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的汉子一愣,“啥?”
游时宴上手就是一巴掌,打翻他的酒壶,一不小心湿了自己的衣服,眼尾泛红,恼恨道:“你……你怎么识破的?”
汉子愣了又愣,“啥?”
原来是我想多了。游时宴沉吟道:“没什么,我叫刘思来,这边的钦差大使。见咱们摄政王到这里了,过来拜见的,你快去告诉他吧。”
汉子再愣,“啥?”
游时宴拍手点了他的穴位,将人拖到角落里,一拧便化作他的样子,继续往里面走。
旗子就在营帐中间插着,游时宴势在必得,一出手便要偷走中间的元宝,忽然有个女人拉住了他。
女子正在收拾水囊,“去吃饭啊,就差你一个人了。”
游时宴真懵了,学着汉子的模样,“啥?”
女子白了他一眼,“今天吃饭怎么不积极了,快过去,一堆人都等着呢。”
我可打不过一堆官兵啊。游时宴被迫走到旁边的小桌上,刚一坐上,就看见秦意坐在中间。
他正跟旁边的将士闲谈,温柔的眉眼长长弯起,鲜少见的气度引人倾慕,又自带君子般的大度,一见便引人信任了。
他察觉到游时宴在看他,将眼睛往这里一瞥,好笑道:“如何,今日不盯着饭碗看了,盯着我看?”
游时宴自信道:“啥?”
一招鲜,吃遍天。
秦意似笑非笑地起哄道:“啥?”
游时宴不知道他这人这么接地气,对暗号一样道:“啥?”
秦意似有所悟,看了他几眼,便将袖口挽起,握笔与练剑覆上的茧子有些重,青筋脉络分明。
他不会要发癫打人吧?游时宴想起上天庭神君们人均发疯的模样,担忧地道:“啥呀?”
旁边女子将锅掀开,递上勺子,恭敬道:“岳王殿下,可以做了。”
秦意嗯了一声,饶有兴致地拿起猪五花,手握上菜刀,切起了肉。
游时宴面露疑惑,不知道摄政王已经接地气到了这种程度,鼻尖闻到一股香气。
猪油在锅中化开,用量不多,正好清淡宜人。豆腐切好滚在锅中,橘黄色的暖光外,淋上一层鲜亮酥香的酱汁,香味醇厚香甜,回味无穷。
旁边有个汉子跟着开玩笑,“咱跟着殿下,就是吃这一口。”
那你很廉价了。游时宴不屑一顾,小声扯了扯他的袖子,“喂,给我一下擦嘴的,流口水了。”
他默默擦了嘴角,等着饭菜上桌。旁边男子按顺序将饭菜放到了第一桌,游时宴数了数,自己应该是第九桌,安心地等着。
秦意将猪五花重新放进了锅里,讲究循环利用。猪油再次化开,做出了第二桌。
游时宴继续等待,秦意将这块已经榨不出多少油的猪五花又切成了四小块,继续做第三桌和第四桌。
等做到第六桌的时候,猪五花已经是老演员了,竭尽全力榨着自己的油。秦意的脸隐冉冉升起的烟雾中,更是俊朗非凡。
可恶的男妈妈。游时宴看得想落泪了,手都在颤抖。
旁边大汉感慨道:“你今天咋了,这么激动。咱们殿下不一直这么节俭吗。”
游时宴喉咙有些哽咽,“我想吃了猪五花。”
大汉难以理解地看向他,“可咱们在路上,本来就没法带多少肉。你吃了肉,下顿咋吃?”
秦意开始做第七桌,猪五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在锅中沸腾翻滚出油味。游时宴再也忍不了了,站起假装上茅厕。
他路过第一桌的时候,悄悄撞了第一桌一下。第一桌的姑娘没说什么,她低头一看,发现里面的肉片都没了,喝道:“不好,有小偷,先去看金子!”
周围人整装待发,顷刻间抽出防身的刀具,银亮的寒光在夜色中刺开烟雾。游时宴趁机拔出断剑,浑水摸鱼地往中间靠去。
秦意被保护在中间,骤然感觉旁边多了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
游时宴坚定道:“保护殿下和猪五花!”
众人忍不住安静下来,眨眼间,锅里的五花肉已经不见踪影。游时宴将东西放在酒壶内,身姿如燕般凌空跃起,剑意破开刀光箭影,杀出一片。
秦意愣了一会儿,片刻后气笑了,“不怪大家,先起阵防范。不要让他出去。”
营帐旁边竖着的杆子一转,起阵后露出锋利的刀刃,如果轻功施展上去,估计要被刺穿了。游时宴脚尖往后一撤,再退到后面,情急之下,为自己辩解,“王爷,我真就是来偷吃的,我没做什么。你相信我!”
