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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过撩(GL百合)——温酒煎茶

时间:2025-03-24 06:58:56  作者:温酒煎茶
  鹿呦收起手机,伸手到方向盘,拍下月蕴溪的胳膊。
  月蕴溪垂下手,好笑地睨她一眼,听她按了两下喇叭。
  趴在溜溜球老太太脚边晒太阳的溜溜球立马跑到门前,昂着头直叫,尾巴转成了风扇。
  奶奶抬起头,摘了老花镜,站起身看清了外面的车,却是一下愣在了原地。
  鹿呦从副驾的窗户探了半个身出去,看向院门里发愣的奶奶,笑说:“小花花~愣着做啥捏,还不快开门。”
  “呸,没大没小。”奶奶啐了一口,却是挂着满脸的笑,走上前打开了院门。
  等鹿呦把身子缩回来,月蕴溪才将车开进小院。
  奶奶关好了院门,看着车停稳,走上前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得到晚上的嘛?”
  “这不是想您了嘛,就定了早一点的航班。”鹿呦没说陶芯的事,从车上下来,手欠地兜了兜老太太的脸颊。
  老人岁数大了,皮肤肌肉松弛,摸着手感很是松软。
  老太太没好气地拍下她的手,“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小刘都没烧几个菜,鸡汤也没炖!还不知道饭够不够。”
  说着,奶奶撂下她俩,径直往屋里去,喊着“小刘啊”,连忙吩咐道:“快、快再炒两个菜。”
  鹿呦扶着车门,扭过身,看一眼奶奶的背影,眸光转至眼尾,那侧的眉梢轻轻往上扬了一下。
  也不知道溜溜球是什么时候去粘着月蕴溪的,这会儿被月蕴溪抱在了怀里。
  日光晒在它奶黄色的毛衣上,针脚里织着温暖。
  两人对视一眼,听见奶奶对刘姨埋汰她俩招呼不打搞突然袭击,相视一笑。
  感觉心中有什么也被织进了一团暖融里。
  -
  午饭过后,鹿呦和月蕴溪陪奶奶去阳光房晒太阳。
  这个点的阳光格外充沛,像醇厚的香槟,浅浅斟在的杯状的小院里。
  奶奶手中毛线棒针的影子是调酒的长柄勺,赖在月蕴溪脚边睡觉的溜溜球是醉酒的老狗。
  鹿呦张开手臂撑着绒绒的毛线,边看月蕴溪扯着线头慢慢裹成一团球,边说着在佛罗伦萨的经历。
  说那里有个圣母百花教堂,妩媚又优雅。
  会叫她想起老相册里,万花女士年轻时的模样。
  月蕴溪好奇想看。
  于是奶奶放下了毛线,拿来了老相册,翻出泛黄的黑白照,万花女士穿着京式的旗袍,镂空的小披肩,身段窈窕的立在万花丛中,回首一笑,人间颜色皆如尘土。
  “怎么样?”鹿呦环着奶奶的脖子,笑问月蕴溪,“是不是很美,我们万花女士。”
  “嗯。”月蕴溪笑着点头。
  “美什么呀,连个颜色都没有的,还能看出来美了。”奶奶捂着脸,“现在也老了。”
  “你不知道有句话叫岁月从不败美人么。”鹿呦说,“现在也美。”
  奶奶笑呵呵地,“美个大头鬼,前一阵,社区的来给老人拍照片,老头老太们,一个比一个丑,我也丑?”
  “拍照片?”鹿呦皱眉,“拍什么照片。”
  奶奶在毛线篮里翻出记事的小本,将里面夹着的照片给鹿呦看,“就这个,还有电子版的,叫小刘收起来了。这玩意儿就是做遗照用的,我还和小刘说呢,我才不要这个做遗照,要年轻时候漂亮的照片。”
  鹿呦晃了奶奶一下,“不要说这个。”
  “好,不说了。”奶奶把相册往后翻了一页,叫月蕴溪看还是婴儿时期的鹿呦,“从小眼睛就好看,滴溜溜地转。”
  月蕴溪手指揿在照片微微泛卷的边角,歪头认真看着照片里小鹿呦的*眼睛
  葡萄似的,眼睫毛又密又长。
  再看看面前站着的,几乎没怎么变,清澈明亮的一双眼,发呆时几分清冷,生气时几分倔强,漾着水光盯人看时,最是娇俏。
  再往后,是小鹿呦手里拿着奶嘴,嚎啕大哭的照片,脸都皱巴在一起。
  “这是尿床了——”
  “唉唉唉!”鹿呦一把从奶奶手里拿回相册,抱在怀里,“我不要面子嗒!”
