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
很难想象,宿主到底是在用怎样的心态说这种话。
沉默片刻,它郑重道:“我去紧急避险了,告辞。”
蔺安之:“......”
床上的各式法器皆被扫落,犹如垃圾般狼狈地摊在地上,虽说真假不知,但肯定的是抵御不了一只新生却强大的鬼。
蔺安之被掐着脖子起身,被迫与季青霁四目相对。
他的眼睛依旧是好看的,做鬼也反而是让他偏向阴郁的气质更上一层楼,兼之肤色雪白,唇色嫣红,活脱脱就是一只艳鬼。
只是放在脖颈上的力道不对,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仿佛身体中有两种人格在不断来回切换。
蔺安之不得不重新担忧起了生命安全。
试着掰了掰掐人的那只手,没成功,他先行开口,惯会装乖卖惨的小少爷也有这样的时候,语气下意识软了下来,朝向从前最不以为意的那人告饶。
“对不起,以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威胁你,更不该强迫你。”
顿了顿,又含着希望小心翼翼道:“你说你喜欢我,那你可以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季青霁并不回答,他眼眸幽深地盯着蔺安之看了半晌,随即松开了对他的桎梏,转而攥着他的手腕,握住他的指尖,强迫性地让他一寸寸描摹那张自己那张漂亮的脸。
可季青霁身上实在是太冷了,就算放在夏天也足以让人感冒,蔺安之才勾勒到眉骨就已经受不住,冻得直打哆嗦。
他服了软,以往的倨傲骄矜全都无影无踪,害怕而祈求地望着季青霁,却听他说道:“你不是很喜欢这张脸吗?”
“我以为,至少我身上是能有一个点来留住你的,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季青霁垂眸看向蔺安之,目光压在他颤动的睫羽上,这是蔺安之从未见过的神色,带有冰冷的、居高临下的审视:“可你却选择追求崔云衢,你忘了我,也舍弃了我。”
“没有......”
蔺安之想要辩解,仔细一想,却哑然。
他找不出任何辩驳的理由。
“你骗了我。”
扣住手腕且向内一扯,将他一把拉入怀中,季青霁低下头,正对上蔺安之惊惧的眼,冷淡而不容置疑地说道:“那我就要惩罚你。”
......
惩罚的内容可以用一句话概括:
因果轮回,自作自受。
双手被领带缚住,蔺安之的意识一直沉在黑暗当中,对自己声音的感知却是相反的敏锐。
事前季青霁就在耳边说,隔壁就是崔云衢,门外还站着保镖,让他最好不要发出声音,免得被旁人听见,他的名誉也就可以就此毁于一旦了。
即便如此,蔺安之又怎能抑制得住。
鬼的冰冷与人的温热,不同的体温在体内交织融汇,几乎要将承受的那方逼到精神崩溃。
蔺安之哭了又哭,可季青霁始终没有停止的打算,最多也只是吻去他的泪,而后裹挟着蔺安之陷入下一回的沉沦。
鬼与人的构造不一样,季青霁的精力似乎无穷无尽。
忽然,门外传来一道大门的关门声,划破了岑寂,也唤起了蔺安之的神智。
这一刻,季青霁也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皱了皱眉,丢下一句“等我”,随即消失不见。
蔺安之自然不会乖乖听话。
他下床,有一瞬身形没稳住,差点摔倒,随即跌跌撞撞地推门而出,转而敲响崔云衢的门。
稍时,门被打开。
那位曾被自己表白过的室友立于眼前,垂下眼睑看着他。
“什么事?”
蔺安之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如今这幅模样在旁人看来到底有多么狼狈。
——纤细的手腕被领结缚住,尾端打的蝴蝶结让他看起来,就像是被包装起来准备送人的精美礼品;白皙的皮肤上印着暧昧的斑驳红痕,衬衫衣摆稍长,能够遮住腿根,但掩不住其上流下的痕迹。
一切发生在蔺安之身上的事,都是那么令人遐想。
他抬眸,琥珀似的瞳孔恍若带了一层清浅的水光,眉眼焦灼而带着哀求:“救我。”
第29章 被阴湿男鬼缠上了(9)
季青霁不知道会去多久, 也不清楚何时会回来。
时间很紧迫,蔺安之紧抿着唇,声音已经带上了哽咽:“能不能让我进去, 我们一起住一晚,过后我马上就走。”
视线在他脸上,尤其是破损红肿的嘴角停留一瞬,崔云衢终于开口, 语调淡淡, 但对于蔺安之而言, 无疑是曙光降临:“进来吧。”
两人都站到屋内的第一时间,蔺安之反手就关上了门, 再按着旋钮锁上了, 然后又搬过书桌前的椅子将门抵住。
崔云衢静静立于半开的窗旁, 夜色模糊了他面上的神色, 却衬得愈发身形颀长,兼之清冷疏离。
旁观着蔺安之动作,他忽然道:“你在防谁?”
