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小瞧人,我现在跟芳芳姐已经达成长期合作,以后只要是我的菜,她有多少收多少。”
诧异扬眉,江有盈确实没想到。
“走吧,吃饭去。”
沈新月继续显摆,“芳芳大饭店,蕨菜炒腊肉。”
芳芳姐见着偶像了,高兴,决定请她们吃饭,江有盈进店,来龙去脉听芳芳姐说清楚了,点点头,靠在椅背。
“输家。”沈新月嘚瑟没完。
没整到她,有点不爽,江有盈承认自己确实小看她了。
“不说话,很生气别憋屈吧,是不是快气炸了。”沈新月挪挪板凳,跟她紧挨着,手肘撑在桌面,脸对脸挑衅。
小人得志,江有盈浅送白眼。
沈新月戳一下她肩窝,“大道理不是挺多的,怎么突然沉默了。”
“欸——”芳芳姐想到个事情,“那你有车的吧,摩托车电瓶车之类的。”
沈新月霎时变脸,她有个锤子车,自行车都没有。
“没事,她徒步。”吸口气,江有盈板凳上挪挪,坐正了,“城里人都喜欢徒步,走路来走路去,锻炼身体。”
“可不近呐。”芳芳姐说。
沈新月当然知道不近!
“也行。”种种奇葩行径一套上城里人标签,都会自动变得合理。
芳芳姐点头,说是,“你们天天坐办公室,出门要么就自己开车,要么就叫出租,多走走也好,对身体好。”
“我身体挺好的……”沈新月蔫蔫。
怎么忘了这茬!
第22章
沈新月一开始没想卖菜,都是叫人给逼的。她不服气,不愿被小看,也是真馋那口咖啡,想弄点钱花花。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为此还得罪了妈,当然不能半途而废。
饭店员工餐都是错峰吃,不会跟客人来店里的时间撞在一起,芳芳姐早就吃过了,招呼她们坐,闲聊几句,起身自顾去忙。
沈新月回头四处望望,端起桌上小茶壶,为江师傅续杯。
“荞麦茶,好香的。”
刚喝完一杯润了口,江有盈不动,菜还没上,她靠在椅背玩消消乐。
“是不是烫?”沈新月脑袋凑近,呼呼吹几下,端起喂到人嘴边。
江有盈抬头,视线从澄黄微漾的茶水缓缓移动至她的脸,仍是一言不发。
半截身子拧成麻花,要躲开她的手机又要不泼散了茶,沈新月手臂发酸,表情逐渐扭曲。
“姐姐饮茶呀——”
“不饮。”江有盈面无表情说道。
“你不爱喝水?”沈新月将茶杯贴上她的嘴唇,“要多喝水,不然会长肾结石的。真的,很痛的,我以前有个朋友就是不爱喝水,她结石好大个!做手术才取出来。”
她皮肤白,唇色也浅,不说话不笑,看起来冷冷。茶水润开,一点晶莹,那唇顷刻丰富了颜色,粉嫩柔软,她整个人似乎都融化了一半。
沈新月再接再励,倾斜茶杯。
另一半却是钢浇铁铸,不能感动,她唇紧闭,茶水淅淅沥沥,顺着下巴淌进衣领。
“哎呀!”气笑,沈新月破功,手也实在酸得不行,茶杯掉在她怀里。
完蛋又闯祸!
