有走,只要爸爸还在家,他就是哭着跪着去求,也一定要把爸爸留下。
他顺着声音找过去,竟然就在他的房间里,粗喘声和挣扎的闷哼顺着门缝传出来,伴随着指甲抓地的窒息。江沅的脑子都要炸开了,他两腿一软撞了进去,血腥味扑面而来,房间里比起大厅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个男人的仇恨就要在这里终结,江沅看到的就是被按在地上的江辄止,和掐在他脖子上两条青筋暴突的手臂,江辄止的眼珠子都被掐到凸出了眼眶,江沅再晚半步回来,他也许真要死在萧进手上了。
第七十五章 :杀意
“爸爸!”江沅尖叫出声,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再扑过去,他整个扑到了萧进身上,要赶紧阻止他,拉开他,快点停止这种可怕的举动。他用尽全力抱住萧进的胳膊,身体却抖得不像话,“爸爸,爸爸不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你快放手!”
萧进满脸赤红,额头上还伤了一块,鲜血正顺着额角往下淌,弄湿了半边脸。他还来不及收敛这副可怕的模样,他甚至没有发现儿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只是混沌的头脑突然示警,然后就感觉到一个柔软的东西扑到了他身上,在嚎啕的哭声里一句句地叫着“爸爸”。就是这点声音劈开了他被暴怒侵占的思绪,他终于能清醒一点,找回在现世的感觉,把掐死江辄止这个可怕的念头暂停。
“爸爸。”江沅立刻去掰他的手,眼泪一滴滴地全都落到了萧进的手背,“求你了,快点放手,你不能再犯一次错,你好不容易才出来……”他被巨大的愧疚折磨到快要虚脱,恨不能现在被掐住的是他,绝不要是江辄止。因为是他的话爸爸一定还会有两分理智,他不会真的杀了自己最爱的儿子。可是江辄止不行,他只会最大限度地惹怒萧进,他都会乐意出现萧进失控到再次铸成大错的局面,到最后只会毁了所有,没有一个人是赢家。
“爸爸,求你了。”
“是我的错,都是我对不起你,你快放开他。爸爸,你不要杀人,千万不要!”
萧进的双手一怔,他好似被儿子的眼泪烫伤了,原本卡的死紧的手也松了下来,他脱了力地倒在一边,两条手臂终于离开了江辄止的脖子。因为江沅的出现,让两个人都有了一条生路。
江辄止立刻歪过头咳嗽,新鲜的空气重新涌进来,同时也在撕裂着他的喉咙,每一口呼吸都是折磨,痛到浑身的血管都要爆开。他捂着脖子痛喘,还要再努力看一眼他的儿子。电话他已经接到了,现在的情况他也看到了,纵然有江辄止故意的成份,可萧进也实实在在地起了要杀人的恶念。他本就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罪人,他改不了的,不过是这段时间装的好,而一旦背着儿子,他又会暴露出本性。
沅沅看清楚了吗,看到他想掐死人的狠劲,他那张可怕的脸。都不是第一次了,还能放心自己跟这么一颗定时炸弹生活在一起吗?江辄止是因为真心爱他,才会忍痛把他送回萧进身边;萧进说的爱他,就是要杀了他这个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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