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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小孩是仇家卧底/蜕生之日(近代现代)——识我惊惶

时间:2025-04-02 08:38:17  作者:识我惊惶
  他话没说完,另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副驾驶车门被打开, 一个青年下了车来。男人吞下满肚子的疑问,小跑几步绕到救护车后打开车门。
  黑夜下硝烟缭绕的机场被未扑灭的火光照亮,碎屑和尘埃飞舞,青年身着的风衣却一尘不染, 衣摆随着脚步翻起,划过凌厉的弧度。
  青年站定在车后。
  救护车内,裴野正坐在担架旁,二人四目相对的一刹那, 裴野眼底迟钝片刻,升起一丝不可思议似的震惊, 接着伸手握住了担架上昏迷的人垂落下来的手, 往前挪了挪,挡住昏迷的人影。
  “你干什么?”
  裴野压低声音,抬眼死死盯着青年与他相同的黑色瞳孔,宛若斗兽场笼中蓄势待发的猛兽。
  可那青年却不怒反笑:
  “好弟弟,我们终于重聚了。”
  裴野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至亲兄长裴初, 咬了咬牙,连一个冷笑都不愿为这次“重聚”贡献。
  七年时光,足以改变一个人太多。裴初穿着黑色作战服,身披黑色大衣,高大瘦长的青年如融进这黑夜中的鬼魅,半张脸在冲天的火光下明灭交叠,眼底冰冷的笑意也随着光影的闪烁不时浮现。
  “这次你立了大功,”裴初笑着,眼角却不见半分温存,他慵懒地抬起一只手动了动手指,“把他带回去。”
  替裴初开门的男人就要上前,裴野立刻反应过来,将担架上的人死死挡在身后:
  “裴初!你答应过我不伤害他的!”
  “傻小子,他血都要流干了,不把他带去抢救,你是想要他的命吗?”
  裴初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反问道。
  裴野怔了怔,侧过头看向担架。傅声躺在担架上,脸色煞白,无力地偏过头紧闭双眼,胸膛微微起伏着,作战服上已经可以看到几块被染成深色的血迹。
  来的路上他已经想尽办法用所有能用的设备为傅声止了血,可傅声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仪器上显示的生命体征极其微弱。
  见裴野有些动摇,裴初敛去笑容,声音虽轻,在混乱的机场中却仍然清楚地传到裴野的耳中:
  “你好像,很紧张他。”
  裴野仿佛突然被这句话点醒了,一下子松开握着傅声的那只手:“我不——”
  电光火石之间,那男人一个闪身,从放松警惕的裴野身侧抬手一够,抓住毫无知觉的傅声将人从担架上拖了出来。
  裴野一个激灵想要去拉,可目光触及裴初那看戏一般玩味的眼神,指尖瑟缩了一下,不到半秒的时间,那男人几乎是凭借着蛮力将昏迷的傅声夺了过来,粗暴地扛起到肩上。
  裴野眉心一跳,语气带了火:
  “你压着他伤口了!”
  男人被吼得一愣,扛着傅声有些不知所措地转过身看着裴初,等他的示下。裴初幽幽一笑,脱下大衣,走上前将衣服披在衣着单薄的裴野肩上。
  他手上为弟弟不紧不慢地整理衣着,看也没看自己的属下,淡淡说道:
  “血鸽说的是,猫眼现在是重点看护对象,你们都要小心点。带他去咱们的医院,悉心治疗,务必要他醒过来,能开口说话。”
  男人说了声是便退下了,裴初牵了牵嘴角,继续为自己的弟弟披好衣服。
  裴野看着裴初这副二十年来都没有过的兄友弟恭的模样,只觉得一阵恶寒,啪地挥开裴初为自己掸灰的手。
  “当初的计划根本不是现在这样,”裴野强压着怒火,“你不是答应过我,暗杀行动只针对一号人物,不会波及到别人吗?!”
  “政.变哪有不死人的。”裴初淡淡回道。
  裴野想发火,可忽然一股不好的预感如无形的大手扼住他的咽喉。他的眼睛猝然瞪大了:
  “第七组……七组的特警呢?他们在哪!”
  滚滚浓烟与忽明忽暗的火光照亮了裴初的半边侧脸,那相似的深黑眉眼望着他,眸中划过一丝深邃的光。
  “不知道。”
  裴初说。
  裴野的怒火僵在脸上。
  “不知道……”他迷茫地重复,“这他.妈算什么回答,不是死就是活,什么叫不知道?”
  裴初复杂地看着他:
  “特警局原来的战备大厅在爆炸中已经塌陷了,现在还没到清点现场那一步……至于除了猫眼之外剩下的那几个,不知道为什么被临时调换去在车上全程护送一号人物,我让人看过了,那车子已经被流弹炸毁,尸体暂时还没找到,所以也不排除——”
  “不排除个屁!”
