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兴头上,突然被福禄公公叫醒了。
他起来时脸上的红潮还没有退下。
“殿下是着凉了?还是累到了?”小太监担忧地询问道,倒也没有多想。
顾棠拍了拍脸,掩饰道:“没事,荷尔蒙作祟罢了。”
他跳下软榻,一出里间就看到屋内多了三个大箱子。
顾棠岔开话题问道:“小福禄,这些是什么时候搬来的?装的什么东西?需要收拾吗?”
“殿下睡着的时候几个侍卫抬进来的,是郁先生之前答应给殿下买的东西。”福禄公公回道,“不过,陛下说了,要等明日的筵宴结束后,殿下才能打开。”
顾棠居然没有说什么,也不急着知道箱子里都装了什么。他四下看了看,问道:“谢明峥不在?他不吃晚饭了吗?”
“陛下吃过了,又回书房处理政务了。”
“哦。”顾棠莫名有点失落。
谢明峥好像真的在躲着他。
有什么好躲的?
顾棠闷闷地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饭,随意扒拉了两口。
福禄公公从怀里取出一把金钥匙:“对了,这是给殿下的。”
“钥匙?开哪里的门的?”顾棠问道。
“是殿下私库的钥匙。”福禄公公道,“殿下现在是皇后娘娘,每个月也是有月俸的。”
“殿下的东西比较多,所以,专门给您准备了库房。”
顾棠接过钥匙,咽下嘴里的饭,好奇地问道:“我月俸有多少钱啊?”
福禄公公道:“您每月的俸禄是白银一百两,织金两匹、云缎两匹、素缎四匹、纱四匹……”
小太监洋洋洒洒报了一大堆东西,听得顾棠眼睛都直了。
“这些东西折合起来有多少钱?”
“大概六七百两,够一些普通人家一辈子的花销了。”
顾棠突然觉得,当皇后也挺好的。
如果能自由行动,时不时出宫玩玩,简直爽死了。
顾棠再见到谢明峥是第二天早上。
因为他们要一起出席筵宴。
梳妆时,福禄公公给顾棠戴上了新定制的面帘。
长度垂到鼻尖,正好能够看见嘴巴。
顾棠照了下镜子,回身问道:“是为了方便我在宴席上吃东西,特意做的吧?”
谢明峥没有回答,视线落到了顾棠红肿已经消下的唇上,忽然抬起手捏住了他的后颈。
和洞房时的动作一样。
顾棠的脑袋“嗡”得一声炸开了。
又、又要来吗?
福禄公公还在哎,不太好吧。
早上吃了什么来着?好像没有什么口味很重的东西。
他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然后,谢明峥伸出另一只手,狠狠地揉搓着顾棠的嘴唇。
“嗷!”顾棠疼得叫了起来,扭头挣脱了谢明峥的钳制,不爽道,“卧槽,本来就还没好透呢!你搞什么?”
谢明峥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嘱咐道:“把口脂补上。”
特别地冷酷无情。
顾棠跟在谢明峥身后往大殿走去,肚子里把人翻来覆去骂了几百遍。
直到宴席开始后,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地瞄向他红肿的嘴唇,顾棠才明白谢明峥的用意。
谢明峥只是在强调一件事——他很痴迷于安阳公主。
这个答案让他躁动的心,凉得透透的。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傻X。
顾棠端起酒杯,与众大臣同饮,眼角的余光瞥向谢明峥。
是时候把夺回皇位的计划提上日程了。
等老子当了皇帝,也让试试你当皇后的感觉!
第17章 泥人也有三分火气
和臣子一起吃宴席是件很没意思的事情,尤其是大家刚当了没多久的君臣。
比公司的聚餐还让人尴尬。
真心实意道贺的没有几个,可一个个偏偏还要装出君圣臣贤,和乐融融的样子。带着虚伪的笑容,说着客套的假话。
顾棠虽然是这场戏的主角之一,但碍于“安阳公主”的性别和身份,再加上谢明峥的精彩演出,除非是想不开,否则谁敢单独敬他酒,多是捎带着一起祝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
筵宴同样是皇家的脸面,所以饭菜都做得非常精致美味。
顾棠这几天累得跟狗一样,此时又非常不爽,于是将情绪全都发泄在了食物上。
有人敬酒便喝两口,没人找他就埋首大吃。
好不容易吃得心情好点,顾棠忽然觉得有一道刺人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他下意识抬起头。目光透过珠帘,没有掩饰,扫向殿下众人。
顾棠很快就找到了视线的主人。
对方也完全没藏着掖着,嫌恶之情赤裸裸地挂在脸上。
如果谢明峥不在场,估计能当场“呸”他一口。
难道和安阳公主有仇?
