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呵呵一笑。
“我不会再让你控制了。”
楚越蹲下身来,点着一下那人肩颈的血,抹在那人的薄唇上。
朱唇泣血,如同死尸还魂。
楚越抽出鹰风爪,鹰风爪划过那人的脖颈,竟然转了一个圈,“是吗?”
“你……”楚越腕间一轻。
鹰风爪竟然到了那人手里。
那人主动摘下面罩,“老臣梅鹤,请殿下回京都。”
楚越一惊,“放屁!”
梅鹤:“……”
楚越与梅鹤僵持着,谁也不肯妥协。
第二日正午,崔千钧还不见楚越回来,心急如焚的上了马,沿路去寻。
在一个茂密的小树林里,崔千钧发现了楚越留下的记号,跟着记号来到了匪寨。
这间匪寨是崔千钧与楚越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崔千钧下了马往里面走,穿过破败的连廊,来到了一间半遮半掩的门前。
里面传来了楚越虚弱的声音,崔千钧推门而入,看见楚越已经被黑衣人挟持着钉在了木柱上。
“放开他!”崔千钧一脚踹开门,大喊道。
他看着面色苍白如纸的楚越,心底涌上一阵绞痛,脑海中杀意无限。
——他想杀了眼前之人,无论此人是官,还是平民百姓。
此时,蹂躏着楚越的黑衣人摘下面具,“崔将军,别来无恙啊!”
面具下的那人崔千钧再熟悉不过,几年前还在京都同他一起下了一盘棋,输了半子。
此人正是梅鹤,字仙尘,一身风骨如鹤,是个不可多得的清官。
就是不知道为何劫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手里还拿着楚越从未离身的鹰风爪。
崔千钧皱着眉头:“梅大人,你怎么在江南?”
“废话少说。”梅鹤挥舞手中的鹰风爪。
论起单打独斗,梅鹤不是崔千钧的对手,但崔千钧没想到梅鹤会使用鹰风爪,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梅鹤收了鹰风爪露出袖中削铁如泥的匕首划向崔千钧的胸膛。
崔千钧便装出行,鲜血瞬间绽开在一身白衣下。
千钧一发之际,楚越喊了一声:“义父,玉箫!”
崔千钧熟练的抽出后背的玉箫,挡在梅鹤面前。
玉箫先前就有了裂纹,在坚不可摧的匕首面前成了摆设,玉箫瞬间被斩为两截。
就在玉箫即将脱手之时,里面的九颗银针喷射而出,射入梅鹤的脖颈间,梅鹤当场毙命。
失手杀了梅鹤的崔千钧:“???”怎会如此?
他看向送他玉箫的楚越。
楚越像个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凤眸抬起,掀起一阵风浪。
风平浪静后,楚越就被狠狠的瞪了一眼。
楚越暂时顾不得那么多,他重新装上鹰风爪,随后跟着崔千钧回了营帐,到了营帐内,楚越还是杵在崔千钧身前沉默不语。
这一路上,楚越的内心差点拧成山路十八弯。
义父是不是讨厌我了?若是义父日后知道了我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觉得我心狠手辣?义父会不会这次回去就不理我了?
不知不觉到了营帐里,眼见崔千钧将玉箫拍在案上,忍着脾气道:“好儿子,解释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义父,梅大人一直胁迫我,所以我才……”楚越收回乱窜的思绪,顾左右而言他的说。
“梅大人是难得一见的好官,清正廉明在外,他可从来不会威胁人,怎么会胁迫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义父,我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儿了。”楚越小声说。
他微微抬眸,“我只比你小十岁”都快写在脸上了。
“这是重点吗?”崔千钧面色冷了下来,“梅鹤的死暂且不论,你送我的玉箫是怎么回事?”
崔千钧把话问的这么明白,楚越也不得不承认,索性就交代了,“玉箫是送给义父保命的东西。”
“我堂堂戍甲营大将军,在战场上驰骋饮血了这么多年,还用得着这种东西?”崔千钧被气笑了。
楚越却在这时据理力争起来,“义父英勇无畏,战无不胜,在行军前线,您就是坚不可摧的一道屏障,可再厉害的屏障,也防不住有人在背后捅刀子。”
崔千钧被他的这句话镇住了,两年的朝夕相处竟然变得模糊不清,他心想:这是一个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吗?
