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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村(近代现代)——叶渔

时间:2025-03-31 10:40:57  作者:叶渔
 
他第一次来这里时,水稻绿得发亮,雨后天晴时,遥远的田野尽头,天与云落得很低很低,似乎只要一路狂奔至田野尽头,就可以扑进云的怀抱。
 
而今水稻不复往日青翠,金色的浪潮也了无踪迹,只剩短粗的黄色稻茬遍布这片大地。
 
洛淅又一次回到这里,轻装简行,远赴万里。
 
他始终看着窗外,直到那间熟悉的小超市出现在视野中,而大巴车停在新建的站牌处。
 
旧的站牌尚未挪移,大巴车停下又驶走,车后轮带起一阵尘土飞扬。
 
洛淅捂着口鼻咳了两声,在这片熟悉的尘土中抬起头,看见那歪倒的旧站牌边站着个熟悉的人影。
 
无人的旧车站,倾倒的破站牌,年轻的男人穿着黑色皮夹克,怀中抱着暖黄色的卷边弗朗。
 
那卷曲的花瓣好似正在凭空掀起狂风,吹开弥漫在空中的灰白的尘土。
 
 
第八十八章 踩烂梦中泥沙
 
 
在陈锦出现前,洛淅几乎每夜都会梦见一片无边无际的泥沼,踏出一步就无可挣脱,竭尽全力地向上伸手,天却整块塌下,将他砸进粘稠的沼泽。
 
他艰难地挥动双臂,最终未能逃离,沉进这片没有出路的泥沼,失去呼吸,再被心脏的刺痛惊醒。
 
常此以往,他摸着自己的胸口,感受那在惊惧后缓缓平静下来的心脏,深吸一口气,胸膛刺痛无比。噩梦让人失魂落魄,宛如人间一具行尸走肉,支撑他生活的,是缠绕在他里外每一寸血管与肌肤的仇怨。
 
直到陈锦的出现,他带来青翠的稻田,在柔软的云层下,连绵的青山前是历经千百次耕耘的大地。这里没有遮天蔽日的高楼林立,没有拥挤狭窄的连廊和楼梯,雨水来得快而急,水痕很快就会被太阳晒干。这里只有农田和树林,菜地在每家每户房子的周围,无论何时都绿意葱茏。湖泊池塘如繁星点点,溪流长河连绵逶迤,青草的香气随水汽一同散入每个黎明。
 
一切都无比宁静,洛淅终于找到心灵的居所。
 
他梦中的城市许久不再下雨,风霜雨雪了无踪迹,那片总兀然出现的泥沼,竟也逐渐板结,土地凭空诞生,在此之上,稻谷疯长,蛙鸣鸟语,万物存在于澄明的夏季。
 
而今他仰头对着夜空许愿,承接愿望的不再是划过天际的飞机,而是真实的明星。它们明亮纯净,和月光一同照亮这片素来安宁的田地。
 
诗人济慈曾写下过这般洁净的诗句,他说明亮的星,我愿如你般坚定,但我不愿高悬夜空,独自辉映。
 
洛淅含着笑意,在晴朗的白日里默念关于夜晚的十四行诗句,但抛开一切生命生存的道理,只想那横亘古今的爱情。
 
他轻盈起来了,又一次化为振翅的蝴蝶,翅膀的颜色好似香格里拉的花瓣。暖黄色的阳光洒落,他抬腿向前跑去,擦过脸庞的风中有稻谷的香气,只两瞬间呼吸,他扑进熟悉而温热的怀抱里。
 
陈锦的拥抱如此有力,他双臂环抱住洛淅的腰背,将人整个抱起,搂在身前原地转上两圈,笑声爽朗开怀,绽放的花瓣此时也逊色于灿烂的笑脸。
 
洛淅抱着陈锦的脖子不撒手,将鼻子埋进陈锦的肩颈处,极亲昵地喊着:“石头石头石头——”
 
陈锦也埋首在洛淅的脖颈间,深嗅着洛淅身上淡雅的洗衣粉香气,连连应道:“哎哎哎——”
 
“我想你了臭石头。”
 
“我也想你啊宝贝,快给我香两口。”陈锦说着,急急忙忙抱着洛淅跑进小商店的背面,踩着铺满碎石凹凸不平的小路,将石子路踩得嘎吱响。
 
他将洛淅压在墙上,低头咬住那双想念许久的唇瓣,唇齿相依,欲火升腾,然而都挡不住汹涌的爱意。他焦急地吻着,似要将洛淅拆吃入腹。
 
洛淅双手搭在他的肩头,微屈起左腿,用膝盖磨着陈锦的大腿。他们就站在小商店的背面,隔着一块菜地,对面就是进村的另一条小路,大部分时候这条路都没什么人走,也许只有住在芦苇荡附近的人回家要走这条路,而芦苇荡周边大多都是老旧的土房子,早已没什么人在那了。
 
话虽如此,洛淅仍然有些紧张,他余光越过陈锦的肩膀,看见他们面前的白菜地里突然有动静,吓了一跳,牙齿一颤就磕在了陈锦的舌头上。
 
陈锦立马疼得眼泪花花,他捂着嘴可怜巴巴地大着舌头问:“怎莫惹?”
 