年纪看起来不小了,总不会是求而不得,因爱生恨吧。
可惜啊,我现在是皇、后、娘、娘。
你只能干瞪眼。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顾棠好想做个“略略略”的鬼脸。
宴会眼看着快进入了尾声,顾棠吃得差不多了。
他悄悄打了个饱嗝,等着散场后回去看看郁错都买了些什么好玩的。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那个一直看顾棠不顺眼的男人,借着酒劲猛得站起了身。
“微臣,敬皇后娘娘一杯。”
顾棠拿起酒杯虚虚接了下。
男人高声道:“微臣祝皇后娘娘,膝下无子,早登极乐。”
这话一出,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谢明峥大概也没想到,居然真有人敢在筵宴上闹事。
他的脸色当场沉了下来,正欲发作,却被顾棠按了下来。
“承你吉言。”顾棠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笑眯眯地怼了回去,“本宫也祝你不孕不育,儿孙满堂。”
嘛,作为皇后娘娘的他要是有亲子,那才吓人。
至于早登极乐,对顾棠本人来说,他原来的身体估计都烧成灰了,如果能在这里享受极乐,简直是求之不得。
那人愣住了,过了一会,似是反应过来,忍不住破口大骂道:“顾夷,你可还有半点廉耻之心?”
“你可是大梁国的公主,居然嫁给新帝?!”
“当真是妇人无义,红颜祸水!”
顾棠刚缓和的心情,瞬间又恶劣了起来。
他头一歪,挑了下眉毛,用着沙哑地声音反问道:“不然呢?找个城墙跳下去吗?”
“你如此义愤填膺,想必也是大梁旧臣。”
“怎么,你可以做二臣,我就当不得这皇后娘娘了?”
“凭什么?凭你是男人,安阳公主是女人?”
“还是说,我宁死不从,这时光就能倒流,光复大梁?”
顾棠站起身,环视着堂下的众人。
“在座的旧人,若还有谁瞧不上本宫的,这里柱子多的很,先自己撞了。”
“撞死了,我敬你是个英雄,自愧不如。”
“没胆子的,就把嘴巴给我闭上,你们不配说我半句不是。”
顾棠的手指点过每个人。
大梁的臣子们无一敢直视他。
能活到现在的,坐在这里的,都是舍不得命和利的。
顾棠冷笑了一声,慢悠悠地回到位置上:“陛下,臣妾不胜酒力,要不,就散了吧。”
“嗯。”谢明峥起身,斜眼瞥了那人一眼,冷漠地转身离开了大殿。
两人上了步辇,原本盛气凌人的顾棠身体突然就软了下来,扶着扶手小声道:“艹,我当时真怕有个爆脾气的站出来撞柱子。”
谢明峥望着他,意外道:“看不出来,你还有几分血性。”
“说我没关系,反正不疼不痒,我不在乎。但他骂安阳的那几句,未免太过分了。”顾棠侧头看向谢明峥,“他们都举手投降了,却妄想一个姑娘家担起灭国之责,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那杀父之仇呢?”谢明峥问道,“你也不放在心上吗?”