虽然这话说的一点都没错,但崔千钧还是难以置信。
事到如今,再审下去也没有多大意义,就摆了手让楚越退下去。
谁知楚越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义父到底是因为玉箫逼问我,还是因为梅大人的死逼问我?”
崔千钧心头一颤:自己也没有逼问啊,怎么就……
楚越又说:“义父是不是觉得梅大人是个好官,是不是觉得儿子是个坏人,是个只知道争强好胜,只知道算计人心的坏人?”
崔千钧:“……”
听楚越说的慷慨激昂,崔千钧的心更乱了,“本将军不想与你争论这些。滚下去!”
楚越一听,乖乖的滚下去,跪在了崔千钧的营帐前。
本着眼不见心不烦的原则,崔千钧去了谭飞的营帐里。
“我的大将军,你和那小兔崽子又怎么了?”谭飞叹气道:“你说你好端端的和一个孩子置什么气啊!”
崔千钧一股脑的说:“玉箫断了,梅鹤死了,那孩子也长大了。”
谭飞听的云里雾里的,“什么?怎么回事?”
“那孩子去匪寨祭拜他的恩公,被梅鹤挟持了,鹰风爪还落在梅鹤手里,我冲进去和梅鹤打了起来,没想到梅鹤竟然会用那小崽子的鹰风爪,就一不留神被梅鹤另一只手里的匕首划了一刀,我心一凉,那小崽子突然大喊了声玉箫,我脑子一热抽出玉箫拦在梅鹤面前,玉箫被梅鹤的匕首砍断了,玉箫里面却射出了几枚银针,杀死了梅鹤。”崔千钧描绘道。
听着崔千钧的描述,谭飞心想:“完了”。
谭飞浑身抽了一下,“我的大将军唉,你这是捅了太后的窝了。”
“梅鹤也是太后的人?”崔千钧蹙眉,疑惑的望着谭飞:“他不是不涉党争吗?”
“那是以前,自从二皇子有消息后,梅鹤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谭飞摊开手道。
“二皇子?”崔千钧哼笑一声,无所谓的说:“从小失踪那个?他还没死啊?”
谭飞作出“噤声”的手势:“嘘,有小道消息说,二皇子就在江南,你小点声,再让人听见还不得砍了你。”
“就算二皇子还活着,也就和小崽子一般大,掀不起什么风浪的。”崔千钧一说楚越,就想起来楚越还在他的营帐前跪着,“算了,还是先去看看小崽子吧!”
楚越用余光瞥见崔千钧来了,瞬时跪的笔直,“义父……”
崔千钧刚一上前蹲下身来,楚越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行了,明日就要回京都了,别跪在这里了,下去休息吧!”
“义父,明日?”楚越没反应过来,“这么快?”
夜色坠下银河,落了凡尘,如同楚越揪着的青筋与血脉。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快回去的好。”崔千钧瞅着怀中的他,眸中颇有不得已而为之的意味。
楚越像个蚯蚓似的在崔千钧身上蛄蛹,不安分的“苦求”:“义父,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次的打我可都替你记着呢!”崔千钧哆嗦了几下,“若有下次,决不轻饶。”
楚越软糯道:“义父。”
他在崔千钧的颈窝里蹭了蹭,就听到某人不耐烦的说:“行了,别这么肉麻,黏糊的本将军浑身不自在,有事说事。”
“全天下最好的义父,我在江南都没怎么玩,要不明天我们不走官道,走小路好不好?”楚越知晓崔千钧的担忧,又补充道:“我知道一条小路,风景很好,不会扰民的。”
他跪趴在崔千钧的颈窝里,头埋的很深,耷拉着活像个小绵羊。
听见崔千钧“嗯”了一声,玉臀上又被手欠的义父轻轻拍弹了几下。
与以往教训挨打时不同,楚越感受不到屁股的疼痛,更多的是酥麻,就像被密密麻麻的针尖轻触一样,又麻又痒。
楚越:“……”
崔千钧指着营帐:“快去睡。”
楚越软绵绵的答应下来,同崔千钧依依不舍的,一步三回头的各自回了营帐。
当晚就偷偷出了营帐,潜入到了江南督军府的小公子房间中。
“楚越?”小公子嗓子喑哑道:“你个狗杂种,你不睡觉想死别来烦本公子。”
“骂得好啊!给你时间再多骂几句,否则一会儿就骂不出来了。”楚越鼓掌道:“多谢你的这句话,让我良心安放下了。”
“你什么意思?”小公子皱着眉头,畏惧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越是畏惧,楚越就越是兴奋,“我说,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说话。”
楚越眼皮下垂,甩出鹰风爪。
“你敢杀我?来人……”
他话音未落,就被最后一枚银针贯穿了喉管。
楚越望着手背上扬起的血。
血珠如红露,沁的妖艳彻骨,也凝在渗人的笑中。
“切,有什么不敢的?”
