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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会的地方出乎魏时有意料，是某个建在高层购物大厦上的蛋糕店，闻着甜香看底下的车流灯火。林梨子穿了格子裙，羽绒服的拉链一路敞着，看得魏时有都冷了。
“魏老师不好奇吗？我为什么选你？”
“一点点吧。”
想到林梨子，只能想到她红着眼睛的样子，魏时有以为她会选择陆珏，毕竟她看起来不像从感情里很好地抽身而出了，但对方含着眼泪笑了。
“我也很好奇前辈的恋爱故事，不是已经在恋爱了吗，为什么还会上这个节目呢？”
这个问题，魏时有回答过邬敛很多次，甚至连她自己也在心里问过自己，难道对姜流还有留恋吗？恋爱三年到后来每一秒都很辛苦，但是魏时有依然没法痛恨姜流，希望对方能够拥有新的人生。
她是真的爱过姜流。
“我想要让观众感受到我们是真正分开了。过去一直是大家眼里的模范情侣，突然分开让粉丝接受不了，这点也对我的女朋友产生了不好的影响。”
“要像过去证明有多爱一样，现在要在镜头面前证明我们都是过去式了。”
“看来我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态。”林梨子抬头，努力不让眼泪往下掉，实在太丢人了，没有办法自如地控制好感情。
她想起昨天的话，想到陆珏轻飘飘地问她:“你也觉得分手更好对吗？”
总是这样，陆珏可以轻飘飘地说出这样的话，明明也选择了分手，但是在她面前却表现出这样的，仿佛舍不得她的姿态。
陆珏总是这样，她好像不是闪闪发光的女爱豆，是她勾勾手指头就要跑过去的小狗。明明不那么爱她，却在她面前表现出需要她的样子。
她恨透了这种状况，也恨透了没办法直白地说清楚的自己，她在面对对方的时候总是处于劣势。
“没关系的。”
魏时有把热饮料推得离她的手更近，林梨子握住那杯饮料，忽然明白了姜流喜欢她的理由——人是没办法拒绝温柔的。
不需要仿佛下一秒就会燃烧完的炙热，那种细水长流的妥帖温柔，每一刻都被包裹在温水里面。但这样的人合适的感情，也面临分手了，现在和她一样处在尴尬的境地里。
“你们会吵架吗？”
“当然会吵架，人哪有不吵架的。”
魏时有说到这点自己也想笑，她们分手的时候难堪的时刻太多了，以至于再见面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感。她回忆自己最后和姜流吵架的难堪模样自己都觉得陌生——和邬敛在一起之后，又是另一种状况。
对方热烈浪漫得很动人，但她已经不是过去那样，坦然接受浪漫并且为之感动的人了。魏时有隐约察觉到，她和邬敛的感情出现了裂缝，在她没发觉的时候变成了陌生的样子。
最可怕的地方是，魏时有不知道自己在哪个环节犯错，以至于无从修补。
等到这个综艺录制结束，她再想办法修补……
“你在想什么？”
林梨子敲了敲桌面，回神的时候，魏时有不自觉地笑了:“在想女朋友。”
“邬敛？”不清楚能不能在节目上提出这个名字，但旁边的工作人员对着她比了个手势让她继续说下去，林梨子也朝着舆论走势问了一句:“和邬敛谈了多久啊？是像大家想象的那样，在拍摄《影子》的时候擦出火花的吗？”
很犀利的问题。
“确实是通过电影才认识到了邬敛，但我们正式开始恋爱才两三个月。刚好约会的时候被拍到了，所以就想着公开吧……公开是我的想法，我知道大家对于我和姜流复合还有期待，但是——我们没可能了。”
中间的停顿让林梨子有点意外，她在和陆珏分手之后不是没有想过再恋爱，但从没清晰地想过没办法回头了。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期待着，陆珏能够后悔。
“你真的爱上邬敛了吗？”
“嗯。”
这一刻的她忽然对姜流产生了一种单方面的怜悯，姜流肉眼可见地对复合还有期待，但她和姜流一样，似乎已经被前任抛在脑后了。
对方放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朝新生活奔过去，而她还站在旧回忆的废墟里，期待，期待对方回头再次发现她的爱。
也不一定。陆珏偶尔地回头，像调皮的孩子逗弄伸出触角的蜗牛一样，不断地向她发出信号。这不是爱，只是有趣，也可能觉得她像是现成的素材库，戳一下冒出新的灵感。
无论怎样，都不是爱。
第33章
回到公寓里，从进门第一刻，姜流就盯着魏时有，生怕她从约会之后就对林梨子生出非分之想。这副样子比恋爱时更加殷勤，但殷勤得不合时宜。
“下次和我约会吗？”
在镜头面前说这句话实在大逆不道，魏时有很想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或者捂着姜流的嘴巴，但她什么也没法做。
