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视频里扒拉扒拉,找到了要用的内容,就赶紧将黎成周抓进来学。
原本还觉得神仙老爷大约是灶王爷、食神的黎成周:“……”
但想一想,神仙老爷什么都会,又有什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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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村的地理环境,其实也算是不错了。
至少这么些天没下雨,村人虽是每日里都要挑水浇地,可那条从澄河而来的支流,尚没有水位明显下降的情况发生。
只是农人到底是苦了些,一日日的挑水、浇地下来,好些人的腰都已经直不起来。
黎成周家虽没有田地,但看着这场面,心里也是不好过的。
他往年里,当然也是吃过这个苦的。
——大虞朝如今是男子二十岁才有田分,他还差着一年。而且,如今他分了出来,还得是自己办妥了户籍,才有田分。
但即便如此,黎成周觉得还是得赶紧将神仙老爷教的东西做出来为好。
不仅仅是解当下农人之苦,保住救命的粮食,也能为自己的以后考虑。
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话,黎成周还没学过,但不论是世事的磋磨还是跟黎淮星这个神仙老爷的学习,都让黎成周慢慢有了“长远考虑”这个意识。
“这个,这里还得修改一下,你看,我想要它……”黎成周自己醒来后是琢磨了一天多,只有做腐乳和麦芽糖的时候才能专心一些。
只是即便如此,他对这木工活也不是说通的就通的。
更别说拿笔杆子了。
只能将事情托给宣霖来做,他描述,宣霖来画。
但不论是纸还是笔墨,价格可都不便宜,宣霖一听黎成周要多番修改,就有些舍不得,便寻了炭条来画,只等他确认了最终要的样子,再往大张的纸上画。
又是画了快两天的功夫,才在这日的中午,有了满意的答案。
李同也在饭后,被方孝全找了来。
一看到李同那胡子拉碴的憔悴摸样,黎成周都有些不敢认。
李同却是摆摆手,道:“没什么,就是这几日忙了些。过了这时候,再休息休息就好了。”
这些日子他都在师父家和自家来回奔走——师父家的事情不小,可家里的田地也不能不管,只尽数落在父母、妻子头上,所以晚上回来后、早起离开前,他也多做一些。
卫师父手折了,但接来的那单子不能不做,若是误了交货时间,那是倾家荡产都赔不起。
也就只能二师兄和李同来做。
但即便如此,有些工艺太过复杂的,他们俩也确实是做不来。
“所以,到最后只怕还是要赔一些。”李同道。
他师父已经决定这几日就亲自让主顾家道歉,请他们另择人选了。
宣蓉过来给几人送了凉白开,就又回了灶下忙活。
倒是被放在竹匾里的黎淮星,滴溜溜转着眼珠,听着四人商议,但也没谁认为他能听懂,当然不会赶他。
“这是筒车和翻车,你看我这图画的,你能不能看懂。”黎成周道,其实翻车又叫龙骨水车,但考虑到忌讳问题,他还是没提那个名字。
翻车便是一个长、直的木槽的模样,里面有翻页,从尾部的机括转动,翻页被带动,就能汲水,将水往高处运输。
而筒车,则是如摩天轮似的,不用人力、畜力转动,靠着水流带动,筒里装满了水,便会转动到高处。
“倾斜的筒既能装水,带动筒车转动,也能在到达高处的倾斜而下,将水倒入水道里。”
“我们在水车前建一节水道后,还可以打通竹子,将水引到田地里去。 ”
他们村和长溪村都有大块的农田在澄河溪附近,但都有一定距离不说,河岸与田地还有半人多高的坡度。
离得最近的那几块田地,挑水还能省力些,可离得再远些,就吃苦受累的多。
李同的眉头越皱越紧,黎成周给他仔细描述,他是基本理解了这是什么东西,如果真的如黎成周所说,这确实是个好东西。
但,做起来却是不容易的。至少李同觉得,很多地方还得去请教他的师父。
“而且,这么大的水车,用料也是不少,哪怕不用贵价料,价格也不会太便宜。”
如果是黎成周想要,如果是李同自己就能做,他肯定愿意抽时间来帮黎成周研究。
但显然,黎成周家还没有田,他根本不需要这个时候琢磨这些。
所以找他来,除了他是木匠以外,也大约是接着这个机会帮他一二——能赚一些钱,赔钱的时候也不至于那般拮据。
黎成周确实有点帮李同补一点窟窿的想法,毕竟在宣蓉危急的时候,也是他拿出了近乎所有的积蓄帮助自己。
不过李同的担忧,他也是明白。
“咱们镇上是有好几个地主的吧?”
