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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护律师念完之后，掷地有声地说：“现在的社会，除了创建劳动关系外，还有很多种合作形式，这都是被允许的。之所以签《服务协议》而不是《劳动合同》，是因为电子代工这一行业流动性非常高，工人们今天在这家干，明天或许就去那家了，甚至同一时间身兼多职的都有，《服务协议》要比《劳动合同》灵活得多，签订和解除的流程没有《劳动合同》那么麻烦，既方便工厂，也方便工人。况且，工厂跟工人是经过平等协商后才签的协议，没有谁逼着谁在上面签字摁手印，都是工人们自愿的。这份《服务协议》在知情平等的情况下签署，理应生效。工厂与工人的关系，应当与协议上写的一样，不属于劳动关系，不适用《劳动法》。”
轮到简疏文了，简疏文问其中一位工人：“北陆工厂说，他们跟你们签订这份《服务协议》，是在知情平等的情况下签署，平不平等我先不谈，就说知情这一项，我想问一下，他们跟你们签署这份协议的时候，有没有跟你们说清楚《服务协议》和《劳动合同》的区别？”
工人1摇了摇头，说：“没有。”
简疏文又指着《服务协议》上面的条款问：“协议上的这句话：甲方与乙方之间不创建劳动关系、雇佣关系，不对乙方承担劳动法上的义务，不适用《劳动法》、《劳动合同法》。他们有没有跟你们解释过，协议上有这句话代表了什么？会有什么后果？”
工人1又摇了摇头，说：“也没有。当时他们甩了张纸给我们，叫我们快点签字，签完就收走了，从头到尾都没有跟我们解释过上面写的内容。”
工人2补充道：“我们这里大多数人学历低，不清楚《服务协议》、《劳动合同》的区别，也看不懂合同条款。”
简疏文对纪潜说道：“审判员，北陆工厂是在利用我的当事人看不懂条款。”
辩护律师笑了，说：“成年人应当对自己的一切负责，原告看不懂条款，那是原告的问题，原告应该对自己知识文化的缺乏负责任，而不是找别人替他们的无知负责任。”
对方高高在上的样子激怒了简疏文，这就好像是一种“厌蠢症”，以一种傲慢和尖刻的态度去攻击别人的无知，以彰显自己的优越感。
简疏文沉声道：“辩护律师态度傲慢，应当向我当事人道歉。辩护律师，不要忘了，你的手机、计算机等一切电子产品，如果没有我当事人的辛苦劳作，你根本就用不上。享受着别人的劳动成果，却反过来嘲讽别人无知，这叫放下碗骂娘。”
北陆工厂是做电子代工的，专门生产电子组件，没有工厂的工人生产电子组件，就没有手机、计算机等电子产品。
这时纪潜法槌一落，及时维持法庭秩序。
纪潜严肃道：“双方律师，不要偏离话题。被告律师，法庭上应当尊重庄严氛围，不得有任何形式的嘲笑、侮辱。”
法庭上，简疏文正在进行激烈的抗辩，另一边，陈非来到了博海公园，来蹲陶可杰。
陈非知道陶可杰今天一早会来博海公园，来偷拍他前妻的约会对象。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从陶可杰家中离开后，陈非在一个叫法帮帮的小程序上注册了一个叫“李容”的律师账号，法帮帮注册律师账号时需要提供律师执业证的照片，陈非就伪造了一张上载上去，他打听过，知道法帮帮的审核很松，所以才选择这个小程序。果不其然，陈非伪造的律师证通过了审核。
注册账号成功后，陈非做了一沓“李容”律师的名片，天天往陶可杰家门口塞，通过名片引导陶可杰进入法帮帮小程序找“李容”律师谘询。很快，陶可杰就中套了，陶可杰通过法帮帮小程序找到“李容”谘询抚养权争夺的问题。陶可杰不知道，“李容”就是陈非。
“李容”告诉陶可杰，想要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就要收集孩子生母不利于抚养孩子的证据，比如有吸毒、赌博、酗酒等恶习，或者生活作风不良，不利于孩子身心健康。
“李容”取得了陶可杰的信任，陶可杰问“李容”，虽然知道孩子生父是谁，但孩子生母并没有跟其结婚的打算，而是喜欢跟男同事勾勾搭搭，这算不算生活作风不良？“李容”说算。“李容”告诉陶可杰，最好能拍到孩子生母与男同事勾勾搭搭的照片或视频，日后上庭时可以当证据，陶可杰说好，他知道这周末孩子生母准备跟一个男同事去博海公园约会，他周末就去偷拍。
于是今天一早陶可杰就拿着相机往博海公园去了，陈非一路尾随。
博海公园是个非常大的森林公园，因为空气好、景色美的缘故，是情侣们的幽会胜地。这里树木茂盛，林子里小路很多，利于藏身。
陶可杰顺利拍到他前妻跟男同事牵手、拥抱的画面后，便从小路返回，冬天的早晨人不多，林子里的小路上只有陶可杰一个人。