  拿眼去瞟月蕴溪,对方眉眼含笑地盯着她,墨色的一双眸子,把笑意加深到有些意味深长。
  ——“该庆幸这个三明治被套被你睡成了床单,不然这时候要求换下面的床单,要以为……”
  ——“以为什么?”她被拉奏大提琴的手和小toy折腾地脑子都不清爽了,
  ——“以为我们呦呦……”
  后面两个字,与奶奶说“哎哟,谁小时候没尿床过”重合。
  鹿呦脸烧起来,烫得厉害,又羞有燥,这地方她是待不下去了,扭头就走。
  老太太凑到月蕴溪耳边,压低了声,“尿床了,隔那儿哭,嫌奶嘴碍事,自己拿下来,哭得像个开水壶一样。”
  月蕴溪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啊!!我听得见!”鹿呦扶着门框,怨念地看着奶奶。
  奶奶也笑:“好好好,知道你耳朵灵了。”
  鹿呦板着脸离开,找刘姨告状,叫刘姨下午别给奶奶吃水果了。
  刘姨笑得不行,一边应“好好好”,一边给老太太准备下午的水果。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什么宝?活宝!”
  鹿呦嘀咕着把相册放回了客厅电视柜的抽屉里,拖着两个行李箱,又折回了阳光房。
  彼时老太太正在和月蕴溪说她小时候不为人知的一些趣事。
  譬如在老家看到牵牛花很好看,嫌弃奶奶叫她“哟哟”不好听,哭着闹着要妈妈给她改名叫鹿牵牛。
  两人笑得有种不管她死活的肆意感。
  “……”鹿呦叹了口气,一样一样地往外拿给老太太的伴手礼,这才阻止了两人继续拿她打趣。
  月蕴溪一如从前,一样一样地给老人家介绍,用笔做标记。
  奶奶时不时瞟两眼行李箱,试探地问她们下午什么安排。
  “在家窝着陪您,等吃了晚饭,回她那儿吧。”鹿呦朝月蕴溪的方向努了下下巴。
  奶奶失望道:“不回来住哇?”
  “快比赛了,我现在练琴时长很长的,怕吵到您休息呢。”鹿呦拉上行李箱拉链说,“等我比赛完就回来。”
  “我又不嫌吵,听听曲,还能陶冶情操呢。回来住。”奶奶拍了拍月蕴溪的手背,不容置辩道,“你也过来住,别一个人在那边。”
  月蕴溪笑说:“那我过会儿回去收拾一下,可能会晚点再过来,得去我妈那儿一趟。”
  鹿呦不清楚她要去月韶那里做什么,可能还是不放心月韶在蓝湾那边。
  陶芯割腕的事迟早会传出去,估计又是是一阵舆论风波,八卦记者蹲点倒没什么,就怕一些疯狂粉丝也找上门。
  “我跟你一起。”鹿呦说。
  奶奶问:“那晚上还回不回来吃饭了?”
  “看时间吧,回不回来都提前和刘姨说。”鹿呦担心奶奶又失望,哄道,“就算不回来吃,也就今天一天嘛。”
  奶奶“哼哼”两声:“哪里就今天一天了,还有你比赛那天呢。”
  “哎哟~”鹿呦调侃道,“不得了,我们家老太太一天都离不开我了。”
  “那就跟一起去听呦呦比赛吧。”月蕴溪笑着提议,“等她比赛结束,再跟我们一起去吃烧烤。”
  奶奶眼睛一亮,对前面的安排很心动,但觉得吃烧烤的安排欠佳,“那玩意儿,不健康,重油重盐的,我吃不好。”
  “店里还有其他菜,羊肉火锅,家常小炒,可以备注清淡点。”月蕴溪温声说,“再不行,借个厨房,我和刘姨给您做两道菜。”
  鹿呦眨巴眨巴眼:“不应该是你和我么?”
  月蕴溪也学她眨巴眨巴眼。
  鹿呦:“?”
  “你烧的菜又不好吃。”奶奶说。
  鹿呦:“……”
  奶奶忽然想到,如果能顺着她的意,早顺着她了,多半还有别人,便问道:“除了我们,还有别人一起嘛?”
