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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山语(GL百合)——时道

时间:2025-03-24 07:14:17  作者:时道
  清平堂前就能闻得泉声,被秋雨牵引着,撞在石壁上如碰瓷碎。
  医馆门依旧似往常敞开,秋雨后独有的湿泥混着枯木的气味缓缓飘过来。
  秋中景明。
  林疏桐趁着得闲清点药柜中药材是否缺乏或腐坏,另一位静坐在她身旁默看那刻在墙上的医书。
  “彼子、莽草、楝实、乌韭、鬼臼、贯众、梓白皮、石长生……这些都是山谷生的草药。但医书上还记载有生川泽、平泽、池泽等地的药物我这却不曾有过。”
  林疏桐将药柜里的药材整理妥当,顾淮音伸手扶她在身旁椅凳上坐下。
  “我怕万一用的上却拿不出来……”
  顾淮音轻声安慰,“别担心,世间两极相辅相成,例阴阳相存,祸福相依,愈病自然也是相应而生的,即生长在山谷腹地的人难得川泽之畔的病。疏桐何须执着药物寡众呢?”
  “淮音究理竟得如此境界,枉我学医多年,今自愧不如。”林疏桐侧头问她,“淮音这般博文,先前有读过什么书吗?”
  顾淮音还没忘记之前说过感觉自己伤了脑子的事,还以为她是在试探,于是挑了个不出破绽的话解释给她听。
  “我在清平堂里常闲来无事,便会时刻看看墙上刻的文字,受益匪浅。方才所言不过从字里行间换了个说法,拾人牙慧不算究理。”
  顾淮音终于问出心里积攒许久的疑问,“不知清平堂里墙上百经,是从何而来?”
  “是我父亲刻的。”
  林疏桐静默一瞬,抬手摸了摸脸上白布继续答道:“我母亲早逝,上下无兄弟姊妹,只与父亲相依为命。”
  “我自年幼从父学医。当时目尚明,却因顽劣不肯勤勉学书。父亲斥责我,将家中藏书尽数刻在墙上,要我时刻警醒。
  我十五那年得了重病,双目因此失明,后来愿意潜心学医时只能用手去摸索墙上文字,可惜无处悔改。我失明后没过多久,父亲一次外出采药,就再也没回来。”
  顾淮音听她说得心中沉闷,恍惚能看见她眼裹白布不能视物,孑然一身,为解学中困惑手指一点一点在墙上摩挲。
  忽而门外传来阵阵拄拐声把二人思绪打断。
  “大夫!大夫!”是个老翁,声音急促。
  天上愁雨未歇,他没掌伞来。
  面容枯槁,白发散乱。在入秋泛寒的季节里身着单薄乌灰破衣,外衣已经被雨水浸湿了,拄着的木棍像是随手从路边捡来的。
  林疏桐慌忙起身前去问,“出什么事了。”
  顾淮音扶着这老翁生怕他摔了,提了木凳来给他坐。
  这老翁根本没闲心坐下,颤颤巍巍打开手上紧握着的皱巴巴的粗布块,里面是双手能数过来的铜板。
  声色哽咽:“求大夫救救我孙女!”
  说罢便要跪下,老人家身体哪里经得住行这般大礼。
  顾淮音搀稳他,耐心道,“老人家莫要心急,林大夫医者仁心断然不会见死不救。此时纠结礼数会误了时辰,先带我二人去看看吧。”
  “好,好……二位随我来。”
  路程不远,但难在崎岖。
  林疏桐虽盲,但多年采药行山路已经习惯,所以行路途中没有不便之处。
  顾淮音放下心来,只用照顾这老人家腿脚,倒也不会左支右绌。
  山阴雨疾折枝苦。
  即便在秋,林间竹叶仍绿,如韧剑挑破天上落下来似玉珠的雨滴。
  破败茅檐兜不住雨水,滴答滴答在茅草屋里落个不停,地上尽是大片大片水渍,难有落脚的地方。
  角落里一张低矮的旧木床,空中隐隐霉腐气味。
  单薄发灰的被褥下孩子小小的身躯不停发颤,脸颊通红,是发高热引起的症状。
  林疏桐上前诊脉,“这孩子发热有多久了?”
  老翁佝偻着背,言语紧张又担心:“从昨天晚上身上就开始发烫,一直哭闹到天亮才停。”
  “大夫一定要救救我孙女啊!”