蔺安之骤然僵了僵。
如果说是防人,有什么人能是门外站着的壮汉保镖防不住的, 可若是说防鬼,岂不是显得他脑子有问题。
他始终坚信,以这幅姿态在崔云衢面前丢脸是暂时的,也近乎央求地希望, 今夜发生的一切仅仅停留在今夜, 而到了明天,他仍是那个不可一世的蔺家小少爷。
“你是刚从自习室回来吗?”
蔺安之转移了话题,略显生硬,但崔云衢配合了他, 摇摇头:“不是,只是出去买了点材料。”
循着他的目光看去,蔺安之眉心一跳。
朱砂、符纸、毛笔,还有笔走龙蛇的字迹……
他的心中蓦然升起新的希望,期望地看着那位除了垂涎美色外,就并不相熟的室友:“你原来还会这些吗?那你知道如何驱鬼吗?”
“驱鬼?”
崔云衢低低念了一声,站到了蔺安之眼前,扳过他的下颔强迫性地直视自己,冷淡的眸光与其交接:“你不如先与我说一说,他都对你做了什么?”
这真是个好问题。
但蔺安之明显不想吐露与之相关的半个字。
或者说,光是听到“他”和“做”这两个字,就已经让他全身发抖。
眼底泛起的情绪说不出是哀求崔云衢不要再问下去,还是恐惧于先前那只鬼做出的事情。
“不想说对吗?可只有知道了情况,我才能够更好地帮你。”
自然是察觉到了那些抗拒,崔云衢微微俯下身,拉进了两人间的距离。
神色平常,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关切,语调却是渐渐地放慢了,如同要将人不着痕迹地笼进独属于自己的网内。
“他......”
蔺安之犹豫片刻,终于咬着舌尖说出第一个字,随之翻涌而来的是身体上的感知。
那些与“他”有关的感触与话语一齐复苏,沿着修长笔直的腿线向下流去。
那点异样让蔺安之侧过脸,微低下头,试图避开崔云衢探究的视线,而余下的字词也再也道不出口。
被鬼上了?还是男鬼?
他是真的没这个脸说。
崔云衢也任由蔺安之内心挣扎,期间平静地看着他,掐着他面颊的指节曲起,缓缓摩挲过嘴角,而后低声问道:
“他是谁?”
“他是......季青霁。”
蔺安之闭了闭眼,说出了口。
崔云衢像是思索了几瞬,随即又问道:“季青霁是你的谁?”
突破了开头的关卡,这回蔺安之好歹是能流畅地回答了,只是眼睫低垂,仍有畏惧,可想而知季青霁给他带来的心理阴影:“那是我的哥哥,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住在一起,他在今天下午出车祸死了。”
顿了顿,接着下意识美化了自己:“由于之前我对他做过一些不大好的行为,我也为此深感歉意,但季青霁还是不肯放过我。”
语至末尾,蔺安之说得声泪俱下,泪眼婆娑,任谁看到都会觉得他可怜。
崔云衢却是没什么反应,略一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再然后松开了手,转身在桌上层叠的符箓中取了一张,点了火烧成灰,又用水冲泡开来,让蔺安之喝掉。
“如果我没记错,”蔺安之端着碗,狐疑道,“如果我没记错,这在政治书中应该可以叫做封建迷信。”
“政治书还讲究唯物主义,倡议信仰马克思主义原理。”崔云衢冷冷说道。
蔺安之:“......”
可以的,无可辩驳。
可就算如此,那碗符水也很难下口。
他盯着颗粒悬浮的水面犯难,又听崔云衢冷不丁道:“最后问你,你与季青霁还有其他的关系吗?”
虽然不知道这一问题有何用意,也不知道这人究竟想听怎样的答案,以至于三番五次地问。
但蔺安之的回答只有确凿无疑的一个:“没有。”
“好。”
崔云衢好看的眉眼略有舒展,唇边似有极其细微的弧度,只是稍纵即逝,很快就恢复了原先平直的唇线。
蔺安之也在这时做好了心理准备,屏住呼吸,一口气将符水全都喝了下去。
第一口刚顺着喉道滑入胃里的时候,他就明白终于找上真大师了。
意料中的灼烧感并未出现,漫过五脏六腑的尽是适宜的热意,仿佛被浸泡在温水之中,稍稍拔除了季青霁种在身上的寒冷。
然后又是第二口、第三口。
“你可以尽情地相信我。”垂眼看着蔺安之喝水的模样,崔云衢轻声说道。
“嗯?”