洛淅默默陈锦的嘴唇,凑上去吹了吹,懊恼道:“我以为有人过来了,很疼吗,是不是破了?”
 
“没事,我不疼。”陈锦说着,转过身看向周围,“放心吧,这地方没人,平常没人走。”
 
他说着又低头去找洛淅的嘴唇,在那清秀的脸上吻过一遍又一遍,稀罕得不得了,搂着就不肯松手。
 
洛淅肩膀上背着的帆布包,此时已经挂在手臂处,他撑着陈锦的肩膀,轻松地跳起,双腿盘在陈锦腰间,屁股就被那双大手托住。
 
这样的姿势他会比陈锦高出大半个头,陈锦要仰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他腾出手握着花,喜滋滋地晃晃腿,拿花根碰碰陈锦的后背,在他耳边指挥到:“回家!”
 
“坐稳扶好,陈师傅要发车了。”陈锦惯着洛淅,陪他玩幼稚的游戏,真就这么抱着洛淅,大步跨过菜地,走上那条无人的小路。
 
小路两边的杂草在洛淅的视线中不断向前推进,而洛淅被陈锦抱着,像是在倒退着走。他兴奋地一手扶着陈锦的肩膀,一手将热烈张扬的非洲菊高高举起,名叫香格里拉的鲜花,洛淅最是喜欢,并不是因为它们的花瓣像晨光中的油画,只是因为它是陈锦送的,所以他才喜欢。
 
陈锦笑得脸部肌肉都有些发酸,但他还是停不下来,心里高兴得直冒泡,笑容似乎就刻在了脸上。
 
十月一他们没能见面,因为洛淅作为优秀新生代表,在小长假里陪学校做宣传视频,陈锦来了也见不到面,索性洛淅就没让他来。
 
这次寒衣节,是陈锦和洛淅盛夏后的第一次见面,素来寂寥的秋季,因为相逢而变得格外欢欣。
 
陈锦抱着洛淅跑了起来,甚至还在越来越狭窄的路上转圈,把洛淅吓了一跳,紧紧抓着陈锦的衣服,一动也不敢动。
 
他们跑了没几步,前方临近田埂的地方却突然出现一个人来。还没等陈锦看清,那人就惊叫一声,险些摔进菜地里。
 
陈锦停下向前的脚步,在看清那人是谁后尴尬地站在原地。洛淅见陈锦不动了,也疑惑地回头,却在田埂边看见提着一大匡冥币的罗山椽。
 
罗山椽大张着嘴,左手抬起,食指颤抖地伸出,指着抱在一起的陈锦和洛淅,半天说不出来话。
 
一路悠扬的秋风瞬间停止,空气凝滞,陈锦僵硬地站着,洛淅跳下陈锦的怀抱,没敢直视罗山椽的眼睛。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心里隐隐有些负罪感,感觉自己欺瞒了罗山椽。但仔细一想,他们从来也没打算遮掩,只是没找到机会和罗山椽说而已。
 
沉重的气氛最终还是被罗山椽打破。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陈锦:“晴晴说你是基佬,我一直还不信……”
 
陈锦有些心虚:“说什么基佬,这词怎么这么难听。”
 
“陈锦你个狗东西!”罗山椽挫败地说,“所以你们真的在搞、搞、搞……”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口,最终委婉地问,“真的在谈恋爱吗?”
 
“啊,是啊。”陈锦坦然地承认,顺势牵起洛淅的手,十指交握,在罗山椽面前晃了晃。
 
罗山椽捂住自己的眼睛,仰天长叹:“老天啊,你真的是同性恋!是不是暑假的时候你们就搞在一起了?是不是!”
 
“昂。”陈锦点头,“真不是故意瞒着你,主要你一直也没问过。”
 
洛淅也附和地点点头,他没出声,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就只抱着花,被陈锦拉着手,尴尬地站在一边。
 
罗山椽深吸一口气,蹲在路边接受着突如其来的消息,他犹豫许久,才缓缓开口问:“你们啥时候在一起的啊,奶奶知道吗?”
 
“就暑假的时候。”陈锦说,“我奶肯定不知道啊,我还没想好怎么跟她说呢。”
 
“唉算了我还没问,你们咋这个时候回来了?”罗山椽尽力接受了摆在眼前的事实。
 
“寒衣节啊,我不每次都回来吗。”陈锦拍拍罗山椽的肩膀,“你怎么今天没上课?”
 
“周六啊大哥,放假呢。”
 
“害,忘了。”陈锦摆摆手,恢复往日的样子。既然被罗山椽知道了,他也不打算再遮掩,大大方方地搂住洛淅的腰,重新向罗山椽介绍,“重新介绍一下,站在你面前的这位,是理科状元郎、北大风云新生、未来的科技新贵以及陈锦的男友。”
 
 
第八十九章 堂屋话
 
 
罗山椽嫌弃地瞥着陈锦洋洋自得的表情,一把将洛淅拉到自己身边:“锦狗啊锦狗你是真狗,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陈锦不乐意了,又将洛淅拉回自己身侧:“怎么着了你嫉妒啊?”
 