秦意眯着眼睛判定方位,“哦?并非本王不信,只是太荒谬了。你说出谁派你来的,我便放过你。”
他在空中射出一箭,摆明了是想生擒游时宴。游时宴心中一紧,高声道:“可等我说完,五花肉就凉了啊。”
箭矢擦着垂落的软发而过,游时宴偏身勉强避开,他抽出长剑,剑如游龙般破开箭,“王爷!我说,你信不信你是神君转世?你信不信?你不信我说了也没用,我真的,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秦意的眸子微微一冷,“胡说八道,生擒抓来,我亲自审问。”
游时宴也无语死了,随手扯出一个火符,凝神道:“好,王爷。你不识我一颗好人心,那么,我不做好人了,今日便烧了你这营帐!”
他指尖一绕,火符闪起耀眼的光芒。夜风长驱而入,吹亮少年柔韧的手腕与腰肢,白皙的指尖下,依稀可见绝然不同于寻常美人般,寸寸凛冽的绕指风情。
西风烈,长风做鼓醉寒月。游时宴在风声内燃起一阵火苗,意气风发道:“哼,你等着吧。”
他身后长剑随之劈来,万千剑影与月色连成一片,如铺天盖地的牢笼,交错在一袭红衣之后。
可我只是吓唬人啊,怎么会有真的剑?游时宴一怔,马上抽剑抵抗,“谁!”
他转身挡剑,虎口被身后刺客的剑震麻。
这刺客大概是个江湖人士,扫了一眼他,收剑道:“九州大盗游小偷?这是我们接的单子,你快让开。”
什么单子?游时宴问道:“我不认识你是谁,你来干什么的?”
三方势力全部抽剑,众人各怀鬼胎暂时没有动手。刺客警惕地看了一眼秦意,靠近游时宴,打起了新的盘算,“劫道摄政王的单子。悬赏三千万,你怎么会不知道?你最近几个月到底去哪里了?”
三千万的单子,这身份不是上天庭编的吗,怎么会被悬赏三千万。游时宴正在思考,认真道:“我一开始是送我师父还魂,你们都知道我师父的事情的,他现在大概率在鬼域准备转世了。可我又欠了沈大少爷点人情。这两件事都得办,等我帮这个忙就自由了。”
他想到这里,心烦意乱,“那我到底算游时宴还是长厌君……我是不是还得找一下花神的事情。不说了。”
“怎么还扯上神君了?喝多了吧你,”刺客讥笑了他一下,眼里闪烁出贪婪的神色,“算了,兄弟。今天我帮你的忙,你也帮我的忙,咱们把赏金对半分了,行不行?”
“谢谢兄弟,”游时宴感激地拍了他一下,趁机将符纸塞在他衣服里,低声道,“破!”
符纸顷刻间炸开,刺客反应极快,迅速躲开这一下,身上长衫却全部残破,露出身上的部位,他愤怒道:“你玩阴的?这是青楼的解衣符!有副作用的你知不知道。”
“不好意思,我用符可什么都不管。”游时宴嗤笑一声,潇洒又精致的脸颊侧面对着他,弯起的眉眼上挑风流,“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外号。还有,我要保护秦意。”
刺客看了看他的脸,忽然迷之一笑,“可你刚才还说要烧了秦意的营帐……斯,你长得真跟传闻一样,比青楼里带劲儿啊。”
他说完,自己扇了自己一嘴巴,“草,副作用!”
游时宴气得浑身发抖,“你们背后还讨论我?我今天非跟你杠上了。”
“去床上杠啊小美人,要不要睡一觉。”刺客左右脑互搏,根本无法控制自己,“你听到没有,快给我解符!”
秦意按下旁边人射箭的手,思索道:“再等等,恐怕还有变数。”
游时宴那边管不了这么多了,提剑就准备砍他,恶狠狠道:“这符解不了,什么东西还想睡你祖爷爷。”
危急关头,刺客放了一个烟花,数十人从空中飞起。领头少女穿着一袭夜行黑衣,直接杀尽营地内,喝道:“把老三带回去,跟我进去杀!”
这完全是意料之外,游时宴望了一眼秦意,果断道:“保护殿下!”
第六十章
风如刀割,吹起少年耳边长发。天边乌黑的浓云被撕碎,黑暗朦胧间覆盖眼内,茫茫人海间。唯有游时宴手中断剑,熠熠生辉。
他从梁上落下,护在秦意面前,不失轻佻地反问道:“姐姐,你就直接这么打进来,不觉得很奇怪吗?”
秦意被他护在身后,侧身看去,凛冽的雪花落到游时宴白玉般的脸上,激起胭脂般绯红的艳色,引人神往。
鼻尖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酒香。秦意心神一动,不自觉轻笑,毫不掩饰意外之情,“其实,你站在这里,我倒是觉得很奇怪。不过,我应该感谢你吗?”