说完,便潇洒的离去。
他一身红衣染了血,隐藏在茫茫静谧的夜色中,血滴溅在眼角上,如同火红的朱砂痣。
满目猩红的望着天边,暗夜如坟,埋葬着该死之人。
他兴致冲冲的走到营帐前,这时,隔壁熟悉的营帐中突然窜出来的一道阴影,将他覆于身下,诞出一阵昏魅的松香。
第4章
那人是谁?是义父吗?
这松香……
楚越很快就没了意识。
燃烧了一夜的渴望融在松香中,直到翌日清晨。
清晨多甘露,浅草湿马蹄。
小路风华旖旎,茂林修竹间,云雾缭绕了远处的翠山。
楚越赶上前去询问:“义父,你昨晚睡得好吗?”
崔千钧挥舞着马鞭,正视前方道:“怎么,你昨晚睡得不好吗?”
楚越观其神态,那双沉着的眸子里昭示不出任何昨日之景。
不知道是伪装还是……
楚越尴尬一笑,说:“没有,昨晚睡的很安心。”
就在这时,崔千钧看了过来,楚越错综复杂的往天边一瞥。
不远处的屋檐上挂着的红灯笼随风摇晃,而此时处于官道上的江南督军府,褪去了零星的红,挂了满府阴白。
崔千钧蹙眉道:“此次回京都戍甲营不动,只有一队亲兵跟着,还绕开了官道,路上保不齐有什么虾兵蟹将前来捣乱,跟紧了。”
“好。”
郊外空气清新,楚越整个人神清气爽的,手腕突然扯痛一下,他也没在意。
走到半路上,突然来了一伙劫匪,嚷着要留下买路财之类的话。
楚越望向崔千钧,崇拜的目光投射过去,“义父果然料事如神。”
崔千钧视若无睹,直接解下荷包扔给了劫匪。
楚越:“……”
这荷包就这么水灵灵的扔过去了?
我还没有呢!
一阵闷气憋在心口还没发泄出去,又见崔千钧冲着那三人笑着说了几句话,楚越的脸一黑又一黑。
笑什么笑,说什么说,有什么好说的。
楚越停在原地看着马上的崔千钧和那伙劫匪有说有笑,气的差点将自己的马夹个半死。
劫匪走后,楚越丧着脸跟了上去,不高兴的问:“义父,你为什么要把荷包给他们?”
“这些劫匪一看就没有武功底子,大都是些老百姓,迫不得已在这乱世之中占山为王,几个钱而已,给了就给了。”崔千钧潇洒道。
楚越也能理解崔千钧,心想:他心里有百姓,对于银钱这等身外之物向来看的不是很重。
除了打仗必须的银两外,义父很是大方,经常一掷千金,手头上宽裕的钱,也用来贴补了不少军用军需。
每每看到受苦受难的百姓,义父善心大发的救助帮扶他们。
两年前的雨天,义父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但是……这是钱的问题吗?
楚越还是一脸不悦,“我要荷包”四个大字就差写到脸上了。
“义父,你过分!”楚越拍了拍缰绳,咬着牙道。
崔千钧:“???”
“我哪里过分了?”崔千钧反问一句,眸中流露出一股清澈见底的空洞:“不过是给了他们几个钱而已,本大将军乐善好施、行善积德,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给你这个没良心的儿子攒十万功德?”
楚越:“……”
一旁的谭飞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从心底反驳崔大将军:“得了吧您,缺德事您可没少干……等等,不对啊,他授意的缺德事,不都是我干的吗?”
仔细想想,崔千钧确实没亲自动手。
嘿,他倒是把自己撇的干净。
想到这里,谭飞也闷闷不乐起来,见楚越这副剑拔弩张的气势,谭飞直接退避三舍,上后方找夏潇取经去了。
谭飞走后,前面只剩下面如土色的楚越和乐乐呵呵的崔千钧两个人了。
3/34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