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莳蓦然想起了那首歌《爱你就像爱生命》,歌词里写:
“当我跨过沉沦的一切,
向着永恒开战的时候,
你是我不倒的旗帜,
爱你就像爱生命。”
于是,苏莳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常姞,她心中的问题接二连三地浮现出来——倘若这世间的一切荣誉与枷锁都将离她而去,她最想挽留的是什么?她最想拥有的又是什么……
末了,苏莳对着常姞笑了,带着孩子气的语气说:“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苏莳的声音被风吹得凌乱,但还是被常姞捕捉到了。
常姞怔愣地开口:“为什么?”
这是常姞其实很想问苏莳这个问题,只是她想起陈春绿和她说的话,想起路滟和她说的话,想起苏莳心中有一道难以痊愈的创伤后,她便没有再问苏莳这个问题。
她宁愿自己痛苦,也不想要自己的问题去引起苏莳的痛苦。
可是,此时此刻,苏莳却主动提及了这个问题。
苏莳依旧笑着,从未有过的稚气在她的脸上荡漾开来:“因为我想让你开心。”
常姞被眼睛被吹得有些酸涩,却不敢眨眼,她接着苏莳的话问下去:“那你为什么要让我开心?”
她们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
“爱”这个字确实对苏莳而言确实是一道障碍,让她难以启齿,以至于她跨越千里来到常姞身边之后却迟迟说不出口,只能暗暗吃醋,暗暗悔恨。
她想过如果有一天她能向常姞表白了,应该得私底下排练很多遍才说得出口。
但是,此时的她就那样有些疲惫地站在常姞面前,银色长发被风吹得黏在一起,一点都没有往日里的光鲜亮丽,唯独那一双眼睛是从未有过的明亮。
越来越多的热气球在苏莳的身后升起,她迎着明亮的日光抬起头,浅笑着看向常姞,那句她一度以为自己不会说出口的话就那么坚定地脱口而出:
“因为我爱你,所以想让你开心。”
说完,苏莳朝常姞伸出了手,眉眼微弯,像一面潋滟的湖光,闪烁着粼粼的爱意。
“常姞,如果你现在开心了,要不要考虑一下成为我的爱人?”
第49章 是她的爱人。
比梦还像一场梦。
常姞看着苏莳浅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目光如同一块融化的冰块,缓慢地流淌着不可逆转的柔情。常姞又看着苏莳朝自己伸过来的那只手,她数不清亲吻过多少次的手。
直到常姞回过神,她抬起手,握住了苏莳朝她伸来的手。冰凉的温度提醒着常姞——眼前的一切不是她的幻象。
而是苏莳在邀请她进入一场爱的契约。
她们上一世的轨迹本就是两个被风吹往不同方向的风筝,这一世却因为她们都勇敢地向对方靠近了一步,而成了两个丝线缠绕在一起的风筝。
半空中的风依旧臃肿地吹着,常姞的眼睛也被吹得发涩。她握着苏莳的手,缓慢地挪动着自己的脚步,走进了她的怀里。
寒冬的冷气如此之甚,常姞却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热。
苏莳垂眸看着自己身前的常姞,轻声问她:“所以,你这是考虑好了吗?”
于是,常姞回应着说:“姐姐,过去,此时,未来,我都在爱你。”
常姞不说虚无缥缈的承诺,但她确实是从未来回到过去,在此时爱着苏莳。
“常姞,不可否认的是,我对这个世界有着诸多的傲慢与怀疑,包括爱情。我依旧觉得永恒是一场被虚构的神话,我不知道爱的期限是多久,但我承诺我将在有限的时间里给予你悉数的柔情。”
接着,苏莳停顿了一下,她认真地看着常姞的眼睛,最后语气笃定地说出了常姞之前对她说的第一句情诗,
“因为……我的生命也流浪在春天以外的旷野里,只有你,是我生命中既定的情诗。”
这是常姞为苏莳写下的第一句情诗,也是她对苏莳念出的第一句情诗。
虽然这句情诗让她和苏莳的世界从此不再平行,但常姞没有想到的是,终有一天这句情诗也会成为苏莳的回应。
常姞的睫毛颤动着,眼睛也跟着眨了一下。心跳像飞鸟在飞快地煽动着翅膀,记忆也随之飞回到去年三月的渡口。