你难道不应该吗?游时宴小声道:“王爷,待会儿再炒一份猪五花。我现在得打架了。”
领头少女戴着面具,立在营地竹竿之上,“让开,游时宴。九州还没有断人财路的道理,你应该比我们懂。”
“是啊。”游时宴故作认同地笑了笑,手腕一绕,断剑顷刻间劈过去,狠戾道,“可惜我从来就不讲道理!”
一剑落去,如游云般变化无穷。少女从手中发出三枚暗器,格挡开剑身,抬脚一踹,剑柄飞快弹开。
游时宴感觉自己跟她能打个半斤八两,对秦意道:“愣着干嘛,王爷,你不是练过剑吗?上来帮忙。”
秦意沉吟道:“并非练剑,实则做饭做出来的茧子。”
少女冷笑一声,暗器隐在手中,“你到底接了谁的单子要保护他?”
游时宴将她暗器弹飞,实话实说道:“我什么单子也没接,我就是来保护他的。”
少女见他不好商量,脚步一掠,斜抽出长剑,往旁边冲去。
游时宴反应过来,便道:“王爷,你往后靠!”
弱小可怜又不用会用剑的秦意挥挥手,身后壮汉官兵们全冲上来围成一团,对秦意形成包夹的保护阵型。
他对游时宴点点头,“嗯,注意了。”
游时宴甚至觉得自己没必要保护他了,但不忘趁机耍帅,“行,你就藏好,等小爷我救下你吧。”
秦意忍不住笑了,“好,都倚仗少侠你了。”
少女不知道为什么恶心了一下。她对此行早有准备,并不恋战,果断道:“官兵太多,把老三救走就撤,都不要贪刀。”
她话音刚落,身姿一跃冲到一开始的刺客旁边。
刺客被踹在一旁,嘴里还塞着抹布,闻言呜呜抽动了腿。游时宴为了避免在江湖上挨骂,也不想跟她起冲突,只想保护好秦意。
他从空中重新落回秦意面前,秦意眼睛一闪,忽然抓住游时宴的手腕,“都不用管我,将人扣住,一定审问出来幕后之人。”
你发癫啊?游时宴震撼地看到官兵一哄而散,全部冲向刺客,转头看向秦意,“他们走了,谁来保护你!”
刀光剑影内,众人乱成一团。秦意皱眉道:“三千万的悬赏,杀了这一波还有下一波,搞清楚是谁,总比现在要好。”
游时宴感觉头要炸了,“可你要是真抓了他,我就要在九州挨骂了。行行好,王爷,你把人放了吧。”
秦意坚决不放,一幅执意作死的犟种表情,看得游时宴想甩他两巴掌。秦意坚定道:“不好意思,可我答应你。如果你真心实意保护我,我也能真心实意保护你。”
周围几个刺客全部冲上来,游时宴被逼无法,断剑凌空出鞘,千百转式绕成剑影。
第一片雪花拂到秦意眼前的时候,恰好是殷红的血珠绽开的瞬间。
初雪微凉,融化在他眼前,血红的断剑绕在他的周围。血如红绫般的绸缎带,分毫不曾染在他的衣袍上。
秦意隔岸观火,俯身一望。游时宴的剑锋抵在敌人的咽喉上,手起刀落,落开一片缠绵悱恻的刃光。
……剑下观美人,隔岸再观火。对于秦意来说,确实是很新奇的体验。
他锐利的眼神穿过垒垒堆起的尸体,望向中间染血的少年郎,眼睛只是微微眯了一下,难得自言自语道:“到底是谁派他来的?”
游时宴踹开又涌上来的敌人,素白的手掌如轻灵的蝴蝶般翻飞,出口却是嚣张道:“谁敢靠近他!”
官兵那边更是装备精良,少女被缠得心惊,“先撤!”
她翻身一跃,黑色的夜行衣立在长夜中,“摄政王,我们江湖榜与你们皇室无关。你可以审讯人,但记得留他一条性命。否则,江湖再见,我一定饶不了游时宴。”
关我什么事?游时宴朝她喊道:“姐姐,这几个我也没杀,都是点了穴的,你快带走吧。”
少女神色复杂地应了一声,将一堆人带走。
游时宴马上抽回剑,感觉没劲儿叫唤了,当场瘫在地上。
“秦意。”游时宴炫耀般扬了扬手上的剑,唇齿间还疲乏的颤音转了一圈,像靠在怀中撒娇一般,竟然生出陌生般的乖巧。
秦意没有拂走身上的雪,单膝跪在他面前,轻轻摸了一下游时宴的头发。
很柔很软,长发如细吻般穿过自己带着茧子的手。秦意多揉了两下,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你怎么给他们点的穴?”
“斯,”游时宴诚恳地吸了口气,“我把你做的五花肉扔了出来,一人弹了一个穴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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