沈新月真想不明白,在芳芳姐面前,她不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勉强也能称得上游刃有余吧!怎么一到江有盈面前就变成村口二傻子。
“对不起对不起……”沈新月捡起茶杯,赶忙抓来纸巾为她擦拭。
茶水渗透进长裤布料,沈新月拿手贴着纸巾使劲按了按,感觉她大腿很软,又给她擦脖子。
她衬衫敞着,里面小背心中间一道明显的湿痕,凑近能闻到混合茶水的湿润暖香,沈新月不慎误触,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温。
停手,呼吸相融的距离,沈新月抬头对上她面无表情的脸,缓缓收手,坐回位置。
“对不起。”声细如蚊蚋。
从始至终,江有盈一言不发。
打破尴尬的是饭店里那个小服务员,过来给她们上菜,“当心烫啊。”
一荤一素外加个汤,两人正好,沈新月不敢乱来了,给她打饭,又另从消毒柜里取小碗盛汤。
期间频频往人衣领那瞄。
懒得计较,江有盈刚举了筷子要吃饭,沈新月一下站起来,弯腰扯了她两边衬衫,中间位置扣上纽扣。
脸红得要死,呼吸都不敢,沈新月垂着眼皮,哼哼重复着“对不起”,又解释,“还是稍微遮下。”
“丢人的不是我,我为什么要遮。”江有盈终于开口。
这话真有理,真不俗,沈新月给她碗里夹菜,“你说得对,但我害臊。”
“你害臊什么?”江有盈逼问。
“你很香。”沈新月脑子乱成一锅粥,稀里糊涂的,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夹菜的手还在抖。
那份湿软的触感仍未消散。
像蜜蜂被花朵吸引,她的鲜艳和芬芳无法忽视,沈新月低下头颅,事件走向完全不在她掌控。
记吃不记打,完了还是陷进去了。
后半程,沈新月埋头吃饭,不敢说话也不敢动。
吃完江有盈起身去扫码付款,芳芳姐在忙没注意,听见语音播报,猛一回头指着她,“干什么你。”
芳芳姐大步流星,跑来把她揪住,“都说请客了,你不拿我当朋友。”
“一码归一码。”江有盈说。
钱都付了,不好再退回来,拉拉扯扯的没意思。
芳芳姐侧脸看了眼沈新月,“怕我给她缺斤少两,跟我平账呢。”
啊,原来是这个意思,沈新月才醒悟过来。
吃完饭江有盈要去集市上看鸡苗,那边堵得很,车就停在饭店门口,她们走着过去,顺道消消食。
江有盈把衬衫扣子解开了,风吹能干快点,捂着也不舒服。沈新月小碎步跟在她身边,一切动向尽收眼底,捂着嘴凑上去,“要不拿纸巾垫着里面。”
“什么?”江有盈没太明白。
“就是你的内衣,湿了嘛,我怕你不舒服……”沈新月声音越说越小。
“行。”大马路上一站,掀开衬衫敞着怀,江有盈下巴尖高高翘起,“你来给我垫着。”
这人怎么这样啊。沈新月快哭了,手连鼻子一块捂着,瓮声瓮气的,“那我岂不是摸到了。”
“给你摸。”江师傅可痛快。
“那你还是……”沈新月想摸来着,哪儿敢。
好心好意,体贴关怀,她就会拿人家开涮。
“你湿着吧。”
“屁事没完。”江有盈用力扯了把衣裳,大步往前。
江师傅豪爽,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沈新月跟着她走出一段路,也觉得自己刚才费劲巴拉一通这啊那的确实多余。
手欠,脑子不清楚,被驴踢了,好端端喂什么水……
反正从她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没有一天不丢人。不是在丢人就是在丢人的路上。
丢着丢着就习惯了。
沈新月迅速调整好自己,小跑两步,并肩,“谢谢你帮我。”
给她介绍芳芳姐,让她有了自己的小生意,有了生活下去的信心和目标,担心她被欺负,方方面面都考虑到。
所以,在人生的低谷时刻,遇见这样一个能干的,温柔的,细心的,有点口嫌体正直的漂亮女人,对其产生好感,是再正常不过的……
对吧。
“你帮了我那么多,我还老是跟你唱反调,顶嘴,生闷气,各种拎不清,真是太不应该了。”
沈新月左手揪右手,低头没注意人行道有电瓶车过来,江有盈拉了她一把,人扯到面前。
“没事,我不会跟你计较的,你别内耗,也别多想。”江有盈伸手摸摸她头,“姑婆疼你。”
第23章
沈新月好多年没赶过大集,一路走一路看,各种小摊小店,吃的喝的用的,还跟小时候一样。
机器现打出来的玉米棒,荞麦酥,刚出炉还热乎,旁边守个人,拿把剪刀,出来一截剪一截。
荞麦酥大多剪成三角形,出来热气一散都变得脆脆的。
沈新月小时候也喜欢蹲在旁边守着,有剩下的边角料,大方的老板会分给围观的小孩吃。
她从旁经过,眼不错珠盯着,大娘给上一位客人称了,顺手抓半根玉米棒递过去,“尝尝。”
“谢谢谢谢。”沈新月双手接过,马上塞进嘴里。味道没变,脆香脆香的。
江有盈本来在隔壁看五香调料,这时候走过来,手指点点,“各两斤。”
脆脆酥不压秤,四斤,两大口袋,沈新月喜滋滋抱在怀里,“你也喜欢吃这个呀!”