蔺安之从碗中抬起头。
“......因为,我是你的男朋友。”
话音落下。
蔺安之彻底呛住了。
他低低咳嗽了一阵,崔云衢也不言语,帮他拍背顺气,而后才听蔺安之缓过来,迟疑说道:“抱歉,前阵子生日过后,我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没关系,”崔云衢温和地看着他,全身的情绪都柔和了下来,再一次强调,“我是你的男朋友,你只需要记得我们还有这一层关系就好了。”
......
季青霁从来没有感觉那么糟过。
自他出生以来,体内就有另一半的意识割裂般地存在。
它扭曲、狰狞,聚集了人类所有的负面情绪,每日光是压抑住就需要耗费许多的心力。
好在它并不会与自己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与之相反,从脑海中偶然响起的细碎絮语中,季青霁比任何人都更早知道身世的真相,也知晓蔺安之与自己真正的关系。
可那又如何,他并不想把蔺安之推回到本该由他遭受的火坑当中。
他不愿意让蔺安之受到哪怕一点的伤害,即便代价是继续应付不时的言语羞辱和肢体冲突。
而现如今,季青霁陷入了新的困境。
他要与那抹意识争抢自我,因为对方想杀了蔺安之,让他实现祭品的真正价值,而自己依旧不愿。
还有什么能够比这一切更糟糕吗?
——在又一次与邪神的搏斗中成功,感受到对方的力量减弱几分,季青霁迫不及待地从沉睡状态中苏醒,想要找到蔺安之。
他忘了自己也没关系,想要抛弃自己也没有关系。
如今的季青霁已经有能力保护蔺安之,也有能力禁锢他在左右。
然而一回来,却看见崔云衢抱住蔺安之,搭在后者肩上的头抬了起来,像是能看见自己一样,目光直直投来。
不仅如此,还微微勾着唇,做出口型:
“你的男朋友,现在是我的了。”
季青霁面无表情,萦绕周身的戾气浓重得骇人。
好了,现在有了。
正如崔云衢之后同蔺安之所说的那样,作为玄学世家这一代的继承人,他的实力很强。
房间中设有阵法,或许被蔺家世代供奉的邪神有能力破解,但与其两败俱伤的季青霁,纵使占据了那副躯壳,融合了大半它的意识——当然,以它的话来说,叫做回归本源,却还是稍有逊色。
感受到属于邪神的意识有再度复苏的趋势,季青霁又一次陷入沉睡,带着不甘与怨恨,目光停留在两人相拥的那一幕。
“你想杀了季青霁吗?”
阴冷的气息在室内骤然消散,崔云衢靠着他的颈侧,在蔺安之耳边说道。
见他一时没有作答,握住他的手,贴上自己胸前,又一次放低声音,语调近似于蛊惑:
“他不会放过你的,只有我才能帮你……杀了他,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蔺安之默然,提起了上一个话题:“可倘若我们有关系,那我为什么还要追求你,身边的人怎么也一个都不知道?”
说到底,口说无凭。
他要亲眼看到证据。
崔云衢低下头,神色莫名,再抬眼却是轻轻笑了下:“你有皮肤饥渴症,你忘了,从前都是我帮你纾解的。”
蔺安之心中有三分相信了。
在从系统那边得知这件事后,他便试探过四周,清楚只有自己和最亲近的几个人知晓。
又陆续问了几个问题,崔云衢知无不答,可以说是对他了如指掌。
如果真的只是一个不大熟的、平日不甚交流的室友,会有这样的认知就太奇怪了。
到最后,蔺安之已经完全信了五分。
另外五分留给季青霁。
因为他既是被自己命名为“正宫”的联系人,又痛斥自己为抛夫弃子的骗子,看起来颇有很深的情感纠葛。
“你的身上还有季青霁留下的标记。”崔云衢的开口拉回了蔺安之的神智,“他有鬼王的潜质,普通的符水于他无用。”
稍作停顿,微微压下眼,随着角度偏移,月辉自窗格倾入,映得眼角下方的泪痣尤为绮丽:
“只有由我亲自祛除才可以,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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