  这孩子速脉震指,像是着凉染上寒气导致的,病来得急了些,但不至于危及性命。
  林疏桐从医药箱里拿出些许干艾草,揉成锥形放在这孩子穴位上点燃,几缕轻烟过后,在艾草燃尽前取下以免烫伤皮肤。
  一番功夫下来,这孩子烧就退去大半,身上也不发颤了。
  “老先生不必担心,孩子已经没事了,我这里开几副药先煎着吃,回头若是吃完了没痊愈再到清平堂里取就是。”
  老翁颤巍巍地扔了拐,朝她作揖,“林大夫大德,老身在此拜谢。”
  “老先生使不得。”林疏桐招不住这架势,她看不见,于是只能无措站在原地。
  顾淮音明白她的意思,双手把这老翁搀起,又拾起拐杖稳稳当当交到他手里。
  她也嫌这气氛太严肃,忍不住出口打趣缓和:“哪有长辈向晚辈行大礼的道理,林大夫要是真受了是要撞霉的。”
  老翁悻悻收手,从怀里重新掏出了那块布裹着的几枚铜板。
  裹着厚茧粗糙发皱的手把铜板交到林疏桐手里:“实在是拿不出手,但家里上下只有这点……还请林大夫不要嫌弃。”
  林疏桐仍是推拒,她知道这家人处境艰难,虽只不过几枚铜板,但她既不想收又不想让老人家心里过意不去。
  于是叹口气换了说辞,“您是知道我处境的,睐山中人连见我一面都嫌晦气,哪里还愿意将东西卖给我呢?这钱财于我无用的,您收回去吧。”
  老翁闭目不言,好一会才道:“他们不识大夫心仁,只光顾信那些无稽之谈。”
  林疏桐苦笑摇头。
  顾淮音听着二人对话奇怪,心道:到底她身上沾了什么‘无稽之谈’,竟叫整个谷中人对她如此忌惮。
  林疏桐知道不收他钱财,老人家心里势必不安,复又轻声言。
  “我年幼目明时,常常眼馋您屋前梨树上结硕大莹润的果子,想念至今,但怕您会忌讳我身上不详所以一直不敢向您开口,今日斗胆向您讨几个果子,就当是拿这几副药换的,您看成吗?”
  “自然成的。”他又怎会不知是这大夫心思,不想为难自己。
  才入秋不久,树上结的果子能有几多几大,挑挑拣拣也不过半篮子看的过眼的。
  “唉……惭愧。”
  林疏桐从容接过这半篮梨果,笑意浅浅,“多谢老先生,我就不叨扰您照顾孩子,先回清平堂了。”
  回清平堂时雨已经停了,但路上湿滑依旧难行。顾淮音收了伞,伸手小心搀扶着林疏桐。
  “睐山脚下湿气重,日月不盛。墙上经文说人长处这样的地方易沾小病,谷中只有一间医馆,为何谷里百十来户却鲜少有问病者?”
  顾淮音在她身侧偏头轻声问,“也是因为穷苦么?”
  “不算是,谷中人若真的得了什么大病,大多也不会来我这看。”林疏桐虚扶着她的手,“山谷南北共两家医馆,北边溪头清平堂,南边溪尾齐仙阁。”
  原本谷中是只有清平堂一间,彼时林疏桐还未出世,她父亲收了个学医的徒弟名叫卞章州,后来这徒弟分出去,自建齐仙阁。
  “哦?清平堂有如此女菩萨都门前冷落,难道那齐仙阁里住的是什么救苦救难的活神仙么?”
  林疏桐知道她在拿自己打趣,忍不住嗔责,“淮音!”
  分了神没注意脚下砾石散乱潮湿,脚步稳不住往侧边栽倒。
  顾淮音手上还握着伞和半篮梨,只能勉强腾出只小臂去挽她的腰以防她摔倒,连着人一齐往怀里带。
  衣料摩挲,顾淮音被她撞得闷哼一声。
  林疏桐还没缓过劲来,只能就着这不尴不尬的姿势回揽住她的颈,脸与脸之间贴得极近,鼻梁无意蹭到她脸颊。
  “疏桐,怎么扶人也扶不住?”
  听那人语气似笑非笑,林疏桐忙站稳后撤开步履。
  她除看诊问病以外从未与人有过这般近的接触,心中无端如震鼓。
  顾淮音见她神情有异,重新握住她的手腕,皱眉担心地问她:“是伤到哪里了吗?”
  耳畔声音隔得太近,隐约带着淡淡冷香,促使鼻尖有些发痒。
  手腕上的掌心触感温热,林疏桐被惊得带着语气都有些慌乱,“没,没有。”
  心下大乱。
  她佯装抬手扶裹在眼上的布条,这样自然而然就能躲开腕上顾淮音来搀她的手。
  可惜顾淮音没有会到她的意。
  黑云衔雨,雨丝缥缈似无穷尽。
  顾淮音撑起油纸伞将二人罩在底下,另外一只手牢牢牵住她。
  “淮音,我自己能走的。”
  “前面路上积了水,我们来时还没有的。”顾淮音没回她,自顾自继续说道。“疏桐,你来掌伞。”
  她把伞交到林疏桐手上,随后自己俯下身子道:“我背你过去。”
  林疏桐贯是不肯劳烦别人的性子,自然不肯。抿着唇正准备开口,“淮音,我,我……”
  她没“我”出个所以然来,窦忽身体一轻,被人横抱起来。
  脑子里似乎有千万根线乱作一团,林疏桐张了张嘴却没出声,能听见足边淌水声。
  顾淮音早该想到这人脸薄,何必与她僵持这般久。
  察觉到怀里人僵得一动不敢动,怕是被自己吓着了。
  “别怕,我走路稳当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淮音闷着笑,“那是什么意思?”