  裴野激动到颈侧青筋暴起,“裴初,我们当初是怎么说的?你是怎么向我保证不会动猫眼和七组警察的?!这一场爆炸首都至少有数百人死亡,这是你口中的‘政变’吗?这就是一场武力夺权!!”
  他激动地想去抓住自己亲哥的衣领,对方后撤半步,裴野抓了个空,在安全屋里他因为爆炸多少受了点伤,跌跌撞撞往前走了两步,险些没跌倒在地。
  他扶着膝盖大口呼吸,双腿都在颤抖,却不是因为伤痛,某种剧烈的灼烧感从肺腑流窜至四肢百骸,压得他喘不上气。
  裴野抬不起头来,只能看见裴初的双腿平静地站在自己面前。
  良久,男人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是,今晚的决战我的确对你有所隐瞒。不过战场本就是瞬息万变的,就算当时我承诺过会饶特警局七组不死,但他们替原本该护送一号人物的军部士兵执行保护任务,就注定他们命当该绝。”
  “要怪就怪你自己没用,不能阻止他们吧。再这么替敌人伤春悲秋,被主席和其他同志瞧见了,会有什么后果你心里清楚。”
  裴野的身体渐渐不再发抖了。顿了顿,他直起身,与裴初四目相对,面色纸一样白,漆黑的眼底倒映出裴初身后直升天际的浓黑尘烟。
  “你刚刚说‘咱们的医院’,是哪所医院?”裴野沉声问。
  消防车尖锐的笛声由远及近,火势在逐渐减小,黑烟直直地升上天际,遮蔽了一轮新月。
  裴初不语,注视着自己的亲弟弟那张写满了敌意的脸,却丝毫没有愠色。
  “斗争胜利了,这么高兴的日子聊工作太煞风景,”裴初眯起眼睛,把手按在裴野肩上用力握了握,语重心长道,“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我先让人送你去个地方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兄弟俩再好好叙旧。”
  *
  翌日,首都警备部,特警局大楼。
  即使和傅声共同生活了七年,严格的保密制度仍然让他一次也没能踏进这里半步过。可进入大门的那一刻,裴野莫名有种强烈的熟悉感,“傅声在这里工作了七年”的事实让他对这栋大楼竟产生了一丝诡异的亲切。
  只是物是人非,如今这栋楼里行色匆匆的都是接管了此处的新党人。
  裴初在一行人的簇拥下正站在一楼大厅中央,见裴野来了,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昨晚睡得好吗?”裴初问。
  裴野站定,没有说话。昨夜他被安排在一处旅馆,一宿下来他几乎没有合眼,闭上眼睛就是傅声毫无血色的脸。
  裴初并没在意弟弟的抗拒,笑着对身旁的人群道:“各位,这位就是血鸽同志,也是我的亲弟弟,裴野。”
  人群响起恍然大悟的感叹声,有人赞许道:“不愧是参谋长的兄弟,果真年轻有为,能堪大任!”
  “过奖了,”裴初微微一笑,对裴野招了招手,“来,我们进去说。各位,搜查工作很繁重,你们先忙。”
  “是,参谋长。”
  人群应声而散,裴野机械地迈开步子,跟在裴初身后上了十七楼,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外。裴初对办公室里正翻箱倒柜搜查的几个人道:
  “你们先去其他房间吧。”
  里面的人纷纷点头退出屋外,门口一个正站在梯子上给这间办公室卸下标牌的男人也下了梯子准备离开,裴野眼尖,瞥到这办公室上头的牌子上写着首席办公室五个字,心脏蓦地一颤。
  他们进了办公室,关上门,屋里只剩下彼此,裴野自打进屋就浑身不自在,倚在门边抱着胳膊。
  “相亲相爱一家人的戏码该结束了。”
  裴野嘲讽道。
  裴初拉开一把椅子坐下,随手拿起桌上散落的一个档案袋,慢悠悠地拆开,拿出几页纸,随意地翻看起来。
  自打进了屋,他就像没见到裴野这个人似的,岁月静好的模样仿佛是来这里喝下午茶。
  “已经结束了,这下你该满意了?”裴野不耐烦地皱眉。
  裴初看着资料轻笑出声,仿佛是被纸上写的什么笑话逗乐一般:“裴野,你真以为这就结束了?你把议会当成什么,摆设吗?”
  “亲军派在的时候,议会难道不是摆设?”裴野反问。
  “所以,他们才会败在我们手下,”裴初放下手里的资料,“这就是我们和敌人的不同。”
  裴野转头嘁了一声。
  裴初挑眉道:“这七年,你的觉悟和信仰都大幅倒退了,裴野。”
  “少拿这种假大空的话恶心我,”裴野冷笑,“信仰能当饭吃吗?信仰能在我和‘集中营’里的那些陪练杀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救我一命吗?”
