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羽脸一黑,有些萎了。
他辗转反侧,半夜又给常青肃打电话,这次电话被接通了。
常羽下意识看了眼时间,现在M国大约是下午三四点钟,但是接通电话的人却是常青肃的助理。
“二少晚上好。”助理喊了一声,“现在常总正在忙,如果有什么话需要转达的话,等常总忙完之后我跟常总说。”
常羽撑着手臂坐起来:“他还有多久才能忙完?”
助理翻了一下行程表:“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一个星期后。”
常羽已经忍了常子显三天了,再忍几天,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他按着心中的烦躁,攥紧手机:“等他忙完之后告诉他,赶紧把他亲弟弟从山上接走!”
-
常羽想要安然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但是只要常羽一出门,常子显就会跑到他面前晃悠,躲在屋里,耳朵还能听见常子显的声音。
常子显好像研究出了对付常羽的策略,他之前的行为无法触动常羽,但是却发现了怎么烦他的法子,常羽越不想看见他,他就越往常羽身边凑。
常羽无数次拧起拳头,在看见常子显跃跃欲试的表情时,又松了拳头。
这天他洗完澡之后出来透透气,常子显吃饭慢,这个时间点应该还在食堂,他撑着栏杆看着手机上的消息。
他刚加上苏泉的微信,正在回微信消息,嘴里咬着的烟一直没点上,忽地吧嗒一声响,火苗在他眼皮子底下窜了出来,点燃了他口中的香烟。
常子显一脸无害地站在旁边,瞥了眼手机:“二哥在跟谁回复消息啊。”
常羽不理他,心道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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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等着常青肃回来把人带走,还有两天就到了一个星期,常羽心情终于明朗了,把自己屋里最后一些零食搜罗出来,东拼西凑凑了一小袋子,准备等人一走,自己带着东西去找冯钧。
昨天刚下了雨,屋里有些潮,他把门开开通一下风,就去楼下吃饭,不曾想回来的时候看见常子显大刺刺地坐在他的床上。
常子显翘着腿,脚边是常羽刚装好的袋子,有被翻过的痕迹。
那畜生坐在他床上,手上夹着烟,有模有样地学着常羽,看见人来了,他丝毫不慌张,清秀的眉眼一弯,似乎就要学着常羽上次对他吐烟一样,对着常羽缓缓吐出——
常羽大脑轰地一响,上前揪住常子显的衣领,把人从床上提了起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谁准你进来的?!”
常子显手中的烟掉在地上,不紧不慢地理了一下领口,把被扯皱的衬衫领口抚平,慢慢从地上站起来。
他笑吟吟说:“我说二哥怎么不出来吃饭,原来是屋里有这些东西。”
“为什么进来?!”常羽冷声质问,连拖带拽地把常子显从他屋里拉出来。
常子显笑道:“我这不是想看看二哥天天在屋里做什么吗?”
常羽怒气翻涌,很膈应自己的领地被一个讨厌的人进入,他肩膀发抖,手指关节发出轻响。
“常子显,打一架吧。”
常子显笑容收敛,盯着常羽看了会,似乎是觉得好笑,嘴角重新挑了起来:“二哥这么大反应做什么?这又不是你的屋子。”
他眼中闪烁:“这么多年都是住的别人的屋子,现在正主要进去,还进不了了?”