树林里自然是没有监控的，陈非踩过点，对博海公园很熟悉。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黑衣服，戴着鸭舌帽的男人，陶可杰以为是普通游客，没有在意。陶可杰拿出相机，一边走一边翻看他刚才拍到的前妻与男同事勾勾搭搭的照片，心里很激动，他心想自己与儿子终于能团聚了，等把儿子的抚养权抢回来，把儿子接回家后，他一定要带儿子去一趟海洋世界，去看大海豚，儿子闹着想去很久了，自己之前先是工作忙没时间，后来又是闹离婚、前妻强行把孩子带走等一堆事，儿子想看大海豚的愿望迟迟没实现，这次一定要帮儿子实现。
陶可杰长长地叹息一声，心中有些感慨，他心想，想跟孩子做的事一定要尽早去做啊，千万不能拖，一拖就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
陶可杰一边看相机一边往前走，这时，黑衣男人路过陶可杰身边。
黑衣男人在陶可杰身旁停了下来，突然，他从怀中掏出了一根电棒，摁下开关，用电棒击中了陶可杰！
黑衣男人就是陈非，电棒是陈非自己改装的，把电压改大了。陈非虽然不是学理工科的，但他爸爸陈上屿是维修工，家里这些工具很多，陈非从小跟着爸爸接触这些工具，动手能力不比理工科的学生弱。
陶可杰被高压电击中，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重重地跌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他身体向后倒地，倒下时后脑正好碰到路边的大石头，被深深地砸出一个大洞，流了一大片血。
陈非丝毫不害怕，他冷静地蹲下身，去探陶可杰的鼻息，陶可杰还没死透。陈非的电棒是他自己改装的，因为条件有限，所以电压还没达到一击致命的程度。
陈非没有慌。陶可杰大概是担心自己路上渴，所以背了一大壶水，陈非把他的水壶取下来，把满满一水壶的水全灌进了陶可杰嘴里，这还不够，陈非从自己背包里取出一瓶矿泉水，也全都灌进了陶可杰嘴里。
陶可杰脑袋出血，人失血后还大量饮水，会导致腹部肺水、水肿以及组织细胞供氧不足，严重者死亡。
陈非给陶可杰灌完水后，把电棒收好，悄无声息地离开，全程陈非都戴着手套，没有留下指纹。回家后，陈非还把自己穿的鞋子给烧了，避免警察通过鞋底花纹找到他。
杀第一个人时陈非还很慌，杀第二个人时，陈非就已经轻车熟路了。
陈非控制不住自己变成魔鬼。
第92章 坏规矩
与此同时，庭审现场。
简疏文对审判席上的纪潜说：“审判员，对方律师说我当事人与北陆工厂不属于劳动关系，纯属狡辩。根据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关于确立劳动关系有关事项的通知》规定，即使用人单位与劳动者未订立书面劳动合同，但具备下列情形的，劳动关系依然成立。”
简疏文念道：“一、用人单位和劳动者符合法律规定的主体资格；二、用人单位制定的各项劳动制度适用于劳动者，劳动者受用人单位管理，从事用人单位安排的有报酬的劳动；三、劳动者提供的劳动是用人单位业务的组成部分。”
接着，简疏文开始举证：“第一条，主体资格，我当事人和北陆工厂具有成为劳动者和用人单位的资格；第二条，受管理，大家请看这几张照片。”
简疏文拿出几张照片一一展示，“这张是我当事人在厂区的集体宿舍，这张是我当事人在集体宿舍生活的照片，这张是宿舍的规章制度表，规定了几点出操、几点熄灯。北陆工厂把我当事人的工作生活安排得满满当当，如果连这都不叫受管理，那就真不知道什么才叫受管理了。”
审判席上的纪潜点了点头。
简疏文继续说道：“第三条，劳动者提供的劳动是用人单位业务的组成部分。这个更无需多说，众所周知，北陆的主营业务是电子代工，北陆的几个厂区都是做电子代工的工厂，符阖第三条情形。”
简疏文把照片收起来，掷地有声地说：“不管被告跟我当事人以什么样的方式签了什么样的协议，只要双方存在事实劳动关系，那就属于创建了劳动关系，都归《劳动法》管理。被告北陆工厂处心积虑地弄了一份所谓的《服务协议》，试图避开《劳动法》对用人单位的约束，不仅侵害了我当事人的权益，还给用人市场带来了非常不良的影响，这样的风气不能纵容。”
经过几个小时的抗辩，简疏文证据充足，跟对方律师的辩论打得游刃有余，最终，对方败下阵来，这场官司简疏文方胜诉。
庭审的最后阶段，纪潜宣布全体起立，宣读判决书。
在判决书中，纪潜宣布，原告胜诉，被告败诉，被告北陆工厂应满足工人们提出的合理要求：
一、工厂未依法签署劳动合同，应当向工人赔偿二倍工资。
二、工厂应为工人补缴社保并支付赔偿。