于是,一种很神奇的感觉穿梭在常姞的体内,那是她的灵魂在此时听到了命运回响的声音。
天空中的薄云一朵接着一朵,在推搡着前进。她们也如同两朵漂泊在无常的人世间里的云,依偎在一起。
破晓的天光如一盏聚光灯,照在常姞身上。正如她的爱恋跨越时空的缝隙,终将被如此清晰地看见,终将被如此清晰地回应。
常姞看着苏莳对她说情话的模样,严谨、柔和以及忐忑。于是,她握着苏莳的手不禁又紧了几分,扬起嘴角说:“我会记住的,记住你成为我的爱人时说的话。”
见状,苏莳的神情也松弛了下来,她目光柔和地描摹着常姞的面庞,厌世眼,红泪痣,被世俗定为冷漠、有些疏离感的长相。
末了,苏莳补了一句话:“嗯,除此之外,常姞,你还要记得一件事,你的爱人首先是你自己,其次才是我。”
“这一点,才是你永远要记住的事情。”
-
当苏莳和常姞牵手走回到民宿时,就看到陈春绿她们几个在门口的石阶坐成一排,像一排萝卜头一样齐刷刷地看向常姞和苏莳。
看着苏莳和常姞牵在一起的手后,她们蓦然笑着说出了一句话:“欢迎一起回家。”
听到这句话,她们怔愣着。相握的手紧了几分。
“回家”这个词是对苏莳和常姞很陌生的词,她们的家早已分崩离析,留下的只是一场难以平复的余震。
但是,今天她们参加过程中听到了这个词,却觉得很贴切。她们相处的时间不长,却异常的融洽与和谐。她们一起聊天、做饭、做策划、给予彼此坚定的肯定……就像是彼此的“家人”一样。
裴春又看着常姞和苏莳眼底下的乌青,豪气地双手一挥,宣布今天先暂停录制,让她们放假一天自由休息。
在常姞进自己的房间之前,苏莳伸手拉住了她,带着倦意的眼睛轻轻一掀,温和中带着戏谑的目光落在常姞身上,“常姞,我想抱着你睡。”
常姞开门的动作一顿,藏在黑发之下的耳尖悄悄地红了。
“好。”
于是,时隔多日,苏莳再次在入睡时拥抱了她的“兔子玩偶”。
她们侧着身子看向彼此,沉浮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寂静的空气中起伏着。
末了,苏莳抬手抚摸着常姞垂落的长发,问她:“怎么一直看着我,不是要补觉吗?”
“你不也是?姐姐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常姞眼尾上扬,轻声回道。
苏莳不置可否,很认真地看着常姞的面庞,勾起嘴角说:“嗯,我很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过你了,想看一会。”
看着看着,苏莳落在常姞后背的手用了一些力,将常姞摁进自己的怀里,她的鼻尖抵上了常姞的鼻尖,目光如藤蔓缠绵间,唇瓣亲启:
“吻我。”
常姞侧过脸,温热的唇瓣翕动着,含住了苏莳的唇瓣,舌尖轻点,与她在交错的气息中共享一片潮汐。
接着,常姞握住苏莳的手,指节穿过她的指缝,和她十指紧握,如某种异木的根系植物,缠绕着。
亲着亲着,她们的气息凌乱起来,交叠的手掌沁出薄汗,贴合在一起的身体也逐渐变得滚烫。
破除所有的隔阂再次同床共枕后,她们的爱欲像铜钱草,只需要一场雨的时间就会泛滥不已。
蓦然,苏莳伸出手掌捂住常姞的眼睛,声音有些沙哑地说:“先补觉。”
常姞的眼前变成了一片温热的黑暗,她佯装温驯地应下:“好。”
“但是,姐姐为什么要捂住我的眼睛?”
“是为了阻止我吗?”
许是和苏莳如今已是恋人关系,常姞少了过往很多对分寸感的把控,也不需要再顾虑和苏莳之间明了的界限。
她的眼睛依旧被苏莳捂着,手指却轻车熟路地落在苏莳的身体上,在她的身体上摩挲起来。
“想阻止我的话,姐姐不应该握住我的手吗?”
随着一声低吟泄出,苏莳唤了她的名字:“常姞……”
话落,常姞就收回了手,撒娇般地搂着苏莳,把头靠在她的颈间。
苏莳垂眸看着整张脸都埋在自己颈间的常姞,不禁失笑地戳了戳她的头,调侃道:“这是你的小报复吗?常姞。”
“不是,我只是有点好奇。”常姞回想起之前和苏莳进行筹码交易的那段时间,她们做/爱的时候,苏莳偶尔也会这样与她调情。
苏莳听完愣了一下,随即抚摸着她的头,耐心地问:“好奇什么?我哀求的神情吗?你喜欢那样吗?”