这翻车、水车的,有要考虑地势的,有要考虑用料、价钱的,要想赚钱,也只能去赚那些地主老爷的。
村中能一家买来使的,属实是少数。
便是拿他们落花村的大户黎树家来说,他家六个儿子一个女儿,如今能做活的有十四个大人,最小的女儿和最大的孙辈都是十一岁,也很能帮忙了。
这样的人家,虽田不在最靠近澄河溪的边上,却也是不舍得花那水车钱的,哪怕因为青壮多,家里田地又多、积攒不少。
黎成周道:“这水车也不必是一家一架,一村一架也怕是够用了。”
而制作水车的钱,平均到一个村里的人家手里,也要不了多少钱。
当然,这也只是往好处想。
即便是一家几文、十几文的,却也不是所有人家愿意出,甚至是拿得出来的。
还有些人家会说,家里人多、家里田地离着水近,就不需要花这份“额外”的钱。
这也是黎成周说要用竹子接水管,而不是直接挖水渠的原因。
因为不但没有水泥这类东西保证水流的顺畅,挖水渠也终究会占一些田地,到时候挖谁家的,不挖谁家的?
闹僵起来,事情比这水车钱摊派的事儿更多。
黎成周实话实说道:“我也是寻这一个方法,能有多少人愿意我也并没把握。”
甚至还会有人说,说不定明后天就会下雨了。
今日跟李同谈过以后,他还会去将这事儿告知村长,如果真的有了干旱的迹象,他们还得早做打算。
“若真是旱了,只怕有了这水车,也保不住多少收成。”方孝全唉声叹气道。
毕竟真的旱了,澄河溪说不得会干涸,毕竟它也不过是条澄河的支流,河面还不到两丈宽,河水不及膝盖深。
但这话脱口而出后,方孝全却是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生怕本来没什么事儿,却被自己咒的出事。
李同看着图又思索一番,便说道:“那我便去跟师父商议一番。”
“如果真的有用,那到时候再来跟成周哥你商议分润的事儿。”
这图纸是黎成周拿出来的,他们就算做出来能卖钱,也不能撇开黎成周去。
要知道这图纸于木匠而言也是绝顶的机密,便是拜了师,也不是一开始就能接触到的。
何况黎成周这图纸虽不精细,设计却很是精巧,肯定是耗了不少心血。
一直没有说话,但真的改图改的“呕心沥血”的宣霖:“……”
不等黎成周说什么拒绝的话,李同就带着图纸又匆匆走了。
等到傍晚回来,虽还是那憔悴模样,可眼神之中却带着亮光。
“师父说,能做。”
那些对李同来说,还有些过于精巧的设计,卫师父却很能理解,甚至有自己更独到的想法。
“师父说,他会按照你说的,先带我们按照图纸做一份模、模型?”他是理解了黎成周的“模型”的意识,就是一个小型的“样品”,这样他们也好带着去各家庄子演示。
——这样演示能给他们带来多少生意还未可知,但如果他们不做,就显然什么收获都不会有。
两人也不顾时间不早了,当下就去找了村长。
具体跟村长怎么谈的,被留在家里喝奶的黎淮星是不知道了,不过看黎成周回来时,不算差的神色,事情应该是有进展?
不过黎成周回来没多久,就又不见了踪影,黎淮星一时也不知道他去干了什么。
宣蓉把他抱回了房里,正扇着小风哄他睡觉时,黎成周颇有些脚步蹒跚的回来了。
不时还有些龇牙咧嘴的。
不仅黎淮星忍不住看过去,便是宣蓉都愣了一下后,连忙去搀扶他。
当然,黎成周虽然有些“伤”,却也不知道到这个地步,不过也没拒绝宣蓉的搀扶就是了。
只是面对宣蓉关心的询问,黎成周的神色僵了僵,眨眼间满面通红。
黎淮星看的一愣一愣的。
不过,随即就打算闭眼睡觉了,毕竟他爹娘拿他当什么都不懂的婴儿,肆无忌惮的秀恩爱,可他不是真的不懂。
与其睁眼吃狗粮,不如闭眼睡大觉。
可黎成周迟疑了一会儿后,还是为了自己的身体考虑,低声跟宣蓉交代了状况,希望她给自己找一块干净的白麻布来,他至少要知道自己出没出血啊!