三、工厂搬迁导致工人遭遇集体解雇，工厂应以正式员工的标准向工人支付解雇赔偿金。
四、工厂两名工人自尽一事，工厂应负担起雇主的责任，认真调查，妥善善后。
在判决书的最后，纪潜说道：“公司在跟员工签订合同时有责任向员工解释合同内容。利用别人知识上的漏洞钻别人空子，钻法律空子，这不仅是对他人的傲慢，也是对法律的蔑视，这种风气不可纵容。”
简疏文打赢官司后，第一时间向陈非打了电话。
“喂，陈非，你在哪？”简疏文问陈非。
此时陈非正在家里烧他穿去杀人的那双鞋，屋里一股难闻的焦味。陈非非常淡定，他回答道：“我在家呢，下午就回事务所。”
“北陆工厂的官司打赢了。”
“是吗？真好。”
“你听上去怎么这么淡定？赢了你不激动？这案子你也出了不少力。”
陈非笑道：“淡定是因为我知道简律你一定会打赢，没有悬念的事情，当然就少了点惊喜。好啦，简律，我要吃午饭去了，吃完午饭下午我们事务所见。”
“好，下午见。”
陈非挂断了电话。
陈非真心为简疏文高兴，不光这个案子，简疏文每打赢一个案子，陈非都为简疏文高兴。
曾经陈非也想像简疏文一样做个好律师，但现在，不可能了。
陈非看了一眼窗户，他把窗帘牢牢关了起来，外面的太阳照不进来。
陈非看着紧闭的窗帘，呆呆地想，以后怎么办？能过一天是一天吧。
简疏文离开法庭时，在走廊上跟万仁峰迎面碰上。
万仁峰今年四十三岁，四十三岁就坐上他这个位置，可以说是非常厉害了。
万仁峰身材保持得很好，不会太瘦，也没有发福，加上他个子高，所以看起来非常精神。
万仁峰把墨镜摘下，简疏文看到了他的整张脸：过了四十岁皮肤难免松弛，但依然看得出五官立体，年轻时应该是个浓颜系帅哥，可惜美人迟暮。
万仁峰气场强大，不怒自威，他跟时桐不同，时桐的气场是内收的，他的气场是外放的。
别人看到万仁峰或许会发怵，但简疏文不会，每天陪着时桐睡觉，简疏文觉得自己胆子都变大了。
简疏文在心里笑话自己，自己也是大佬的男人了啊。
简疏文摸了摸中指上那枚翡翠戒圈，淡定地从万仁峰身边走过，路过万仁峰时还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
“简律师。”万仁峰忽然开口。
万仁峰的声音浑厚，很有威严。
简疏文停下脚步，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对万仁峰说：“万会长，你好。”
万仁峰低低地笑了声，说：“你认识我？”
简疏文轻松道：“真人是第一次见，但是报纸上见过嘛。”
万仁峰走到简疏文跟前，与简疏文面对面。
“简律师好大的架子。”万仁峰说，“我请你去喝茶，请了好几次你都不去，非得我亲自来法庭上找你？”
万仁峰脸一沉，冷道：“没规矩。”
简疏文哈哈笑道：“万会长，您是TNLBA理事会会长，管的是TNLBA，而我那个小小的事务所根本不配进TNLBA，不配进TNLBA呢那就不归TNLBA管，您说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我没资格管你？”
“万会长说笑了，哪能是您没资格管？是我不配被您管。”
简疏文油腔滑调，四两拨千斤地挑开万仁峰的话锋。
“万会长，没什么事，那我先走了。”简疏文笑眯眯地说。
简疏文径直离开，忽然，万仁峰在后面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自古以来坏规矩的人，下场都不好。”
简疏文脚步一停，不卑不亢道：“我同意。但规矩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定，有些规矩只有国家才能定。”
第93章 小心点
简疏文下班回家时，给时桐带了一大捧蓝玫瑰。
这蓝玫瑰是简疏文早就想送时桐的，上次他准备了一车，但还没送出去就被时桐搅黄了。
时桐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转中指上那枚翡翠戒圈，看到简疏文手捧蓝玫瑰回到家，还站在玄关给自己来了个飞吻，时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问：“你手里捧的什么东西？”
简疏文说：“送你的花。”
“为什么送我花？”
“因为我爱你。”
时桐看上去像是气急败坏的样子，骂道：“你神经病，送我这玩意干什么？什么年纪的人了，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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