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的时间这几人已经能比较顺利地操控这重型的机甲行走了,阎妄川出来见着的就是那宛如几个巨人一样的铁甲兵。
殷怀安笑了冲铁甲里面的人喊:
“快给王爷见个礼。”
四个机甲笨重地冲着未着甲胄的阎妄川走去,又统一地站住,双手抱拳,单膝跪了下去:
“属下叩见王爷。”
阎妄川一身玄色束袖长衫外面罩了一件大氅,笑意直达眼底,微微抬手:
“起来,看来这一上午进步不小。”
一旁方才穿过铁甲的士兵出声:
“殷大人设计这铁甲精妙极了,看着非常重,但是操控着走起来却并不十分费力。”
阎妄川看了殷怀安一眼,笑着出声:
“射击如何?”
这次是殷怀安开口:
“还行吧,百米左右的准头还行,再远还要练一练,毕竟火铳的瞄准点和用手臂射击的瞄准点有差别,不过他们都是万里挑一的神枪手,我觉得三天时间可以适应。”
阎妄川走进,细看了这铁甲,抬手摸了摸,冰冷的铁甲闪着寒光,他眼底的情绪难明:
“都好好练,练好了,好结束这场大战。”
第91章
“轰——”
黑洞洞的炮口吞吞吐着火舌, 战场上的硝烟遮天蔽日,刺鼻的火药味儿混着鲜血的味道窜入鼻腔,一月中旬, 洋人与阎云舟所率部队在红河沿岸展开最终的决战。
阎妄川目光紧紧盯着前方的战场, 四个重甲犹如一座座重型的移动堡垒,冲着洋人那队机甲兵压了过去:
“传令重炮策应, 中军押后,曹礼率前营给我断了洋人的后路。”
传令兵来回传信,阎妄川望向红河方向微微眯眼:
“殷大人呢?”
“回王爷, 殷大人在重炮阵地。”
“叫他过来。”
战场之上血肉横飞, 殷怀安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在阵前了,但是面对这样的场面他还是有些不适应,胸口翻腾的厉害, 传令兵过来的时候就见他脸色不太好,阵地上的声音太大, 传令兵贴着他的耳朵喊了两次他才听到。
殷怀安再次目测了一下这里距离红河洋人腹地的位置, 白着一张脸回到了中军之中,他冲着阎妄川招手,拿出一张地图, 一边指着地图一边喊着出声:
“上次我给你那个火炮只要能运到这里,就能打到洋人停在红河的舰船。”
阎妄川一眼就扫到了那里, 红河沿岸地形都在他脑子里,这个地方能打到河岸他知道, 他凑近殷怀安也大声开口:
“不行, 那里地势低平,洋人在那附近有个炮阵,运重炮过去战损会很大。”
洋人也学聪明了, 他们领教了大梁一次比一次射程远的火炮,对于红河边舰船的保护更加上心,所有有可能的射程点都被他们的火力覆盖了。
殷怀安咬碎了牙,洋人之所以能僵持这么久,就是拼那些舰船,殷怀安恨不得将这一次所有舰船都葬送在这里。
“别着急,还有机会。”
入了夜,这场大战依旧没有要停歇的意思。
夜里阎妄川一声令下,收缩兵力,将所有兵力都集中在一个点上,瞬间将洋人的防线击穿,高歌猛进,一副要一鼓作气打到江边的架势,这一突变将洋人的部署打乱了,不得不跟着阎妄川也集中兵力对垒。
大股的洋人兵力开始调动,殷怀安这才明白阎妄川的那一句“还有机会”是什么意思,好一招调虎离山。
“是时候了。”
曹礼的铠甲上全是血迹,脸上却十分精神:
“王爷,末将愿为先锋。”
阎妄川看向他:
“本王可就这么一个家底儿,交给你了。”
“定不负王爷所托。”
殷怀安手握紧了缰绳:
“那箱火药是我特意做的,放了磷粉,只要引燃,别管他多少战船也要化为飞灰。”
那轰然簇起的火焰随着爆炸声升腾到天际,燎原的火势犹如提前到来的黎明,照亮了那片沦陷两年之久的土地。
阎妄川的瞳孔映着烈焰,终于有了片刻动容:
“洋人舰船被炸,给本王扯着嗓子喊出去。”
“洋人舰船被炸,他们回不去了,给我打,全歼洋人。”
一股沸腾的热血随着这句话传遍了战场的每个角落。
一月十三日,捷报传进京城。
“报陛下,摄政王于红河大败洋人,取敌首级过万,击毁战船二十余艘,正逐步收复云南,贵州,广西诸部沦陷之地。”
一封捷报让京城一片振奋,李赢开口:
“摄政王可说何时归京?”
