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公子说,除非主帅您亲自去找他,向他道歉,他才愿意回来。”云逸一脸视死如归,像是怕被殃及的模样:“他说,要是你不愿意去找他,他就再不回来,也再不理您了。”
夏侯鹜光:“........”他简直被气笑了,咬牙道:“他又威胁我?!”
理由还总是用同一个!
夏侯鹜光重重放下茶杯,看起来是有些生气了:“他真的以为我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他破例是吗?!”
云逸见状,忙道:“那要是您不愿意,我这就去和他说.......”“他现在在哪?!”夏侯鹜光猛地转过头,冷不丁地对云逸道。
“.......啊?”云逸微微一怔,见夏侯鹜光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好半晌,才半慢拍道:“呃........在门口。”
夏侯鹜光闻言轻“啧”了一声,随即扯了扯衣领,随即一言不发,沉着脸,大踏步走出了门外。
他看起来有些不爽,似乎心中还带着未消散的怒意。
一个时辰前,刚一见面,他就发现谢筠兰瘦了。
那个大腿,都快没他胳膊粗了,手腕捏起来也是细瘦伶仃的,像是稍一用力就能将其折断。
这五年来,谢家人都没有照顾好谢筠兰么?
不,不对,谢筠兰都已经过了议亲的年纪了,说不定,是谢筠兰的夫家没有照顾好他。
思及此,夏侯鹜光心中愈发恼怒。
正胡思乱想间,谢筠兰的背影倏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
谢筠兰也不是十七八岁的小孩子了,没那么傻,不可能知道这里是前线还乱跑,所以刚才走到半路就假装脚扭了,慢下步伐,故意等人来追。
........只不过没想到追上来的人是夏侯鹜光的仆役云逸,不是夏侯鹜光本人。
他干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夏侯鹜光来接他,心里不免失落。
他心里疑心夏侯鹜光不会出来了,但又不肯率先低头,于是站在原地,迎着冷风用力跺脚,还用掌心双手搓着手臂摩擦生热,抵御寒冷,口中则轻轻呼出白气,仰头看着头顶的一轮黄色圆月。
颍州.......可比京城冷多了。
边疆苦寒,物资稀缺,也不知道夏侯鹜光一个皇子,这么多年在边疆,究竟是怎么忍过来。
别的皇子都日夜笙歌,美人在怀,似乎唯有夏侯鹜光从始至终都孤身一人,今日进府中一看,洒扫之人都是一些半大少年,连个丫鬟或者小侍都没有。
想到这里,谢筠兰不免开始心疼起夏侯鹜光来。
脑海里刚浮现出夏侯鹜光的脸,身后就冷不丁炸出一句话:“站在这里,是想冷死了等你哥给你收尸么?”
谢筠兰:“...........”他慢半拍地回过头,果然看见夏侯鹜光站在他身后,漂亮的唇形里吐出恶毒的话:“还不快进去?要真冻死了,我才不会管你。”
谢筠兰闻言咬牙,冷笑道:“我要是真冻死了,不会去投胎,做鬼也要缠着你。”
夏侯鹜光无动于衷:“随便你。”
他顿了顿,又装作不经意道:“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
“不回去了。”谢筠兰说:“我打算这里找个好人嫁了,然后在家替他传宗接代,相夫教子。”
“........”夏侯鹜光的眼神顿时变得微妙起来,有些怀疑地上下打量,好半晌,才道:“你?找丈夫?”
在颍州?
夏侯鹜光本想表达的意思一是怎么谢筠兰到了议亲的年纪还没有成亲;二是怎么会有人面对京城那么多青年才俊不选,跑来颍州这个苦寒之地寻找夫君?
这对吗?
但他这话不好听,配上狐疑的眼神,就更不对劲了。
谢筠兰对上他的神态,想到夏侯鹜光刚才想的恶毒的话,登时以为夏侯鹜光是在怀疑凭他他找不到丈夫,登时气炸了:“怎么了?不要以为你娶不到夫人,我就找不到丈夫。”
他呛他:“我要找的丈夫,肯定比某人好一千倍,一万倍!”
夏侯鹜光:“........随便你啊。”
他说:“不过你要是想要找丈夫,还是建议回京城找。”
他诚恳道:“颍州自古是兵家必争之地,颍州人向来尚武,大多是一些五大三粗的粗莽汉子,可没有什么翩翩美少年。”
“我要找到的丈夫,又不要是翩翩美少年。”谢筠兰瞅了一眼夏侯鹜光,道:“我就喜欢那种长相奇特,身材高大,说话又难听,还经常对我爱答不理的。”
夏侯鹜光:“........那你口味挺独特的。”
谢筠兰:“没办法,谁叫我喜欢他呢?”