顾棠噎住了。
这让他怎么回答。
他连顾启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在位期间也没听说干了多少利国利民的好事,他连惋惜之情都生不出来,更别说其他的了。
毫不夸张的讲,如果让他在顾启和小福禄之间选一个,他肯定毫不犹豫选小福禄。
但真太子不能这么讲啊。
“呃,”顾棠想了想道,“你造反时,朝中有人帮你;改朝换代了,也有不少老臣愿意追随你;造反后呢,也不见民间有什么怨言。”
“我虽然不晓政事,但也明白什么叫昏君无道,得而诛之。”
“至于我有几斤几两,能不能治理好一个国家,这点自知之明也是有的。”
顾棠说着说着,倒是真有几分感慨:“别的不说,光是每天让我卯时起床去上朝,我就做不到。”
“谢明峥,你做得比他好,也肯定比我好。”
“而且,没有什么比打内战,同胞相残,更让人难受的了。”
“所以,北梁便北梁吧。”
顾棠后来讲的,都是真心话。
他之前生气时,是有过“夺回皇位”之类的想法。
只不过,稍稍深思一下,就放弃了。
就像顾棠自己说的,他做不来皇帝,也没有那样的雄心壮志去承担一个国家。
他只想谈个甜蜜蜜的恋爱,娶上喜欢的姑娘,过着衣食无忧,不用担心被欺负的逍遥生活。
眼下,闲散太子做不了了,闲散王爷估计也没什么可能。
等逃出皇宫后,他该干什么呢?
承包些田地当地主?还是开个客栈当老板?或者,雇几个保镖,游山玩水,看遍大好河山。
以前上班996累成死狗,休息的时候只想赖在家里打游戏放松一下,自己住的地方的景区都没逛完。
要是能游历一番,好像也不错。
顾棠想着想着出了神,捧着脸傻笑起来。
“在想什么?”谢明峥忍不住问道。
顾棠脱口道:“想以后离开皇宫,该做什么?”说完后,他眨了下眼,赶紧打补丁,“我的意思是,你事情办完后,我不就没什么用了。”
“你肯定是容不下我在帝都的,我保证跑得远远的,咱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
“然后,我是去江南水乡定居,还是到塞北见识见识,一望无际的草原和戈壁呢?”
谢明峥猛得攥紧了手。
他觉得顾棠的话很刺耳,却又说不上是哪里刺耳。
他不爱听。
顾棠见全表情严肃,像是想到了什么,磕磕绊绊地问道:“你、你该不会想……利用完我后,就……咔嚓一刀杀了我吧。”
“不会。”谢明峥回答的很快,却不敢与他对视,“只要你乖乖听话,我就留你一命。”
顾棠用手托着腮,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无所谓真话假话,反正他本来就没想等那么久。
毕竟俗话都说了,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还是自己早做打算的好。
顾棠抬眼。
今日是十五,月亮正圆。
第18章 安阳公主
黎翀下了值,换下盔甲,慢吞吞地走在寂静的街道上。
他沿路随意张望着,但店铺基本都关门了。
黎翀抬头望了眼天上的满月,轻轻叹了口气。
回去下个面条好了。
“小伙子,要不要来吃碗馄饨。”
不远处有人吆喝着。
黎翀侧头,才发现旁边的巷子中,支着个小摊子,一位老人正冲他招手。
黎翀走了过去,在摊位前坐下:“两碗馄饨,有菜或者饼吗?”
老人道:“有包子和咸菜。”
“加两个包子、再来一叠咸菜。”
“好嘞。”老人家应道。
黎翀吃得很快,不一会就将一碗馄饨和包子囫囵了下肚。
老人见状,劝道:“小兄弟,慢点吃,小心噎着。”
黎翀点点头,端起第二碗馄饨时,动作明显慢了下来:“老人家,怎么这么晚还在摆摊?快宵禁了,晚上天又冷。”
“就剩了这么点东西,想着卖完再回去。”老人道,“没事,我住得很近,来得及。”
“我看您这摊子也不轻,怎么就一个人?”
老人叹了口气:“儿子死了,儿媳这两天病倒了。不出摊别说买药了,连下顿饭都不一定够。”
黎翀问道:“您儿子怎么死的?”
“皇帝老儿要蟒蛇的蛇胆炼丹,他被强制带走服什么捕蛇役。上山打蛇的时候,被蛇咬死了。”老人家闻言,捏着木勺的手紧了紧,恨恨道,“死得好!”
后面这三个字,明显说的是顾启。
黎翀手里的筷子顿了顿,小声问道:“老人家觉得新帝怎么样?”
老人坐着,将剩下的馄饨皮包上馅,随口道:“不晓得。反正他不炼丹,也没有捕蛇役了。”
黎翀将咸菜倒进碗里,连同着汤汤水水全部吃掉,抹了下嘴道:“老人家,您还剩多少东西没卖?”
“一碗馄饨和一屉包子。”
“馄饨不要下了,都给我包上,我带回家当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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