“回陛下,臣入京时摄政王旧伤复发,卧病在床,恐要年后才能回京,此刻军中事物由曹将军和沈将军暂代,摄政王让臣代奏陛下,南境失土收回来后还需能臣干吏抚民,以平灾民两年战乱之苦,他实有心无力,望陛下尽快尽快派官员赴任。”
这一番话让议政宫静了片刻,很多官员默默侧头彼此交换目光,心思各异。
如此大胜仗后阎妄川不回京,到底是真的旧伤复发,还是有意拥兵自重?若是拥兵自重,那为何又要朝廷委派官吏赴任?
况且他还明言让陛下尽快委派官员,但是如今的陛下虽然已经14岁,却并未亲政,这句话到底是有意试探还是真要放权?
早朝之后李赢独自在御书房坐了许久,谁都不曾召见,却忽然在第二天的早朝中提出,要亲赴南境,引的议政宫一片哗然。
而比之一团乱麻的京城,此刻的大营中的气氛却有些不对,一大清早王铁蛋就奉殷怀安的命令带着兄弟将帅帐团团围住,不准摄政王出去,他眼皮跳着确认了两遍,殷怀安的命令都是:
“围住大帐,不准摄政王出去,并套好车架,点兵一千,明日一早去往苏州。”
而屋内阎妄川和殷怀安一站一坐,对峙着。
事情的起因还要回到一天前,殷怀安请了到军中相助的顾云冉过来给阎妄川把脉:
“怎么样?”
顾云冉收了手开口:
“洪军医之前说的就是我要说的,王爷连年战损过重,这半年来更是战事吃紧,身子和精神哪个都歇不下来,如今年轻尚可支撑,长此以往总非长久之事,若要调理也是个慢功夫,就看王爷有没有这个功夫了。”
阎妄川的身体倒也不是什么严重到油尽灯枯的程度,也不是像之前的宋玉澜若不解毒便命在顷刻,他现在的情况就像是一个被扎漏了几个细小口子的米袋子,一时半会儿米漏不干净,但若不赶紧把米袋子的口子封上,迟早有一天这袋子里的米是要漏完的。
此刻大帐之中,阎妄川微微抬头看着抱着手臂的人:
“好歹等朝廷的官员到了再走吧。”
殷怀安深吸了一口气:
“阎妄川,你能不能别和奶孩子似的撒不开手?”
阎妄川沉默了一瞬,鸦羽一样浓密的睫毛微垂,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殷怀安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知道,南境沦陷地区的百姓这两年过的极苦,男子服劳役还是轻的,重的人被活埋了,女子在这种情景下的遭遇就更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放不下这些地方的百姓,但是,你既然想要趁着这个机会让小皇帝插手南境事物,不如放的干脆利索,这南境的百姓是他的百姓,他必须要学会如何安置黎民,除非...”
殷怀安停顿了片刻,阎妄川抬眸,直对上那双隐含深意的眼眸:
“除非你想取而代之。”
这句话如擂鼓一样顿挫在阎妄川心头,他知道殷怀安的警告,如今的陛下已经14岁了,等到这场战役真正过去,他必然会要亲政,到时候摄政王与帝王之间的矛盾就会从水下浮到水面。
与其那个时候君臣猜忌,不如在此刻就让出余地,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借口伤重不会京中,避开朝中的风起云涌,南境的土地他打下来了,将后续朝臣任免和教化民心交给小皇帝,他不惧最后兵戎相见,但是若能止歇兵戈,那自然是最好的。
阎妄川闭上眼睛,将人搂到了身前:
“听你的,明日一早就去苏州。”
殷怀安这才笑了算是满意,阎妄川带着人想着去补个觉,就听到门口来来回回踱步的脚步声:
“谁在外面?进来。”
门口的王铁蛋一个踉跄,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直到殷怀安出声:
“进来吧。”
王铁蛋此刻表情十分纠结,颇有一种神仙打架小鬼遭殃的感觉,阎妄川看着这才进来的王铁蛋挑眉,方才营帐外面的甲胄声他可听的真切:
“这是围了本王的营帐?”
