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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嫌师兄被魔尊掳走后(玄幻灵异)——夏野堂

时间:2025-03-18 07:48:54  作者:夏野堂
  那时李浮誉也还在,他可以早早把师尊接回来,让他回归正身,他们会有更多、更不那么惨烈的办法,来面对魔尊。
  ……或许,大轮明王阵,都不会被那么早破掉。
  他们至少还会来得及让燕拂衣长大,让他不必在全然无知的情况下,便被过于沉重的责任推去最前面,经历任何人都无法忍受的折磨。
  最少最少,他们也会识破李清鹤父子的阴谋,把梅花笺归还给它该有的主人,那么即使一切未来都无法被改变,燕拂衣也会知道,他的师兄,没有不喜欢他,没有不想爱他。
  “……师尊,”谢陵阳的视线向下,看着那个在昏睡中仍然拧着眉心的神魂,轻轻说,“您爱他,得学会告诉他。”
  李浮誉愣了一下,猛地抬头。
  “他在这件事情上,虽然当时没有得到很好的结局,却比您勇敢很多。”
  谢陵阳看着他:“从千年之前起,我从一旁看,便很为您焦急——您现在或许没有那时的记忆,但在放弃了神道长生,不惜封锁记忆前往异世,洗涤神魂瞒过天道筛查,去陪伴在他身边前的那一夜,您告诉过我,您有多爱他。”
  “告诉我有什么用,”谢陵阳叹气,“告诉他啊。”
  
 
第96章
  谢陵阳离开以后, 李浮誉看着燕拂衣并不安稳的睡颜,沉默了许久。
  谢陵阳的话,已经非常明确地为他指向一个事实——他好像, 并不是什么趁虚而入、鸠占鹊巢的世外幽魂。
  他竟然真的, 是那个千年之前的应玄机。
  李浮誉多多少少松了口气。
  他倒对自己前世是什么样并不感兴趣, 但在之前,占据在这个属于金仙的身体里,难免要战战兢兢。
  他一直有些害怕,如果“原主”的魂魄还在, 有一天苏醒, 问他要回自己的身体该怎么办。
  那样的话, 就不能陪在燕拂衣身边了。
  那种可能性,只是想一想, 都会令他坐立不安。
  难怪, 之前他还在“李浮誉”的身体里,甚至是身为幽魂状态的时候,那个强大神魂,始终不曾有片刻稍离。
  因为, 那就是他自己啊。
  一种不知是喜是悲的情绪涌上来, 李浮誉一时有点无所适从。
  谢陵阳刚才有讲,应玄机在进行这些所有事情之前,曾与他有过一次密谈。
  在那一整个晚上的密谈当中, 这位最后的金仙除了安排往后的千年之战,说的最多的, 就是谢九观。
  他说,谢九观这个人,天赋全用在了剑道上, 其实笨得很,从来都不会照顾一点自己。
  他说,谢九观不敢与我明说,可我知道他想干什么,我才不让他彻底如愿。
  他说,我喜欢他,本想温水煮青蛙的,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让他也喜欢我。
  ……李浮誉捞住燕拂衣的一只手,拢在掌心里,一边暖,一边贴在自己额头上。
  他的心绪那么乱,纷纷扰扰的都是些碎片一样的东西,以至于都理不出一条清晰的线。
  他只知道,只是这样握住燕拂衣的手,看着他的脸,心脏就会像被人挤压那样酸疼起来,浓郁的后悔像是空荡荡的罡风,吹得他胸腔也生疼。
  李浮誉想,他当年怎么就那么愚蠢,以至于看不清燕拂衣的心意,又怎么会那么冲动轻信,让李安世那些人,肆无忌惮地搅乱他们本该更顺遂的命运。
  如果他不怀揣着没用的忐忑矜持,早一点偷偷去看看燕拂衣的信笺就好了。
  如果他早就知道,日夜不停地跟着燕拂衣,能看见他亲手把信物放进自己的房间就好了。
  如果他在燕拂衣外出游历时及时发现他心情不好,死缠烂打跟上去就好了。
  或者……最有效的,若是他早一点听从自己的心,没有那么多瞻前顾后,直接把心爱的人抓在怀里,给他一个吻,就好了。
  ……
  我怎么那么自大,又那么妄自菲薄。
  李浮誉想,小月亮当然不会喜欢除我以外的人,我看着他长大,难道还能不了解他。
  其实即使是当年,李浮誉也隐约察觉到一点端倪。
  他觉得燕拂衣情况不对,却没能往那方面去想,还以为是李安世又作了什么妖,冲动之下,便前去质问。
  其实,那时候李安世就已经魔气缠身,精神状态明显有些不正常的癫狂。
  也或许从那时起,李安世就自觉修魔的机密泄露,已经对他这个“儿子”存了杀意。
  后来……后来的那天晚上,是种种机缘巧合之下,开出的最坏的结局。
  李浮誉至今还记得,当时燕拂衣身上有伤,仓促间偏又到了冲击金丹的关键时刻,他守在一旁,片刻都不敢离开。
  可李清鹤出现了。
  李清鹤突然出现在燕拂衣房间里,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看见兄长的时候,明显很慌张。
  李浮誉眼尖,看见他袖中那薄薄的玉片上,似乎有燕拂衣前几日在雕刻的梅花。
  他那时只感到一种几乎要烧毁一切的火,嗖地从心脏里窜出来,烧上了喉咙。
  他看着那露出一角的玉笺,满脑子想的都是,这怎么会在李清鹤手里。
  燕拂衣前些日子那么用心、那么遮遮掩掩,难道就是为了给李清鹤准备礼物?