这句话一出,常羽愤怒的神色凝固在脸上,他后退一步靠在墙上,上下打量着常子显。
两人身高相仿,一动不动地站在走廊上对峙,谁也不曾退让。
陈铭刚跟工头开完会,见那两个少爷又在走廊上聚在一起了,当即两腿狂奔往楼上跑。
楼道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常子显偏头去看,见是陈铭气喘吁吁地跑来,再回头时,门前的人又缩回了屋里,门嘭得一声关上。
陈铭擦着汗:“三、三少、这是怎么回事啊?”陈铭觉得,自从常子显过来之后,自己的运动量剧增,昨天上称体重还掉了六斤。
常子显不理他,抬手叩门,气完常羽之后又开始惺惺作态:“二哥,别吃零食了,吃多了零食对身体不好,明天我们一起去底下吃饭吧。”
屋里静悄悄的,常子显嘴角勾起,在陈铭的注视中转身去了隔壁的房间。
*
夏季天亮的早,才五点天色就开始发白,常羽就从屋里出来,浓重的烟味从屋里往外飘。
他一夜没睡,眼下一片乌青,肩膀上斜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包,手里提着垃圾袋,脚步沉稳地往外面,一点声音都没留下。
保安亭的保安在监控前打盹,常羽推过车,从窗口伸进去一只手,按下按钮,电动门哗啦哗啦开了、关了。
第14章
对有些人生气是不值得的。
常羽不想生气,可耐不住常子显一次次凑上来,他想,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他只需要再等两三天,让常青肃把常子显带走就好,如果他不带走人的话,他就算徒步下山,也要离开这里。
昨天刚下过雨,山地车车链子上的油都要被淋没了,骑个几分钟就掉链子。
他好不容易到了昭瓷,盯着那紧闭的大门,突然有种回家的喜悦。
“冯钧!!我来了!!”常羽拍门大喊,正要喊第二声,他听见里面传来了脚步声,便收手老实站在一旁。
男人安安静静地打开门,一道门槛冷冰冰地挡住两人之间,常羽看见冯钧,一股子说不上来的心酸亲切感涌了上来。
他抱紧怀里的包,里面的零食袋沙沙作响:“钧哥,让我住昭瓷住两天吧。”
他鼻子一酸眼泪险些砸下来,但他会装也会忍,多眨两下眼神色就恢复正常。
冯钧看了他几秒,让开路:“还是之前那个房间。”
常羽忙不迭侧身进去,心中一遍遍感慨还是山里人淳朴厚道。
他本想着冯钧会问他发生了什么,但是男人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常羽跟在冯钧身后回了房间,大概是太累了,他记不清自己说了什么,只知道自己一挨到床就躺下来。
再一睁眼,外面天黑了。
常羽把昨晚没睡的觉补回来,睡醒之后脑子嗡嗡的,他抓了把略长的头发,游魂一般晃悠到正堂。
男人还在工作。
常羽在他眼前晃了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钧哥……有没有饭。”
饿死了。
他承认自己来冯钧这里是来打秋风的。
冯钧抬头看了他一眼,暖黄的灯光也遮不住常羽惨白的脸,整个人蔫蔫地坐在椅子上,眼皮一垂,可怜兮兮的。
他抿紧嘴,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出口。
就在常羽觉得自己要低血糖的时候,男人终于做好了饭,常羽坐在桌前,他两眼放光,狼吞虎咽地往自己嘴里塞。
因为时间急,所以大多都是素菜,但冯钧厨艺好,常羽吃得两眼泪汪汪:“太好吃了——”
冯钧手指微动,望着常羽鼓囊囊的两腮,明明还没咽下去,那筷子还在不停地往嘴里塞。
他语气平和:“上次怎么没来。”
常羽眼睛一眨,眼眶又酸又涨,手里的筷子飞快地往自己嘴里塞东西。
他本想一口咽下,但他嗓子眼浅细,他手指一僵,冯钧观察入微,赶紧把桌子底下的垃圾桶拉过来。
“呕——”常羽一口全吐了出来,连连干呕好几声,再次抬起头时,眼睫毛上都挂着泪珠。
冯钧晃过他的眼,连拽两张抽纸打算给人递过去。
常羽错会了意思,把脸向他那边凑了凑,手却没有伸过去。
冯钧顿了一下,亲自给常羽擦了擦嘴,薄薄的纸张无法阻挡柔软的触感,他垂着眼,视线没有乱瞥,指尖烫得厉害。
擦的时候不敢细看,手挪开之后,又不由自主地盯住红艳艳的嘴唇。
“上次有人过来了,我不好走开。”
常羽攥紧筷子,想倾诉想抱怨,嘴刚张起来,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默默地往口中送了一口饭,心中嗤笑。
他吃饱喝足,后知后觉有了愧疚感,装模作样地问:“我这样住你家,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他细想,自己大概只会吃喝玩乐,他自己的银行卡在家里没有带,想支付一笔钱也有心无力。
冯钧低哼一声:“我说打扰,你就不来了?”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
常羽坐直身子,两只手去摸冯钧的手,认真道:“不行啊,我也不想一直来打扰。”
“但是我在山上就跟你一个人好,所以钧哥人这么好,还是先忍忍我吧,等我哪天真下山了,你就见不着我了。”
这句话不知道戳到冯钧哪里的痛处,常羽说完,冯钧脸上的笑就淡了,他慢慢抽出自己的手,起身收拾桌子:“我把东西收拾了。”
常羽也要跟着帮忙,刚把桌子上的碗端起来,就被冯钧接了过去,端起桌上的餐具,转身离开了。
常羽看出他心情不快,陷入了沉思。
是自己脸皮太厚了吗?嫌弃自己死皮赖脸地留在昭瓷、蹭吃蹭喝?
刚才还好好的,他哪句话说错了?