王铁蛋蛋都疼了,看向殷怀安的目光委屈巴巴的,像是在说大人和你王爷闹好了没有?看的殷怀安憋不住笑:
“好了好了,你回去吧,带兵回去,王爷听话了,不用围了。”
王铁蛋一个振奋:
“是。”
王爷以后可得多听话啊,不然殷大人又要让他忤逆犯上。
第92章
苏州一处宅院中青石小径幽深, 两侧腊梅错落有致地生长着,一个回廊连着梅园和一座月亮门正通主院,此刻回廊中两个身披大氅的人正边走边赏着两侧的梅花, 正是刚刚到苏州的阎妄川和殷怀安。
四周精致让殷怀安都应接不暇:
“这梅林和王府的还不一样, 好像梅树要比王府的还要粗壮一些。”
阎妄川披了一件玄色衬银色云纹的大氅,从前在战场上提着的心绪如今终于能放下一些了, 眉眼间都是舒展的朗润笑意:
“应该是树种不一样,这宅子真是一步一景,难怪京城中的大人捯饬庭院的时候都喜欢请苏州来的师傅和工匠。”
殷怀安脚踩在青石板上, 转身看着身边的人, 抬手点了点他:
“你说我跟了你一个一品亲王,这两年半点儿福气也没享受着,就风里来火里去了, 我可告诉你,接下来只要洋人没打到家门口, 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在这神仙院子里享受。”
阎妄川也想开了:
“是, 日后都听殷大人的,殷大人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回房去享享福?”
殷怀安...
京城的朝堂这几日都被李赢要亲下南境的事儿弄的两派争执不下,有人觉得这是陛下体察民情的好机会, 也有人说南境如今战事才平天子出行非同一般,后周清安站出来支持陛下亲去江南。
苏州的园子中, 顾云冉留了医徒在阎妄川身边施针,而她重新回了军中, 战事虽然暂时止歇, 但是大战中的伤员还需要人手,小医徒收起了银针:
“王爷,上午的针施完了, 草民三个时辰后再来。”
阎妄川点头,施针之后气血上涌,浑身都有些热,他坐起身拢了一下衣襟,觉得今天耳边安静了不少:
“殷大人呢?”
喜平将煮好的药茶递给他笑着出声:
“殷大人一早就出去了,和宋世子一块儿出去的,说是要排紫云斋的点心,哦,大人还说中午他一定回来。”
阎妄川干了茶坐在榻边气笑了:
“前两日还担心我担心的眼泪汪汪的,这才几天啊,人都跑的不见影子了,宋鸣羽最近在做什么?很闲吗?”
喜平憋着笑:
“据说是永安王喜欢吃紫云斋的点心,想来世子是买给王爷吃的,倒是殷大人这几日总是喜欢去街上转。”
阎妄川脸更黑了,昨晚折腾到半夜那家伙竟然还有力气去街上逛,街上到底有谁啊?
“走,我们也去转转,看看殷大人怎么就乐不思蜀了。”
阎妄川刚要起身喜平就挡在了他身前:
“王爷,顾大夫说刚施完针最好不要受凉见风,今儿个外面还挺冷的。”
阎妄川提起外面的外衫:
“又不是坐月子,去备马。”
喜平站着不动,阎妄川挑眉:
“嘿,现在使唤不动你了?”
“王爷一会儿骑马要是在街上遇到殷大人...”
话说了一半儿阎妄川似乎都能想象到自己一会儿的下场,讪讪放下了衣服,喜平点到为止,笑着出声:
“那我去这吩咐厨房做殷大人爱吃的香煎鸡腿。”
徒留摄政王一人独坐闺中,像是受气包一样。
而街上有永安王府这个吃喝玩乐样样都是状元的世子陪着,殷怀安那是相当尽兴,这苏杭不愧是江南最富庶的地方,加之战火未曾烧到这里,如今战事也算稍歇,又是年节前后,街市上更是热闹。
一上午被宋鸣羽拉着的听了戏,喝了茶,亲自排队买了点心。
“永安王身体什么样?那天瞧着好像还是不太有精神。”
“比之前已经好多了,顾大夫说毒解了,但是身体被这毒耗了这么多年怕是以后也不能和寻常人一样,还是要差一些,不过我们王府不缺好医好药,以后慢慢养还会好一些的。”
殷怀安斜着眼看他,宋鸣羽被他看的不自在: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看世子大人长大了,不是之前那一副和你哥不共戴天的样子了。”
宋鸣羽被说的脸红:
“好了好了,那都过去多久了,你还看不看衣料?”
今天殷怀安和他出来就说要看衣料,估摸着是要给王爷做衣服。
“看看看。”
殷怀安是掐着饭点儿回来的,一回来就见喜平跟他打眼色,他凑过去一些,就见喜平也凑过来低声道:
“王爷难过呢。”
殷怀安微微睁大眼睛。
一进屋果然里面的人这看都没看他,正斜靠着软塌看书,一副别扭的样子,他走过去将新买来的点心在他鼻间晃了晃,阎妄川没反应,他又晃了晃,阎妄川心里那个气啊,一上午也不见影人,回来就和逗狗似的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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