  “菲菲她们,去西城旅游那几个小的都去。”鹿呦说,“我让黎璨把她阿婆也带上吧,你们老姐妹刚好也聚聚。”
  “她才不会去呢。”奶奶说。
  鹿呦不信邪,去联系了黎璨,很快就收到了回信。
  黎璨:【笑死,刚说完,阿婆就开始去挑衣服了。】
  鹿呦将手机晃在老太太面前:“瞧瞧~”
  老太太哼笑了声:“臭美。”
  鹿呦收回手机时,手办修复师发来了快递单号。
  脑海里浮现出精灵抱着小鹿的手办模型。
  鹿呦闭了闭眼,犹豫说:“等回来……再约一次……那个谁吧。”
  她还是无法将“称呼”直接说出口,连名字都也还是带着涩然的味道。
  “那个谁?哪个谁?”奶奶有点懵。
  鹿呦滚了一下喉咙,艰涩道:“……章文茵。”
  奶奶正理出一个空的毛线篮,用来放鹿呦她们买的伴手礼,听到章文茵的名字,动作一顿,神色空白了几秒。
  鹿呦没注意到她的微妙,自顾自地说:“我听月阿姨说,是因为我被藏起来,才没有得到抚养权的。”
  奶奶拿起毛线篮子的手开始颤抖,篮子拿到腿上,漂亮的雕金戒指放进去,手指碰触到毛线,才发现拿错了,拿成装有毛线的篮子了。
  而戒指已经藏在了毛线团里。
  听鹿呦提起月韶,月蕴溪抬了抬眼睫,目光不动声色地从奶奶的眉眼间移开,落到了鹿呦脸上,陷入了沉思。
  难怪那时从茶室出来,鹿呦的脸色不太好。
  原是在谈章文茵的事。
  “可是,就算没拿到抚养权是有原因的,这么多年,她也来没看看过我,我发给她的消息,一次都没得到回音。”鹿呦顿了顿,仍旧不能做到完全释怀,深呼吸道,“我想听听真相,听听,关于这些,她到底还有什么苦衷。”
  她低着头,别扭而焦虑地转动着新的尾戒,视线定格在尾戒下时隐时现的疤痕上。
  因而没能注意到,奶奶听完她的话,煞白了脸,表情不自然到拧出了痛苦的神色,脱手滑到了地上。
  听见动静,鹿呦倏然抬头,见奶奶揉着额头,脸色灰白,连忙起了身,蹙眉道:“奶奶!是头疼么?还是哪里不舒服?”
  “……我,”奶奶喉咙梗塞了一下,闭着眼说,“有点晕。”
  月蕴溪叫来了刘姨。
  “应该是眩晕病犯了。”刘姨指挥鹿呦带奶奶回去睡觉,“没聊什么着急上火的话题吧?”
  鹿呦直接将奶奶打横抱了起来,想着之前奶奶都参与了欺瞒计划,想她和章文茵见面,便没多思考,“没有。”
  “那就是午睡迟了。没事睡一觉,多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月蕴溪走前面开了房门。
  鹿呦抱着奶奶微侧着身进屋,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奶奶在西城陶瓷店里做的万花陶瓷罐,就放置在红木梳妆台上。
  这个梳妆台是从老家带来,从蓝湾搬到了小洋楼。
  奶奶说,这是太奶奶留给她的嫁妆,年轻时最爱做的事,就是坐在这个梳妆台前打扮自己。
  现在人老了,不似年轻时爱美,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少了,但漂亮的首饰、有趣的装饰品,她仍旧喜爱得紧,堆了很多。
  还记得拿这个陶瓷罐回来以后,有一回鹿呦听刘姨吐槽鹿怀安回来探望老太太,竟然埋汰老人家亲手捏的罐子像骨灰坛。
  鹿呦听了,直接甩去一个电话,劈头盖脸把鹿怀安骂了一通。
  现下想起这事,她都忍不住在心里翻鹿怀安白眼。
  明明奶奶是用来放宝贝的。
  安顿奶奶在床躺好,鹿呦俯下身给她掖被子,手腕忽地被抓住。
  “……哟哟,”奶奶牵着她的手,呢喃,“奶奶以前……”
  “嗯?”鹿呦蹲在床边。
  “……对她不好。”奶奶闭着眼。
  也许是困乏睁不开,也许是不敢睁开。
  鹿呦愣了一下,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她”是指章文茵。
  其实鹿呦多少也能感觉出来,从奶奶以往矛盾又纠结的言论里。
  ——当对章文茵感到愧疚时,奶奶会告诉她,章文茵产后有点抑郁倾向,也挺不容易。
  ——对儿子还怀有希望时,奶奶又会遗忘儿媳妇的不容易,对她数落章文茵的不是,叫她不要想妈妈,以后给爸爸养老。
  也能理解。
  毕竟儿子是亲的。
  鹿呦尽可能地将语气放轻松:“恶婆婆哦?”
  奶奶没说话。
  “您是怕她跟我说您坏话嘛?”
  老太太眼皮往上掀了掀,眼角渗出一点潮湿。
  鹿呦指尖抚上去,安抚老人家的不安:“放心,呦呦跟奶奶天下第一亲。”
  老太太眨了眨眼睛,混浊的、浅色的瞳孔倒映着她的面庞,慢慢盈上水光,喉咙像被什么堵着说不了话,只能拍拍她的手背,表示自己记着了。
  “睡吧,等我们处理好事情就回来。”
  在房间看着奶奶睡着,听她呼吸变得绵长,鹿呦才和月蕴溪退出房间。
  走廊里的光,被挤压成长长一条细带子,随着门缝越来越小,从梳妆台顶墙一侧,拖至放在外侧的罐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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