罗山椽夸张地大笑:“我嫉妒你?我的爹我的妈我的爷爷我的奶呀,我是心疼我小淅哥,就这么被你这只猪给拱了!”
 
“你丫放什么屁!”陈锦转头跟洛淅告状,“你的乖乖小猫都这么说我了,你也不说句话帮帮我?”
 
洛淅听见“乖乖小猫”四个字就一阵恶寒,额头冷汗滑落,他扯起一抹微笑,安抚地拍拍陈锦的手背:“你别生气。”
 
他又从帆布包里掏出特意给大狸带的小玩具,是一根颜色艳丽的羽毛,可以吸在家里的墙上当逗猫棒用。他将小玩具递给罗山椽,也一并劝道:“你也别生气,这是给大狸带的玩具。”
 
罗山椽接过那漂亮的小玩具,嘿嘿傻笑两声,揽着洛淅的肩膀说:“哎呀我才没有生气,小淅哥你回来待几天啊,大狸在我家呢,你要不要和它一块儿玩玩呀?我跟你说大狸可想你了,它刚回来的时候茶不思饭不想整天就往翠奶奶家跑,一进门就上楼冲进你的房间,结果一直没找到你人,它难过地都瘦了好几斤,现在是小瘦猫了。”
 
洛淅听见大狸,提起兴趣,顺势跟着罗山椽一块儿往前走,将手里的花和包都递给陈锦。
 
“大狸瘦了?”洛淅颇为忧虑。
 
罗山椽用力点头:“比夏天瘦多了!”
 
“呵。”陈锦跟在两人身后,抱着花挎着包,冷哼一声,“它还瘦?瘦个鬼,它又爆毛了,肥得跟个球一样。”
 
罗山椽不满地替大狸出头:“屁嘞,我们大狸只是毛厚,其实根本没几斤重。”
 
陈锦敷衍地哼哼两声,他不满洛淅总是被猫吸引注意力,酸溜溜地隔在他和罗山椽之间,双手搭在胸前,那束开得极好的卷边弗朗被他一并夹住,花材包装纸随着走动,时不时就戳两下罗山椽的脸。
 
罗山椽烦得不行,干脆快步走到前头,懒得搭理说话做事都一股子醋味的陈锦。
 
耳边终于清净下来,洛淅松了口气。他不由得想起这时候应该在宿舍睡觉的冯希希。冯希希和罗山椽在话痨这方面倒是有些相似,总有说不完的话,但相比起来,罗山椽又更淳朴些,冯希希就要精明许多,虽然也时常透着傻气,但没有罗山椽这么傻。
 
这倒不是贬低罗山椽,实在是受陈锦影响,不断听说罗山椽从小到大各种糗事,已经有了抹不去的印象。陈锦长大的过程里,大部分有意思的事都发生在莨源村里,无论是穿开裆裤的时期,还是猫嫌狗厌的年纪,他做的每一件蠢事,都有罗山椽的参与。
 
比如一直被洛淅笑话的光屁股下河游泳被翠奶奶追着光屁股跑回家,或者在刘老金的地里偷西红柿被当场捉住,再或者捡到大狸的那个傍晚,罗山椽非说大狸是小母猫,把陈锦气得大骂你不仅脑子不好眼神也有问题。
 
诸如此类冒着傻气的小事,从他们出生后没多久,一直到现在,都时常发生。他俩算是臭味相投,罗山椽喜欢当老好人,陈锦恰好总是惹事。洛淅了解他们之后,无数次惊叹这两人能玩到一起去真是奇迹,明明总是吵架,但吵完没一会儿就又能勾肩搭背地打游戏。
 
相比于他们,洛淅的成长过程就乏味无比,六岁之前记不太清也不怎么想回忆,六岁之后只记得狭小的老小区出租屋,冬天没有暖气,他冷得睡不着,外婆就一趟趟地烧热水灌热水袋。这样的事没什么好说,冻上几年,也就习惯了没有暖气的冬天,裹着被子很快就能睡着。
 
唯一值得提起、陈锦也会高兴听的,大概就是他如何在考场上大杀四方,怎么把那些别人家的孩子都比得黯淡无光。说多了,连洛淅自己都有些厌烦,陈锦依旧毫不吝啬夸赞,把洛淅夸得宛如天上地下只此一人般惊才绝艳。
 
回到莨源,来不及休息,陈锦帮着翠奶奶准备明天寒衣节要用到的菜,洛淅没被允许下菜园,便和罗山椽一块儿坐在堂屋叠元宝。
 
金灿灿的小方纸,在罗山椽和他妈妈的手中翻飞,叠上一个甚至花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洛淅耐心地对折再对折,在罗妈妈的指导下,很快就学会了怎么叠金元宝,随着一个个叠好的元宝被丢进篮中,洛淅的技术也愈发熟练,逐渐赶上了罗妈妈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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