“..........”听着谢筠兰的描述,夏侯鹜光情不自禁地皱紧了眉。
他觉得谢筠兰喜欢上了一个渣男,一边听,一边心里醋意翻滚,心中的酸涩都快把自己淹了,连带着眉眼都变的狰狞起来。
他有些听不下去,甚至想转身就走。
但本着为谢筠兰好的态度,他还是强忍着心中情绪,勉强站定,低声劝告道:“这样的人.......他配不上你。”
“我也觉得,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的心,我就是喜欢他。”谢筠兰盯着看起来有些不爽但强行忍耐的夏侯鹜光,慢慢道:“我每天都在想他,念他,为了他,我甚至抛弃了京城的繁华富贵,几乎是披星戴月、不眠不休地骑马赶了二十多天的路,就只为到颍州见他一面.........可还没等我和他表达心意,他一见我,就要赶我走。”
谢筠兰每说一个字,夏侯鹜光的脸色就变了一分,等到谢筠兰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他已经完全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谢筠兰一张一合的唇:“你说,我喜欢的男人.........是不是真的很糟糕?”
第75章
谢筠兰一口气说完这段话,随即抬起头,静静地看向夏侯鹜光。
夏侯鹜光瞪大的瞳仁里倒映出谢筠兰平静的双眸,他忽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睛里闪过一丝无措。
面对谢筠兰的暗示,他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于是后退几步,扭头就想离开。
但谢筠兰没有给他逃离的机会。
他猛地伸出手,抓住了夏侯鹜光的脖颈,踮起脚尖,闭眼亲向夏侯鹜光的唇。
夏侯鹜光没料到他会忽然动作,猛然一怔,反应过来后便下意识仰头躲过。
但因为谢筠兰整个人已经靠在了他的身上,甚至因为他仰头躲闪的动作,导致谢筠兰的身体失去重心和方向,很快就直直地倒了下来。
夏侯鹜光怕他摔倒,不得不伸出手揽住谢筠的腰肢,同时被他压的后退几步,脚跟抵在府邸门前起伏不平的台阶上,身体失去支撑,重重地倒了下去。
在倒下去之前,他顾不上自己,还下意识仰起头,去看谢筠兰。
但下一秒,他的眼前一黑,趴在他身上的人头顶遮去月光,温热的唇重重地印在了他的嘴角,令夏侯鹜光浑身僵硬,倏然瞪大了眼睛。
他只觉嘴角一麻,丝丝缕缕的疼从脆弱的皮肤神经里蔓延开来,但很快,温软的小舌就一点一点地舔去了夏侯鹜光唇角的鲜血,像是灵活的蛇一样,随即试探性地往夏侯鹜光的唇间探去。
“..........”夏侯鹜光的每一寸头皮都快炸开了,撑在地上的手猛然抬起,随即放在了谢筠兰的肩膀上,用力推开了他。
谢筠兰还沉浸在刚才那个吻中,坐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夏侯鹜光,脸上还有些茫然。
他借着月色,看清了夏侯鹜光眼睛里的惊慌失措,觉得很有趣,于是愈发想要再试探一步,好看看夏侯鹜光的脸上,究竟会出现什么样的神情。
思及此,谢筠兰伸出双手,搭在了夏侯鹜光的肩膀上,软下腰,像是一条柔软的蛇一样,死死地缠在了夏侯鹜光的身上,嗓音发痴发软,是夏侯鹜光从未听过的充满诱惑的强调:“哥哥.........”夏侯鹜光:“.........”他神情一晃,眼神都迷离了,差点有些把持不住。
但最后,他还是凭借着极其强大的自制力,用力推开了谢筠兰的身体,顺势站了起来。
动作火急火燎的,像是怕被人轻薄了一般:“谢小公子,请自重。”
谢筠兰:“..........”他差点被气笑了。
索性坐在地上不起来,谢筠兰也不怕青石板凉,干脆就盘起腿来,仰头看向夏侯鹜光,振振有词道:“当初在宫道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亲我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自重了?”
夏侯鹜光闻言一噎:“我那是因为.........”“因为知道自己马上就会被逐出京城,所以故意亲我,让我对你生气,与你绝交?”
谢筠兰想了这么多年,才终于明白那天在宫道上,夏侯鹜光为何会有这样的举动,越说越恼火:“你不想我因为你的事情伤心,但却没有想过,我因为你的事情,差点,差点.........”差点死了........接下来的话,因为怕夏侯鹜光内疚,所以谢筠兰并没有再往下说下去。
而夏侯鹜光远在京城,不知晓他的近况,也没能懂他的未尽之语,见谢筠兰闭了嘴,不由得有些疑惑:“差点怎么了?”
“........差点被你气死啦!”谢筠兰对过往自己的病痛避而不谈,坐在地上,鼓着脸道:“夏侯鹜光,你真的太讨厌了!”