  当时的李浮誉还想不到,他的“父亲”和“弟弟”,能恶心到什么地步。
  他站起来,挡在正在关键时刻的燕拂衣,沉声问:“你来做什么?”
  可他的目光就忍不住要飘向那玉上的梅花,李清鹤察觉到他的视线,眨了眨眼,微微一笑。
  “哥哥,”他说,“拂衣师兄约我来,他没告诉你吗?”
  好像有人在心上敲了一记重锤,李浮誉喉结动了动,尝到一种无法容忍的苦涩。
  “他约你来?”他下意识重复,“不可能。”
  是啊,他多少还算存了一些脑子,又很了解燕拂衣,李清鹤那样拙劣的谎言,除了能造成一些不舒服,其实并骗不过他。
  他与燕拂衣,花了那么长的时间在一起,对彼此多了解,又对那种了解,有多么坚固的信心。
  其实……他们之间根本不该存在误会的,只要时间不曾那么狭促,只要那天晚上没出那么惨烈的事,李浮誉原本已经打定主意,在燕拂衣晋级金丹后,明天一早,就跟他把所有事情都说开。
  他不会再让燕拂衣在昆仑那个泥潭中挣扎下去,他要带着他的月亮离开。
  如果,还有机会,或燕拂衣也不是那么抗拒,或许,他可以很小心地问一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换种方式相处。
  比如说,其他都照常不变……就偶尔能亲个嘴。
  李浮誉想入非非得太好,以至于都没有发现,他弟弟的眼睛里,满满都烧着嫉妒与偏执的火。
  “是啊,不可能。”
  李浮誉诡异地笑了笑,慢慢地重复他的话。
  他轻声说:“可你不想知道——哥哥,拂衣师兄心上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吗?”
  须臾片刻,李浮誉的呼吸都停住了。
  李清鹤慢慢后退,退到门边时,便突然跃起,朝后山诡秘幽暗的林中飞去。
  “父亲叫我来寻他去,”李清鹤的声音远远传来,“哥哥,不想他受伤的话,你不来亲口与父亲解释吗?”
  李浮誉的脚本能地跟上半步,可又回头看一眼双目紧闭的燕拂衣,实在不放心就这样离开。
  他心中激烈地挣扎,既不能冲动地跟上去,又无法放心地留下。
  ——这时候,李清鹤所说的什么心上人,反倒成了次要的事。
  可李安世竟叫李清鹤来喊燕拂衣,如果没有动作,难保不会将他引来,得到更坏的结果。
  李浮誉面色阴沉,踌躇半晌,终于还是做出了日后让他最后悔万分的一个决定。
  他在燕拂衣身边布置了最顶级的防御阵法,在开始淅淅沥沥飘下来的雨中,往李清鹤离开的方向追上去。
  我怎么会那么傻。
  日后李浮誉无数次在想,自己是如何被猪油蒙了心,才能做出那么愚蠢的决定。
  他是关心则乱,是身在局中,万万没有想到,对燕拂衣来说,没有什么比失去自己更可怕。
  那是一个针对他本身的局,可他一心牵系在燕拂衣身上,竟没能看清。
  ……
  那枚迟到了许多许多年的梅花笺,被李浮誉握在手心里,他的手绷得很紧,手指却不敢用一点力。
  那么精致漂亮的东西,看上去费了很多心血,也美到脆弱,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把薄薄的玉片捏碎掉。
  小月亮是个那么内敛,在情爱一事上,又那么懵懂的人。
  他们之间,在这件事情上,明明他才是应当作为引领者的那一个,明明他才应该担起责任,最先把那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挑破。
  李浮誉不能不想起来,就在前几日,连神魂都飘忽不稳的燕拂衣,在一次醒过来而看不见他时,陷入了怎样的恐慌。
  “是我的错。”
  他握着那只手,像对着自己的神明,虔诚祷告:“我不该离开你,在任何时候都不应该。”
  他想,在连记忆都不全,甚至无法靠自己坐起来时,燕拂衣是鼓起了怎样的勇气,对他说出那一声“别走”。
  燕拂衣在睡梦里,眉头依然微微蹙起来,他睡得很不安稳,不知在梦境之中,又遇到了什么事。
  李浮誉顿了一下,将他软绵绵的身子捞起来,额头碰着额头,试图用自己眉心的温度,去熨平那些碍眼的褶皱。
  “傻瓜,”他一下一下地抚摸着瘦削脊背上倾落的长发,一边轻声道:“我就好傻,你怎么比我还傻?”