  “这七年如果不是为了给爸妈报仇,我早就不干了。我不像你,从最开始我就对那一套话术不感兴趣。”
  裴初意兴阑珊地摆摆手:“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一副蠢到家的样子,要不是看在你对于给爸妈报仇的事上还有一点作用……”
  裴野全然不吃他这一套:“少啰嗦,你有什么要求直说吧。”
  裴初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怎么,看来你也有什么要求想说?”
  裴野沉默了。裴初微微歪着头,指尖在下巴上虚虚地摩挲一阵,片刻后再度开口:
  “猫眼经过抢救,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裴野交叠的胳膊顿时松开,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又改成双手插兜的姿势,走到一张办公桌边:“所以呢?”
  裴初手肘搭在桌沿,修长的指尖在扶手上哒哒地敲击着,眼里忽然意味不明地含了笑意。
  “治安稽查会,”他说了个裴野听着耳生的名词,“这是新成立的临时机构,我会安排你去任职。好好干,条件允许的话我会带你去看看猫眼。”
  裴野眼睫微颤,倚在桌边,偏过头佯装无所谓的模样:“我为什么要见他?”
  裴初站起身向门边走去,裴野嗤笑一声,以为对方又会和每次一样自说自话后丢下他径直离开,谁知裴初拉开门却没有走,顿了顿,背对着弟弟轻轻笑着说:
  “不要逃避,裴野……你们必须有重逢的一天。”
  *
  转天过去。
  中央战区附属医院,某特殊监护病房。
  “报告参谋长,患者现在太虚弱,暂时还不能……”
  “那就想点办法,让他能开口说话。”
  护士低头嗫嚅称是,很快找来一针不知名的针剂。各种医疗器械的滴答声如死亡的协奏曲在不大的病房内响彻,裴初眯起眼睛,隔着玻璃盯着护士把药剂推入病床上沉睡之人的输液管中。
  一旁陪同的护士问:“参谋长,病人刚做过好几次手术,很容易被感染,需要无菌环境,所以可能得麻烦您……”
  病床上的身影忽的微微地抽搐一下,已有转醒迹象。
  护士紧张得低着头连吞口水,这位参谋长的威名在外,是个多笑面虎一样的存在,又是新党主席身边的大红人,她硬着头皮说完这番话,以为会迎来对方的刁难,却不曾想听见头顶传来一声低笑:
  “拿来吧。”
  护士愣了愣,赶忙把未拆封的抑菌面罩双手奉上。裴初看都没看她,伸手接过,慢条斯理地拆开,戴好,男人低沉的声线透过面罩传来:
  “这个病人可是个宝贝,在从他嘴里拿到我想要的答案之前,他绝对不能死。”
  说罢,裴初推门而入。
  沉重的关门声以声波的形式透过空气波动脆弱的神经,病床上,傅声闷哼一声,气息奄奄地睁开眼睛。
  病房内消毒水味浓重刺鼻,数日的开刀手术和昏迷让傅声的面色和病床的被单一样惨白,宽大的病号服里近乎要描摹出青年消瘦的躯干,他单薄的脊背快陷进床铺中,突起的肩胛骨硌着并不算柔软的枕头瑟瑟发抖。
  傅声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向上望去。陌生的天花板和环绕的医疗器械让他混沌的大脑总算稍微搞清楚了一点处境——
  自己现在还没有死。
  然而以现在的处境,他宁可自己早就死了。
  “你醒了,猫眼。”
  强效针剂的副作用开始逐渐显露,身体高负荷运转带来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传来,傅声痛苦地偏过头,侧脸埋在枕头里喘息,又因为胸腔有巨石压着一般,只能小口小口倒着气。
  模糊的视线里,一个戴着面罩的黑发男子踱步至自己床边,单手插兜,优哉游哉地看着他。
  尽管大半张脸都被隐去,可看见那眉目的一瞬间,傅声的呼吸还是停了一拍。
  不是同一个人,可那双眼睛却让他一下子想起了那个下落不明的青年。
  迟滞的回忆如断弦重续,傅声埋了留置针的手臂肌肉牵动,苍白的指尖攥紧身下床单,断断续续吐出几个字来:
  “另一个,人……在哪……”
  裴初面罩之上的眼睛里流露出某种复杂的神色,方才站在床头欣赏手下败将的惨状时那种愉悦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凝视。
  他看着傅声,后者冷汗岑岑,袖口的一截小臂细得仿佛随便一个alpha来了都能轻松折断,苍白皮肉与蜿蜒若现的青色血管仿佛紧贴着匀停的骨骼,包裹起这具脆弱的躯壳。
  很难想象,他七年来的对手,警界的小阎王,居然是这样一个空谷幽兰般的清冷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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