  林疏桐不肯再说,脸颊两侧攀上薄红,好在有布遮面,不仔细看不出来。
  表面平静下,紧攥着伞柄的手心盗汗。
 
 
第42章 睐山序(四)
  清平草堂位清幽,秋来凋尽荼靡嗔红色。
  回来时顾淮音换了湿透的鞋袜,手里捧着刚煎好的姜茶。
  二人一路无言,顾淮音看林疏桐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想会不会是这人不喜亲人,招架不住与自己接触过分亲密。
  心中懊悔,顾淮音暗自警醒自己该收敛些,不该像刚才那般冒昧。
  见她张口似有话要说,顾淮音认真问她:“疏桐想对我说什么?”
  林疏桐垂头轻叹气,“你若是知道我身世,恐怕不会愿意像现在离我这般近。”
  “我当然知道,你出身医药世家,为人清白。”
  顾淮音眼神晦暗,语气低沉。
  “我怎么会忘恩负义疏远你,别不肯信我。”
  “不,不是。我只是想说,睐山中人嫌我晦气不无道理,我一出生就克死母亲与同胞姊妹,想来父亲的死与我这身晦气脱不了干系……我怕你也会沾上不详。”
  “说这话是故意叫我难受的么?”
  顾淮音正视她,语气温柔如含水。“既不愿与我细说过往事,又要当着我的面这般诋毁自己……”
  司主拿捏人的好本事,寥寥几句轻易便反客为主。这会子就轮到林疏桐慌张无措,摇着头连话都忘了说。
  顾淮音继续认真道:“先前你说有些事会过些日子讲给我听,我一直等着,从未当成玩笑话。”
  “我……”
  她又试探着往前凑一步,二人距离更近。
  “疏桐不打算与我交心吗?”
  林疏桐心上豁然被人敲开一个口子,力道不轻不重,而口子外涌进来的是涓涓热汤。
  “淮音想听什么?”
  还未听得对面人还未应答,倏而脸上覆上只手,指尖隔着白布依旧能清晰感受到温热。眼眶凹陷,是落下的旧疾。
  顾淮音答非所问,“你眼上不像是病,倒像是伤。”
  林疏桐笑得淡然。
  这是她父亲亲手剜的。
  当年她母亲难产,即便父亲如此医术也没能保全。
  一尸三命,是他的妻子与双胎女儿。
  清平堂里林屿大夫善举无数,谷中人知晓此事无不唏嘘,大都前来吊唁。
  七日后,素白幡布缠满堂前,林屿悲痛无暇,全是林屿之徒卞章州一手操持。
  林屿执意不肯让妻女入棺,终日把自己锁在房门中,卞章州无处可劝,只得先在堂中安排前来吊唁的父老乡亲。
  卞章州于庭中安置好空棺,从里走出来。
  “今日家师抱恙,恐不能面见诸位。”
  “林大夫如此仁心仁术,他普济众人我们有目共睹,怎么就……哎,苍天无眼。”
  有老者白发苍苍,也忍不住顿拐长叹。
  周围附和着一片哗然。
  卞章州心里也憋着不痛快,但无法,清平堂如今还要靠他撑着。
  窦忽四周嘈杂声渐平,世间如静默一瞬。
  卞章州后背发麻,顺着众人目光往后看去。
  只见林屿衣衫上染透了血,怀中抱着双胎其中一具婴孩尸体,神情木讷站在门边。
  依稀可见襁褓中婴儿脸乌紫色,没有活人气息。
  腥气扑面而来,林屿沾血的脸平静望向众人。
  恍如死寂。
  “师,师父?”卞章州不可置信。
  满座愣在原处屏息凝气,汗毛竖立,谁也不敢先说话。
  有眼尖的看见怀中婴儿似乎抽搐一下,不免怀疑是否是自己眼虚看错。
  “哇”的一声。
  这婴儿霎时竟活过来,从细微嘤咛转作啼哭,恍如处新生呱呱坠地之时。
  夭亡的婴孩在七天后,皱巴巴的脸上开始褪去乌紫渐渐红润。
  “这,这……是活了么?”方才说话的老者显然被吓着了,瞪着浊眼神情呆滞。
  “活了。”林屿望着怀中哭闹的婴儿,语气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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