常姞撑起身子,目光清澈柔和,像晨雾中的露珠,她俯身亲了一下苏莳的嘴角:“不,我喜欢你快乐的样子。”
-
一觉醒来后,苏莳和常姞拥有了闲暇的夜晚,可以让她们一晌贪欢。
民宿里恰好有一个调酒区。
紫罗兰、朗姆、葡萄。
苏莳用这些佐料给常姞调了一杯酒,在这个紫罗兰般忧郁又沉静的夜晚。
常姞躺在沙发上,看苏莳站在她眼前,摇曳着,似晚风吹过紫罗兰,留下一阵轻盈的氤氲。
让常姞觉得神奇的是,光是躺在沙发上看着苏莳发呆这般普通的时刻,她都觉得很是美好。
“过来。”
苏莳调好了酒,端着酒杯,朝常姞招了招手。
淡紫色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摇晃着,于是,常姞起身走去,像走进了一场余晖下的海。
而这场海的尽头,是她的爱人。
就在常姞伸手要去接那杯酒时,苏莳蓦然收回了手,唇瓣上悬挂着一个弧形的月亮,说道:“叫姐姐。”
此时的苏莳像一只狡黠的狐狸,游刃有余地看着常姞如何在她的目光里变成一片绯云。
常姞笑了,拉过苏莳的手腕在她的指骨上落下一个吻,她分明还没喝上酒,就恍若已经沉醉其中:“姐姐,我哪天没喊你姐姐?”
苏莳这个狡黠的猎人总会在这样时刻裸露出她的逗弄之心:“嗯?你是不是忘了你之前都是叫我……苏老师?”
“但是,之前不是你让我不要喊你姐姐的吗?”常姞将手搭在苏莳的肩膀上,接着说,“对了,某人又说,自己说完之后就后悔了。”
见常姞翻起她们之间拉扯的回忆,苏莳也如实地说:“我那时候多少有些情绪失控了,所以说得像一个……恼羞成怒的坏女人。”
常姞后知后觉地悟了,如果苏莳完全不在意她的离去的话,那么她也不会说出那般反常的话。
她好奇地问出心里的问题:“那是不是说明你那时候就是舍不得我离开你,只是口是心非。”
“对,我舍不得。”
苏莳倚靠在吧台边,伸出一只手像挠小猫一般挠着曾经的线,眼尾惬意地眯起,慵懒的声音流泻而出,“所以,你先不要转移话题,你现在要叫我——姐姐。”
“姐姐,那明天喊什么?喊女朋友吗?”常姞笑着唤了出来,又在苏莳的手指上落下一个轻缓的吻。
“也不是不行,但是常姞,你在镜头下喊得出来吗?”还没待常姞反驳,苏莳便端起了酒杯递到常姞的唇边,“喝吧,我喂你。”
闻言,常姞张开了唇瓣,让那些淡紫色的酒液缓慢地流进她的身体里,连同她和苏莳之间那些流连的爱恋。
喝得醺醺然之后,她们的眼底也染上一层浅薄的迷离,就着酒精的味道,她们像两条醉酒的鱼,执着于要接很多个潮湿的吻。
最好,多得像一片无尽海。
第50章 我的海水,我的火焰。
她们举行活动展览的前一夜恰好雪山上落了一场雪,雪后初晴,她们坐着冰川索道一路直上,穿过结满雾凇的松林,穿过缥缈的云层,来到了雪山之巅。
在这里,路滟以爱斯基摩传说中的《赛德娜的愤怒》为灵感去编排了独幕舞剧,她在消融的雪花中起舞,赛德娜的愤怒就像一场风暴。那不仅是她的愤怒,也是她们的愤怒。
常姞画下了雪消融的过程,画纸上白色与蓝色交汇晕染着,雪会融入冰洋,而冰洋与川河汇集,再次转换,成为悬挂在雪山之上的云。就像人类的爱相互转换,长久共存。
……
在展览的最后,她们还设置了两个投票箱,问题是“爱会和雪一样消融吗?”
游客赞同哪个观点就握起一捧雪洒进对应的投稿箱里。很快,那个答案是“不会”的投稿箱里就装满了雪,雪多到了溢出来。
她们通过这次展览去传达了一种观念——“人类文明,爱意永存。”
她们的本次活动获得很多参观者的好评,也从而获得了比较丰厚的旅游基金。
结束了在白镇的旅程后,她们开启了下一趟旅程,去往被称为“白族扎染之乡”的周城村。
根据节目组的指令,她们将在这座古镇里学习扎染,并通过向游客售卖自己的扎染产品换取下一趟旅程的基金。
在周城村的第一天,她们来到了璞真白族扎染博物馆,在非遗传承人指导下,用板蓝根、紫草等植物染料,学习“绞缬”“夹缬”等古法工艺,制作扎染方巾和衣裙。
当她们学习得差不多后,节目组让她们抽取诗歌盲盒,围绕抽到的诗句去进行制作扎染衣裙。
常姞抽到的诗句是摘自辛波斯卡《她》中的:“她是必要存在中的可能,是虚无里的具体形态。”
于是,她思考了许久,最终决定在扎染后的设计中融合了一些只属于“她”的元素,比如女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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