  “我当然爱你,一定从千年之前起,就没有改变过心意。”
  “你的爱|欲,也从不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我从来愿意付出一切去换,就只怕自己不够好,会配不上你。”
  李浮誉的声音倏然停住,他整个人都僵硬起来,刚才酝酿好久,才终于能够说出口的话,也一下子卡了壳,消失了声息。
  房间里很安静很安静,仿佛只有他一个人醒着,可分明有水珠落在他的锁骨上,小小的一滴,像穿越千年的熔岩一般烫。
  天啊。
  李浮誉不敢动,像有一朵花在他的指尖颤巍巍盛开,他能感到微微颤动的睫毛,似睁似阖地扫在他面上,就好像扫在他心上。
  天啊。
  他想,我竟让他为我流了泪。
  只是一句“爱你”,那么轻飘,又那么沉重,竟会跨越一千年的时光,越过重重生死轮回而来,在此刻化作一滴泪,滴在池塘中,催开一朵莲。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日日说,时时说,说那些迟到了很久的话,扔开任何不必要的顾忌,只需告诉你,我爱你。”
  “要说多少遍。”李浮誉从自己的颈窝中捧起那张苍白的脸,用手指很珍惜地擦掉那条泪痕,指尖触到湿软的睫毛。
  说多少遍,才可以偿还这一滴眼泪。
  说千千万万遍,说一辈子,都没问题。
  
 
第97章
  李清鹤恍恍惚惚地走进拂衣崖。
  那一片山谷, 早已不是他记忆中最后的模样——没有了那些被灼烧得光秃秃的丑陋泥泞,也没有了噩梦一般扭曲的树木遗尸。
  在几十年的时间里,这里重新被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 流淌着一条被浩荡妖力引来的清澈小溪, 山谷最尽处, 建造了一件古朴又漂亮的小木屋。
  李清鹤站定在谷口,突然间哆嗦了一下。
  他好像陷入某种噩梦里。
  被扔出不弃山之后,一些从未有过的记忆就像彻底被解开封印,一股脑地涌进他的识海——李清鹤从前都不知道, 他竟还有这么多没能想起的过往。
  或许, 是自欺欺人, 不愿想起。
  他一时间分不清真实与虚幻,一时沉进过去, 一时又被推到现在, 归来的记忆像是被烧红的锋刃,将他所有的理智都搅成黏糊糊的一团。
  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害死兄长的罪魁祸首,其实归根结底,是他自己啊。
  最开始的时候, 他把一切都怨怪到燕拂衣头上, 打着为兄长复仇的招牌,做了那么多无法挽回的事。
  而后来,他又心安理得地把所有错处推给父亲, 在那个雨夜发生的所有事中,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不过是懦弱胆怯的受害者。
  但……但不是的。
  他没法再骗自己, 没法再装作什么兄友弟恭的好弟弟。
  他从最开始,就想他哥哥去死。
  是他害死了李浮誉。
  是他巧言令色,把兄长骗去功法失控的父亲身边。
  几十年前的那个晚上, 李浮誉震惊的眼神像一根滚烫的锥子,死死刺进李清鹤的眼球,他大叫一声,捂住自己的眼睛,痛得翻滚在地。
  他当时也是这么痛……这么痛,那个被叫做父亲的人,发狂地杀死了兄长之后,还要把所有事情都栽赃给他。
  李清鹤也想起了自己那时的恐惧,他浑身都被灌满了冰冷的铅水,一动都动不了,要面临比死亡更可怕的命运。
  可、可是,燕拂衣来了。
  燕拂衣来挡在他面前,燕拂衣救了他。
  李清鹤匍匐地跪在泥土上,疯癫的神情中,闪现出一丝扭曲得可怕的笑。
  “拂衣师兄……”
  他喃喃地道:“你为何要救我?”
  那一丝笑意越扩越大,李清鹤的唇角诡异地咧开,就像拙劣的画家画出的图画,他高高翘着嘴角,眼中却是疯狂的嫉妒与不甘。
  “你是喜欢我,”他自言自语地说,“你喜欢的是我,所以才会救我。”
  剑修瘦削的身影似乎又出现在眼前了,李清鹤急促地向前爬去,猛地朝臆想中的燕拂衣一抓。
  他只抓到一把松软的花泥。
  “他不在了,”他突然发了怒,不知在向谁吼道:“他已经不在了!你看看我,你为什么不能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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