她主动接过来,帮忙出份力,能混一口算一口,正说着话,手又伸进去掏出个荞麦酥。
江*有盈继续看买五香调料,沈新月瞧见旁边有卖蕨菜的,上前问价,老太太报了串数字,竟然比芳芳姐开出的价格高出两倍多。
她没往深想自己是不是被坑了,只觉得奇怪,拉着江有盈,“她那蕨是不是跟我的品种不一样?贵那么多。”
江有盈领着她继续往前走,称了二两干花椒才回去。
“你别站太近,旁边听着。”
小菜摊前,江有盈蹲地上看菜,都没上手扒拉,还是说的普通话,老太太直接对半砍,比芳芳姐收的还便宜一块多。
“我再看看。”江有盈起身离开。
“你全要我再给你少点!”老太太喊。
沈新月糊涂了,“到底为什么?”
“不是菜品种不一样,是人的品种不一样。”江有盈说。
沈新月琢磨半天才反应过来,指着鼻尖,“意思我长得蠢,好骗?”
“我没这么说,这是你自己说的。”江有盈停在一家米花糖铺子前。
沈新月不爱吃米花糖,这玩意搁久一股哈猪油味儿,可难闻,花生也爱返潮。
江有盈等了几秒,见她没露馋,也没去乞讨,浅浅弯一下嘴角,继续往前走。
还挺挑食。
“也太不淳朴了。”沈新月还在为刚才的事情生气,“她一点不像骗人,叫得好亲热,喊我妹妹。”
“怎么骗你还提前跟你打声招呼?”江有盈笑。
“呜”一声,沈新月两袋脆脆酥挂在手臂,腾出手抱住人胳膊,调子嗲嗲软软的,“都来欺负我,不公平。”
身体微僵一瞬,江有盈不自在动了动肩膀,停在那,“回去打她一顿,给你出出气。”
开玩笑的,怎么可能。
沈新月摇头,“我没那么小心眼,估计她日子也不好过,不是说现在很多留守老人和留守儿童嘛,都是为了生活,否则不至于骗这几块钱。”
“你真善良。”江有盈说。
沈新月难过瘪嘴,“江师傅嘲讽我。”
怎么会是嘲讽,江有盈认真解释,“善良是一种非常珍贵美好的品质。”
“可人一旦没钱就很难保持善良。”沈新月说。
江有盈并不完全认同,“有钱更难保持善良,这东西还是分人。”
欸,有道理,沈新月一下就被说服。
“那意思我真的很不错了?”
“你很好。”江有盈回答。
集上逛一圈,买了一大堆东西,外婆要的鸡苗有倒是有,江师傅说看着还不太健康,等下周。
沈新月不懂,反正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最后她们才去快递站拿东西,镇上的快递都是攒够一批才往村里送,除非冷链生鲜一类。
沈新月脑子是真转不过来,“怎么一开始去寄快递的时候不拿呢?”
“放车上不被人偷了?”江有盈反问。
沈新月扭头四处看,“有监控的呀。”
过分天真。江有盈上车,“你怪不得被人骗。”
沈新月把脆脆卷都安顿好,“是了,老的也骗,年轻的也骗,该死的直女。”
江有盈低头戴手套,不说话,沈新月赶紧补一句,“不是说你哦,你没有骗过我。”
“说不定呢。”江有盈启动车子。
沈新月很喜欢从长水到秀坪之间的这段乡道,沥青路两边水田倒映着天空,春花交织成毯,风里隐约的新鲜大粪味闻起来都是亲切的。
每一种气味,代表着一段回忆,她的童年几乎没有一点瑕疵,即便挨打也是罪有应得,比如撒尿淋得她妈满头满脸。
“我的心里饱饱胀胀的。”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可能是一句话,一项重大的决定,一声呐喊。
迎着风,沈新月摇头,“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吃撑了吧。”江有盈声音飘来。
沈新月笑着摸摸肚子。
风同时带来身边人柔软的长发,水草一般缠绕了她的脖颈,轻轻拉拽着,往旁边靠。
江有盈在开车,坐姿端正,清瘦侧脸无限忧郁感觉。电三轮可以让她们并肩而坐,沈新月看着她,置身其中又似乎只是一位旁观者,很有些电影里末路情人的凄美浪漫。
不同,天空明媚,大地广阔,春风无限温柔,前方是更为丰盛热烈的夏,有蝉鸣、绿荫和冰镇西瓜。
外婆不在家,两只小猫摞在树下板凳睡觉,这几天熟悉她了,没跑,只是还不肯给她摸,三步以内必然起身跳开。
沈新月把脆脆酥挂到厨房,手摸了摸脖子,那里有风吹来她头发扫在皮肤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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