-
冯钧收拾完之后从厨房里出来,正往正堂里走,一个黑影忽地从身后跑过去,身边的气流涌动,带起一阵风。
他定眼一看,是常羽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等人再从正堂里折回去的时候,冯钧拽住他的胳膊,蹙眉道:“吃完饭跑什么?”
“撑撑撑死我了——”他甩开冯钧拽着他的胳膊,继续来回跑,因为动作剧烈,所以说起话来气喘吁吁,“就是要跑,跑难受了就吐,吐就不撑了。”
“……”冯钧沉默了一下,等人再次从他身边过的时候,再次伸手把人捉住。
但这次没按住常羽的肩膀,他手指不小心勾住了常羽的领口,不合身的领口本来就大,一勾直接露出大半个肩膀和后颈,大片雪白映入眼中。
冯钧心脏猛地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被勒住脖子的青年身体微微前倾:“呕!”
他赶紧松手,只见常羽一个箭步冲出去,抱着垃圾桶又把饭全吐了出来。
“呕!呕!”
常羽大吐特吐,吐完整个人都是虚软的,身子一仰,瘫坐椅子上,额头上汗涔涔的。
冯钧把茶递过来让常羽漱口,又把卫生纸递过来,他有很久都没犯过这种低级错误,眼中闪过懊恼:“对不起。”
常羽却对他竖起大拇指:“不用跑了,我吐出来了哈哈哈……”
冯钧:“……”
他无奈地盯着常羽,微不可察地叹息,目光下移,看向常羽的肚子:“全吐出来了,那我再去给你做点吃的?想吃什么?”
常羽没看他,双手压在腹前,好一会才小声说:“来点茶。”
冯钧耐心地去给他泡茶。
他起身去把自己珍藏许久的茶饼取出来,又挑选了一套青花瓷器,颇有仪式感地给常羽泡茶。
他刚转过身,不知道什么时候常羽走至他身后。
常羽嘴角一勾笑嘻嘻问:“钧哥,你这里有胃药吗?”
常羽笑着,一只手按着右下腹,他眼睁睁见冯钧变了脸,一向温和的人沉着脸看着他。
他一愣,傻眼了。
有了对比,常羽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之前冯钧那几次冷着脸,跟这次比起来都算不了什么。
“胃疼不早说?你忍什么?”冯钧沉着声。
常羽嘴角的弧度撑不住了,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脸色白森森的,嘴唇发白,头上布着冷汗:“还好。”
他想张口辩解,但是疼得他不能大喘气。
冯钧手背上青筋浮动,他克制着语气:“你先坐下。”
常羽先是看了一眼冯钧攥紧的拳头,然后老老实实坐下。
他缓了口气,很熟练地说:“有消炎药吗,最近没好好吃饭,胃病犯了,吃了药捱一会就好。”
这大晚上也不方便折腾,这事他有经验,又补充了句:“很快就好。”
冯钧的气总是让常羽感到莫名其妙,他说完,就见面前的人一声不吭转身走了。
常羽看了一眼,低头用力地按着腹部。
眼前景有些晕,常羽疼花了眼。
他第一次犯胃病是在大学的时候,当时跟同学一起搞了一个创业活动,他三天两头跟着跑,饥一顿饱一顿,胃就不好了。
他哥当时正在外地出差,听到消息之后就飞过来陪他,那时候他们哥俩关系还很好,起码自己当时有任性的资本。
他被他哥看着吃药,常家对他不冷不热,也就他哥一个人管他,那药不是苦的。
后来两人关系差了,他再任性就是自取其辱,好多事都是自己硬抗。
说实话,要不是疼得忍不住了,他是不会主动找冯钧要药的,毕竟,他也被冯钧拒绝过很多次。
这次,是他最不想看见冯钧拒绝他的一次。
……
不知不觉中下巴被人抬了起来,他紧闭着眼睛,额头冷汗滑落到眼皮上,对方手指撬开他紧闭的牙关,药塞入他的口中,温水送药。
冯钧沉声:“咽下去。”
喉结滑动,咕咚一声吞咽,一只大手轻轻撩动着他的刘海,身体腾空一轻。
常羽迷迷糊糊地想,这回的药也不苦。
第15章
嗡——嗡——
常羽从枕头里拔出头,眯着眼去寻找手机,手胡乱地摸索,一只手把东西塞到他手中。
常羽稍稍清醒,但依旧躺在床上,凭着感觉点了接通:“喂。”
“二少,三少有跟您在一起吗?”电话里的声音急促,常羽缓缓睁眼,看清是陈铭打来的。
他一听是关于常子显的,把手机挪远一些:“没有,他去哪里跟我有什么关系,找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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