正常人被说讨厌,心里应当都会有些不舒服,但没想到,夏侯鹜光闻言,脸上只闪过一丝释然,仿佛在说“理当如此”。
他蹲下身,伸出手,把谢筠兰扶了起来,像是之前那样,俯下身来,轻轻拍去谢筠兰裙摆上的灰尘,随即微微直起腰,和谢筠兰平视,语气认真:“你说的没错。”
他说:“我就是很讨厌.........你应该离我远点。”
谢筠兰盯着夏侯鹜光看了一会儿,随即猛地踮起脚尖,在夏侯鹜光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重重的,分开时还发出了“啵”的一声轻响:“我不。”
谢筠兰迎上夏侯鹜光的神情,以更认真的语气回答道:“夏侯鹜光,你听好了。”
他说:“我很笨,对很多事情,都明白的很晚。我知道你是当年救我的漂亮哥哥,而喜欢你这件事,也是我足足花了五年,才想明白的事情........所以我想说,我不会因为你的一两句话,而动摇心意。”
谢筠兰用力抓住夏侯鹜光的手臂,语气严肃道:“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成功当上三皇子妃的。”
他表情庄严的像是马上要去做什么很重大的事情一般,惹得夏侯鹜光想笑又不敢笑,片刻后,只能轻轻叹出一口气,道:“筠兰。”
他这一次没再叫他谢小公子了,只唤他的名:“你还太小了,分不清什么是恩情,什么是感情。”
夏侯鹜光道:“当年的事,换做任何人,都会救你........这不是你必须要喜欢我的前提条件。”
他尝试说服谢筠兰:“我不好的,你不要喜欢我。”
长得丑,性格又不好,还被周帝赶出了京城,无诏不得回京,而谢筠兰是在京城里长大的小双儿,若嫁给他,要长期待在边疆这种地方,相信不出一个月,就一定会受不了的。
他也舍不得谢筠兰受苦。
岂料,他的一片苦心,落在谢筠兰的耳中,却成了嫌弃。
谢筠兰简直要被夏侯鹜光气死了。
他生气地跺了跺脚,随即用力咬了咬下唇,恼怒地推了一把夏侯鹜光,气到:“笨蛋笨蛋笨蛋!”
他说:“我喜欢你,才不是因为想要报恩呢!”
当初夏侯鹜光从蛇口上救下他,他也没有以身相许啊,而是给了夏侯鹜光银票报恩。
报恩的方式有千百万种,夏侯鹜光怎么会以为是谁来救他,他都会感动,都会以身相许呢?
夏侯鹜光却还不明白,听见谢筠兰说话,还愣了一下:“那不是因为想要报恩.........是因为什么?”
谢筠兰:“..........”他翻了夏侯鹜光一个白眼,随即伸出脚,用力踩了夏侯鹜光一下,随即提起裙摆,怒气冲冲地跨进了门槛。
笨蛋夏侯鹜光!
他怎么就喜欢上了这样一个笨蛋呢!
虽然心中生气,但让谢筠兰真的离开主帅府,他倒也真的不敢。
城门外面还在打仗,城门里也不太平,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涌动,谢筠兰又是双儿,晚上不敢乱跑,虽然和夏侯鹜光闹了脾气,但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歇在主帅府。
但云逸给他收拾出来的客房,他不想睡,抱着枕头,又去了夏侯鹜光的房间。
夏侯鹜光刚打完一场仗,累的要命,准备收拾房间睡了,结果刚弄好被子,一转身,就看见谢筠兰抱着枕头,穿着诃子裙,一身单薄的站在他面前。
夏侯鹜光:“.......你来干什么。”
谢筠兰不想和他说话,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地走过来,推开站在床边的夏侯鹜光,把枕头一放,脱下鞋子,就往床上爬。
夏侯鹜光:“.........这是我的床。”
谢筠兰盖好被子,闻言抬头看他:“那你可以把我赶出去。”
夏侯鹜光:“...........”他无奈又局促地站在床边,看着躺在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素净脸蛋的谢筠兰,半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筠兰,你一个未婚的双儿,在我房内过夜,于名声有损........”见他还要唠叨,谢筠兰干脆地闭上了眼睛,不想再听。
他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到颍州,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此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嫁给夏侯鹜光,要和夏侯鹜光在一起。
除了夏侯鹜光,他没想过要嫁给别人,当然也不在乎什么名声。
名声是什么,能当饭吃么?
何况因为他得了癔症的事情,他在京城的名声已经不太好了,还有谁会来娶他。与其在意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早点逼夏侯鹜光“就范”。
所以,现在在夏侯鹜光面前,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去城门外的营帐去过夜;要么,和谢筠兰一起睡,躺在一张床上。
这两个选择.......怎么选,都不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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