虽然这状况真的太尴尬了,哪怕是跟自己媳妇说。
而听懂了黎淮星:“……”
先也有几分尴尬,但随机就恐慌的瞪大了眼睛,不是,他爹刚才说的是什么?
厕筹是什么东西?
可能划了个口子又是什么意思?
第19章 为了卫生纸而奋斗
古代是没有柔软洁白的卫生纸的。
但是,古代也是有草纸的,虽然可能粗糙了一些、更没什么菌群管控执行标准,但至少,黎淮星从来没想过这时候还是用的厕筹。
厕筹是什么呢?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棍,在某些地方还会用来骂人,说“你真是一根搅屎棍”。
黎淮星想到这里,都已经觉得头晕目眩。
哪怕精致一些的人家,会将这根棍(竹片)打磨的光滑一些,却也改变不了它的本质。
而从他爹刚才的走路姿势来看,他们家的厕筹,显然没有那么精细。
他作为一个小婴儿,这些日子都得到父母最大限度的最精细照顾,所以还真没机会见识到这个东西的威力。
——要不是他爹今日这意外之伤,想要见识到这一“危害”,可能需要等一两年后了。
当然,也可能那时候他通过“坚持不懈教导”他爹,已经实现了“小富之家”的目标,可以用更温和、细致一些的东西。
比如说,他舅舅写过字的废纸,又比如说一块可以清洗的布巾。
但是他真的哪一种都不想要!
他在知道宣霖买纸笔的花费时,就应该心生警惕的!
他迫切需要将他爹拉进梦境里,教会他做纸,哪怕做不出光滑洁白的宣纸,哪怕用最残次的原料做出粗糙的草纸,但他宁可湿点水用,也不要用棍子!
但是将黎成周拉入梦境的下一瞬间,黎淮星又将人踢了出去。
黎成周:“……”
刚刚睡着的黎成周,恍惚间看见了常看见神仙老爷的那一处雾气天地,但别提是听到神仙老爷的什么教诲,或是向神仙老爷汇报一下自己的进展,他就猛地睁开了眼。
黎成周这边还疑惑着,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黎淮星虽是装着睡,眉头却已经锁死。
他一时忘了,在这个时代,做纸可不是随随便便能够碰触的行业。
之前为什么选择以“美食”发家?
还不是因为黎成周无权无势,只能“就近取材”。
以黎成周这样的身份,哪怕有教授村人做豆腐的情谊在,贸然做纸,必然是要成为那些世家大族的眼中钉。
越是想,黎淮星越是头疼不已。
一些吃的,哪怕是“独有秘方”,也不会即刻掀起太大的波澜。
但造纸却不然。
哪怕他只造用来如厕的草纸,短期内根本不会影响那些世家大族的利益,可也势必会有一群人跳出来,以他们对“纸”的亵渎为由,来抨击他们。
——也可以看做是一种“防爆”手段,毕竟他们能够做出草纸,就证明他们至少知道造纸的基础步骤,那积攒实力、继续钻研,谁能保证现有得利者能眼见着他们的利益被瓜分?
要说“盐、酒、铁”等是朝廷的禁区,私人不得轻碰。
那“笔墨纸砚、茶”这类“高端产品”,显然就是世家大族、豪商富贾不愿庶民们随意“加入”的行列。
或许,等到宣霖读书有成,他们就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
但这对宣霖来说,可就有了不小的压力。黎淮星觉得这对宣霖来说太残忍了点,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而已。
想着,想着,还没答案,黎淮星就沉沉睡去,毕竟他还只是个三个多月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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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师父虽说手臂折了,至少两三个月干不得重活,更别提精细活了,但是他的经验、眼力还在。
所以拼接一个水车模型这种事情,有他的指点,哪怕是抽着空来做,也是不到五日的时间,就有了结果。
——他也已经前去主顾家致歉,谈好了赔偿的事情。只是如今手头不宽裕,还希望主顾宽宥一二。
“虽是老主顾,可人家要重新找人,加急制作也要不少钱,所以师父也必须补上这钱。”李同道。
这也已经是主顾好说话了。毕竟旁的木工也不是紧着他们家的活干,插队、加急,哪样不得花钱?
李同带了模型前来,二师兄和师父还在家中赶制剩下的、二师兄能主力做好的家具。
“我们实验了一下,让水流入筒中,筒车确实是会被带动转起来的。”李同一边说,一边将筒车放到了水盆里,又舀了水做实验。
翻车的制作,艰难点就在转动的机括那里,不过有师父的指点,翻车主要还是李同来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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