何盈像是看不出她们之间的古怪氛围，抱着吉他坐到她们面前:“会弹吗？”看见魏时有摇头，姜流也没有表现自己的想法，她就地弹了一段《以后别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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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期播出之后，引起最大反响的是林梨子和陆珏，这也在魏时有意料之中。比起已经轻松地成为朋友的何盈和陈一夏，狼狈不堪的她和姜流，林梨子显而易见地还在爱。
大家都希望她们能够复合，毕竟看起来似乎还能抓住对方。比起分裂结束离别，人们更喜欢阖家团圆的喜剧。
只是魏时有没法成为喜剧的一部分了。
林梨子在看见对方之后就开始红眼的表现也引起了部分观众的共情，＃和分手很久的前任见面是什么感觉＃也被顶上了热搜，大家在实时里互吐苦水，品尝失意人的眼泪。
【不吃橘子皮但吃陈皮:说起来也很可笑，明明是我前任先追的我，但是对方分手的时候表现得很爽快，反而是我一直没办法放下。身边的朋友也骂了我好多遍，但是就是耿耿于怀啊！上周末看见她和其他女生逛街，我当时眼泪一下就流下来了呜呜……】
【小猫不吃鱼:本人好懂，这辈子永远在重复被追，对方厌倦我之后开始上头的剧本】
【不知名长发美t:希望能复合，虽然陆导看起来像没有七情六欲的样子……】
【九九八十一:爱过的……我之前是林梨子粉丝，刚出道没多久就谈上了，粉丝恨得牙痒也没办法。而且这可是陆导欸！听说带资进组的在她面前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但是她把林梨子塞电影里起码塞了三部。】
【心平气荷:如果这都不算爱……】
林梨子理所当然地被舆论影响了，而她宣泄压力的方式还是找到魏时有倾诉，对方像她接触过的某一个心理咨询师，温柔地宽慰她，偶尔也能开一点小玩笑。
但是太依赖同一个心理咨询师不好，她也并没有遭遇太大的压力，不需要进行长期咨询。所以偶尔咨询的时候，会更换心理咨询师。
“姜流会不会让你觉得不舒服？”
虽然几乎是怨恨着表现得并不太爱她的陆珏，林梨子也对姜流无话可说，无论怎样和已经开展新恋情的前任上这种节目太奇怪，更何况姜流表现得还在爱……
人确实在爱人的时候会焕发出与众不同的光彩。但到最后就变成了因为她爱你，所以她做的一切哪怕伤害了你，也是无心之失。只要一个人在公众面前表现出“我更爱”的标签，那么在舆论战里就可以占据道德高地了。
林梨子看网文的时候酷爱火葬场，但要求平等地虐双方，而不是某一个下跪淋雨挨一刀就能过去的小事，何况不同人的痛苦无法用尺度标准衡量。
她觉得前任不爱她让她痛苦，但魏时有就会因为姜流的爱觉得痛苦。
“这里没有摄像机。”
见对方露出犹豫神色，林梨子急忙补充，然后看着魏时有冲她笑起来:“怎么说呢？当然是不怎么舒服的。”
说到这里，即使姜流不在场，魏时有也不习惯这样指责她，她叹一口气:“习惯了。”习惯驯不服的猫，习惯要偶尔被她抓一下，习惯她阴晴不定的脾气。
忍耐她不只是因为她是姜流，是因为魏时有很擅长忍耐。她的情绪大多时候是稳定的，不轻易崩溃，保持平淡的情绪是漫长童年交给她的礼物。
“我有一段时间，把小号和陆珏有关的内容全删除了，还拉黑她，把她的名字设置成屏蔽词。”林梨子低下头，她像她名字一样年轻水嫩，声音很脆很甜，但现在却蔫了。
“上这个节目是她邀请我来的，很意外吧？但是她这种人从来不说我爱你，我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
“但是……我是真的喜欢她的。”
说到这一点，像是不好意思，林梨子把头低下去，重新抬起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泪意了:“以前很年轻的时候喜欢过，她来给选秀拍主题曲MV，坐在摄像机前面的时候很有魅力。”
她能想起来当时大家围在陆珏面前的样子，都跃跃欲试地要开口和她搭话，对方象征着高不可攀的天梯，但又忽然扔下绳子给她们一点无所谓的希望。
她要到了陆珏的电话号码，对方对待她并不疏离，偶尔会拨过来一个电话，或者发信息问她要不要去看电影。
新上映的，经典的，甚至动漫电影，她们也一起看过。对方看电影的时候充分礼貌，会问她要不要吃爆米花喝可乐，但不会和她分食一桶。
也不会在看电影的时候絮絮叨叨地和她交代导演到底丢了几个包袱。
但这样林梨子反而更能感受到陆珏的那种不明显的温柔，她觉得对方在关照着她，虽然听过她们约会故事的队友更觉得林梨子是被爱冲昏头脑的恋爱脑。
大家一致认为林梨子会因为过分恋爱脑，挖野菜挖到破坏地表植被的程度。
林梨子也是之后才发现，陆珏从来没有直白地说过爱她在乎她，甚至在她面前也不掩藏和前女友联络的信息。
是啊，她就是这样的人。
但是偶尔清醒过来，林梨子也明白，陆珏根本没有她爱对方那么多。收到对方信息的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恋爱时想要昭告天下的感觉以及堂堂正正进入对方交友圈的荣誉感。
陆珏应该没有以上的感觉。她们之间大概算是她单方面恋爱，单方面上头，单方面失恋。
林梨子重新把头抬起来，窗外的光已经变暗了，魏时有依然望着她，在等待她的下文。
她忽然明白姜流在执着什么，温柔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武器，也让人为之着迷。
“真不好意思……一直是我在说话，前辈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没有这样的困扰。”
魏时有垂下眼帘，再抬起来的时候坦坦荡荡，她无意让本来就敏感脆弱的小爱豆因为她的倾诉变得痛苦。
她并不是没有这样的困扰，而是把自己的痛楚亮出来，血淋淋地暴露在阳光下好像不是好事。
她不懂得姜流在执着什么，大概也是一种公关策略——在大众面前暴露了并不爱她的一面，所以现在要通过《没名字的她》找补回来。
在大众面前饰演深情可怜的人已经成为姜流的面具了吧。
下楼的时候恰好碰到姜流，魏时有礼貌性地对着她笑一笑，对方顿住的样子和过去演出来的憧憬不太一样。
“你就那么喜欢演员吗？只有演戏的人才能讨你喜欢吗？”姜流的潜台词是，非要我做跨界演员不可吗？她依然不理解魏时有的执着，但这一刻愿意去做点什么来迎合对方的喜好。
但魏时有不笑了，她盯着姜流的眼睛，在揣测她是不是真的在好奇还是在揶揄，最后放弃这种试探:“就算是，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和邬敛在恋爱，你很清楚吧？”
姜流哽住，在过去吵架时魏时有也不会这样一针见血地指出她的问题。这种陌生感是因为对方不再爱她了，所以不需要处处为她考虑。
“你现在觉得很困扰对吗？因为我强行把我们加到这个节目里，因为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因为舆论会倒向对你不好的那一面……”姜流没法说刚才结束和秦知的对话，知道对方对魏时有的心意之后，沟通也一样顺畅。
只是秦知质疑她大脑构造的次数变多:“因为还喜欢前任所以勉强对方上节目和自己组CP这种事情我以为只会在百合小说的偏执攻身上看到，现实里简直匪夷所思。”
“……”
姜流把脸埋到枕头里憋气一会再出来，但秦知根本不会就这样放过她，继续吐槽:“第一期我看了，感觉你是由爱生恨非毁了人家事业不可的疯狂粉丝了。”
“我哪有……”
她很想直接挂掉电话，但这样就没法继续再一起探讨怎么追回前任的问题，若安对于她们分手喜闻乐见，另外的队友和她没亲近到那个程度，也没有那么了解魏时有。
鼓起勇气把秦知反问她的话全部说出来，她期待着眼前的人因为这样的话动容，但魏时有望着她。
姜流忽然就明白她为什么是演员了，因为她有一双足够动人的眼睛，可以表达出复杂情感的眼睛。过去望着她的时候她能在里面读到爱，现在她也能感受到对方的无奈和疲惫。
姜流没法把该说的道歉说出口，魏时有在她发愣的两秒里没有叹气，轻轻地开口:“因为你本来就是这样的。”
哪怕换成秦知来指着她的鼻子骂狼心狗肺，换成父母骂她毫无人性，也比不上魏时有轻飘飘地说出的这一句话。
哪怕她佩戴着这世界上最坚硬的盾，也无法避开向她射来的这一箭。
第34章
这一天的最佳前任，魏时有获得了三票，除去热爱互投的陈一夏和何盈，她拿下了除她以外的人的所有票。
比起还在负隅顽抗的姜流，她更好奇给她投票的陆珏是什么原因。第二天早上就和后者在厨房碰面:“这一次约会可以选我吗？我想和你聊一聊。”
除去自己暗自上头的某种普信人群，人在暧昧的时候会释放各种信号，但魏时有不觉得陆珏对她有任何超越友谊的想法。
午后选择她到书房里一起拼积木，魏时有才从对方话里话外感受到真正的企图——对方想问林梨子对她存在超越友谊的想法吗。但陆珏并不直接发问，而是拐弯抹角地一边询问一边仔细盯着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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